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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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太子又是嫡長,先天承擔的便比其他人要多,幼年之時熙帝已經(jīng)跟著太傅太師學習策論、民生,研究御下之道,兩個弟弟還在母后懷里撒嬌。熙帝被要求言行舉止皆要符合典范,兩個弟弟卻在母后的縱容下四處搗蛋。 也許之前確實是愛的,哪有不愛自己兒子的娘。 只是礙于種種,不得不要求兒子要比其他人更為優(yōu)秀,因為你是太子,是未來的大熙之主,你必須什么都比別人好。想要優(yōu)秀,必然要付出很多辛勞,自然不能像兩個幼弟那樣承歡膝下。 漸漸的感情便淡了,母子之間更似外人,兄弟之間也不甚親熱,平日里連話也甚少說一句。 隨著熙帝的日漸長大,皇后總是一再要求熙帝日后一定要善待兩個弟弟,要知道兩個弟弟就是因為他,才不得不退讓出局。 確實如此,都是中宮所出,他甚至沒有兩個弟弟得父皇母后的寵愛,只因他年長,自然而然便成了儲君,大熙未來的一國之君。 熙帝明白這些,也是對母后及兩位弟弟頗多退讓。 可能因為這一切,也可能皇后似乎真擔心天家無兄弟之說,總怕熙帝日后登基對兩個弟弟不善,舉凡熙帝做出些成績在先帝那里得到一些夸獎,皇后表面上與榮有焉,私底下便會故意唱反調(diào),大肆對兩個小兒子贊賞,扭過頭對熙帝又是另一副面孔—— 你都已經(jīng)得到了這么多,為什么還要和兩個弟弟爭那么一點寵愛?你難道不知道你兩個弟弟日后是要就藩出京的,之后全指著你父皇對他們是否有感情,你這個做哥哥的是否念著他們。 你已經(jīng)很好了,你可以留在父皇母后身邊,日后也凌駕于你兩個弟弟之上,你還想要什么? 這些話哪怕從未出口,熙帝也是懂的。 就是因為懂,才更加痛心。 難不成我不是你兒子? 可惜這種話是永遠不能說出口的,再加上熙帝已經(jīng)慢慢接觸到朝務,素來繁忙,也沒那個功夫傷風秋月,只能遠著些,離得遠遠的,才能夠不受傷。 之后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眼睜睜的看著母后將那兩個弟弟寵到了天上。甚至有違藩王就藩之例,在兩個弟弟成年之后,有了封地,卻一直不出京就藩。 先帝的身子歷來不大好,待熙帝可以擔當一面,便漸漸將朝務轉(zhuǎn)交給了他。自己一心一意的養(yǎng)身子,甚少問外務。皇后更加張揚跋扈,只要熙帝提出些許不對的,便一力拿著孝道與兄弟親情壓著熙帝。 及至之后,先皇去世,熙帝差點登不上這皇帝寶座,還是靠素來忠心耿耿的鎮(zhèn)國公撐著,才坐上了這本該屬于自己的位置。 當然,這并不算完結(jié)。因為人一天不死,左不過還要繼續(xù)作死。 皇后因熙帝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卻拿著這唯一能凌駕皇帝之上的地位頻頻壓制于他。再多的感情與孝道也經(jīng)不起這種消磨,尤其從小被作為儲君培養(yǎng)的熙帝又怎么可能是個單純的人。再加上那兩個弟弟早不復當年的單純稚嫩,仗著有皇太后撐腰,結(jié)交朝臣勛貴,沒少給熙帝添堵。 新仇舊恨加一起,反目是必然的。 皇太后臨終之前還喃喃著痛斥著熙帝狠毒,說天家果然無兄弟。 可事情的真相與對錯,無人能說得清道的明。 