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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人生就是一場二人傳在線閱讀 - 第131節

第131節

    南 姍細細翻看了會,合上賬本后,溫聲道:“宮中諸事素有規矩和定例,梁公公能身居內務府大總管之位,自然是辦事老道利練的,后宮的主子多,衣食起居都和內務 府連著,你可要多費些心思照理,若是隔三差五有人來尋本宮,說份例里的東西,這個缺了,那個短了,那本宮可就難做人了,當然,若是梁公公照規矩辦事了,卻 有人一味蠻橫挑事的,自不是梁公公之責,本宮的意思,梁公公可明白?”

    梁端額頭沁出汗滴,垂首恭應道:“是,奴才明白。”

    南姍擺了擺手,道:“本宮抄佛經的時辰到了,你忙去吧,若是有事吩咐,自會差人去尋你。”皇宮地廣人多,南姍若不論事情大小,事事都要過問,她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的功夫,也不夠cao心忙碌的。

    梁端告退后,南姍鋪開一疊裁好的宣紙,碧草在一旁添水研磨。

    入了七月,暑熱依舊,南姍一如王府中富貴閑人的做派,閑暇時領孩子散步賞花、抄經撫琴,偶爾的偶爾,還能和早下班的蕭清淮看會兒星星,對于后宮大權之事,似乎一點也不上心,除了必要的例行公事,只由它自己正常運轉著。

    當蕭清淮將臀下的位置坐的微微發熱時,南姍終于見到了同姓氏的親人——小南芙,時隔多年,此時的南芙早不是過去的南芙,十六歲的芳華年紀,花兒一般的容貌,柳兒一般的身姿,活生生一道會自個挪動的入畫美景。

    “姑姑,你想不想我啊。”甫一見面,南芙便嬌滴滴著嗓音,捧著水靈靈的小臉向南姍撒嬌賣萌。

    南 姍無比熟練地捏住南芙的臉蛋,卡在指腹之間揉啊揉啊揉,眼睛笑得幾乎瞇成了一根繡花針:“想,怎么不想,瞧瞧我們小芙兒,真是越長越水靈了……”姑侄倆親 親熱熱鬧了一會兒,丹霞捧來一碟子切好的各色冰鎮果子,南姍拿簽子戳了一塊哈密瓜,塞到南芙嘴里:“來,先吃塊冰瓜,解解熱。”

    南芙一口噙了,鼓著臉頰嚼起來:“謝謝姑姑……我三個小表弟呢,怎么都不見他們。”

    南姍繼續朝碟子戳著水果,隨口道:“兩個大的去讀書了,小的玩累了,便又睡著了……你今日怎么進宮了,誰領你一道來的?”

    南芙又噙了一塊南姍戳給她的桃塊,語聲模糊:“外祖父啊,他要來宮里探望皇上,恰好被我知道了,我就跟著一塊來嘍……”

    嚼 完嘴里的蜜桃果rou,南芙自個捏了一粒紫晶葡萄,襯得手指玉纖潔白:“上個月底,我們就搬離祖宅另居了,噢,對了,姑姑,上個月張氏嬸嬸生了個兒子,祖父這 個月初又開始辦差了,銘弟弟剛剛自考成為秀才了,梵叔叔今年不能參考,怪可惜的,還有,我臘月……要成親了。”

    ☆、第239章

    南姍捏著銀簽子消化南芙爆料的消息——南毅留了一脈香火、老爹又去上班了、南銘考上秀才了、南梵因為一年孝期不能考科舉、一直到:“……哎,你和譚杰的日子訂下來了?”

    本來今春就可cao辦南芙和溫譚杰的婚事了,誰知去年冬天南老夫人突然歿了,為了照顧南瑾的情緒,南屏大哥便和溫家商量,先將日子暫且推遲,隨后再擇吉日完婚,南芙是大年初一的生日,今年春天剛滿十六歲。

    南芙難得暈紅了雙頰,半是嬌羞之態,半是爽言爽語:“嗯……爹娘說我和譚杰都不小了,也不能一直耽擱著,就查了曾祖母周年祭后的吉日,說趕在年前將事情辦了,便訂在了臘月。”

    瞧著南芙面若桃花,一臉膩在蜜罐里的甜潤嬌羞,南姍自動代入家長心態,當即放話道:“若是譚杰以后敢待你不好,姑姑就給他點顏色瞧!”

