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慢慢地,沈諾終于再次嚴肅了起來,她緊盯著遠處那道晃來晃去的光點,我也順著那個方向看去,一分鐘過去了,老張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我瞇著眼睛,再仔細一看,那光點正在左右擺動,有韻律地劃出了一道弧線。 “糟了!”我大叫一聲,立刻朝著光點的位置跑去。沈諾也立刻跟了上來,她很艱難地才能跟上我的速度,她問我怎么了。我沒有回答她,因為我的心里,有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那光點一直都在左右搖擺,根本就沒有朝我們的這個方向靠近。 果然,當我們接近那光點的時候,我終于看清了,手電筒正被吊在一根細繩,細繩的一端被綁在樹枝上,手電筒就這樣在風雨中,左右搖擺著。沈諾慌了神,嘴里大叫著怎么會這樣,還四下找起老張的身影來。 此刻,我心中那種濃郁的不安感還非常強烈,大雨似乎讓我的發燒更加嚴重,我的腦袋暈乎乎的。我簡直要氣瘋了,我不知道我怎么會陪一個小姑娘如此胡鬧。沈諾找了半天,都沒有發現老張在哪里,我冷靜下來,看著懸掛著的手電筒。 這樹很高,又下著雨,想要爬上樹,沒有那么容易,以老張的年紀和身體素質,未必爬的上去,所以這系上繩子的,很可能另有其人?,F在,我可以基本確定下來,老張不是被沈諾引來的,否則他不會像剛剛那樣跌跌撞撞地出現在這片林子里。 恐怕老張本來就是要來這個地方的,把手電筒系在這棵樹上的人,不知道是故意要引我們來,還是要拖延時間,總而言之,老張很可能遇到危險了。短短幾秒鐘,我做了大致的分析,如果是拖延時間,那人完全可以不用這么費勁,不打開手電筒,拖延的時間會更長。 那人更有可能是想用手電筒引我們過來,引我們過來就肯定有目的,所以這附近,一定還有其他有價值的信息。果然,我奪過沈諾手中的手電筒,朝遠處照去,發現了一個黑影,他正佇立著不動。 我不敢把沈諾一個人留著,免得發生危險,我讓沈諾跟緊,就朝著那個黑影跑去。沈諾氣喘吁吁地跟在我后面,終于,我看清了那個黑影,正是老張。他低著頭,站在一顆大樹邊上,單手扶著樹干。 我松了一口氣,還好老張沒有出事。但手電筒的光束打到老張身上,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在我擔心老張會出現小楠和沈諾那種無意識的反應時,老張突然轉過了身。老張的嘴唇瑟瑟發抖,蒼白的臉被冰冷的雨凍的微紅。 老張似乎在哭,他的肩膀不停地顫動著,只是他的淚水和滿臉的雨水都混雜在了一起。老張聲音沙啞地叫了我一聲,往我這個方向走了一步,但是老張馬上又停了下來。老張好像很痛苦的樣子,不斷地用手擦著眼睛,不知道是在抹雨水,還是擦眼淚。 “老張,你來這里干什么?”我很明智地選擇沒有靠近老張,老張的腰間還配著槍,此刻他舉止怪異,情緒又很激動,我不敢接近他。 “來見人……”老張看著我,準確地說,是在看我身后,我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那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沒有。但老張卻一直出神地盯著那里,沈諾的膽子很大,她竟然親自跑過去確認了一下,很快,她跑回來,告訴我那里的確什么都沒有。 “小楠呢?你來見誰?”我皺著眉頭問,老張這么說,我更加警惕起來,正如我猜的那樣,老張并不是被沈諾引到這的,他是來見人的,而那人,很可能就在我們的周圍。 老張突然攤坐在了地上,捶著胸口痛哭起來,沈諾看了我一眼,想要上前去,我把她拉住了。老張嘴里念叨著什么,雨聲很大,我很仔細地聽,才聽清他在呢喃什么。老張說他不應該自不量力,卷入到這案子中來。 我輕聲叫喚了老張一聲,老張木訥地抬起頭,“李教授,我妄圖跟你一起,把那東西抓住,不可能了……不可能了……”老張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想起了他在警局里跟我說的那些話。兩次對比,他都哭了。 