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孟婷的尖叫聲還在繼續,我匆匆看了一眼擋風玻璃上的血跡和被摘了頭的稻草人之后,鉆進了車里。幸運的是,孟婷沒出事,但她受到了驚嚇,雙手捂著臉,一個勁地尖叫著,我去拍她肩膀安慰她的時候,她叫的更厲害了。 我出聲,說是我,讓她不要害怕。孟婷聽到我的聲音,才慢慢不叫了,只是她全身發抖,放下雙手時,嘴唇和臉都已經變得煞白。我稍稍松了口氣,暗暗自責,這次是我疏忽了,我不應該把孟婷一個人丟在車里。 這個時候,癱坐在地上的老張也連滾帶爬地鉆進了車里,他不停地念叨著見鬼了,就要開車,我及時按住了老張的肩膀,阻止了他,我說,事有蹊蹺,必須下車查個清楚。 老張竟然已經哭出來了,他求我,再有幾個月他就要退休了,他不想惹這趟渾水,老張和從前英勇的樣子,完全搭不上邊,我不再搭理他,獨自下了車。老張竟然顧不上關車門,就把車子給啟動了。 車子往后退了幾步,斜躺在擋風玻璃上的稻草人就那么摔在了地上,老張把車子調了個頭,竟然丟下我就開走了。我有些惱怒,吼了一聲,但老張開著車,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之中。 我冷靜下來,撿起了地上的稻草人,稻草人很輕,夜里又有風,它好像隨時會被吹走似得。稻草已經發軟了,還微微有點潮濕,不像是剛扎起來的,從稻草人頸部雜亂的痕跡看,它的頭是被人硬生生扯下來的,上面還被人潑了很多血上去。 我放在鼻子邊嗅了嗅,這一嗅,把我給震驚住了,原本我因為只是雞血或者鴨血,但這味道,分明是人的血!動物的血和人的血,在味道上是有區別的,這么多年的經驗,我能輕易地分辨出來。 血還沒凝固,剛被潑上去不久,我拿起被我扔在地上的手電筒,另一只手抱著稻草人,四下搜尋起來,這附近,很可能發生了兇殺案!林子里的霧越來越大,月亮也藏進了云里,如果不是手里的手電筒,我根本沒有辦法看清眼前的小道。 不知不覺,我已經跑進了林子深處,四周雜草叢生,我不得不撥開就快齊腰的雜草,霧很濃,吸進鼻子里有點不舒服。我找了很久,都沒能找到尸體或兇案現場,無奈之下,我只好原路返還。 我掏出手機,手機卻在這個時候沒有電了。我沿著來時的路走了回去,來的時候,我都沒有發現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跑了這么遠。這個時候,我終于感覺到陰冷了,冷風吹在我單薄的襯衫上,我搓了搓手臂,苦惱要怎么回去。 手電筒的光越來越微弱,沒一會,連手電筒都不亮了,我剛好出了林子。我朝四周望了望,這片林子本來就很少人會來,更何況是在深夜里。無奈,我只好走回去,就在這個時候,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了一抹微紅。 我猛地轉頭,看向了被樹木圈起來的那塊空地,霧很濃,蒼白的月光下,白霧混雜著黑夜,就在330公交車原本停下的地方,有一抹時隱時現的鮮紅在搖曳著。我瞇著眼睛,慢慢地往前走著,想試圖看清那東西是什么。 我越走越近,這似乎是一個人的身影,如果老張在這里,肯定又會被嚇個半死。我有些不屑地勾起了嘴角,我不信這些,我見過的死人太多了,又怎么可能會被嚇到,我敢肯定,那是個人。但我還是警惕起來,我從警校畢業,身手還不錯,對危險也總能先知先覺。 隨著濃霧慢慢變淡,那抹鮮紅也越發鮮明,我終于看清了,那是件紅色的衣服,一個人,正直勾勾地站在那里,我看不清是男是女,因為她的臉,還是模糊的。我吆喝了一聲,那個人還是直勾勾地站著,一動不動地。 今晚發生的事情,的確有些詭異,我不知道究竟是有人惡作劇,還是出于其他目的才做了這些事情。沒有我破不了的案子,也沒有我解不開的謎團,對于任何事情,我都會探究到底。 就在我要踏進這塊空地的時候,身后一道光束打了過來,我下意識地轉過身,刺眼的車燈照的我睜不開眼睛,是老張,他開著車子回來了,老張把車子停在遠處,但又不敢開過來。他探出頭來,喊了我一聲,讓我快上車。 我轉過頭,重新看向了那抹鮮紅的方向,有了車燈的輔助,我看的一清二楚,只是,那個人已經不見了,我掃視了一圈,也沒能發現他的身影,而沙土地上,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前留下的腳印,也再沒有其他痕跡了。 老張不停地按著喇叭,催促我趕快上車,我知道,再查下去也不會查到什么,便抱著稻草人回到了車上。擋風玻璃上還有很多血跡,上了車子之后,老張驚恐地看著我手里的稻草人,讓我快扔了,我說,今晚的事情很詭異,稻草人上有人血,拿回警局能備個案,萬一出了案子,也好調查。 老張說不過我,立刻踩動油門走了,孟婷時鐘低著頭,不敢再看車窗外,今晚,的確是把她嚇壞了。