    南芙眼波流動,嬌嗔道:“哎呀,姑姑,你怎么也說這話呀。”

    南姍奇道:“怎么,我方才說的話,已有人說過了么。”

    南 芙輕輕歪了歪腦袋,耳畔的明珠搖個不停,一下一下打在修長優美的脖頸上:“譚杰都被叔叔們和舅舅們威脅一圈了,尤其是四叔,已訓得譚杰一臉口水,就那還不 罷休,一直啰嗦個不停,真不知若是筱meimei日后出嫁,四叔不知得怎么對我妹夫橫挑鼻子豎挑眼呢……”說著,忽然笑靨如花,好聽的聲音宛若飄在云端,有些虛幻 的縹緲,也有些甜蜜的韻味:“其實,你們不必擔心啦,譚杰會待我很好的,自小到大,他一直都待我很好……”

    南姍:“……”所以,你倆其實也偷偷早戀來著啦是吧,好在,這倆娃兒早踏出了三代血親的關系,不然,南姍會覺著心里很疙瘩。

    姑 侄倆說了會私房話,樂樂小盆友被餓醒了,待他飽餐之后,南姍便將他丟給南芙,示意她隨便玩,且很友愛地提醒她,注意保護好自己,這三愣子手勁兒很大,兩人 又說笑好一會兒,蕭清淮那里使人來傳話,說他中午要和皇帝、睿王一齊用膳,就不回來了,還有,蕭明昭和蕭明軒也會一起,叫她和南芙自個吃飯,南姍欣然不 已。

    歲月倏然,轉眼便到中秋。

    南姍人雖在皇宮,卻極少見到皇帝,只聽蕭清淮偶爾提及,中了倦生之毒的蕭 元德,雖用藥物暫時壓制調理著,精神卻總是懶懶的,做什么都提不起來勁兒,蕭元德從神不知鬼不覺的中毒,到現在已有近半年的時間,如今,毒發之癥已較為明 顯,可研制解藥的進程,卻依舊不甚理想。

    提起此事時,蕭清淮語氣黯然,與蕭清淮處的久了,南姍發覺,蕭清淮對蕭元德的感情,其實很復雜。

    蕭清斌毒弒父君,暗害兄弟,此乃蕭朝不可外宣之機秘,廢太子詔書上是以‘太子糾集黨羽,圖謀不軌,犯上作亂’等罪名為由,廢黜了太子之位,而后沒過多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皇四子就藩渝州,新太子總理朝政,皇帝形同退隱’之格局。

    除了少數知情人,別的人心里縱有疑惑,也鬧不清里頭到底隱藏了多少貓膩兒。

    很 多人以為,便是太子被廢黜了,在冊封下一任太子之前,起碼也會有一個過渡緩沖期,誰知,大伙兒剛從廢太子的余味中回過神來,還沒好好觀望一番形勢,新一任 太子便毫無征兆的橫空出世,這不得不讓人暗暗猜測,皇帝是不是真的要不行了,所以才這么火急火燎地趕快冊立新儲君,可這幾個月看下來,每逢皇帝出現在朝 堂,明顯看著還很‘正常’嘛,那為毛又如此急于托付朝政呢。

    其實,倦生毒發后,會使人身心雙重疲倦,除了懶懶的不愛動彈,總是困 得想打瞌睡外,心里亦會對很多事情感到厭倦疲煩,就蕭元德目前的情況而言,因為他不能再太過勞累,所以他只能放下繁忙的朝務,專致于靜心養身,他有時也會 召后妃伴駕,但晚上再也沒有留誰過夜,如此一來,后宮里的嬪妃不免心里哀怨,以至于望月會嘆氣,對花要垂淚。