只是,那一次,他哭的很堅決,下定決心要和我一起抓兇手,可這一次,他哭的很絕望。 “你來見誰?”我又問了一句。氣氛愈加緊張起來,樹葉在大雨的摧殘下,一片一片地掉落下來,我總感覺,馬上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老張舉起手,用袖子抹了抹哭紅的雙眼,好不容易,他止住了哭聲。他扶著樹干,慢慢地站了起來。 “老鐘……”隔了很久,老張才回答了我問的問題。只是,他的回答,讓我的心顫動了一下,鐘玉東是警隊的前隊長,他死的消息,整個警隊都知道了,包括剛來不久的沈諾。 “鐘玉東不是死了嗎?”沈諾驚訝地反問了一聲。 “死了,就不能再見嗎?”老鐘幽幽地回答了一聲。話說完,老張把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他嘆了口氣,“小楠在家里……” 老張突然把手放在了腰間,下一秒鐘,他猛地掏出了手中的配槍,沈諾大叫一聲,要拉著我往一邊閃躲。但我卻注意到,老張掏出槍后,槍口對的,不是我們…… 第042章 相同的命運(2) 沈諾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一聲槍聲響起,老張應聲倒下,躺倒在了地上。老張把槍口對準的,是自己的腦袋,子彈穿透他的太陽xue,濺起了一片血花,我看的很清楚,老張倒下的那瞬間,他的雙眼驚恐地盯著我的身后。 而倒在地上的時候,老張臉上的驚恐消失了,除了已經凝固住的疼痛的表情,老張臉上表現出的,是解脫。我手中的手電筒微微下傾,光束正好打在老張的臉上,鮮血慢慢地從老張的腦袋里流出來,化在滿地的雨水之中。 大雨還在下著,槍聲早就被雨聲湮沒,老張已經沒了呼吸,這一槍,直接讓老張當場死亡。我的手輕輕顫抖著,這還是第一次我認識的人,當場死在我的面前,我極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掏出手機撥了趙達的電話。 手機也已經被大雨淋濕了,但還好能用,很久之后,趙達才接電話,和從前的語氣相比,趙達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搶在他開口前,快速說明了情況。趙達驚訝地在電話那頭大吼了幾聲,趙達立刻出警了,掛掉電話之后,我盯著老張,半天說不出話來。 和鐘玉東一樣,老張在自殺前,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沈諾也一直盯著老張的尸體,既沒有挪開目光,也沒有說任何一句話。風越來越大,我的腦袋也越來越暈,如果不是我強撐著,我恐怕已經受不了了。 當趙達帶著警隊趕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后了。所有警察都雙目通紅地看著老張,趙達嘆了一口氣,脫下警帽,向老張敬了個警禮。幾個法醫小心翼翼地把老張的尸體抬上擔架,整理完現場之后,我和沈諾跟著趙達他們回到了警局里。 我和沈諾還是一輛車,沈諾心不在焉地握著方向盤,我也在回想著老張自殺前說的那些話。和鐘玉東一樣,這兩個人,都以自殺終結了自己的生命,相同的命運,不同的,只是死法而已。 打電話的時候,我就讓趙達派人去老張家了,老張死前告訴我,小楠在家里,這是讓我照顧小楠的意思了。進到警局,趙達唉聲嘆氣地坐到辦公椅上,他接了個電話之后告訴我,小楠死活不離開她家,所以那兩名刑警只好待在她家保護小楠。 書記員都到位之后,趙達開始親自詢問我和沈諾,我和沈諾是這起自殺事件的目擊證人,我們遵守程序規定,把我們所知道的,一字不漏地告訴了趙達。趙達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特別是當他聽到老張死前還說起“那東西”的時候,趙達手里握著的筆都差點被他握折。 沈諾很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你膽子不是很大嗎?不查下去,擔心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趙達咬牙切齒地怒視沈諾:“我還沒問你呢,大半夜地,你跑自殺林去干嘛?” 