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沈諾也不知道沈承是刻意放走貍貓的,想到沈承離開前的警告,我沒有把我們的對話內容告訴沈諾。 在醫院整整休息了兩天,我終于能出院了。手臂上厚厚的繃帶拆開了,子彈沒有洞穿我的手臂,而是擦過了我的肌rou。上面的rou掉了一塊。但并不嚴重,嚴重的是貍貓涂抹在子彈上的慢性毒藥。 通過醫院的治療,毒素已經清楚的差不多了,除了身體有一些虛弱,我的行動并不受阻礙。又是兩天過去,警方還是沒能找到貍貓和王鑫的下落,沈承從中掌控,如果他想讓貍貓逃走。警方又怎么可能找到她呢。 不過沈承倒是放心讓王鑫跟著貍貓去,要知道,如果王鑫一死,他所做的一切都可能白費。 比起我。我能看出來,江軍更擔心王鑫的安危,他的內心肯定是矛盾的,雖然他不說,但每天他遇到沈諾都會打聽警方追捕殺手組織的進展,江軍對殺手組織根本就不在意,他想知道的,只是王鑫的安危而已。 我沒有揭穿江軍,我想讓他一個人想清楚。 王鑫已經找到了,但是給王鑫和江軍打電話的男人身份還沒確定,那個男人知道江軍、王鑫和貍貓三個人的關系,也能安排王鑫在鬧市區目擊槍擊案,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個男人是殺手組織的頭目。是他命令貍貓冒著生命危險到鬧市區的。 所以我也經常會往警局跑,一方面是想要找到王鑫,一方面是想要找到那個男人,洞悉他安排這一切,并將王鑫的襯衫放進廢棄工廠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我想要盡快促成專案組成立。 沈承是專案組建議名單的組長,他同意的話,專案組才有更大的可能成立,但是他的態度一直很明確,他不愿意擔任組長。各地刑警之中,有能力的不止沈承一個人,我不知道上級出于什么樣的目的,非要沈承擔任這個專案組的組長,或許是因為沈承的能力遠遠高于其他人,又或許是因為沈承能動用連上級都沒有辦法使用的資源。 這就又涉及到沈承身后的那股勢力了。 沈承是警察系統中的人,照理說,上級要他擔任專案組的組長,是行政命令,沈承沒有資格拒絕,除非他辭職。但是事實正好相反,沈承在渝市有很高的威望,甚至于,他可以拒絕上級的命令。 并不是說上級怕了沈承,這只是一種妥協。 再一次來到沈承的辦公室門口,沈承正在給幾個刑警開會,門沒有關,我站在門口等著他們開完會。沈承沒有發現我,我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但是沈承對待下屬,滿臉的笑容,完全沒有對我和對沈諾時候的冰冷和凌厲。 我不禁思考起,沈承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是在我面前刻意偽裝,還是在其他人面前偽裝。夾大大巴。 終于,沈承開完了會,他也發現了我,在所有刑警出他的辦公室之后,沈承的臉又放了下來。我敲門,他示意我進去。 “李教授,你還真是空閑,你難道沒有你自己要做的事情嗎,比如尋找你的愛人。”沈承笑道。 對于沈承知道許伊出走的消息我并不驚訝,沈諾在打了個電話之后才知道許伊出走。那個電話可能是打給沈承的,也可能是打給他們背后的那股勢力的。和沈諾相比,沈承的地位應該要高很多,因為很多事情,沈承知道,沈諾卻不知道。 “沈副隊長,我遭遇的事情很復雜,我們不是朋友,你沒有理由幫助我,但是,我實在不明白為什么作為一名刑警,會拒絕參與懸案的調查,你是怕你也有破不了的案子嗎?”我說道。 “李教授,你不需要用激將法,這對我來說沒有用,有些案子,就算動用再多的人力和精力,都破不了,我不行,你也不行。”沈承翹著腿,干凈的臉龐上閃爍著玩味的笑容。 沈承說的話意味深長,我更加確定,沈承知道很多關于330案和紅衣女案的線索,這種線索,讓他能力這么強的人都望而卻步。 