    而今年的中秋節宴,蕭元德也沒半點興致參加,這讓悉心打扮妄圖引起皇帝注意的后妃,更加郁悶不已,她們的花容月貌,從來只為帝王妍,別的人就算有心瞻賞,也只能有心無膽。

    白日舉行的宮宴散后,到了夜晚,天上明月,素皎凝輝。

    攆走哄睡了三只大蠟燭,南姍和蕭清淮坐在窗前,一塊把酒賞月,桂花酒入口醇厚,柔和綿香,南姍晃了晃手里的小酒杯,笑著感慨道:“這壇子桂花酒,還是三年前秋天釀的呢,唉,時間過的可真快吶。”

    蕭清淮瞥南姍一眼,微微笑道:“那時候,你正懷著軒軒,嫌整日待在屋里悶得慌,我便抽了一日休沐的閑暇,與你到花園里摘新開的桂花,又依照書上記錄的釀酒法子,讓人釀了三壇子桂花酒,今兒是第一次開壇啟封,唔,味道品著挺不錯。”

    南姍笑瞇瞇地湊過去,與蕭清淮手里的大酒杯碰了下:“那我們再來干一杯。”

    兩人碰了酒杯后,將杯里的桂花酒一飲而下,然后,蕭清淮伸手摟住南姍的腰,將她半拉靠向自己,眼神似笑非笑:“酒壇子都快見底了,你還沒喝夠?就不怕喝醉了……”

    南姍生得明眸皓齒,燈光映照下似水如玉,只做清減打扮的腦袋,在蕭清淮肩頭蹭了蹭,嘴里吃吃的發出泠泠笑聲:“喝醉有什么好怕的,難道你還會把我丟到護城河里喂魚不成?小五哥,你會么?”

    “那倒不會,頂多把你丟到水缸里醒醒酒……”隔著質地柔軟的衣裳,蕭清淮摩挲著南姍的腰際,眼角微彎,眸光漸深:“我只是在想,正值花好月圓之夜,如此良辰美景,你若是醉成一頭小母豬,是不是也太煞風景了點。”

    南姍收到求愛的暗號,便起身拉好兩扇大開的窗戶,然后偎坐進蕭清淮身上,與之如鴛鴦般交頸相依,在他耳邊輕笑吐氣道:“這樣……是不是就不太煞風景了?”

    見 南姍知情識趣,蕭清淮滿意之極,又因老婆貼的極緊極密,馨香融鼻之際,蕭清淮下腹腔瞬間guntang發熱,濃烈的情愛之意噴薄著往上涌,頓時將懷里的南姍箍的更 緊,似要將她嵌進自己身體里一般,蕭清淮壓制自己下一秒就變禽獸的舉動,亦對南姍附耳低語:“我以為,你還會給我朽木不可雕。”

    “你說誰朽木疙瘩呢……”一聽這話,南姍頓時不高興了,張嘴便道:“良禽擇佳木而棲,我若是朽木,那你是什么?沒眼光沒品位沒肚量的三無劣禽么!”

    被媳婦調侃自己是三無劣禽,蕭清淮只溫儒而笑,不與心愛的小女子一般見識,還把她當寵貓兒哄著:“朽木配劣禽,咱們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被哄的話聽著依舊不順耳,心里不爽的南姍,遂輕輕呸了蕭清淮一口,重復道:“誰要跟你朽木配劣禽?你倒不怕咱們這一對歹竹,結出一堆壞筍來……你若真稀罕不可雕的朽木,你自己頂著這個帽子,別扣我腦袋上。”

    南 姍啐過蕭清淮之后又說的話,卻叫蕭清淮聽得不樂意了,好吧,其實壓根不是不樂意,蕭清淮十分享受有人跟他蹬鼻子上眼的斗嘴感覺,于是故意板起臉,反問南 姍:“我是不可雕的朽木?你這個小沒良心的,這么些年了,從來都是我在床上殫精竭慮地伺候你,你好意思說這么沒有良心的話?說,良心被誰吃了?”