沈諾不再回答趙達的話,我們就在趙達的辦公室坐了整整兩個多小時,期間,許伊打電話過來,得知我沒事之后,她也就放心了。趙達不斷地從辦公室進進出出,好像在忙著什么事情。 我的腦袋里一片空白,我早就感覺今晚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但我沒想到老張竟然還會自殺。等了很久之后,趙達才進來,說我們可以走了,自殺案,他不準備立案。我還沒開口,沈諾就反對了。 “老張死的蹊蹺,不能不立案!”沈諾對著趙達吼道,她的聲音很大,引起了好幾個警察的注意。大家都齊刷刷地看向趙達,等著趙達回答,老張在警局工作了大半輩子,很受大家尊敬。 “這是自殺案,你們應該非常清楚!”趙達不高興了,他回答的沈諾的話,但眼睛看的卻是我,“鑒定科那邊已經初步確定下來了,老張系自殺,而且你們也親眼看見了,難道這還要立案嗎?” “自殺的動機是什么?”沈諾一點都不肯退讓。 趙達徹底火了,他把手里的卷宗狠狠地砸在辦公桌上,“老子怎么知道他自殺的動機是什么,每天都有人自殺,難道老子還得一個一個去問他們干嘛自殺嗎?” 沈諾還想說什么,我就拉住了她,趙達對我,還能勉強沉住氣,他盡量保持禮貌的語氣,說我們能回去了。這是趙達在下逐客令了,我也不再多待,立刻和沈諾出了警局,趙達說的沒錯,老張的確是自殺,就算立案了,也不會查出什么,這就是所有自殺案都幾乎不立案的原因。 沈諾一路上都咬牙切齒地破口大罵,好像恨不得把趙達給剝了皮。 “夠了,你現在能告訴我,你為什么確定老張是兇手,而且還去自殺林誘兇?”我冷冷地打斷了沈諾的話。沈諾去自殺林誘兇,老張也剛好去自殺林,這絕對不是巧合,最近巧合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沈諾根本就不準備回答我,她讓我別問,這次算她猜錯了。 聽了沈諾的話,我勃然大怒,她想走,我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算你猜錯?那是一條人命,你最好告訴我!” 沈諾狠狠地甩開我的手,“李教授,你自己辦案,不經常也靠猜測嗎?”沈諾的話,讓我氣結,她白了我一眼,就要走,可是,她馬上又停住了腳步,轉過身,笑瞇瞇地問我要不要和她一起走。 我簡直受不了沈諾比翻書還快的情緒變化,我揉揉太陽xue,最終還是想通了,老張根本不是沈諾引去的,老張要自殺,誰都攔不住他。老張在死前,意識很清楚,他的自殺是主動的,但我卻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自殺。 沈諾見我不回答,又重新問了一遍,說她要去看小楠,我是不是確定不跟她去。被她這么一說,我又猶豫了,老張算是我的老師,雖然已經接觸不多,但他死了,我心里還是不好受。 我還是決定跟沈諾一起去,于是她又開著車,往老張家里去了。路上,沈諾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的頭發還微微有些濕,凌亂地披在肩上,我用眼角的余光觀察著這個女人,我猜測,肯定有人給了她什么情報,否則她不會突然把自殺林選為誘兇的地點。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根據老張生前的表現以及前幾次事件發生時的情況,我已經把他是內鬼或者幫兇的可能性排除了,只是,我確定他有什么事情瞞著我,這些事情,或許是他從鐘玉東那里知道的。 還有這個沈諾,雖然身份可疑,但我越來越相信她和兇手沒有關系。想著的時候,沈諾已經把車子停了下來,還是在巷口,車子開不進去。雨已經慢慢小了,我和沈諾各自撐了把傘,就下車去了。 已經很晚了,這片住宅區的居民睡的很早,一眼望去,就只有一間屋子是開著燈的,正是老張家。雨夜中,沈諾撐著的紅傘和穿著的紅衣,全部變成了似血的暗紅色,我們很快來到了老張家的門口。 我計算了一下時間,老張把小楠抱出趙達辦公室的那會,他肯定是直接送小楠回來了,之后又立刻坐車去自殺林,這樣時間才來的及。