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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悍妃在上在線閱讀 - 第75節

第75節

    似乎確實需要一個鼓舞民眾士氣的典范,駱懷遠被福建承宣布政使司下發表彰為‘抗寇小英雄’,其事跡在整個福建各府縣廣為流傳。

    ……

    誰都沒想到駱懷遠到了福州,居然是以這樣一個形式開局的。

    可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反轉的余地,只能被保護著像似溜騾子似的,到處拉著去被表彰,去講訴自己的事跡。

    他是來賺大錢的,是來做商人的,怎么成了抗寇小英雄了呢?

    其實駱懷遠心里也有暗爽,尤其在他的事跡被廣為流傳之后,所到之處,人人都用那種敬仰的眼神看他。

    要說不爽,肯定是瞎話。

    甚至之后,聽到一句也廣為流傳的話,他除了囧囧的,已經不能有其他反應。

    就是那句‘草,抄東西上啊’,‘抄東西干他丫的’。甚至到了之后,發展成市井打架斗毆,開場白俱是如此。

    當然,這也是后話了。

    ……

    這場風波,持續了大半載方歇。

    這個時候,陳云抗寇小英雄已經憑能自己力量見到福建都司的謝都指揮使了。駱懷遠這才拿出懷里的信,遞給謝都指揮使。

    就是他家小王妃臨走時塞給他的那封。

    謝都指揮使看了以后很愕然,沒想到老公爺的子侄輩怎么就成了當地有名的抗寇小英雄。駱懷遠摸著鼻子,十分尷尬的將自己經歷講訴出來,他如今要求就只有一個,能不能不繼續溜騾子了。

    謝指揮使大笑,拍著駱懷遠肩膀說交給他。

    ☆、第79章

    既然是老公爺子侄輩的,也算是自己的晚輩了。

    謝指揮使謝懋將駱懷遠一行人帶回自己的府上,盛情招待了一番。

    駱懷遠自然不知謝懋想的是什么,可謝懋能作為福建都司的都指揮使,自然知道許多外界不知曉的東西。

    他這一派雖表面上未曾附庸任何人,但實質上卻是鎮國公一脈的。如今朝堂之上正為了開海禁之事吵得不可開交,這個時候公爺突然來了個子侄輩,就容不得他多想。

    一個是老狐貍,一個是小狐貍,看似表面相處甚歡,實質上下面不知展開了多少次交鋒。

    都想去套彼此的話,到最后誰也沒套住誰。

    駱懷遠在謝懋府邸住了三日,連著三日謝懋都忙里偷閑親自設宴款待于他。這在內里看,是大小狐貍交鋒對陣,在外人來看就沒有這么簡單了。

    對于下面突然冒出來一個什么抗寇小英雄,造了這么大的勢,大家也都心里有所思量。莫不是這一切謝指揮使主導的?為的就是給后輩造勢?

    按下不提。

    謝懋與駱懷遠打交道幾日,也明白這小輩是個滴水不漏的,看似年紀很小,實則心思很縝密。

    最終,他吐露出一道機密,說沈玄馬上就要來福建了,任水師總兵一職。

    換著上輩子,駱懷遠自然不會去記沈玄是誰,可這輩子只要有關小王妃的事,他一概弄清楚牢記于心。此時聽聞謝懋提到沈玄,那么必然不會是其他沈玄,就是那一位了。

    鎮國公的嫡長孫,沈棟的長子,沈家唯一一個沒有走家中祖輩老路,而是跑出去從了水軍。要知道如今大熙還是以陸戰軍為主的,雖有水軍,但早年水師的輝煌早已在近百年的禁海中慢慢黯淡下來。并且水陸不是一家,哪怕鎮國公任著五軍都督府的左都督一職,沈玄也幾乎借不上什么力。

    駱懷遠上輩子就對沈玄這人聞名已久,因為到了最后,鎮國公府一系受打壓沒落,晉帝卻一直沒敢動沈家,就是因為沈家有個沈玄。

    彼時沈玄已是福建水師提督,解除海禁之后,大熙有一半財政收入是指著海上貿易的,沈玄在福建水師經營已久,護持著整個大熙海域,晉帝又怎么敢斷了這處臂膀。

    承前啟后,駱懷遠此時不得不為鎮國公的老謀深算點個贊字。

    看來鎮國公早就為沈家找好退路,要不然怎么會有沈玄離家投身水軍,之后借著開海禁之事,威震大熙整個海域。東方不亮西方亮,總有一處是朝廷乃至圣上必須靠著沈家的。

    謝懋既然把此事點了出來,那不用懷疑,必然是鎮國公心腹之人。那他為什么要試探他呢?是不是認為他此次前來擔負著什么重任?