    南姍耳根一紅,卻面不改色地掰瞎話:“還能被誰吃了,自然是被你這只猴急的老色鬼吃了。”

    蕭清淮將南姍抗在肩頭,大步流星飄回臥房,到了床邊,蕭清淮一把將南姍拋進錦繡團花的帳子中,高大的身體隨即貼壓過去,低聲悶笑道:“形容的錯了一半,我是猴急猴急的色鬼,可一點也不老……良辰美景如斯,你我豈能辜負,還是早些安寢罷。”

    待生命的大和諧完畢后,蕭清淮吻一吻南姍濡濕的額頭,虔誠的低語道:“鳳凰非梧桐不棲……姍姍,你就是我的鳳凰。”

    被伺候舒坦的南姍,樣子嬌美且嫵媚,口氣卻幽幽怨怨:“是么,該不會是,我是落毛的鳳凰,你是歪脖的梧桐吧。”

    蕭清淮輕拍南姍一巴掌,眼神也跟著危險的一暗,低斥道:“好好說話,才收拾完你,你就又想挨收拾了?”

    南姍立刻道:“我的意思是說,咱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哪怕你是歪脖的梧桐,也有我這只落毛的鳳凰中意你喜歡你。”

    蕭清淮樂的眉花眼笑,卻又拍南姍一掌:“我歪脖子?你落毛?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嘛。”

    又被抽了一記借機揩油掌的南姍,低聲嘟囔道:“你不是說良辰美景如斯,不能輕易辜負么,還老扯這么多閑話干嘛……”

    蕭清淮低低一笑,輕聲低喃道:“你緩過勁來了?說起來,你倒是鮮少這么主動獻身,那我可卻之不恭了,等會兒不許叫救命……”

    一樹桃花壓海棠,桃花夭夭灼灼,宜室宜家,海棠凝春帶雨,香露華濃。

    大 概是陰陽調和,便是住在自由范圍縮小的皇宮里,南姍與蕭清淮過的依舊風調雨順,恩愛和諧,可久不降甘露的后宮,卻鬧起了大旱災,天空中只要響起一絲雷動, 后宮諸妃無不期盼雷雨能砸到自己身上,然而,希望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皇帝隔三差五才會召見一次后妃,被宣召者自然春風拂面,久不被召者難免妒火沖天,于 是——

    中秋過后的第七天,由于前一夜又忙著妖精打架,南姍再度晚起闌珊,尚腦子混沌的對鏡理妝,丹雯忽然來報:“太子妃,宮里出事了。”

    南姍從鏡子前轉了頭,偏頭看向丹雯:“出什么事兒了?”

    丹雯低聲稟告道:“虞貴人和眉貴嬪在御花園吵起來了。”

    南姍嘴角微撇,似乎大是不悅:“呵,又是這個虞貴人,她可真是屬螞蚱的,這么喜歡活蹦亂跳……”說完,又慢慢扭回頭,看丹霞給自己梳發挽髻,淡聲問道:“她二人為著什么緣故拌嘴?”

    丹雯幫著遞束發的簪環,又接著道:“眉貴嬪領十一皇子在御花園散步時,碰著了虞貴人,兩人沒說多久話,便起了爭執,到后來,虞貴人居然大聲嚷嚷,說眉貴嬪在進宮前,與人有過私情,此事已鬧的闔宮知曉,好多娘娘都趕去瞧熱鬧了,惠妃……這會兒去勤政殿求見皇上了。”

    南姍眉峰一皺:“如此口無遮攔,虞貴人是活得不耐煩了么,至于惠妃……”

    對于古代的男子而言,他可以有愛而不得的前女友,而對于被封建道德約束的女子來講,她卻是不可以有魂牽夢繞的前男友的……

    南姍透過纖毫畢現的水磨銅鏡,看著丹霞接過一朵絹紗堆成的宮花,輕巧地簪在鬢邊,與挽好的發髻、戴好的珠飾十分相得益彰,南姍撫了撫耳畔的珍珠墜子,然后才道:“既然惠妃已去稟告皇上了,我便先瞧著情況罷。”

    蕭 清淮已使人來傳過話,說今日朝事過忙,無暇回來陪她用早膳,叫她自個兒好好吃飯,午飯事宜暫且待定,蕭明軒又跟著蕭明昭去蹭課了,樂樂小盆友,噢,也可以 說是蕭明愷小盆友,中秋那日,皇帝提前給樂樂賜了大名,一大清早就醒來玩鬧的他,現在又睡成呼呼吐泡泡的幸福小豬豬了。

    南姍獨自坐在膳廳里用早飯,鮮奶燕窩雞蛋羹依舊新香美味,藕粉桂花糖糕亦口味清甜,另有幾樣爽口的小菜盛在小碟子中,南姍嚼食到一大半時,碧草輕步進來,福了福身:“太子妃,蘇公公來了。”

    蘇有亮?