而延續(xù)了大半朝的朝中動亂,也隨著皇太后的逝世,與兩個藩王的不得好死,才慢慢平息下來。 鎮(zhèn)國公明白陛下這是由景思人,心生感嘆! “你的赤子之心固然是好,可惜要知道人心善變,哪怕此時你確定你兄弟一定會一如既往的對你好。可光陰荏苒,時光如梭,隨著時間的過去,再加上外力的干擾,許多事情都是容易變的,變得最快的莫過于人心。” 熙帝言語之中帶著些許蕭瑟之意,這種變化讓眾人皆是心中一緊,呼吸一窒。 嚴嫣并未察覺出現(xiàn)場氣氛變了,擰眉沉吟半刻,答道:“臣女并不懂陛下所說的這些,可臣女知曉,若是過日子大抵是離不開金銀等物。若有一日真若陛下所說,臣女大可帶著自己的財物,自己獨門獨戶去過日子罷。” “那你不會因此而傷心嗎?” 嚴嫣這次思考的時間比之前幾次都久,半響,她才抬頭答道:“既然陛下都說了人心善變,可見是人力不可阻止的。他自是變他的,我不變便好。至于日后之事,日后再說,他若還當我是親姐,我自待他是親弟。他若真是變了,那就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凡事但求無愧于心便是。” 這簡單的一問一答,你來我往,若只是尋常兩人,大家大抵也就當笑料過耳就忘。可因其中有一人是熙帝,不免讓人深思起來。 歷來上位者說話皆有深意,很可能只是一句貌似不起眼之言,便摻雜了許多的意味兒。久在官場之人,無不明白這些道理,俱是將熙帝的話來來回回在耳中過了又過,只差掰碎了細細琢磨。 太子與二皇子、三皇子也是如此,難不成父皇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 至于四和五,一個貌似專注在吃食上,實則注意力全放在場中,心中點了無數(shù)個贊字。另一個卻宛如木頭,臉上連點多余的表情都沒有,自顧自靜坐宛若僧侶。 熙帝先是一怔,轉(zhuǎn)而擊掌大笑,“好一個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好一個但求無愧于心!不過還是有些想當然了,世事哪有如此簡單!” 他略帶唏噓的感嘆了會兒,而后回歸正題,似乎真對這個思想奇怪的小姑娘頗為關心,建議道:“我覺得你還是嫁人的好,女子嫁人才為正道。” 嚴嫣這會兒早就不耐煩了,扯東扯西扯了一大堆,一會兒說她嫁不出去,替她cao心日后阿陌對她不好怎么辦?一會兒又說她還是嫁人的好,這老頭兒到底想說什么? 她抿嘴擰眉看著熙帝。 一旁的駱懷遠心生緊張,這是小王妃要發(fā)火的征兆。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嚴嫣再怎樣,也不會對一國之君發(fā)火,又不是活膩歪了。 “陛下既然如此cao心臣女的婚事,要不陛下幫臣女說門親事?有陛下?lián)窝氡厝蘸蟪寂黾拗蠖ㄈ皇率马標欤 ?/br> 也免得她娘總是cao心她嫁不出去怎么辦。 熙帝又笑了起來,對鎮(zhèn)國公道:“看來你這外孫女也不是個一根筋嘛,也知道拉著朕給她撐腰。” 鎮(zhèn)國公垂首輕咳:“老臣這外孫女言行無狀,也虧得陛下不怪罪的。” 哪里有怪罪,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熙帝這是對這小姑娘是賞識,非常賞識。熙帝素來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卻罕見的非常高興。 