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一旁,和四皇兄簡單見過禮的蕭清淮,面無表情掃了一眼彭氏,再很自然的抓起自個小媳婦的手,溫聲道:“站著說話不知道累么,到里頭坐著再說,走吧。” 南姍一呆,心頭方才浮起的幾絲不悅頓去,幾乎要撲哧發笑出聲,她才站了不到六十秒鐘而已喂,哪怕是個快臨盆的孕婦,也沒誰站了還不到一分鐘,就累得要死要活吧……南姍輕輕掙扎小五同志的手,小聲道:“王爺,我自己會走路……” ——大庭廣眾的,扶她這個差事,該由云芳來,你只用在一旁負責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就好,別亂搶工作啊。 蕭清淮并不松手,依舊握緊了南姍,口氣突然變得略微不善:“會走路你連個臺階都下不好?” 見蕭清淮提起出門時的一個小意外,南姍另一手只得捧袖掩唇,氣勢弱弱的賠笑:“我明明記得臺階是四層,不知道怎么又變成五層了,許是太久沒出門的緣故……”——所以,原本該繼續下臺階的步調,被她當成平地踩了,只稍微閃了一點點點而已。 蕭清淮輕輕瞪南姍一眼,語氣十分嚴肅地斥道:“走路不看路,你這叫會走路?” 南姍有點無言以對,只能繼續可憐兮兮的賠笑:“王爺別生氣了,我下回會當心的……”心里卻默默反駁道——她要不是扭臉在和你說話,她會不認真看路么!而且,是你先和她說話,她才扭臉同你說話的! 蕭清淮挑眉瞪眼:“還有下回?!” 南姍果斷閉嘴裝蚌殼,貌似她要從‘父管嚴’變成‘夫管嚴’了,話說她老爹總能把表示關懷的話語,以非常嚴肅的形式表現出來,沒想到小五同志你也會啊。 末了,南姍只好順從的不掙扎了,瞅了瞅前頭被丫鬟扶著走的彭氏,另一旁,她英俊瀟灑的老公蕭清裕,走得十分玉樹臨風,一點都沒有亂搶工作。 蕭清淮跟牽剛學會走路的小孩似,走一會,問一句南姍:“累不累,累了就歇會再走,反正時辰還早。” 南姍默默抽搐嘴角——小五同志,你這個表現是不是太兒女情長了,話說,被這么多人偷偷瞧看,咱們是不是也有點太招搖了。 因是端陽佳節,皇宮里扎紅點彩,裝扮的極是喜慶而熱鬧。 鳳儀宮中,皇帝和皇后端坐上首,接受著一眾兒孫的拜賀之語,輪到蕭清淮和南姍時,蕭元德語氣很和善地對南姍道:“聽小五說,你這兩個月總是犯困的厲害,現在可好些了?” 南姍低垂著眼睫,視線落在腳尖,鬢邊鳳釵銜著的累累珠珞清脆作響聲中,恭敬應道:“回父皇的話,許是因著春困的緣故,前些日子是有些貪睡,現下已好多了,謝父皇關心。”——老公整日都要上班,她一個閑得快長毛的人,除了吃,就只能睡了不是。 皇帝和聲笑道:“好,坐著去吧。” 南姍恭敬地謝了恩,隨小五同志踱到位置坐好,等在后頭的小七皇子蕭清塵,頭戴一頂小金冠,穿著碧水藍的薄綢輕袍,清脆著孩童的嗓音,對皇帝和皇后致以節日的問候。 在皇帝溫聲問小七皇子話時,南姍不經意打量著在場諸人,太子氣度尊貴如舊,眉宇卻并不完全舒展,他身旁坐著的太子妃祝氏,她已有孕六個多月,肚皮鼓得挺大,雖細細打扮了一番,面龐消瘦許多卻掩飾不了,哎,祝氏消瘦,彭氏憔悴,就她一人紅光滿面,是不是不太好…… 皇帝和皇后接受完各皇子皇媳、公主駙馬的拜禮后,一眾人又按序前往慈寧宮拜見太后,南姍這兩個月一直窩在府里沒出過門,蕭清淮上班和請安,倒兩不誤,太后小半個月前‘鳳體康復’,遂再度出現在人前,據小五同志報告——錢太后現在十分老實,至少表面是這樣。 