我:“沒有破不了的案子,在你的心里,其實是很想破這起案子的,難道不是嗎,否則你也不會以讓貍貓逃走的代價,換取王鑫一個人情?” 沈承:“我從來沒有承認你的推測是對的,就算是我想讓王鑫欠我人情,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想從他口中得知330案的線索?” 我和沈承交談的語氣看似很平靜,但我的內心波濤洶涌,我在和沈承進行著一起心理戰,無論如何,我都會促成專案組成立,為了許伊,為了杜磊,也為了解開所有的謎團,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你是沒有承認,但你也沒有否認。但我想,你這么做可能是白費功夫了,以王隊長的性格,他忠于國家,他可以為了你的恩情去死,但絕對不可能泄漏任何官方的機密。”我對沈承說道。 “你認為你比我更了解王鑫?”沈承突然站了起來。 “我不了解,但是你了解嗎?”我回嘴。 “沒有人的心理能夠瞞得過我的眼睛。”沈承說了一句看似很自大的話,但這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竟然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那你看看,我現在是什么心理。”我笑著回答。 沈承繞過桌子,走到我的面前:“你想要讓我同意參與330案的調查,從而促成專案組成立。這樣你就能動用警方的力量,調查許伊的下落,尋找杜磊自殺的原因,找出策劃330案和紅衣女案的幕后黑手。” 我點點頭,沈承的確完全能看穿了我的心理,我并不驚慌,反而為他輕輕地鼓了掌。 “你這是在嘲諷我?”沈承瞇起雙眼。 我搖頭:“不,我只是在贊嘆你。你的確有很高的能力,只是我懷疑,這些東西,是不是你自己推測出來的。” 沈承皺眉:“什么意思?” 我把雙手插入口袋:“和你相比,我不是一名刑警,我不能直接動用警方的力量,而你,可以,這是你的優勢。我的人脈雖廣,但那些人,算不上真正的朋友,他們也不可能因為私人關系隨意動用公共力量。” 我直視沈承:“這方面,我遠不及你。還有不及你的是,我的身后沒有一股消息靈通的勢力,所以在這方面,我也輸你了。你不是一直認為我浪得虛名嗎,的確,你贏了。” 說完,我轉身想要出辦公室,不出我所料,沈承叫住了我。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的怒意:“我說了,你不需要用激將法激我!” “你明知道這是激將法,但你還是憤怒了,你很在意不是嗎?沈副隊長,我能得到今天的榮譽,都是靠我自己的雙手打拼出來的。但我現在懷疑,你能這么年輕取得這么高的成就,是不是都拜你身后的那股勢力所賜!” 第251章 心理戰(2) 只要是一個人,就會有情緒。一個人在年輕的時候取得這樣高的成就,很不容易,但能踏踏實實保持正常心的人。少之又少。幾年前,我剛剛名聲大噪的時候,我同樣略顯輕狂和浮躁。 沈承很理性,我不斷地用言語刺激他,終于,我找到了他的軟肋。沈承對我似乎不屑,這是一種高傲的表現,他和我有很多相同點,最大的共同點在于我們同樣都在最年輕的年紀,取得了別人可能花費一生都沒有辦法取得的榮耀和地位。 我不知道沈承因為什么而對我感覺厭惡。但正是這種厭惡,讓他不肯輸給我,在幾次的交談之中,他都不愿意落于下風。我比他年長,經歷的事和人比他要多,很快,我分析出了他的心理。 同樣地,沈承也分析出了我的心理,他知道我在用激將法刺激他,可是他還是被我刺激到了。因為我的話。刺激到了他的軟肋。 “你是靠你身后的勢力,才破了這么多案子,對嗎?”沈承的情緒已經被我的話語點燃,我繼續重復這句話。 沈承帥氣的臉部有一些扭曲,他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道:“我有今天的成就,和他們沒關系!” “他們?