    駱懷遠一直用著陳云的化名,所以謝懋是不知曉他真正的身份。

    各種念頭在腦海里轉過,駱懷遠微微一笑:“謝世伯不要多想,其實小侄這次來并無有其他事情,如果要說有,也是有的。”

    謝懋不動神色,問道:“什么?”

    駱懷遠臉上露出了一點不好意思,吶吶道:“呃,那啥,小侄估摸著這次開海禁大抵是能成的,所以先來試試水,看能不能賺個老婆本回去。”

    謝懋差點沒把嘴里的茶噴出去,賺老婆本?

    他上下端詳駱懷遠,既然是公爺的子侄輩應該是不差錢的人啊,怎么就冒著危險來這種地方、呃、賺老婆本?

    當然這種念頭只是一瞬間,既然能知道開海禁一事,又是那種關系,也許里頭沒表面這么簡單?

    常年在外為官,再也沒有謝懋更了解當官人的心思了。

    名要,官要,財也要。

    可真正能做到這幾點的卻寥寥無幾,有官就有財,可這個財就看你怎么伸手去撈,一個不小心名沒了,官自然也沒有了。

    想要進步,就要給上峰送禮,不說送禮,節禮年禮生辰禮等等,這都得銀子去打點。

    能坐到他這個位置,乃至鎮國公那個位置,都不會缺財,因為會有人自己捧著送上來。可這種財,也不是隨便都能接的,因為很多時候接著容易,消化難。

    所以像他們這種地位的,顧忌比一般人都多,就算是撈也要撈得光明正大。

    這次謝懋就知道是機會來了,朝廷要組建福建水師,沈玄任總兵,他則是福建水師提督。看似從統管福建都司的都指揮使,下放到了一個水師的提督,是所謂的明升暗降。可真到公布開來的時候,想必眼紅的人不少。

    為什么開個海禁會拉鋸如此久,說別的都是假的,不過是其中利益分配的不夠均勻罷了。

    如今朝堂之上,每日上朝都有一群文官各種撕,鎮國公坐山觀虎斗默不作聲,自己卻老早就埋下了幾步暗棋。

    利益再多又怎樣,你有兵權嗎?想要出海進行貿易,你得有水師保護吧,進出港口你得從水師鼻子下面過吧,整個海域都有水師管著,到時候還會缺利益嗎?而如今大熙禁海百余年,還有幾處水師能拿出手的,剛好沈玄所呆的巢湖水師就是僅剩唯一的。

    當然這一切都是暗里的,即使有人知道也是心照不宣。

    那么接下來就有一個問題,怎么才能吃相好看,不著痕跡。坐了這樣的位置,多的是人盯著抓你小辮子,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親自出面。

    難不成這個小輩過來就是為了此事?要不然怎么敢寥寥幾人就在福建境內晃悠,并且明明有手書,卻直到水到渠成才拿出來。

    大小兩個狐貍是想到一處去了,可惜中間有那么點兒陰錯陽差。

    駱懷遠啜了一口盞中的茶,態度閑適,“不知道世伯認為,開了海禁以后,什么地處來銀子最快?”

    謝懋沉吟須臾,緩聲道:“我們大熙的茶葉、綢緞、絲羅、瓷器、糖、藥材等等許多,在其他地方是很受歡迎的。”

    這里面的道道其他人不懂,在福建經營了幾十年的謝懋卻是明白的。要不然為什么會有海商集團利益受阻,扭頭便勾結了扶桑人襲擊內陸之事發生?

    說破了,不過是商路被斷,為了逼著朝廷把海禁開了,走私能和光明正大經商相比嗎?

    自是不能。

    當然,這里頭也有扶桑國內亂,許多人活不下去流亡到東南海一帶有關,致使本來小股的海寇作亂漸漸有些控制不住,但歸根究底,還是利益驅使。

    駱懷遠微微一點頭,“小侄見這福建境內很是蕭條,據說以往可是出了名的絲城,也不知現今蘇杭、松江那邊如何?”