為解南姍孕期無聊,蕭清淮難得開口講八卦,錢太后從去年臘月到今歲四月,這五個月過得可謂憋氣透了,前期她生病(并不嚴重,只略感風寒),不管如何撒潑鬧騰,皇帝始終不曾邁進慈寧宮一步,只給她一打打的送御醫和補藥,并且下旨誰都不許去探望,一直等不來皇帝兒子不說,連別的人也見不著面,快氣瘋的錢太后帶病起床,氣呼呼地要去踢館皇帝的御書房。 哪知,到了宮門口,才知皇帝兒子竟將慈寧宮封宮,里頭所有人不得擅自出入,包括錢太后,錢太后知曉此事后,氣得活活跳腳,皇帝兒子此舉,跟將她關冷宮有何區別,一個怒火攻心,氣得再度昏死過去。 接著錢太后便病得纏綿床榻,無論她怎么摔碗砸藥,哭喊鬧騰,皇帝始終都沒服軟前來,大有‘我再也不會管你’之勢,錢太后原本不信邪,可連辭舊迎新的春節之際,依舊未曾有人過來瞧她一眼,慈寧宮外,煙花炮竹聲隆隆震耳,絲竹管弦聲悠揚婉轉,宮宴照舊熱熱鬧鬧的舉行,一國太后卻被冷冷清清的幽閉深禁。 兒子如此鐵石心腸,錢太后漸漸有點后怕了,如果能活,誰會想死,尤其是享受多年榮華富貴、人人敬她畏她、站在云頂之端的錢太后,自然不是真想尋死的她,只能老老實實服藥養身,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三個月過去,四個月過去,錢太后吃喝用度依然如舊,就是不能出宮、也沒人說話。 寂寞透了的錢太后,最后只能找宮女太監聊天,那些宮女太監畏錢太后如虎,哪敢和她閑聊,被點到名字的人,說起話來都是磕磕巴巴的,沒有自由的錢太后,幾乎被憋出抑郁癥,好在,又過了大半個月,皇帝終于親自登門,母子五個月未曾相見,錢太后直委屈得啊啊大哭,兩人單獨密談一番后,錢太后再度出山,囂張氣勢幾乎全無。 其實,對于胡攪蠻纏的父母,只要能狠得下心,結局不外是,要么他們承受不住打擊被氣歇菜了,要么深思后有些悔改——但是,蕭清淮又強調,對錢太后絕對不能掉以輕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誰知道她什么時候又會犯老毛病。 錢太后復出之后,這是南姍第一次拜見她,姿態和禮儀做得依舊謙和,阿彌陀佛,南姍終于沒有當眾再挨罵,隨蕭清淮默默落座時,偷偷打量錢太后,她的穿著打扮自然華貴萬分,卻蒼老了許多,臉上的褶子直接翻了好幾番,是沒啥囂張氣勢了,看著還挺蔫蔫的,沒什么精神。 不免想起去歲第一次見錢太后時——張嘴便罵她狐媚模樣、又挑刺納妾問題、及至惡毒的詛咒兒女問題,說到兒女問題,這個……老天爺貌似有點太眷顧她和小五同志了,特意采取了避孕措施,就這也能造出娃娃來,她該說小五同志耕地本領好呢,還是自個土壤太肥沃呢,抑或是他倆敦倫之事太多了呢。 錢太后給南姍留了太過深刻的跋扈印象,她實在張不開嘴湊趣逗樂,便只安安靜靜地坐著,聽別人恭維討好錢太后。 今日來皇宮參加端陽節宴的全是皇親,睿王爺夫婦及其兒子兒媳、已出嫁的皇長女太平公主夫婦、皇次女升平公主夫婦、靜和長公主的家眷、柔嘉長公主的家眷、容萱長公主的家眷等,一人隨便湊趣兩三句,就夠說好一會兒了,南姍在自個的窩里安逸慣了,坐這不久的功夫,便有點犯困,當眾打呵欠很丟人,也很失禮,南姍偷偷拿帕子掩住嘴,想把即將出口的呵欠慢慢消化掉。 