指的是你身后的那股勢力吧。有資源就該動用,無可厚非,你贏了。我走了。”我又要往外走。 沈承大步繞到我的面前,在我走出辦公室之前,他狠狠地將辦公室的門甩上。隨著門的一聲巨響,沈承的拳頭也隨之而至。我下意識地用手擋在面前,他的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我的手臂之上。 我往后退了好幾步才站穩,沈承的力氣很大,手臂上的傷口被牽動,我感覺手臂一陣發麻。我料到沈承的情緒會激動,但我卻沒有料到他會激動如此,每一個人心里都存在讓人失去理性的存在,我的軟肋是許伊和家人朋友,而他的軟肋,竟然是他口中的:他們。 現在看來,沈承和他身后的那股勢力關系也頗為復雜,否則一向理智的沈承不可能會這樣沖動。 沈承深吸了一口氣:“我再次重申,我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靠我自己!我一個人孤獨地活在世上,我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也不想依靠任何人!”夾大有弟。 沈承的話語中帶著憤怒,但在那憤怒之中,我也感受到了悲涼。我想起了沈諾對我的表白,她稱自己在演一出獨角戲,沒有親人,沒有情感,而沈承的表述則是:孤獨。 果然,這兩兄妹的身世坎坷,所承受的也比普通人多的多。 看著沈承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龐:“如果像你所說,你靠自己的雙手拼闖出今天的成就,你應該不懼怕任何事。” 沈承:“我怕過什么嗎?” 我一笑:“既然不怕,為什么不敢參與專案組?” 沈承:“我不怕。” 我:“你是怕,你怕你破不了案,怕你被別人質疑你親手打拼出來的成就!” 沈承張口想要說些什么,但他突然止住了嘴,慢慢地,沈承扭曲的臉龐恢復成了往常的樣子。他深吸了一口氣,坐回到辦公桌上,他挽起了袖子,右臂之上,那讓人看的觸目驚心的燒傷再一次暴露在我的眼前。 沈承的話里帶著嘲諷:“心理戰好玩嗎?李教授?” 沈承早已看穿我的意圖,我也不否認:“不好玩,我也不想和不是犯罪分子的人玩這種把戲。” 沈承搖了搖頭:“什么李教授,還不是一個無賴,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我:“隨你怎么說。” 沈承剛想再說什么,辦公室里的電話響了,沈承接起電話,馬上,他的神色凝重起來,如果我猜測的不錯,應該是發生重大案子了。放下電話之后,沈承將袖子放下,戴上警帽就準備離開。 心理戰結束,沈承的確被我帶動了情緒,但我的目的沒有達到。他大步地走出了辦公室,我不再去糾纏他,我不想因為我,妨礙了警方辦案。正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沈承突然回來了。 “李教授,你不是說我的能力不及你嗎,來比比怎么樣。”沈承擋在門外,不讓我離開。 辦公室外很多刑警都匆忙地往外趕,應該是準備出警去了。 “比什么。”我問。 “破案。”沈承回答。 我立刻搖頭拒絕,我不想拿刑事案件來當作顯耀個人實力的籌碼。能直接驚動到支隊副隊長的案件,絕對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這樣我就更加不可能答應沈承了。 “你怕?”沈承反問。 我:“沈副隊長,我想你用錯方法了,同樣的激將法放在我的身上,沒有任何用處。” 沈承笑道:“在任何方面,我都不會占下風,那種感覺不好。如果你想要專案組成立,最好答應我的請求。” 我:“我贏了你,你就同意案件調查?” 沈承:“我沒這么說,但如果你贏了我,我會考慮。不過,你不可能贏過我。” 