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
這就可以正式確定下來,屋里人已經離開了市內。在郊區搜尋的刑警沒能找到屋里人,郊區四面八方都可以通行,警方要找人實在太困難了。出了市內之后,屋里人行動的時間就不一定要放在晚上,因為白天的時候,郊區和山區也人煙稀少,這就讓我們的搜尋變得更加緊迫。 一整天的時間,我和江軍都坐在警局,就在我們沒有頭緒的時候,沈承回來了,他說,他知道屋里人去了哪里…… 第278章 怪物 沈承回來的時候,我正和幾個刑警負責人在沈承的辦公室開會,他已經換上了警服,只是那衣服已經被外面的雨打濕了。沈承把傘扔在一邊。對著所有的刑警命令道:“跟著我,立刻出警。” 沈承第一次回警局是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所以大家并不知道沈承回來過并又出去調查案子去了。幾名刑警負責人都覺得有些茫然,有人問沈承要去哪里,沈承笑著說,他已經想到屋里人會去哪里了。 幾名刑警聽了之后大喜,立刻整裝待發,沈承轉身面向我:“李教授,你想自己漫無目的地查下去,還是跟著我一起去?” 我沒有猶豫:“如果你已經確定了屋里人的去向,我又何必浪費精力和警力。” 沈承:“那你認為。我這一天的重新調查,是浪費精力了?” 我沒有回答沈承。在我看來,沈承把與我的較量看的太重,從而忽略了破案的緊急性。為了公平,他不向任何人打聽我的推理和目前案件的調查進度,而是選擇了繼續靠自己去調查。 但我又不得不佩服沈承,僅僅用了一個白天的時間,沈承竟然就把所有事情查清楚了。在路上的時候,通過和沈承的交談,我知道他也已經確定兇手為屋里人了。我的分析和推理出來的東西,他也全部在很短的時間內分析出來了。 更有甚者,沈承竟然確定了屋里人的去向。沈承確定的并不是南區西北方向這種籠統的去向,而是一個精準度比較高的范圍。他給大家手繪了一幅小地圖,地圖中心是一個小圓點,沈承告訴我們,小圓點就是屋里人會去的地方。 小圓點代表一個小村落。那座村落附近群山環繞,車子只能開到山腳,要到那個貧困的村落,只能靠步行。車子停下來的時候,我們終于知道沈承為什么說車子開不進去了。這是一條狹窄的山路,窄到只能供三個人并肩行走。 加上我和江軍,沈承一共帶了七八名刑警來,我們走在山路上,隨著高度的升高,氣溫也越來越低。 沈承一直沒有說他為什么確定屋里人會來這個地方,我也一直沒有問,我對沈承的判斷,深信不疑。他會錯第一次,但不會錯第二次。但是。跟隨著沈承的刑警終于忍不住了,他們問沈承為什么這樣確定。 沈承一笑:“那個村子,一共只住了四戶人家,或者說,那里只剩下四戶人家。”大家都沒有駐足,沈承帶頭一邊往前走,一邊向我們解釋:“那四戶人家是二十年前那場瘟疫的幸存者。” 沈承告訴我們,二十年前,那個村子發生了一場瘟疫。那個村子雖然群山環繞,交通不便,但是卻臨近著水源,村里人自給自足,靠著那條干凈的小溪和自己種的菜園生活,村里的人幾乎與外界不怎么溝通。 二十多年前,村子里發生了一場大瘟疫,那場瘟疫讓村子里一百多號人死的只剩下幾個,尸橫遍野,政府終于被驚動了。政府對村落進行了醫學清理,瘟疫源被切了,但活下來的人,只剩下生活至今的那四戶老人家。 “副隊長,你說這個,和屋里人有什么關系?”一名刑警不解,問道。 山里的溫度雖然很低,但我們不停歇地連續往上走,汗水還是浸濕了我們身上的衣服。沈承看似在說一件和屋里人沒有關系的事情,但我卻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村子那場瘟疫發生的時間,和教堂建立的時間差不多。 果然,沈承接下來的話解決了我和大家的疑惑。 沈承解釋道:“那場瘟疫發生之后,跟隨政府一起到村落里的,還有洛牧師。” 那個時候,洛牧師已經被其他教堂派到渝市南區來傳道,并擔任教堂建設的審核監督人,教堂的建設還在規劃之中,瘟疫的消息傳到了市里。政府帶著醫務人員立刻出發,隨行的,還有幾個志愿者,洛牧師當時正二十多歲,出于愛心,他也充當了志愿者。 但是瘟疫的比想象中嚴重,其他幾名志愿者還沒到村落的時候,受不住心理壓力,返回了,于是,只剩下洛牧師一個人跟隨政府人員去了那個村落。