我仔細地觀察著手里的稻草人,回想著今晚發生的事情。330公交車是怎么開進那片空地,這個稻草人是什么,上面的血是誰的,還有那個穿紅衣服的人是誰,以及沙土地上沒有原本應該有的腳印,這些東西都深深困擾著我,這是這么多年來,我遇到的最詭異的事情。 我們三個人各有心思,一直都沒有說話,終于,車子開回了市里,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路上的人也少了,但比起那片郊外,著實喧鬧不少。老張似乎也松了一口氣,這才敢來跟我說話,他有些歉意:“李教授,剛剛不好意思,我后來想了想,還是立刻把車子開回來了。” 雖然心中不悅,但我還是聳了聳肩,說沒事,畢竟老張是我的長輩,還是帶我實習的老師。老張開著車子,把我和孟婷送回到了我的家里,母親還沒有睡,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門口等我們。 下了車之后,母親看見我手上沾滿鮮血的稻草人,也嚇的不輕,但在我的解釋下,母親也沒說什么。我禮貌性地請老張進去坐坐,但老張說時間晚了,改天有空再來拜訪我們,所以就沒進來。 我跟老張說,明天會回警局看看,要我就這么放棄330公交車的下落,肯定不可能。至于那個稻草人,老張肯定是不敢接手了,所以我準備明天的時候帶到局里,讓警局的人備個案。 送走了老張,我進到屋子里,母親說孟婷不舒服,已經回房去睡覺了。父親去世之后的這么多年,我都沒有再回來過,此刻我竟然對自己的家有些陌生。房子不大,一個客廳,三個房間,母親已經上下打掃了個遍,雖然有些破舊了,但看著還算干凈。 母親給我煮了碗面吃,之后她便回房去睡覺了,我把稻草人放在客廳的長椅上,手機充起電后,脫下衣服進了浴室里。老家還沒有淋浴噴頭,都是用桶裝的水,然后淋在身上。 連日的奔波,我也有些累了,匆匆洗完澡之后,便準備回房睡覺,可剛走到客廳,手機響了。那個時候,手機也剛普及不久,我納悶誰會這么晚給我打電話,看了看號碼,應該是用公用電話給我打的。 剛接起來,聽筒里就傳來一陣刺耳的嘈雜聲,我把手機拿遠,“喂”了一聲。 還是嘈雜的聲音,我掛斷了電話,沒有多想,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手機又響了,還是同樣的號碼。 我再次接起來,這一次,聽筒里沒有剛剛那種古怪的聲音了,我還能聽到對方沉重的呼吸聲。 “你好?哪位?”我皺著眉頭問了一聲。 電話那頭的人不說話,我又問了聲,還是沒有動靜,惱怒之下,我準備再次把電話掛了,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那頭的人,終于開口了。 “李教授……”他的聲音很細,很尖銳,陰陽怪氣的,勉強能辨認出是個男人的聲音。 “我是,請問你是?”我還是盡可能地保持禮貌的語氣。 可是,那人卻不再說話了,沒一會,聽筒里突然傳來陣陣凄厲地叫聲,這不是剛剛那個男人的聲音,我也分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道這人是在哭還是在笑。這陰森的叫喊,聽得我不由地頭皮發麻,一陣發怵。 叫喊聲持續了一會,電話自己掛斷了,我回撥過去,也沒有人接。我在客廳里站了好一會,確定那人不會再打過來,才進房間,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準備明天去警隊的時候,一起報上去。 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我站住了腳,我總覺得哪里怪怪的,我轉身朝身后的客廳看了看,突然,我發現了,那個被我放在長椅之上的稻草人,又一次不見了…… 第004章 迷霧重重,無頭案 我把整個客廳都給翻遍了,也沒找到稻草人在哪里,就一個洗澡的時間,稻草人竟然就不見了。我看向緊鎖的大門,又看了看緊閉的窗戶,沒有人進來過,那么稻草人絕對還在這個屋子里。 我又仔細地搜索了一番,最后把目光瞟向了孟婷和母親的房間,只剩下這兩個房間沒有搜過了。母親和孟婷應該已經睡下了,我本不想去打擾,但這稻草人實在太過詭異了,很可能是母親和孟婷趁我洗澡的時候,把稻草人收起來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了母親的房間門口,剛準備敲門,就聽到母親房間里一陣嗚咽的抽泣聲,是母親在哭。我緊張起來,用力地敲了幾下,哭聲停了下來,我朝著里面喊了聲:“媽,你沒事吧?” 母親說沒事,讓我趕快去睡覺,但她的聲音中還帶著哭腔,我放心不下,又敲了幾下門,讓母親把門開了。