    南姍忙擱下手中的筷子,海棠端著飯后凈手用的銅盆進來,后頭跟了端著一疊拭手帕子的北鸝,初箏用小茶盤捧著一盞漱口的水,最后進來的西燕捧著小痰盂,南姍凈了手,又漱了口,一邊拿干凈的絲帕摁拭嘴角,一邊行往正殿。

    正殿里頭,蘇有亮正和云芳嘮著嗑兒,見南姍過來,含笑迎上,施了一禮:“老奴見過太子妃。”

    南姍舉止謙和:“蘇公公多禮了,不知蘇公公來此,有何貴干?”

    蘇有亮人雖老了,卻半點也不羅嗦,很干脆利落的傳達皇帝授意:“御花園那頭,眉貴嬪和虞貴人起爭執之事,太子妃想必也有所耳聞,皇上的意思是,這事兒全權交由太子妃處置。”

    南姍沉吟片刻,問道:“皇上可有要囑咐的話?”

    蘇有亮搖了搖頭:“沒有。”

    南姍笑了一笑,又道:“那公公可有什么話提點我?”

    蘇有亮很不仗義地繼續搖搖頭,瞇著勘破世情的老眼:“沒有,太子妃自己斟酌著處理便是,此事處理完結后,無需來向皇上回話,皇上那里離不開老奴,老奴就先告辭了。”

    答完南姍的第二個問題,蘇有亮又施一禮,然后拍屁股走人,回皇帝那兒復命去了。

    南姍目送蘇有亮離去后,垂眸撫著衣裳袖口處的花紋,纏枝玉蘭花精致清嬈,心里默默感慨道:果然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南姍很想皇宮里的樹都長的安靜些,可偏偏作祟的邪風不止,時不時就要刮一陣子陰暗的風。

    唉,還是一個人的江湖好混啊。

    關于皇帝的后妃們,南姍這陣子是努力做了功課的,貴人虞氏與眉貴嬪洛氏乃是姨表之親,她二人之母乃是同父異母的一家子親姐妹,虞貴人之母是嫡出千金,眉貴嬪之母是庶出小姐,很多享受齊人之福的一家之主,都希望自家妻妾和睦、子女友愛、家宅祥和安寧。

    但是,依舊還是那句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在閨閣之時,身為嫡出千金的虞貴人之母,便各種欺辱打壓眉貴嬪之母,待到她們談婚論嫁時,虞氏之母風光高嫁,而洛氏之母只低就了寒門子弟,前程反差如此之大,虞氏之母愈發瞧不起洛氏之母,每逢姐妹見面,虞氏之母不免就要刻薄譏諷幾句洛氏之母。

    父母的一言一行,對子女的影響極大,受母親潛移默化的教導,虞氏自小就是拿鼻子眼看洛氏,用來看人的眼睛,卻被她高高放逐到天上,卻不想風水輪流轉,天上也會掉餡餅,洛氏之父也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那一年,皇帝選妃充實后宮,虞氏和洛氏都在參選之列,經過層層選拔之后,兩人均被選入后宮,初入宮的官家女子,不論家世品貌如何,一般都是從才人做起,當然,也有例外的,本朝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便是蕭清淮之母游氏,她甫一入宮,便高居貴嬪之位。

    佛 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虞氏自幼將洛氏瞧扁慣了的,豈能容忍她日后爬到自己腦袋上,對自個兒耀武揚威頤指氣使,遂很努力的鉆營宮中生涯,只是費盡心機了數 年,她現在還是個沒有封號的小小貴人,而洛氏卻因懷上龍脈,順利產下龍子,一躍成為如今皇宮里最年輕的貴嬪娘娘。