    謝懋眼神一閃,“蘇杭松江等地比咱們這里情況要好得多,雖也有海寇作亂,但并不嚴重。”

    “也是,畢竟這幾處可是我們大熙經濟比較繁榮的地界。”

    謝懋嘆了口氣,“其實蘇杭等地受到的影響也很大,要不然——”

    剩下的話,他并沒有說完,不過駱懷遠卻了解了他的意思。

    福建這處多為山地,農耕不行,又地處沿海地帶,因海禁不能與其他小國通商,漁民也失掉下海捕撈的生存途徑,自然是不能和江南重鎮相比,如若不是近幾年寇亂有燃向江浙等地的跡象,朝廷也不會重提開海禁之事。

    想必這會兒,江浙等地必不若謝懋說的輕松。

    想到這里,駱懷遠開口道:“小侄這次來,也是想和謝世伯告辭的,小侄預備去蘇杭等地走上一趟。”

    謝懋皺起眉,“又何必如此匆忙,這一路必然不會太平,何不等寇患稍微平息一些,再行出發?”

    駱懷遠灑然一笑,“等寇患平息,小侄再出發就遲了。”

    “你這是?”

    駱懷遠倒沒有再繼續打太極,“小侄想去看看這幾處的桑蠶業與生絲如今狀況如何,蘇杭等地多為種桑,既有海禁又有寇患影響,生絲價必然很低。此時看似廉價,再過些日子卻不。”

    謝懋失笑道:“哪怕你大肆收購生絲,又能所賺幾何?”這點差價他卻是不放在眼里的。

    “那如若小侄手里有一樣新型織機,原本每四五日才出一匹綢緞,用了新織機卻是能縮短一半時間呢?”

    “此話當真?!”生絲是不值錢,可生絲織成錦緞就不一樣了。

    駱懷遠只是笑卻不答,又道:“如無意外,大約年下結果就要出了,是時詔令頒發約是秋季,過得一冬,開年必然外商蜂擁而至,時機不對,就算有蠶無物可吃也吐不出來絲,如若市面上并無大量生絲可收購,您說這綢緞絲羅從何處來?”

    謝懋眼中異光連連,急道:“朝廷的織染局不可能沒有存貨,還有江南各大商賈。”

    駱懷遠灑然一笑:“小侄的野心不大,能小賺一筆即可,既然能窺得先機,就算是送到手上的橫財,不嫌少不嫌少。”

    是不嫌少,可也沒人嫌棄銀子扎手。

    以駱懷遠一人力量是薄弱,可要是再加上自己呢?福建境內雖多從江南幾處采購生絲,可本地也是有許多桑園的。

    很多東西經不起往深處想,再想著這陳世侄口中所說的新型織機,可不是日后財源滾滾?

    就知道老公爺派了這么個小子來,沒那么簡單,果然如此!

    “世侄既然到得我處來,公爺又有托付,自然是要多多幫襯的。不知世侄所說的新型織機可是為真,能否讓世伯開開眼界?”

    駱懷遠露出滿意的微笑,“當然可以,只是長途跋涉不方便攜帶,只帶了圖紙,世伯可否找個能讓世侄信任的工匠?”

    “那是自然沒有問題的。”

    **

    有了一個好的開局,剩下的事情自然再不為難。

    謝懋派了心腹隨同駱懷遠一起去了江浙一帶,大肆收購各地的生絲,甚至連市面上的一些價廉的下等絲綢也未放過。

    這期間,謝懋往京城去了信,鎮國公才知道發生的整件事情的始末。

    他早知曉那個小子不是個簡單的,卻沒想到動作居然如此之大。明明那封手書只是些簡單的照應之語,怎么就發展成了讓謝懋誤解?不過鎮國公也是了解謝懋的,素來老謀深算,沒有一定的原因,他不可能會上桿子湊上去。

    再看看信中所講訴,鎮國公苦笑,別說謝懋了,連他都不免心動。

    要知道這可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哪怕是時機并不是那么準,以如今這會兒的價格,再往后擱擱,也至少能翻上一倍不止。

    早說了,沒人會嫌銀子扎手。

    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家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家就會去冒險;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家就敢于冒著絞首的危險;而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家就敢于踐踏人間一切法律。

    更何況也沒有到那么嚴重的地步,不過是將錢放進去,過些日子再拿回來,便是許多倍的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