第123節
第297章 辛密(3)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凡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知道你敢,但你不會。”我拖過一把椅子,坐到了凡叔的面前:“我想過,你是從沈諾口中聽過我的。但是,現在看又不像。我感覺,你似乎很了解我,所以,你認識我,但我不認識你,就像曾經有幾個犯罪嫌疑人認識我,而我不認識他們一樣!” 凡叔還是不回答。凡叔脖子上被唐影軒刺開的傷口已經凝血了,桌子上有兩條布,一條臟,一條干凈。臟的那條上血跡滿滿,凡叔剛剛就用這條布來止血。凡叔的目光盯臟布上的血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來,原本只有一件事想要問你。但現在,我的問題又多了一個。我想請你告訴我,為什么好像不管是你們,還是那些案子的涉案人,全部都盯上了我!”我說道。 凡叔的雙目迷離:“年輕人,太聰明,不好。” “不管好與不好,我想問的,我還是會問。當然,你可以不回答,但我想。你會跟我說的。”我說道。 凡叔作了個手勢,示意我身上有沒有煙,我掏出煙盒,扔給了凡叔,凡叔抽出一根煙,刁在嘴里,我替他點燃了。深吸了一口,凡叔劇烈地咳嗽起來,就算是坐著,他的身體還是左右搖晃。 沈諾用手輕拍凡叔的背,好不容易,凡叔不咳嗽了,但是他立刻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這次,凡叔咳嗽沒那么厲害了。他看著煙頭上的紅點,自嘲道:“兩年了,兩年的時間,就能讓人把什么都忘記了。” 我皺眉:“什么意思?” 凡叔彈了彈煙灰。笑道:“沒什么,我說,我已經忘記怎么抽煙了,但心底的癮還在,那東西,是一輩子忘不掉的。能在死前抽一根煙,我也滿足了。”凡叔自顧自地說完這句話,又接著我們剛剛的話題,問道:“你為什么那么有自信,我會跟你說?” “我在調查的,好像你們也一直在調查。但是,你們也沒能調查出什么來,而我,能調查出結果。”我說道。 唐影軒突然嗤笑一聲:“自大。” 我沒有看唐影軒,直接回應道:“你不是第一個這么說的人,但是,我不相信有我查不出的案子,一切都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唐影軒轉過頭,閉上了雙眼。 凡叔又呵呵一笑:“就算你能調查出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因為你不甘心。” 聽到我的回答,凡叔哈哈大笑,他拍著手,點頭道:“不愧是小諾看上的男人,才和我面對面沒多久,竟然就能看穿我的心思。” 凡叔的這句話,讓沈諾的臉瞬間紅了,我也隱隱覺得有些尷尬。 凡叔身后的勢力一直在調查330案,這是絕對確定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派人跟著許伊和杜磊了。而凡叔又是那股勢力中地位很高的一個人,甚至通過凡叔說話的語氣,他很可能是勢力中的二把手之一。 這樣的人,絕對對那股勢力的機密非常了解,而凡叔的性格又是高傲的,他不止一次地說起兩年前自己輝煌的時候,也就是說,他對以前的事情忘不掉,如果不是他裝瘋賣傻,他現在還會和以前一樣。 他非常痛恨現在的生活,他不甘心,不甘心因為一樁案子,還是因為一樁無頭的案子而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所以,不管出于怎樣的考慮,他都非常希望案子能破,他自己是絕對做不到了,而他身后的勢力,他也沒有辦法依靠了。 不管是從沈諾口中得知我,還是通過其他渠道單方面了解過我,不可否認的是,他認識我。 凡叔揮了揮手:“小諾,你先出去吧,我有一些話想要對李可說。” 沈諾不放心,她看看我和凡叔,最終,我用眼神示意,她終于起身準備出去了。凡叔又冷冷地看向唐影軒:“你也出去吧。” 