小五同志眼很尖,南姍剛捂上嘴,他便低聲問道:“不舒服?” 南姍將沖到嗓子眼的呵欠,再努力憋回去,放下帕子,小聲回道:“沒有。” 蕭清淮似不信,微蹙眉道:“真沒有?” 南姍一臉肯定道:“真沒有。” 見南姍的表情不似作偽,小五同志這才閉上嘴,被壓下的呵欠勁又涌上來,南姍再度悄悄捂嘴,小五同志的眼風又迅速掃過來,問道:“沒有不舒服,你老捂嘴做什么?” ——老娘想打呵欠啊啊!可是不能打出來啊啊啊!!!你能別打岔、讓我把它慢慢消化掉成么么么!! 南姍這里還沒做出應答,已有一道嬌脆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能讓在場所有人聽清的話語傳來:“母親,你看五表嫂,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南姍頓時變成所有人注視的焦點,說話的姑娘南姍認得,是容萱長公主的小閨女謝婉瑩,對蕭清淮拋媚眼尤其厲害的姑家表妹之一,南姍緩緩放下帕子,聲音溫而靜:“多謝表妹關心,我沒有不舒服。” 謝婉瑩露出一臉嬌憨的天真模樣,奇道:“那表嫂為何一直拿帕子掩口呢。” 在場女眷大多是過來人,已出嫁數年的皇長女太平公主,瞟了一眼明顯在裝傻的謝婉瑩,你兩個嫂子都生出五只娃了,你會不知道孕婦有啥癥狀,遂笑道:“小孩子不懂就別亂講,你五表嫂是在害喜。” 若說古代稍微幸運的女子,公主算是一種,當然要除了那些遠嫁和親的,公主貴為皇室女,下嫁臣僚之家后,駙馬一般不準納妾,夫家的婆母、妯娌、大小姑子都得對她客客氣氣,除非出現很特殊的情況,她們比這世上的好些女子都幸運很多,基本不用面對丈夫隔三差五納小,不用面對婆母的處處刁難、妯娌的各種使絆,南姍無聊之際,還曾暗搓搓的想過,好歹穿一回,怎么不讓她體驗一把當公主是啥感覺啊,那樣的話,她現在的老公是個‘妻管嚴’也說不準。 話題被引到南姍身上,容萱長公主輕輕拍了一下謝婉瑩,笑罵道:“你大表姐說的對,不懂就別亂講……”說著朝向南姍的方向,笑盈盈稱贊道:“五侄媳婦真是有福氣,進門才兩個月就得了妊,五侄子又心肝寶貝似的寵著你,如今滿京城的人,誰不羨慕你的好福氣喲。” 話是好話,意非好意——是全京城都在議論她不‘賢惠’吧。 反正她的話又沒直接挑明啥意思,南姍正好可以回一句‘姑母太折煞我了,您也挺好福氣的’,哪知蕭清淮先生比她出嘴快,只聽他淡淡道:“二姑母太過譽了。”沒有下文,直接over,比南姍想說的還要簡短。 南姍剛剛張開的嘴,只好先默默地閉上。 容萱長公主被哽了一下后,又立即眉花眼笑道:“大伙兒快瞧瞧,傳言果真是不需呢,不知道以后還有誰,能讓五侄子這般上心嘍。” 蕭清淮只輕輕飛出一句:“自然還有侄子的孩兒。” 容萱長公主大概和蕭清淮說不下去了,便扭臉朝上首的三人笑道:“五侄子幼時寡言少語的,沒想到長大了,竟如此心疼媳婦,哪個婦人有孕不害喜,偏五侄子緊張的跟什么似的。” 