老張平常開的那輛警察還在警局里,自殺林附近也沒有再發現其他車子的痕跡。 自殺林在當地也是被傳的有些恐怖的,的士一般大晚上不會接去自殺林的單,我立刻想到了懸掛手電筒的那個人。老張絕對不是一個人去那里的,他說去見已經死去了的鐘玉東,也不可能。 沈諾已經敲門了,沒一會,木門開了,是兩個刑警,當他們看到沈諾滿身的紅衣時,明顯被嚇了一跳。認出是我們之后,他們松了口氣,向我們打招呼。小楠和兩個刑警都在一樓,小楠呆呆地坐在板凳上,身體直勾勾地,頭卻側著看我們。 微微泛黃的燈光,把小楠蒼白的臉映襯得更加憔悴。 沈諾看到小楠之后,眼眶微紅,沈諾對小孩似乎特別在意,小楠遇險的那次,沈諾也是哭了一路,之后小楠睡著,沈諾還守在一邊。沈諾慢慢朝里面走去,我的心里也微微有些酸疼,老張死了,走的很匆忙,我不知道要怎么向這個孩子交代她爺爺的死。 我也沒有想到,一向心疼小楠的老張,竟然會丟下小楠,離開這個人世。 小楠還是側著頭看著我們,沈諾馬上要走到小楠身邊的時候,小楠突然站了起來,跳上臺階,往二樓跑去了。沈諾立馬跟了上去,我讓兩個刑警守在外面,特別是陽臺下方,對這個陽臺,我是有些陰影的。 交代完之后,我也跟了上去,我發現,原本開著的燈,已經暗了下來,我只好放慢腳下的步伐,扶著扶手慢慢往上爬,皮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在破舊的房子里回響。好不容易,我終于找到了開燈的拉線。 往下一拉,燈亮了,一張慘白的臉,幾乎要貼到我的臉上…… 第043章 小楠 我本能地往后退了兩步,那張慘白的臉,是小楠的。小楠正被沈諾抱在懷里,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頭發都往下垂著,某個瞬間,我竟覺得她們兩個長的有些像。同樣是白皙得有些病態的皮膚,也同樣是幽深的黑色瞳孔。 小楠和沈諾都在看著我,屋子外面依舊狂風大作,肆虐的暴雨敲打著屋頂磚瓦的聲音,充斥著原本幽靜的小屋子。昏暗的舊式燈泡時不時就會閃動一下,好像隨時就會熄滅一樣,氣氛有些壓抑,終于,沈諾抱著小楠到一邊的床沿坐下了。 我拍掉身上的雨水,蹲到了小楠的面前。我本想問小楠一些事情,但她卻怯生生地把頭埋進了沈諾的懷里,她好像一點都不怕沈諾,反而有一絲親近感。沈諾輕輕地拍著小楠的背,嘴里又在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她這是在哄小楠睡覺。 聽著這讓人昏昏欲睡的曲子,我又習慣性地揉了揉太陽xue,本就有些發燒,又淋了一整個晚上的大雨,我感覺很冷,但全身又發著燙。灼熱的溫度,好像要穿透我的皮膚,把我整個身體都給點燃。 終于,就在我再也堅持不住的時候,小楠的一聲啼哭,再一次讓我清醒過來。小楠已經把頭從沈諾的懷里抬了起來,和剛剛乖巧的樣子相反,她在沈諾的懷里劇烈地掙扎著,無論沈諾如何安慰小楠,她都冷靜不下來。 小楠一邊哭著,一邊尖叫著,眼睛還驚恐地看著陽臺的地方,我站起身,大步地朝著陽臺走去。這是我第二次接觸這個陽臺,這個地方,給我的感覺總有一些奇怪,但我卻又說不上來這是怎么回事。 剛打開門,冷風就夾雜著雨水迎面吹來,刺骨的冰涼,吹得我的臉有些生疼。陽臺外面什么都沒有,我探出身子,四處打量起來,樓下的巷子里漆黑一片,我只能勉勉強強看清小道的輪廓。 我朝著樓下叫喚了一聲,立刻,樓下的兩名刑警就回答我,問我怎么了。上來的時候,我就讓他們守在門口。 “有什么情況嗎?”我問,他們站在陽臺下面,我看不到他們,只能聽到他們的聲音。我這么一問,他們立刻把手電筒開了,四處照起來,我順著手電筒的光束看去,巷子里除了被濺起的雨花,什么都沒有了。 一個刑警跑了出去,到我能看見的地方才站住。他沒有撐傘,艱難地抬起頭:“李教授,一切正常?!彼[著眼睛,大雨打得他都睜不開眼睛。 我點點頭,示意他快回屋子。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小楠已經不哭了,但她卻一直盯著陽臺的地方,沈諾問我,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我搖頭,沈諾不再問,但和小楠一樣,有些神經兮兮地盯著陽臺的方向。 