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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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想起了孫勝可委托我辦的事,于是我連忙改口喊道:“曹淵!曹淵在村里嗎?孫主任讓我過來看看你情況如何!” 我這一喊貌似起到了作用,推我的那個女人立刻停了手,然后詫異地看著我問:“你認識曹大夫?” “是是是,是孫大夫讓我過來幫村里人瞧病的。”我連忙笑著說。 “那你不早說,進來吧。”這中年女人的態度立刻180度大轉彎,不但不推我了,還把我帶進了村。 隨著我走進村里,兩旁的小屋里也陸陸續續地有人探頭出來,并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我。這些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而且憔悴、瘦弱,感覺就像些個活著的干尸一樣,看著就讓我感覺全身不舒服。 走了一會,那女人帶我到了村內一個相對齊整的小屋前面。她過去敲了門,并喊了聲:“曹大夫,有人來找你。” 屋子里立刻傳來噼里啪啦的亂響,不多會,一個穿著白大褂、蓬頭垢面的男人打開門出來了,估計他應該就是曹淵了。 曹淵盯著我上下看了好幾眼,然后皺著眉頭奇怪地問:“你是誰啊?” “是孫主任叫我過來看看你情況如何。”我回答。 一聽到孫主任,曹淵兩眼頓時放了光,“你等等,我馬上拿東西!” 說完,他轉頭鉆回到屋里,不多會便拿出了四個貼著不同標簽的試管,還有一個報告架,上面架著一沓寫著密密麻麻文字的紙。 “你把這個帶回去給孫主任,這個有可能會治好村里人的病,拜托你了。”曹淵神色鄭重地對我說。 我接了東西沖他點了點頭,然后便轉身往村口走。曹淵身上只穿著大白褂,不過他還是選擇一路送我出村,并跟著我一直到了樹林邊緣,但到這里他就沒往出走了。 反正待會我還要回來的,所以我也沒多問什么,直接穿過山谷回到外面。 “挺快啊,辦完事了?”向導看到我出來,一邊說著也一邊調轉馬頭。 我走過去把試管和報告架交給他,“這東西麻煩你給孫主任送過去,最好找個東西給包上,別凍壞了。”我叮囑說。 “啊?”向導一愣,“你不一起回去?” “不了,我還要回村里找個人。”我回答。 “你應該知道這村子不對勁吧,你要是在這里過夜,那就別想再出來了,里面那個大夫你也看到了!他就是不聽勸,非要留下,結果就真留下了,再也出不來了。” “只是出不來,又沒丟了命,沒事的,我過來其實就是為了這事,多謝你關心了。”我笑說。 向導無奈地嘆氣加搖頭,“這樣吧,兩天以后還是這個時間,我在過來這邊等你一下,如果你離不開村子里我好跟你家里人聯絡一下。” 向導這番話也讓我想到了魏武給家里打的那通電話,不過細節卻有所不同。我拿出手機看了下,之前在向導家的時候還有信號的,但到了這山谷口卻變得一丁點信號都沒有了。 “你知道魏武嗎?一個身形跟你差不多的男的,30多歲。”我收起手機問了下。 果然,向導搖了搖頭,顯然魏武并不是通過他找來蛇頭谷的。 我再次向那向導道了謝,等他走了,我也轉身返回谷道,穿過樹林,回到了蛇頭谷內的怪異小村子。我前后來回也就過了一個小時不到,但村子卻又恢復了一片死寂,而且冬天的太陽似乎就是不夠亮,雖然還沒落山呢,但村子里已經籠上了一層黑暗。 這一次我沒有大聲喊,直接悄悄進村來到里面曹淵的住處,然后輕敲了幾下門。 又是相同的流程,曹大夫又一次蓬頭垢面地出來了。當他看到我的時候明顯吃了一驚,不過我沒給他提問的機會,直接把他往屋里一推,我也緊跟著進到了房間里。 “你怎么又回來了?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用說這些了!”