若是擱在以前,孫媳有孕,卻不給孫子置辦可服侍的人,錢太后早耀武揚威送倆丫頭過去了,不過,剛恢復自由沒多久的錢太后,腦袋中還擱著皇帝兒子給她的最后一次通牒,以及她再不許插手哪些事的具體例子,若是再明知故犯,以后再也不會放她出慈寧宮,也不會讓她再見任何人,其中有一條,就是不許插管孫子的妻妾事,已知道厲害的錢太后,當著皇帝兒子的面,哪敢再訓斥南姍為何不給五皇子納妾,讓他委屈這么多時日成什么話,尤其之前已白白折掉一個侄孫女,當即便對容萱長公主沒好氣道:“你哪來那么多話,一屋子人,就你一人叨叨的有勁,吵的哀家頭都疼了。” ☆、第152章 大庭廣眾之下,太后口氣如此不悅的指責自己,容萱長公主神色頓時頗為尷尬,只得訕訕的笑著賠罪:“請太后寬恕容萱之過,因見著五侄子如此情深意重,這才多發了兩句感慨,倒不當心吵著太后了,實在是罪過。”說罷,便不再吭聲了,端杯飲茶掩飾尷尬中。 這時,又聽一道女聲響起,有些年老的沙啞之意:“夫妻恩愛雖是好事,不過,太兒女情長,未免容易英雄氣短,五皇子是皇室子孫,理應建功立業,為君父分憂,若總是圍著婦人打轉,到底有失皇家體統。” 說話的靜和長公主,是先帝的頭一個女兒,年歲比皇帝蕭元德還大,她母妃出身顯赫的世族大家,門第直接甩出錢家八萬里,倒也生過一位皇子,卻很不幸的夭折了。 雖然你講的很有道理,但是,你腫么知道小五同志圍著婦人打轉之時,就沒有替他皇帝老爹分憂了呢…… 小五同志今日似乎吃了火藥,誰議論他,他就嗆火給誰看,不過全是冷淡淡的火藥:“依大姑母之意,侄子若多關懷一些有孕的發妻,就算有失皇家體統,是不是冷落怠慢王妃,才算維護皇家體統?” 靜和長公主雙眉一軒,微露不悅之色:“五侄子的話未免強詞奪理,我言下之意是,你該在讀書和辦差的正事上,多花費些心思。” 蕭清淮神色淡淡的:“侄子每日四更起身,五更入朝,申正之前都在工部衙門坐著,既不遲到早退,也沒斗雞走狗,更未尋花問柳,姑母何故認為我沒在正事上頭多花費心思?” 靜和長公主被頂得下不來面子,當即掉轉炮口,朝裝啞巴的南姍開炮:“五侄媳婦,京城最近有關你的風言風語,你可知曉?” 南姍拈著一塊繡花絲帕,一臉無辜柔弱茫然狀:“我這兩月遵照母后的旨意,一直在府里靜心安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敢問大姑母,究竟發生了何事?從沒有人對我提起過什么。”說罷,目光還很特意的看向蕭清淮,露出一幅你究竟瞞我什么了的表情。 蕭清淮對露出疑惑表情的南姍,居然笑了一笑:“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 南姍輕輕‘噢’了一聲,似乎放下心來,便一臉信任道:“難怪王爺不曾提起,原來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那妾身便放心了。” 靜和長公主卻未善罷甘休,也不云里霧里晃虛招了,當下直接言語挑明道:“什么無關緊要?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五侄媳婦你有孕在身,自該擇些妥貼人照料五皇子,哪個王妃不是這般賢惠知禮,偏你如此特殊,莫非心胸狹隘,不肯容人,你就不怕落了‘善妒’的名聲?” 不待南姍開口,蕭清淮已語調悠悠道:“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大姑母這話說的著實有趣,那侄子為何沒見大姑父三妻四妾?” 