沒一會,房門打開了,昏黃的燈光下,我看清了母親滿是淚水的臉,母親年紀大了,臉上的皺紋也增了不少,我看著一陣心疼。 她手里正捧著父親的照片,我立刻明白母親為什么哭了,這是想念父親了,我拉著母親的手,坐到了床邊。照片上的父親,很年輕,我也很想念父親,我對他最后的印象,停留在火車站的月臺上,那一別,沒想到成了最后一面。 父親是個木匠,手藝很好,當年在這一片都出了名,再加上他待人很好,所以大家都親切地喊他師傅。一開始,我不能理解母親為什么不讓我見父親最后一面,大冬天地,那么快把他的尸體火化,后來聽街坊說,父親發瘋了,可能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會傳染,母親也是這么跟我說的。 父親死后,母親也沒有再嫁。我把裝著父親照片的相框拿了過來,看了幾眼,放在了桌上。母親不再哭了,讓我趕緊去睡覺。這間屋子,小時候是母親和父親的房間,很簡陋,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什么都沒有了。 屋子里用的還是老式的燈泡,燈泡上都已經發黑了,屋頂的角落里,還結了幾個蜘蛛網。我仔細瞅了瞅,也沒有發現稻草人,我問母親是不是洗澡的時候出去過,母親搖頭否認了。母親身體不好,我只讓她早點睡便出去了。 離開母親的房間,我又敲了敲孟婷房間的門,母親沒有拿,那就是孟婷拿了。孟婷似乎睡死了,我足足敲了兩分鐘,孟婷才把門開了。孟婷正穿著自己的單薄的睡衣,她比我小幾歲,又是杜磊的女朋友,我把她當meimei看,她不介意,所以我也不介意。 我問孟婷是不是拿了稻草人了,孟婷聽到這三個字,睡意全無,我跟她說稻草人又不見了,她嚇的臉色發青,拉著我進了屋子。我仔仔細細地搜了個遍,依舊沒有找到稻草人。我坐下之后,皺著眉頭沉思起來,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詭異了。 孟婷哆嗦著問我,是不是有鬼。 我馬上否認了,我說,很多事情暫時解釋不了,不代表沒有謎底,就像一道鎖,總有和它配套的鑰匙,只不過我們還沒有找到鑰匙而已。我也遇到過幾件懸案,案子被傳的神乎其神,最后還是被我找到了兇手,就是打死我,我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 我讓孟婷不要自己嚇自己,趕快睡覺,孟婷猶豫了一下,把我送出了房間,我坐在客廳里,想了很久,都沒有想到稻草人是怎么不見的。孟婷房間的門縫里,正有泛黃的光,她是一整晚都不敢關燈睡覺了。 我重新檢查了一下門窗,確實是緊鎖的,確保安全之后,我才回房。頭有些疼,所以我也不再多想了。 沉沉地睡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母親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孟婷正坐在桌子前吃著。孟婷還沒有化妝,黑眼圈有點重,沒睡好。吃過早飯之后,我趕到了警局,老張正穿著警服,在警局門口洗車。 車子正是昨天晚上開的那輛,擋風玻璃上的血跡,也已經被沖洗干凈了。我有些懊悔,昨天發生太多事,讓我有些糊涂了,我應該讓老張不要洗車,上面的血跡還能備個案什么的。 老張見到我到了,放下手中的水管,帶著我和孟婷進了警局,老張好像已經忘記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朝里面嚷嚷著,說傳聞中的李教授來了。 大清早,警隊還沒有什么事,不少人都在吃早餐。聽到老張的吆喝,大家全部站了起來,不過,當他們看到我的時候,臉上都一陣愕然,還有幾個人竊竊私語的聲音被我聽到了,他們是在懷疑鼎鼎大名的李教授,怎么會這么年輕。 那個時候的信息網絡還不是很發達,很多知名的網絡論壇,也只是剛剛建立,警務系統內大部分都聽說過我,但卻不知道我的具體情況,也是正常的。 老張讓我等一等,他去找警隊的隊長,說完就跑進一間辦公室里去了,其他人都看著我,也沒有坐下,我有些尷尬,笑了聲讓他們快坐下。這個時候,老張和另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出來。 男人笑著朝我伸出手:“李教授,久仰久仰!” 我也禮貌地和他握了握手,隨后我們便進了他的辦公室,男人說他叫趙達,大家都叫他趙隊長。我直接道明了來意,說我想看看發現330公交車現場的照片,警隊出警之后,發現了可疑現場,肯定是會留照片的。 但趙達卻很為難地告訴我,那些照片,也被b市的警隊給取走了。 