熙帝笑著望向站在下面的小姑娘,興趣盎然:“那你說說看,你想嫁個什么樣的人?” 這熙帝腦子沒壞掉吧? 估計在場有許多人都是如此想,但沒人敢當眾表現(xiàn)出來。上位者表現(xiàn)出十分有興趣的樣子,下面人自然不能落下。 有在熙帝跟前說的上話的老人精們,俱是說著‘老公爺這外孫女是個妙人兒,要是老臣也有這么一個可愛孫女就好了’,‘宛如一塊璞玉,純粹干凈’,‘小娃娃是個好的’等等,俱如此類言語。 一眾人都等著嚴嫣回答,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今日之事必然會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本身婚事就困難,今日又突來二皇子當眾求娶之事。 這事本身就是個死結(jié),嚴嫣若是想拒二皇子,必然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她自然不能去說皇帝的兒子不好,便只能貶低自己。加之她也明白二皇子為何求娶于她,索性讓他對她從今以后唯恐避之而不及。 “身體健全、無甚隱疾,比臣女高些。關鍵能忍受得了臣女這種性格,要對臣女一心一意的好,事事以我為先,另外不能納妾,沒有壞婆婆。” 前面幾句還能聽,還會讓人贊嘆這女子眼光是個平易近人的。越說到最后越不成體統(tǒng),什么不能納妾,什么男子以女子為先,什么沒有壞婆婆? 這真是小兒之語,荒誕無稽,簡直就在明晃晃打之前那些贊美她人的臉。 場中之人臉色俱是怪異了起來,這其中也包括熙帝。 他有些啼笑皆非,“男子三妻四妾乃是正途,為何有不能納妾之言?女子應該以夫為天,此乃三綱五常,還有兒媳婦孝敬婆婆乃是理所應當,這壞婆婆之語又是怎么說?” 說著,熙帝意會不明的看了鎮(zhèn)國公一眼,鎮(zhèn)國公神色略微有些黯淡。 “婦人多了是非多,俱被關在一處后宅之中,可不是成日里爭得跟個斗雞似的?家中永無寧日。” 這句話說出,在場除了嚴嫣,唯二的兩位婦孺臉色頓時好看起來。天下最大的后院便是后宮,蕭皇后和許貴妃可不是成日里爭得跟斗雞似的。 尤其熙帝笑著望了兩人一眼,更是讓兩人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嚴嫣干脆利落的繼續(xù)說道:“他不對我好,我嫁他作甚?” “婆媳之間天生地位不均等,有那些蠻不講理又喜歡拿孝道來壓人的,明明是她的錯,做兒媳的還必須忍氣吞聲。并且女子一旦出嫁,面對婆婆的時間比自己丈夫還要久,要是有個老而不死的作妖,那日子還能過否?天下再沒有這等憋屈事,反正臣女是忍不了這些。” 這是嚴嫣心底的實話,一句謊言都沒有。 好話之所以會好聽,是因為人們從不會將心底最深處那些不適合公之于眾的話說出口,說出來的言語每每俱是加以修飾,嚴嫣對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想法毫無遮掩,著實驚世駭俗。 不得不說,嚴嫣現(xiàn)在越來越討熙帝喜歡。 一起先只是因這小姑娘所言所答正中自己下懷,她為了婉拒二皇子的當眾求娶,不惜自貶,熙帝生為天子,自是不能讓小姑娘吃了虧。之后交談,見她干脆利索,性子果斷豪爽,想法每每異于常人,細細深思卻是頗有道理。再加上有些言語戳中了熙帝內(nèi)心深處的一些隱晦,更是對她頗為刮目相看。 而此時,見是兩人所談荒謬至極,嚴嫣一些言語也頗為讓人驚詫,可又再度戳中了熙帝的一件心事。 那就是明善公主。 