靜和長公主心頭直氣得火冒三丈,卻被噎的啞口無言,蕭清淮掃了一眼面色難看的靜和長公主,再口氣淡淡道:“各家有各家的過法,侄子如何修身齊家,就不勞煩姑母費心了。” 朝堂之上,時常唇槍舌劍,激辯滔滔,皇帝老爺早見慣了,如今過個端陽節,居然過出一點看大臣吵架的氣氛來,蕭元德摸著頜下胡須,笑道:“小五的話匣子總算打開了,難得聽到他說這么多話。”說著,又掃視一圈在座的眾人,道:“太后鳳體初愈,說了這么會話也累了,需要歇息一陣,你等都先散了,各自四處轉轉去,過會兒的端陽節宴,大伙兒再好好熱鬧熱鬧。” 眾人稱是,再依次告退離開慈寧宮。 皇帝雖很客氣的說可四處轉轉,但哪個也不敢把這話完全當真,親媽還在的公主和皇子,都領著駙馬、媳婦去探望了,小五同志沒親娘可探,便問南姍道:“你想找地歇著,還是四處逛逛?” 南姍瞧著蕭清淮的神色,遲疑道:“……可以去逛御花園么?” 見南姍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蕭清淮便繃不住高冷臉了,柔和了目光和唇角,拉住南姍的手悠悠前走,溫聲道:“你都想看哪些花?” 南姍舒展兩彎秀眉,輕柔著聲音道:“不拘看哪種,有花賞就好。” 然后,蕭清淮帶了南姍去看石榴花,稠葉翡碧,花色艷麗,好看是好看,南姍奇道:“素聞皇宮之中,奇花異草甚多,王爺為何先帶我來看石榴花?” 蕭清淮一本正經道:“石榴花寓意最好,多子多福又多壽。” 南姍不由自主摸已稍凸的肚子,訥訥低語道:“萬一它是個閨女呢……” 蕭清淮好笑的瞧著小妻子,柔聲低語道:“姍姍,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若是求子心切,又豈會次次之后都記得那樣……不拘男女,只要是咱們的孩兒,我自然都會視若珍寶。”伸手輕輕觸點南姍肚子微隆的地方,聲音有種奇異的哀傷:“多不多子不打緊,我只盼著……能和你一塊多福多壽就好。” 親媽的忌日卻是自己的生辰,這個事情委實太……等等,蕭清淮先生一開始就主動提起避孕,避孕未遂意外釀出果實后,又對她緊張的要命,只怕她親爹見了那些場景,都要跌眼珠子的自嘆不如……是怕她也會重蹈覆轍么。 女人生孩子,如同過鬼門關,誰都沒有百分之百的安全保證,南姍的二堂姐南婷當年就是因生產之事,落了個一尸兩命,母子俱亡,南姍垂眉看著落在自己腹上的指尖,靜了片刻,忽而抬眼輕輕笑道:“王爺還記不記得,我們成親那晚燃著的那一對龍鳳花燭?” “記得,怎么了?”蕭清淮低聲答道。 南姍笑盈盈道:“我聽說,男女新婚之夜燃著的那一對龍鳳花燭,若是天明之際同時熄滅,那一對夫妻便可白頭偕老,我記得咱們那會兒,幾乎就是一塊滅的,王爺不也是親眼所見么。” 蕭清淮將指尖移到南姍的眉心,輕輕點了一點,嘴角含笑道:“從慈寧宮里出來后,你已走了不少的路,累了沒,累的話,我們到附近的亭閣中歇歇腳。” 南姍搖了搖頭,有點無奈道:“王爺,你也別太過緊張我了,我若感覺哪里不適了,自會和你說的。” 