    蕭元德加封后妃的原則,一看服侍是否貼心,二看對龍脈是否有助,一般生下皇子的后妃,蕭元德一律擢升到貴嬪之位,生下公主的后妃,蕭元德也一律擢升到嬪位,這些生育過的后妃,日后是否有機會再擢拔位份,一要看她們的造化,二要看皇帝的心情。

    而那些沒有生育過的后妃,位份大都止步于貴人,膝下空虛卻能位居高位的,一要勾住皇帝的魂兒,二要勾住皇帝的魂兒,三還是要勾住皇帝的魂兒,若是皇帝壓根沒把你放心上,你就是再千嬌百媚也沒用。

    事實上,虞貴人比眉貴嬪貌美不少。

    有 一回,南姍偶爾對云芳玩笑說起,虞貴人的眉眼看著似乎有幾分眼熟,云芳當時的神色有些奇怪,只反問南姍,她覺著虞貴人像誰?南姍琢磨半晌,得出一個略吃味 的結果,虞貴人像的人,貌似是蕭清淮哎,云芳笑著幫南姍糾正,虞貴人像的不是蕭清淮,她像的是游珍珍,蕭清淮的生身之母。

    也是那一回,云芳向南姍透露不少游珍珍的舊事。

    游珍珍是游太傅獨女,掌中明珠一般的存在,生就貌美,又因父親是博學鴻儒,母親是名門淑秀,家學淵源,書畫琴棋詩酒花,自然樣樣通曉,那一年,皇帝微服至游府,驚鴻一瞥正蕩秋千玩的游珍珍,第一次見面,便傾了心,丟了魂。

    皇帝想要哪個女人,從來不會求而不得,可在游珍珍這里,卻頗受阻撓,游太傅不同意,游夫人不樂意,夫婦倆就這一個寶貝女兒,哪舍得叫她去皇宮,便找了一堆理由借故推脫,皇帝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忽然多了個常逛游府的愛好。

    面對牛皮糖一樣的皇帝,游珍珍很烈性地直言,她不愿為妃妾,讓皇帝死了這條心罷。

    皇帝自然沒死心,他要是死了心,也就不會有蕭清淮了,南姍這會兒也就不知道正和誰做著夫妻了,就這般僵持了兩年,游珍珍最終還是進宮了。

    皇 帝初見游珍珍的時候,游珍珍將滿十六歲,未曾許嫁婚配的緣故是,游太傅夫婦倆因愛女情深,還沒斟酌好訂哪個女婿,誰知竟被皇帝臨門一腳插了進來,歲月是把 殺豬刀,兩年后的游珍珍已經十八歲,被皇帝看上的女兒,沒有誰敢肥膽迎娶,可若總是不成婚嫁人,也不是個事兒,等夫婦倆都歸了西,女兒日后要靠誰呢,到了 最后,還是游太傅服軟了,總不能真將女兒養老在閨中,皇帝等的起,女兒等不起啊。

    皇帝能耐住兩年的脾氣,對游珍珍守禮自持的追 求,自然是極為看重她,因而游珍珍剛一進宮,皇帝便封她為貴嬪,且以她名字中的‘珍’為封號,取其珍愛若寶之意,那會兒曾有許多人感慨,說游珍珍真是萬千 寵愛集一身,皇帝閑暇時陪的都是她,太后稍有為難之意,皇帝便護的十分之緊,見她想念家中父母,還會親自抽空帶她出宮探視,這是從無人有過的待遇。

    可很多人不知道,這會兒的皇帝,不僅沒得到美人心,連美人身也沒得到。

    人心都是rou長的,近一千個漫長的日夜過后,皇帝才終于與游珍珍好事成雙,沒過幾個月,游珍珍被診出懷了身孕,皇帝一得到這個喜訊,便立刻曉諭后宮,進游珍珍為妃位,并且許諾,只要她一生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會進她為貴妃。

    皇后之下,便以貴妃為尊。

    可造化弄人,蕭清淮降生之日,卻是游珍珍魂歸黃泉之時,再后來,皇帝再選入宮中的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游珍珍的影子,有時候是眉眼相似,有時候是脾氣相近,有時候是喜歡的花兒相同,也有時候是愛彈的曲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