孟婷拉了拉我的袖子,問我怎么辦,我也有些氣憤,b市的警隊真的有些欺人太甚了,我掏出手機,撥通了b市警隊大隊長徐通的電話,這個號碼,我已經好幾年沒有聯系過了,準確的說,我和b市的警隊系統,都已經斷絕了往來。 “喲,李教授,上次給我打電話,是三年前吧?”電話很快接通了,徐通在電話里笑著吆喝道。 我強忍著心頭的不舒服,“徐大隊長,有件事情麻煩您一下……” 我話還沒說完,徐通就搶先一步開口了:“李教授,如果您是和老朋友嘮嗑的,我肯定奉陪,不過,如果你是想問關于330的事情,我沒有辦法回答你。” 徐通已經猜到了我給他打電話的目的,老式的電話,聲音很大,所以大家多少都能聽到一些徐通的聲音。 “告訴我理由。”我冷冷地問了一聲。 “上級的命令。李教授啊,這都過去了這么多年,你……” 我沒等徐通說完,就掛掉了電話。還是和幾年前同樣的理由,這么大一樁案子,還有兩個受害人沒有找到,他們竟然就不查了! 氣氛有些壓抑,趙達很抱歉地跟我說,他壓力也很大,所以肯定是幫不上忙了,但他給我講了一下當天的情景,這些老張都已經跟我詳細地說過了,沒有太大的出入。 我說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那里很可能發生了兇案,趙達聽了之后,立刻派了幾輛車,命令他們去那片林子,看看有沒有兇案發生。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也無心跟去。好不容易找到了330公交車的下落,但線索又得被b市警隊給調走了。 這個時候,有個女警察焦急地跑了進來,說接到報案,勝利街886號發生了兇案。立刻,趙達帶著警隊出警了,老張讓我一起去,說不定能幫上什么忙,我沒有拒絕。很快,我們到了勝利街案發的地點,民宅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警察拉起了警戒線,穿上鞋套之后,我們一起進到了民宅里,穿鞋套是為了不在犯罪現場留下不必要的足印。門是木門,沒有打開,但被人鋸開了一個方形的大洞。我們鉆過通道,剛進屋,我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果然,才剛進屋沒幾步,我就看到了本案的受害者。孟婷沒有見過這么血腥的場面,嚇的轉過身去吐了起來。 死者的確死的很慘,她的頭被削了下來,頸部的傷口并不平整,很明顯是被人用齒狀物鋸下來的,傷口處還能看見被撕扯碎的rou還有各種氣管和森森白骨。可以想象案發時的場景,兇手按住了死者的頭,用鋸子,一點一點鋸斷死者脖子,直到整個頭被鋸下來。當然,這只是我的初步猜想,她很可能是死后才被人割了頭的。 老張帶著幾個人在房間里搜了起來,最后也沒能發現死者的頭。我一直緊緊地盯著這具無頭尸體,莫名地有些心酸。死者穿著一身紅色衣服,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我對這種顏色很敏感。 趙達繞著屋子走了一圈,見我一直盯著尸體看,問了聲難道我看的不惡心嗎,我搖頭,回答說只是斷了頭而已。在我眼中,這起案子并不惡心,我見過比這惡心百倍的案子。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我也稍微打量了這個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屋子,除了死者身上,其他地方竟然一點血跡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老張突然驚慌地叫了一聲:“紅衣女,是紅衣女!” 第005章 紅衣女連環殺人案 聽到老張的驚呼,圍在屋子里的一群警察臉色都變了,大家都遠遠地躲開無頭女尸,眼神飄忽不定,不敢不去看。 “你們他媽都干嘛呢?還辦不辦案了!”趙達不知道什么時候點燃了一根煙,他朝著眾人嚷嚷著,但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天氣不算熱,他的額頭卻沁滿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夾著煙卷的兩根手指也在微微發著顫。 法醫和鑒定科的人也都趕到了,他們的現場取證程序都很專業,我一直盯著尸體看,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敏感的神經,讓我在老張說“紅衣女”三個字的時候,就看到了尸體完好的紅色衣服上。 這個時候,兩名男警察走過來向趙達匯報情況,他們是這片街區的民警,因為接到鄰居的舉報,說連續一整周時間,晚上都聽到了女人的哭聲,敲門又沒人開,這才報了警。