熙帝子嗣單薄,公主也只有兩位,俱是身份低下的宮嬪所生,明善公主乃熙帝長女,為一位嬪所生。 明善公主從小接受最正統(tǒng)的宮廷教育,一派大家閨秀的做派,生性善良,溫柔嫻淑,明慧知禮,深得熙帝寵愛。 這僅限于出嫁前,出嫁之后,明善公主日子卻過得并不怎么順遂。 說白了,就是一點,性子太軟,又遵從三從四德。別看男人們喜歡女子三從四德、為婦道之表率,可換著自己女兒卻是極為不愿意。 娶了一位皇家的公主,那駙馬家卻是不敢明晃晃的欺負的。駙馬倒是沒什么可挑,無奈有個不善的婆婆,她從不打罵與你,只是拿著孝道與各種軟刀子手段對付你。 明善公主每每回宮,俱是不樂,問她也不說,總是說沒事。 之后熙帝細細查過,才知道女兒過得確實不好,這才發(fā)現(xiàn)女兒似乎養(yǎng)得有些歪了。 他皇家的公主合該應該如眼前這個小姑娘這般,霸氣側(cè)漏肆意張揚,才算是最好!哪有我皇帝的女兒還有受婆家的氣一說? 怕什么?天捅破了,還有他這個父皇撐著!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拿出來說的,總不能熙帝車馬放明教著女兒去欺負婆家人。他也曾讓皇后乃至明善公主的母妃點撥她一二句,無奈她并不開竅,扶都扶不起來。 簡直讓熙帝恨鐵不成鋼! “看你說得如此義憤填膺,可是有感而發(fā)?老而不死,這說法倒別致,不過形容的非常恰當。明善的駙馬,你以為呢?” 這次蒙山狩獵,自然少不了明善公主及其駙馬,駙馬也參與了今日的狩獵,不過在一眾青年才俊中并不顯眼。 見陛下點名問他,駙馬一下子臉便漲紅了起來,哆哆嗦嗦跪了下來。 “回陛下的話,臣、臣……” 熙帝滿臉厭倦,看都不看他一眼,揮手讓他回到席上。 歷來家事便是世上最不好處理之事,熙帝恨鐵不成鋼,在一旁干著急,女兒忍氣吞聲習慣了,居然也覺得沒甚,他又何必做個破壞女兒家庭的惡人。 只是,心里憋屈啊! 今日見到嚴嫣,所言所語驚世駭俗,看似歪理,卻不可否認確實有她的道理。 這樣一個小姑娘,鮮活而肆意飛揚,真不忍心折了她的羽翼,讓她泯滅于眾,面目模糊的宛如那全天下千千萬萬婦人一樣。 看似熙帝與嚴嫣說了這么多,其實一起先他是打算當場將她婚事定下了,直接斷了某些人的念頭。如今他的想法仍舊沒變,卻多了些憐憫及看顧之意。 熙帝也沒再問嚴嫣,而是指著她,笑著朗聲道:“這小姑娘,朕甚為喜歡,在座的各位愛卿家中定然少不了有合適的子弟,可有意愿為家中后輩求娶的?先說好了,人家小姑娘條件擺在這里,不合適的千萬不要上前攬下。” 又說:“若不是人家小姑娘看不中我那二皇兒,朕可真想將她娶回來做兒媳婦!” 下面一片寂靜。 誰敢接這茬? 先不提二皇子求娶在先,被這一個處事驚世駭俗的小姑娘給拒了,這一上一下一老一小插科打諢,居然將事情變成了如此這副樣子。 又是不能納妾,又是要以她為先,尤其最后那點,哪家的后輩沒有親娘,若是對你好,自然是好婆婆,若有一點不好,便淪為了惡婆婆。可這好惡的定論還真是不好說,難不成為了娶個媳婦,連孝道都不要了? 又見陛下這么車馬放明給其撐腰,再加上還有個難纏的鎮(zhèn)國公,娶她進門,除非是想日后府里供個祖宗,更何況還要冒著得罪許貴妃一系的風險。 無一人敢出聲。 熙帝緊抿著嘴,似有點不樂。 現(xiàn)場的氣氛很是尷尬。 鎮(zhèn)國公剛想開口解圍,熙帝又開口了,“唉,看來你還真是不好嫁,你看這么多勛貴大臣居然無一人敢開口,難不成朕的眼光真是很差,居然沒人覺得你是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