唐影軒根本就不準備出去,他喝道:“我說了,不該說的事情,不準說。如果知道你是裝瘋賣傻,我絕對不會答應小諾帶他來。” 凡叔將手里的煙頭狠狠地彈向唐影軒的臉,唐影軒只是稍稍一側身就輕易地躲過了。唐影軒不屑地笑了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虎落平陽被犬欺,若是在兩年前,你連給我提鞋的份都沒有!”凡叔的臉漲紅起來。 唐影軒搖頭:“我早就告訴你,我和別人不一樣。我不管你是誰,我只在意你是否要背叛,說不該說的話,就算是在兩年前,我依然如此。” 場面僵持不下,無論如何,唐影軒就是不肯讓我和凡叔獨處。我有些著急,看看手表,時間又過去很久了。我坐在凡叔的對面,我們之間隔著一張桌子,兩條布還靜靜地躺在桌子之上。 就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門突然被推開了!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我們四個人同時站起來。凡叔拿起沙發上的手槍,我們三個人也各自從腰間掏出槍支,四把槍,四個槍口,齊刷刷地對著站立在大門之外的那道身影。面對這么多把槍,那個人一點都驚慌,甚至連臉色都沒有改變。 他慢慢地朝著我們走了進來,看清他的臉之后,我們全部把槍放下了。 來人,是沈承。 沈承面無表情地走到了我們的面前,沈諾略微有些驚訝,但她馬上低下頭,喃喃地問了一句:“你怎么來了……” 沈承冰冷地回答道:“我不告訴李教授的事情,他肯定會來問你。而對于你,我也越來越不信任了。” 沈承的話讓沈諾有些惶恐,不過沈承并沒有過多地責備沈承,他走到凡叔的面前,朝著凡叔深深地鞠了一躬,沒有打招呼,但這一舉動,還是讓我震驚住了。我從來沒見過沈承對別人那樣客氣,又或許是,沈承對我冰冷的態度,已經成了我對他的全部印象。 凡叔一開始看到來人是沈承的時候,臉上同樣滿是詫異,但此刻,他的臉上露出了滿足的微笑。沈承挺直身體,掃了我一眼,對唐影軒說道:“出去吧。”狀女記技。 看到沈承不容置疑的面色,唐影軒收起槍,站直身體,徑直地往外走去。 軍人的絕對服從,這是我腦袋里第一個念頭。 這一屋子里的人,關系復雜,現在又多了一個沈承。唐影軒可以不聽沈諾的命令,又對凡叔怒聲呵斥,但是他對沈承的話,卻連問都不問,直接照做了。 唐影軒離開之后,沈諾也跟著出去了。沈承應該已經到這個地方有一會了,只不過他一直沒有進來而已,否則,他不會照凡叔的意思讓唐影軒出去。沈承和我擦身而過,他也準備要出去了。 “小承,你不用出去。”凡叔對著沈承的背影說道。 沈承站住腳,他回過頭:“你們談吧。”沈承看向我,我晃動手里的槍,讓他替我把槍還給沈諾。 沈承:“你留著吧。” 我直接把槍丟還給了沈承:“我不是警察,我不需要這東西。” 沈承揚起嘴角,什么都沒有說,直接離開了房子。門關上之后,凡叔氣喘吁吁地癱坐在了沙發上。 “不用去醫院嗎?”我問。 凡叔搖搖頭:“算了,反正都得死,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沈承也知道了,他進來的時候,目光一直看著那條布。” 凡叔無力地笑了笑:“好吧,你想知道什么,說吧,在我死之前。” 我:“還是剛剛的問題,關于許伊和杜磊。” 第298章 送花人 和這些案子有所接觸的人,好像正在一個一個地離開人世,要么被人殺死,要么選擇自殺。當然。也有人落入法網,但是他們卻什么都不肯說。而凡叔,也選擇了自己離開這個世界。 原因出在桌上的那塊臟布上,凡叔的脖子被唐影軒劃破之后,凡叔拿布來止血。但是他卻沒有選擇那條干凈的布,而是選擇了離他更遠,更臟的那一條。等我反應過來,凡叔已經將臟不放下了。 我察覺到不對勁,佯裝不經意走近聞了一下,臟布上有一種奇特的化學藥品的味道,盡管很淡,但它還是沒能逃過我靈敏的鼻子。我頓時明白過來。布上有毒藥,那毒藥恐怕已經順著他的血液。侵入他的身體了。 我沒有識破凡叔,一個人要死,很容易,他自己選擇要死,救得了他一次,救不了他第二次。