他們來的時候,想辦法把門外的鎖給卸了下來,但沒想到,門里邊也用鐵鏈上了鎖,他們是鋸子把木門鋸了開一個大洞。 我轉頭,木門里面的把手上,的確有一根很粗的鐵鏈,顫了好幾圈,還用生銹的大鎖鎖了起來,鑰匙就被扔在地上,鑒定科的人正戴著醫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那鑰匙裝進袋子里。法醫正蹲在地上,觀察著無頭女尸,還一邊給女尸拍照。 我繞著屋子走了起來,除了門是從內被鎖起來的,窗戶也是這么個情況。屋子很小,一共只有兩個窗戶,窗戶的插銷緊緊地扣住,我立刻分析出來,這是典型的密室殺人案。但這個現場,和我以往遇到的密室殺人案現場不太一樣,我仔細地觀察了床還有桌子上的茶具,擺放整齊,上面還起了層灰,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 趙達已經抽完了一根煙,但他隨即又點上了第二根,老張倚著墻呆呆地站著,我注意到他的雙腳正在打著顫。我朝他走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立刻拉著我的手說不要查,查不出什么的。 我問他剛剛說的紅衣女是什么,老張再三猶豫,最后哆嗦著說,這已經不是第一起紅衣女的案子了,還說這起案子根本不是人干,而是鬼。趙達厲聲喝止住了老張,趙達怒氣沖沖,讓他不要妖言惑眾,還說身為一個刑警,如此膽小怕事。 但趙達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我又問趙達究竟是怎么回事,趙達看著我,突然雙眼亮了,把我往門外拉,我隨他走了出來,趙達遞了一根煙給我。我接過煙,趙達替我點燃了,從趙達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有求于我了。 果然,趙達見我深深吐出一個煙圈之后,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要幫他,他才剛上任沒多久,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被降職。趙達終于跟我說起了紅衣女的事情,前幾年的時候,g市已經發生了好幾起紅衣女的案子,那個時候,他還不是這個警隊的隊長,他親眼目睹了好幾起紅衣女的案件。 紅衣女的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破,好幾起下來,死者都死在了門窗緊鎖的屋子里,死者都是年輕的女性,有的身上赤裸,有的衣著完好,共同的是,死者身上穿的或者被扒下來的衣服,都是紅色的。她們身上某個部位都被人割去,從腳到手,從胸部到喉嚨,這些都發生過。最恐怖的是,死者的街坊反應,在某個時間段,他們總能聽到女人陰森凄厲的哭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問已經發生了幾起,趙達說這是第五起了,前幾年,g市鬧的沸沸揚揚的,那段時間,市里的人聞風喪膽,特別是女性,都把家里紅色的衣服扔了,整個市的垃圾場里,紅色的衣物堆積成山,足足燒了好幾天才燒完。大家都在說,這起案子不是人做的,而是冤鬼索命。 因為案子在g市的影響特別惡劣,所以上級下了死命令,必須盡快找到兇手。但是,警隊原來的隊長查了一段時間之后,突然辭職了,他說他查不出什么了,遲早要受處分,還不如自己早點辭職。 趙達因此才受調,提拔成了警隊的隊長,他當上隊長的這幾年,沒有再發生什么惡劣的案件,沒想到,紅衣女的案子又發生了。趙達求我,說我是這方面的專家,讓我一定要幫他,否則他警隊隊長的位置,肯定坐不久了。 我把煙頭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我問他:“你相信有鬼嗎?” 趙達一愣,猶豫良久之后,他開口說他原本不信,也不想相信,可是大家都說有鬼,案子這么詭異,死者死在了密室之中也就算了,以往的四起紅衣女連環殺人案,現場除了死者自己留下的手足印,就什么都沒發現了。大家都聽到了凄厲的哭叫聲,不是有鬼,他也想不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讓他擺正心態,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最可怕的是流言蜚語,他是一隊之長,他的一言一行,會影響整個警隊。我決定接下這個案子了,我對懸案天生就有一種征服欲,更重要的是,紅衣女的事情,讓我想到了在自殺林里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