趁著這個機會,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小楠面前,問出了我想要問的問題。我很小心,生怕嚇到了小楠,和之前不一樣,小楠現在又不怕我了,她朝著我伸出雙手,我和沈諾都微微一愣,立刻,我明白過來,小楠這是要我抱她。 我從沈諾懷里接過小楠,或許是我此刻身體發燙,我覺得小楠的身體像冰窖一樣涼。 “小楠,你和爺爺說了什么?”我又輕聲地重復了一遍我的問題。小楠不止一次在老張耳邊竊竊私語,每一次說完,老張的反應都有些奇怪,甚至于,今天老張開槍自殺了。 小楠眨著眼睛,也把嘴湊到了我的耳邊:“鐘爺爺,在外面?!?/br> 小楠的話,讓我的心“咯噔”一沉,小楠又伸手指著陽臺,我轉頭看去,陽臺的玻璃窗外面,依舊一片漆黑。我立刻想到了一個人,小楠口中的鐘爺爺,很可能就是鐘玉東,老張跟我說過,他上一次見鐘玉東的時候,是在兩年前。 小楠雖然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但老張和鐘玉東的關系好,小楠小時候也可能和鐘玉東相處,記得這個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小楠,鐘爺爺是鐘隊長嗎?”我問。 小楠點點頭,小手還是指著陽臺:“鐘爺爺在那里……” 我把小楠抱到床上坐下,蹲在她的面前,我告訴小楠,那里什么都沒有,然后又問起小楠對老張說了什么。小楠這次終于回答我的問題了,小楠和其他同齡的孩子相比,說話還不是特別熟練,說一句話都要想很久。 小楠說,她告訴老張她看到鐘爺爺了。 小楠話說完,沈諾就皺著眉頭看我,眼里微微有些驚訝。老鐘在臨死前,說他去自殺林見的,正是鐘玉東,我又問了小楠一些話,但小楠的回答都和剛剛一樣。我又想起小楠看到許伊的時候,直接哭了,我又問小楠怎么回事,但是小楠卻不說了。 她也不問她的爺爺去哪里了,翻上床,很快就睡著了。 我坐到一邊,腦袋更加疼起來,沈諾替小楠蓋好被子,也坐到了我的邊上。手機響了,是許伊打來的,我看看睡著了的小楠,又看看窗外的大雨,有些不好意思地讓許伊不要等我。掛了電話之后,沈諾笑嘻嘻地問我,是不是女朋友打來的。 說起來,許伊也才剛剛回來不久,但我卻沒有更多的時間陪她。許伊失蹤的這幾年,無疑也是非常重要的線索,但許伊的記憶總是模模糊糊的,很多細節甚至想不起來了。母親擔心許伊的精神狀況,又不讓我細問。 我沒有回答沈諾的問題,“沈女士,你確定不告訴我你的身份?” 沈諾若無其事地白了我一眼:“我說了,不要叫我沈女士,把我叫老了?!鄙蛑Z用手整理了一下她凌亂的長發,“我叫沈諾,你不是知道了嗎?” “我想知道,十五年前的那場大火,是怎么回事,涉及到熊萬成?!蔽覇?。 沈諾整理發絲的手頓了頓,不過,她立刻又恢復了正常:“十幾年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說,如果說,我已經死了,你會信嗎?”沈諾說著,突然把臉湊了過來,我不悅地把椅子朝邊上挪了挪。 沈諾嗤笑著擺了擺手,說我果然是教授,太死板,說完,她就趴在桌子上了。沒一會,沈諾的呼吸聲變的均勻起來,她睡著了。我四下打量起來,細看之下,我發現老張的房間里,貼著很多黃符,這些黃符,和鐘玉東家里貼著的那些,一模一樣。 上次來老張家里的時候,我還沒發現這些東西,這幾天,老張都沒有回家,所以這些黃符應該是他送小楠回來的時候貼上去的。有一點很不好解釋,老張對小楠格外呵護,就算他要去自殺,也不應該把小楠一個人留在曾被兇手盯上了的家里。 原本想不通,現在看到這些黃符,再聯想到老張死前的表現,我有點明白了,老張還是認為,這些案子和鬼神有關系,所以他沒有把小楠放在警局里給大家保護,而是借助這些虛無的東西。 至于老張為什么要自殺,不得而知,包括老張和前幾年英勇的樣子截然不同,也是一個疑點?;蛟S是受鐘玉東的影響,又或許是老張自己遭遇過什么讓他解釋不通又恐怖至極的事情,總之,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