我也知道凡叔選擇自殺的原因是什么,他的偽裝已經被識破了,正如唐影軒說的那樣,他身后的那股勢力,不會放過凡叔。 那股勢力很強大,也很神秘。他們甚至能在警局里安排一個高級的領導,所以就算我報警,恐怕也未必有用。而且這樣的勢力,最懂得規避法律,他們恐怕不會直接動手,而是間接置人于死地。 凡叔是高傲的,兩年的偽裝已經讓他苦不堪言,他不會容忍再死于其他人之手,所以他選擇了自殺。 “以為躲過那些人,這條布就用不上了。”凡叔自嘲地說道。 我的喉嚨干燥,剛想說什么,凡叔就搶先開口了,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朝我擺擺手:“你不用覺得自責。就算你沒有識破我的偽裝,我恐怕也活不久了。逃過一次那些人,我逃不過第二次,我已經被盯上了。” 凡叔示意我坐下。他又向我要了一根煙,深吸幾口之后,他終于說起了我最想知道的那段往事。 如同我猜測的那樣,凡叔的地位很高,兩年前,他接受任務,去跟蹤和監視兩個人。 “那個時候,我不明白為什么跟蹤兩個人,要我親自動手,但是,他們對這兩個人很重視,所以我的行動也非常地謹慎。”凡叔緩緩說道。 我驚訝道:“你不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 凡叔搖頭:“一開始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凡叔帶了兩個人,一路跟蹤許伊和杜磊。兩年前,凡叔并不在渝市,他帶著另外兩個人,連跨幾個省,接連跟了杜磊和許伊一個多月時間。他和另外兩個人的行蹤隱蔽,一直沒有被發現。 他的任務就是好查出許伊和杜磊最后要去哪里,并記錄他們奇怪的舉止。 “你們從什么地方開始跟蹤的?”我問。 凡叔:“兩年前,我的地位的確很高,但還不是一把手的那批人,所以有些事情,連我都不知道。在跟蹤他們的過程中,我才通過電話了解到,這兩個人,都是在b市330公交案中消失的受害者。”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凡叔才知道,他們好像也在調查330案。許伊和杜磊消失的事情,除了b市的公安系統以及一些警界人士和高層知道,民間也只有關于330案的傳聞,但誰都不知道受害者叫什么。 這讓我更加肯定,凡叔所說的“他們”,不簡單。 杜磊和許伊失蹤之后,他們就開始尋找這兩個人的蹤跡了,但是整整一年的尋找,他們和進行秘密調查的警方一樣,完全沒有許伊和杜磊的消息。就在兩年前,許伊和杜磊終于再次出現了。 他們為了找到許伊的蹤跡,長期派人待在許伊的老家等待。苦苦等候,許伊一直沒有出現,但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他們突然發現許伊父母的墳前多了一束花,但是他們沒有找到送花的人。 又是一段時間的等待,他們又在許伊父母的墳前發現了一束一模一樣的花。這引起了他們的高度重視,于是,他們派了人輪班躲在后山,等待送花人的出現。終于,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冬夜,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了。 那個人,全身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帽子和面具,沒有人知道面具后的那張臉屬于誰。頓時,黑衣人的樣子閃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凡叔描述的,正是與我面對面對峙過的神秘男人! 那個神秘男人出現的時候,單手插在風衣的兜里,另一只手捧著一束鮮花。埋伏在附近的其中一批人舉槍跳了出來,示意他不要亂動。大半夜,穿著怪異,這樣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所以大家都很警惕。 