他們趕到的時候,村里的活人已經不多了,在政府的幫助之下,幸存者被送到了市里的醫院去。 洛牧師一直在醫院守著那些受害者,村落的病毒被消除了,那些活下來的人還是想回到村子里去生活。于是,洛牧師又負責護送村民回去,但是奇怪的是,洛牧師一去就是十幾天,就連教堂的建設工作都暫時落下了。 等洛牧師回來之后,洛牧師臨時改變了教堂二層的設計。 “我打聽到了當年教堂建筑的設計者和施工者。”沈承對我們說道,我恍然大悟,因為教堂建筑的奇怪,所以沈承直接找到了設計者和施工者。 教堂的建設由其他地方的教會共同出資,由洛牧師負責監督施工,但是教堂的設計者和施工方卻不是教堂方面。教堂建筑的設計者是洛牧師親自找的,在當地也比較有名,沈承很快就打聽到了這個人。 設計師已經滿頭白發了,但是他對這段往事的記憶還很清晰,原因就是,教堂在設計和施工的期間,渝市人心惶惶,很多人出門都戴上了口罩。那個村落瘟疫的傳言鬧的沸沸揚揚,所有人都在擔心瘟疫會不會傳進市內。 由于這件特殊的事件,設計師對洛牧師以及教堂的建筑記得也非常清楚。洛牧師去做志愿者以及臨時更改教堂二層的施工設計,也是設計師告訴沈承的。 沈承聽了之后,立刻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據設計師說,洛牧師當時要求在二層的樓道盡頭多開鑿一間房間,不要窗戶,就當作是雜貨間。而那間所謂的雜貨間并沒有裝雜物,而是用來給屋里人居住了。 洛牧師是在村落待了十幾天回來之后,才突然要求改變設計的,所以沈承認為那間小屋子和那個村子有關系,也就是說,屋里人和村子有關系。 沈承抽絲剝繭,又找到了負責當年救援行動的政府人員,那個人已經退休了,沈承親自找上了他的家。一個官員,一生之中遇不到幾項重大的事件,所以那名退休的老人對那件事情記得也清楚。 那名老人在調查瘟疫起源的時候,問過幸存的那幾名村民,而村民的回答,也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那幾名村民說,瘟疫是村里一個怪物引起的,那名怪物出生的那天,村里就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雨。 那場大雨淹死了大家辛辛苦苦種的蔬菜和植物,從那個時候起,怪物就被村里人視為不詳的征兆。果不其然,生下怪物沒多久之后,怪物的母親死了,而他的父親也在幾年后山上砍柴的時候,不慎從山上跌落,死狀凄慘。 所有人都說怪物克死了父母,克了全村,二十年前,瘟疫發生了,幸存者也認為瘟疫是由那不祥的怪物引起的。 “怪物,什么怪物?”江軍問。 沈承沒有回頭:“那名政府人員沒有細問,他們的話聽起來太荒唐了,而且,政府很快就找到了瘟疫的病源,所以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夾宏助血。 那名老人在回憶起這場瘟疫的時候,差點就想不起這個小插曲。洛牧師在村民住院的過程中,一直在醫院照顧他們,想必那些村民已經把關于那個怪物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洛牧師。 第279章 怪物(2) 沈承立刻就把那個怪物和屋里人聯系在了一起,洛牧師送村民回去,應該只花一兩天時間便夠,但是他卻在村落里待了十幾天時間。并且,回來之后立刻增加了一間供屋里人居住的小房間,所以沈承認為,洛牧師是為那個怪物去的,而屋里人,也正是洛牧師從村落里帶回來的那個怪物。 作為一名牧師,善心少不了,傳道的精神更加少不了。 “在圣經中,魔鬼被統稱為撒旦,每一個信教徒,都想要驅除撒旦。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別人。”沈承說道:“信教人認為。沒有人天生就是魔鬼和怪物,一個人變壞,是因為被撒旦侵入了精神,禱告和凈化,便是驅除撒旦的辦法。” 為了破案,這兩天我已經了解了一些西方宗教的常識,但是沈承知道的還是比我多。沈承也去那間小屋子勘察過了,他透過屋頂的小洞看到了十字架,所以他也想到,洛牧師將屋里人關在屋里,是為了凈化他。 