沈承的這句話讓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沈諾的警告,那個時候,我和江軍還在粵市的火車站,沈諾勸我不要來渝市,因為我的自信心會被打擊得支離破碎。 這是我第二次接受這樣的賭注,第一次是和王鑫,條件是我沒在規定的時間內破案,江軍就要跟在我的身邊。那一次,我贏了,但是我還是讓江軍跟在了我的身邊。而這一次,我的對手不再只是犯罪嫌疑人,還多了一個能力極強的沈承。 “你不必覺得吃虧,我也還不知道案發現場發生了什么事情,群眾報警,有人死在一個工地之中,那個工地,暫停施工。”沈承對我說道:“我也不喜歡占人便宜,我沒有辦法保證我會同意擔任專案組的組長,如果我不愿意的話,我會告訴你一個很感興趣的線索。不過,你不必抱太大的希望,因為我不可能會輸。答應的話,自己來吧。” 沈承說完大步走出了警局,我佇立了一會,最終還是跟了上去。這場心理戰,沈承沒有輸,以為他的話讓我心動了。能讓我感興趣的線索,肯定和330案或者紅衣女案有關系,以沈承的性格,他不會對我耍把戲。 我走出了警局,大部分警車已經開走了,只有一輛警車還停在警局門口,駕駛座上坐著沈承,車窗打開,他正在抽煙,他早就猜到我會跟上來。 上車之后,我們立刻趕往了犯罪現場。 案發現場離警局只有不到二十分鐘的車城,和許多重大刑事案件一樣,這個犯罪現場也位于相對比較偏僻的地方。沈承開車的時候,四下觀察了一下,他對南區監控攝像頭的分布了如指掌,很快,他得出了結論:這個路段是監控攝像頭的盲區。 車子在一個工地停了下來,工地臨時用鐵片圍起來的大門上寫著:施工中的,嚴禁入內。隨行的刑警告訴我們,這塊工地已經暫停施工十幾天了。 事先趕到的刑警帶路,我們很快到了尸體現場。尸體躺在一棟剛剛建出輪廓的大樓前面,尸體四周,流淌著滿滿的鮮血,血跡已經干涸,這招來了工地里不少初秋的蚊子。 尸體的頭被砸扁了,黃白色的腦漿混著鮮血流了一地。死者是一名男性,他趴在地上,腦袋碎成兩半,就連眼珠都從眼眶出掉落了出來。他的臉已經被砸的血rou模糊,再也辨認不出原來的五官。 我們只能從他破損的嘴巴中,看到一截流著鮮血的舌頭。 “施工方找到了嗎,工地為什么停止施工十幾天?”沈承在看了尸體之后,立刻抓住關鍵點,問另外一名刑警。 那名刑警猶豫一會之后:“找到了,暫停施工是因為,這個工地,鬧鬼……” 案九:午夜工地 第252章 鬧鬼的工地 “鬧鬼?”沈承反問一句,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詫異,反而有些興奮:“我就愛破這種案子,破的有意思。你呢,李教授。” 沈承朝我投來目光,我笑笑,沒有回答。 刑警繼續對我們說起這個工地的事情來。這個工地最早是一片墳場,后來因為施工需要,所有的墳都被挪走了,大約是在三個月前,這個工地開始施工。由于渝市多雨,施工好幾次被迫中斷,刑警這么說。我們朝四周看了看,果然,工地四周雜草叢生,那些還沒有被清除干凈的雜草上滿是露珠,就連很多施工所用的沙土都一片潮濕。 從施工的當天起,不少工人聲稱他們在上夜班的時候,看到過不干凈的東西。起初還只是一兩個人看到,但隨著消息傳開,越來越多的人在工地里看到了所謂的鬼。施工方甚至請來了道士做法,那場法事結束之后,大家安心了兩天。 可是之后,又有一名工人在去草叢里方便的時候。看到了不干凈的東西,那一個晚上,工人要求停止施工,施工方頂不住壓力,所以停止了施工。這一停就是好幾天。 “這些都是我打電話聯系施工方負責人,他告訴我的。我已經通知他了,他正在往這趕,一會就能到。”刑警對我們這樣說道。 刑警在對我們敘述的時候,跟隨出警的法醫已經現場勘驗起尸體來了。我和沈承同時戴上醫用手套,蹲在了尸體旁。我和沈承都沒有著急,而是等法醫初步勘驗完之后,我們才同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