但是神秘男人對指著他的六把槍,絲毫不懼。他腳下的步伐,速度不減,直到走到許伊父母的墳前,將鮮花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這些也是凡叔在跟蹤許伊和杜磊那一個月中了解到的,凡叔的描述,讓我更加確定,送花人,正是那個神秘男人。也只有神秘男人會有那樣的裝扮,他面對那么多槍絲毫不懼的樣子,讓我想起神秘男人說的那句話:我不懼怕任何人。 將鮮花放下之后,神秘男人又慢慢悠悠地站直了身體,在場的人緊張萬分,他們再三警告,讓神秘男人投降,跟他們回去。神秘男人朝著其中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過去,終于,大家按捺不住,準備開槍。 但是,神秘男人的速度太快了。在大家開槍之前,神秘男人掏出了一直插在兜里的那只手,他的手上,愕然是一把黑色的手槍。神秘男人持槍的姿勢怪異,但是槍法卻無比的精準,等大家反應過來,已經有三個人當場死在神秘男人的槍下了。狀女妖才。 另外三個人反應過來,立刻開槍,但是神秘男人幾個翻身,借著漆黑的夜色躲開了多枚爆射而出的子彈。那夜色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限制,但是神秘男人卻絲毫不受黑夜的干擾,又開三槍。 三枚子彈劃破寒冷的冬夜,直勾勾地射穿了三個人的腦袋。 和神秘男人對戰的六個人,全部死亡,神秘男人把空槍放回口袋,慢慢悠悠地走下了山去。當時,還有幾個人躲在草叢里,他們都被神秘男人嚇住了,根本就不敢追。 “那個詭異的男人,第一次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那些不敢去追的人,回去之后,被他們打廢了。”凡叔說道。 我蹙眉,奇怪的握槍姿勢,好像成了神秘男人的標志,我親眼看過,那握槍的姿勢,分明就屬于杜磊。神秘男人竟然會給許伊死去的父母送花,他究竟跟許伊有什么關系,或者,他和許伊的父母有什么關系,我絞盡腦汁,最終也沒有想出來。 許伊父母墳前的鮮花,困擾著我和江軍,從許伊當時的表情來看,許伊好像沒有撒謊,她也不知道給父母送花的人是誰。我從來沒有想過,送花人,竟然會是神秘男人。 “那個詭異的男人出現之后,他們派了更多訓練有素的人埋伏在那里,可是他們等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發現男人再次出現。就在大家要放棄的時候,又有人送花來了。”凡叔繼續說道。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送花的人,也沒有穿著黑色的衣服、戴著遮擋面容的面具。那個人的出現,引起了他們的高度重視,凡叔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派往許伊的老家,開始了漫長的跟蹤任務。 這次,在許伊父母墳前出現的送花人,是杜磊,而他送的花,和神秘男人送的花,一模一樣…… 第299章 開槍的人 繼神秘男人到許伊父母墳前送花之后,杜磊又出現了。杜磊和神秘男人,這兩個人曾經讓我誤以為他們是同一個人,他們握槍的姿勢。雙手插兜的姿勢,實在太像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杜磊身死,以及看到杜磊的指紋鑒定報告,恐怕我到現在還是會認為神秘男人就是杜磊。 凡叔說起神秘男人和杜磊都去許伊父母墳前送過花之后,我的腦袋又迷糊了起來。我一直覺得神秘男人和杜磊有關,否則他們的持槍姿勢不會那么相似,但一直以來,杜磊和神秘男人還沒有過直接的交集。 送花,這是我知道的,他們的第一次交集,而相互交集的。不僅僅是杜磊和神秘男人,還有許伊。或者是許伊的父母。狀女豐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