種種線索聯系在一起,沈承便確定下來:村里的那個怪物,正是屋里人,洛牧師將那個怪物帶回教堂,目的也是為了凈化他。夾宏助巴。 江軍聽了之后。不自覺地張大了嘴巴:“太瘋狂了吧?凈化需要關將近二十年的時間?” 我:“對于一些宗教早已經成為世界觀和價值觀的人來說,這不算什么。” 江軍:“就算是這樣,為什么你會認為怪物會回到這個村子?” 沈承突然停下了腳步,他回過頭,盯著江軍。雙眼之中滿是冰冷:“你太小看仇恨的力量了。屋里人不理智的那部分精神狀態已經控制了他的大腦,所以他仇恨,仇恨自己從小被人冷眼相看,被人囚禁,于是,他殺了洛牧師。” 沈承頓了頓:“心里有仇恨,他就不會放過任何欺凌過他的人,所以,你現在認為屋里人去哪里了?” 江軍下意識地接話道:“回去殺光那個曾經看不起他,欺凌他的所有村民。” 沈承轉過身。繼續大步地朝前走著。 一個從小被村民視為怪物的人,內心絕對是孤獨的,經過二十年的囚禁,他的內心不僅有仇恨,更有悲涼。村子畢竟是他出生成長的地方,這個世界容不下他,他一定會想要落葉歸根。 所以不管是為了仇恨,還是為了回家,屋里人都會回來。 到這個村子正好要經過那片郊區,這和屋里人的去向一致。通過沈承對我們的分析,大家全部確認,屋里人會回那個村子。按照時間,屋里人一路步行,我們先是開車,隨后才步行。 要在路上攔截屋里人肯定不大可能,現在我們只希望我們能在屋里人動手報仇之前阻止他。我們不敢放慢腳步,一路大步前行,慢慢地,天完全黑了下來,我們事先帶了手電筒,所以漆黑的夜晚沒有讓我們的速度變慢。 夜里,山上的溫度非常低,我們的內側是一片幽森的樹林,月關之下,枝椏隨風舞動,像是一只只張牙舞爪的大蜘蛛。而我們的外側,則是一片山崖,手電筒的燈光往下照,光線還沒有探到底就被半山腰上往外伸展的樹木攔截了。 又是兩個小時的步行,我們終于到了村子所在的山谷。這片地方還算空曠,我們遠遠地就聽到了小溪的流水聲,大家口干舌燥,幾個刑警直接沖到小溪邊,正準備接溪水喝,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這發生過那么嚴重的瘟疫,你還敢喝這溪水?” 頓時,那幾個手里捧著手的刑警馬上站了起來。被那人這么一說,刑警也不敢喝了。 其實有些荒唐,瘟疫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現在又怎么可能有事,就算真的發生了瘟疫,我們早就被空氣病毒籠罩了,不喝水能有什么用。 “那片村落應該就在小溪的上游,當年瘟疫發生之后,這條小溪躺滿了尸體,尸體死了幾天之后,尸臭熏天,政府人員趕到的時候,不少尸體已經腐爛了。”沈承說道。 我們沿著小溪一直往上游走,沒走一會,一名刑警突然驚吼了一聲,大家全部警惕起來。手電筒放到小溪里,溪水很淺,只見溪水從上游的地方帶下了一樣東西,仔細一看,那赫然是人的一只手掌。 江軍及時跨到水里,將那只手掌拾了起來,這是一個老人的手,干癟的皮膚,泛黃的指甲,手腕的地方被人用刀砍下,那里還能看到森森的白骨。 “看來他已經動手了。”沈承皺眉命令道:“迅速前進,戒備!” 所有刑警都將配槍從腰間掏了出來,我們一路小跑前進。 可是沒走多久,又有一樣東西從小溪上游飄了下來。那是一個人頭,人頭被江軍提在手里,借著手電筒的光線,我們看清了這個人的模樣。這是個老人,頭發蒼白一片,他渾濁的雙目還瞪得渾圓,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他的兩只眼睛正好盯著我所在的方向,脖子處的傷口很不平整,像是被鈍器來回切割多次才切下頭顱來的。把死者的頭顱裝好,我們又往前進,可是接下來,又有人的大腿,人的手臂依次從上方飄了下來。 隨著肢體越來越多,我們沒有辦法帶著前進,于是我們將尸體的殘肢藏在了溪邊的草叢里繼續往前。 根據肢體推算,人至少已經死了兩個。沈承調查過,這個村子就四戶人家,大約就七八個人,所以死的肯定就是村子里的人,至于殺人的人是誰,大家也再清楚不多了。 大家提心吊膽地小跑著,生怕再從上游飄下什么東西來。 這次,我們一直跑到了幾間土屋前面,都沒再見尸體的殘肢飄下。我們已經到了村子里,村子還算大,一眼望去,有幾十間小土屋,只是這些小土屋由于太久沒人居住,早已經荒廢了。 