蕭清淮忽而瞪眼,語氣又變得不善:“凡事應該防患于未然,等到你感覺哪里不適了,那還了得……你現在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有人找你麻煩,你不用出聲,我自會替你擺平,你心里若有不痛快,也莫要忍著,該撒氣就撒氣,我親自扶你走路,你也莫怕別人說閑話,誰曉得哪個旮旯角里,會突然竄出個不長眼的奴才,我親自看著你比較放心些,別人的閑話重要,還是你和咱們的孩兒重要……” 想撲上去狠狠親小五同志兩口腫么破…… 皇宮中擺辦的端陽節宴隸屬家宴,男女無需特意分成兩撥,殿中正上首擺著一張極長的條桌,設三個位置,皇帝坐在正中央,太后和皇后分別坐在兩側,下首兩側又設數張小條案,可供二人坐,是夫妻的坐一桌,未成婚的按情況搭配成雙,大廳正中央的空地十分寬敞,供宮中樂坊歌舞所用。 絲竹樂聲悠揚響起,有小五同志挨在身邊坐著,南姍覺著十分可靠安心,便頗有興致的欣賞歌舞,且時不時跟小五同志低聲溝通感想——什么我在娘家從未看過歌舞,她爹從來不好這一口;什么她在娘家只能看大花臉唱戲,她祖母最好這一口。 宴飲進行到一半時,南姍要去出恭,遂向小五同志申請,小五同志二話不說,寸步不離隨她同去,離去前自然收獲到目光一大片,南姍只當啥都沒看見,解決了三急問題后,小五同志以‘醒酒’為名,帶著南姍逃了一會席——舉行宴飲的宮殿附近,恰有一汪清泉,明澈見底,好些魚兒游曳其中。 看到悠閑自在游來游去的各色魚兒,南姍便主動爆料幼年糗事,娛樂明明沒喝酒、卻偏要醒會酒的小五同志:“……王爺可別叫我養魚,你不知道,我以前養過好些回魚,卻老怕它們吃不飽,每次都忍不住多喂一些魚食,唉,結果啊,我養過那么魚,沒有一條是壽終正寢的,全是半道翻了魚肚子,最后被廚房拿去燉魚湯了,我爹便送了我一個諢號——養魚殺手。” 南姍說得唉聲嘆氣,表情卻格外惟妙惟肖,引得蕭清淮笑意舒暢,眉眼展動間十分光彩耀眼,南姍看得眼睛一花,默默腹誹——居然長得比她還俊俏。 蕭清淮正笑得高興,似乎想起什么事來,突然面色一整,很低聲的說道:“哎,姍姍,你養幾條魚而已,就能養成如此凄慘的境地,那要是養孩子……你成么?” ☆、第153章 從養魚的玩笑話題,聯想到養孩子的正經問題,小五同志,你想象力的跨度,還能再大一點么,魚和人壓根不是同一物種,能擱在一塊相提并論么,你以為咱們是人魚族啊……南姍輕輕嘟嘴,微露不滿之意:“王爺真是好興致,我好意逗王爺高興,王爺卻拿我打趣。” 蕭清淮抬起修長秀美的手臂,指尖彈在南姍微蹙的眉心,低聲笑道:“這就生氣啦,真是小笨蛋。” 語氣中盡是親昵溫柔之意,南姍面頰微燒,低嗔道:“在外頭呢,王爺慎言慎行些。”——不在自個的窩里,請管好自己的嘴巴和手指。 到底不好在席外逗留太久,南姍和蕭清淮在清泉邊稍作說笑,便一塊步行回正舉辦宴飲的宮殿,繞過一處花木扶疏的假山樓閣,便瞧到扶搖殿的所在,行到離大殿約摸一丈半遠時,恰有一華貴老婦從殿內走出,正是靜和長公主。 早上才打過一場口水仗,算是敗北的靜和長公主,明顯怒氣未消,瞧到攜手而歸的兩人,目光頓時不悅地瞪過來,蕭清淮遂拉南姍停下步子,眼神亦冷淡的回望,靜和長公主扶著一個老嬤嬤的手,氣勢洶洶的往下邁臺階,后頭還跟著兩個丫鬟,只見靜和長公主一邊邁著臺階,一邊還不忘使勁瞪著南姍所在的方向。 對此,南姍只能默默無語。 靜和長公主瞪南姍兩人的目光,興許太過專注,便忽視了腳下臺階,在南姍垂眸無語之際,也不知怎的,正下臺階的靜和長公主腳下似乎一軟,便以臉部朝下平沙落雁的姿勢,撲通一聲摔趴在堅硬的青石大方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