村子里有好幾條小路,刑警舉著槍,每兩人一組分頭去尋找。 我和江軍與沈承一起,朝著一條陰暗的小路走去。村子里的路雜草叢生,雜亂無章的植物在夜里總是讓人浮想聯翩,我警惕著,我總感覺,那個怪物,就隱匿在某一處草叢之中,他的手上正拿著一把大刀,隨時要攻擊我們。 “直接找家門前還有活菜園的地方。”我對沈承說道。 幸存的那四名村民一輩子生活在這里,他們靠著自己種的菜活下來,所以,他們家附近一定有一片活菜園。 終于,我們找到了一片種滿蔬菜的菜園,菜園前的土屋門開著,里面亮著燭光。沈承和江軍放慢腳步,同時往里面小心翼翼地踱去。屋里一個人都沒有,蠟燭已經燃了一半。 “這里面的人,應該被強行帶走了。”沈承指著蠟燭說道。 都是窮苦人家,如果有事離家,一定會把蠟燭吹滅。 我們又找到了下一個活菜園,但是和之前一樣,屋里一個人都沒有。我們一家一戶地往下找去,終于,我們到了村子的盡頭。這是最后一間門前有活菜園的屋子,和其他屋子不一樣,這是一間小木屋。 一進到屋子,我們就問道了一股怪味道,來不及去分辨那是什么味道,我們三個人全部愣住了。木屋的屋梁上懸掛著幾條麻繩,而每一條麻繩,都懸掛著一具尸體…… 五六具尸體,都是老人,他們的脖子被麻繩捆綁住,雙手雙腳自然下垂,他們全部死不瞑目,幾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就在此時,一支火把從門口被扔了進來,大火瞬間將我們包圍,我也終于明白那怪味道是什么了:汽油味。 大火蔓延的速度很快,門口被大火堵住了,才短短幾秒鐘時間,我們就感覺全身一陣炙熱。瞇著眼睛,我們透過火苗,看到了外面一道模糊的身影,分不清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第280章 一個人,兩個人? 我們被大火包圍,火勢蔓延很快,這個小木屋里被澆滿了汽油,進來的時候。我們因懸掛在房梁之上的幾具尸體而震驚,不約而同地忽略了那滿屋的汽油味。等我們反應過來已經是兩秒鐘之后的事情了,而那火把已經朝著屋內飛來。 漆黑的夜亮了起來,冰涼的溫度被引燃,我們全身炙熱,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我們把身上的外套全部脫下,將自己的頭和上半身包裹起來,就在我們要沖出被火海包圍的房子時,一根著了火的房梁砸落下來,擋在了我們的面前。 門已經被燒壞了。一道火幕將房門封鎖。透過大火和彌漫的濃煙,火海之外的景象變得扭曲,與此同時,我們看到了一道身影。這道身影我和沈承都非常熟悉,他正是我們在工地里看到的那道身影。 他距離我們很遠,火光沖天,被煙霧所隔,我們還是沒有辦法看清那就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這一切都只發生在那幾秒鐘的時間里,火越來越大,懸掛在房梁之上的幾具尸體開始搖搖欲墜。終于,捆綁在他們脖子之上的麻繩被燒斷,他們先后落在了地上。 屋頂開始坍塌,帶著火的木柱一根根地砸落下來。有的木柱砸在了那幾具尸體身上,瞬間,尸體身上被砸破皮,濺出血來。木柱上的火苗點燃尸體上的衣服,幾具尸體慢慢地燃燒了起來。 “快沖出去!”江軍大吼了一聲。 他喊完之后,率先朝著外面沖了出去。跨過門檻的時候,又是一根房梁往下掉落,江軍的反應很快,他用手擋住頭部。梁木撞在江軍的手臂上,但卻沒能阻擋他前進的身體,江軍沖出了那道火幕。 我也不敢多逗留,跟隨著江軍沖了出去。穿過火幕的時候,我感覺全身的皮膚都變得異常guntang,那大火仿佛要透過我的衣服,將我的身體燃燒殆盡。我的眼前一片光亮,大火產生的濃煙熏得我的眼睛快要睜不開,等那道光亮熄滅,黑暗重新回到我的視線之中時,我已經穩穩地站在了泥土地上。 我將裹在頭上和上半身的外套丟在地上,那件外套已經著火了。 夜風不斷地吹著。但那風卻不再陰涼,反而熱得讓人心煩意燥。在大風中,著了火的木屋左右搖擺,隨時都會坍塌。分頭去尋找屋里人的刑警也全部被火光引來,大家圍到我和江軍的身邊,問我們發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