我打斷了他的話,“我要找一個叫魏武的,他大概是半個月之前到過這個村,我知道他現在肯定還在這里藏著,我要見他,現在就見。” 第53章 蟲盤瘡 曹淵愣愣地沖我咔吧了幾下眼睛,然后搖晃著腦袋說:“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啊!魏……魏什么?” “魏武!一個很高很壯的男的,方臉,張飛那樣的圓眼睛,下巴有點青胡茬,30大多快40!”我又把魏武的相貌進一步精確地說給曹淵聽。 曹淵仔細回想了一下,但最后還是搖了搖頭說:“這半個月村里壓根也沒來過什么人啊,你要是找的就是本村的,那就更不可能了,這村里的人都瘦得不能再瘦了,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去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曹淵的回答讓我不禁一愣,難道五哥真的沒來這個村? 他是因為其他什么事而遇到了麻煩? 我這邊正想著這些,忽然,我的余光掃到了曹淵的臉上,他的眼睛在偷偷地盯著我,但在我看向他的一瞬,他的目光又快速逃開了! 這不對,他在向我隱瞞什么,魏武肯定就在這村里,他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樣,他們想要騙我,聯合魏武一起騙我,他們不想我留在村子里。 “謝了哥們,你是個好人,不過這次我肯定不能聽你們的,魏武不出來我絕對不會走,今天晚上我就在你這屋里住了,反正我看你這地方也挺大的。”說完,我拽過凳子往上一坐,就不打算再站起來了。 曹淵貌似也看出我的決心了,他趕緊過來想把我拽起來,但就憑他這個瘦弱樣是不可能把我拽起來的。 幾次嘗試失敗后,曹淵終于服軟了,他嘆著氣說:“你贏了,魏武確實在來過村里,他跟我們所有人都說過,如果有人來找他就說沒人見過他,讓來的人趕緊走。” “那他人呢?現在在哪?”我連忙問。 “他三天前出村了,現在我真就不知道。” “你少騙我,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了,你這又是在撒謊,你讓他出來,我就在這等著!”我堅決地說道,隨后我又把椅子挪到墻邊,用背靠著墻,再把眼睛一閉,無論曹淵再跟我說什么我都不理他了。 曹淵等了好半天,見我鐵了心要留下,他也沒了辦法,只好推門出去。過了不多會,屋門再次打開,曹淵走了進來,跟他一起的還有另一個人,那正是魏武。 魏武進屋后幾步走到我跟前,一把將我拽起來,然后二話不說扯著我就往門口走。 我也不說話,只是用力往后一掙,將胳膊從魏武的手里掙了出來。魏武回頭瞪了我一眼,接著抬起手掌朝著我的下巴推了過來,看這架勢好像是準備把我打暈了扔出村。我趕緊往旁邊一閃身,不等他再出招,我已經退出五米開外了。 魏武沒有再追打我,他嘆了一口氣,然后開口道:“兄弟,你能過來幫我,這份心哥哥我心領了,但是這地方兇險得很,你最好還是離開,在外面也可以隨時幫我傳個話什么。” “那要不要我順便把嫂子也給你接過來啊?”我反問了句。 魏武一皺眉,也沒了后面的話。 “我知道你有麻煩,但這事只靠你一個人恐怕是不行吧。外面山谷細長又朝東,村外環林,這是典型的火龍抬頭,村子一直沒被燒、沒被毀,肯定有什么東西在鎮著,你看不到,但我能幫你看到!咱倆聯手把這事解決了,總比你一個人被困在這村里一輩子強吧?”我勸說道。 魏武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隨后他開始將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往下脫,最后將上半身完全亮了出來。不過他要給我看的肯定不是肌rou了,而是在皮膚下面的那些螺旋的凸痕。 在魏武的肩膀、胸口、腹部正面、側部還有整個后背上到處都是那些東西,就跟昨晚我在那快遞員的亡魂身上看到的一樣。 那些凸痕并不是死的,它們在不挺地蠕動著,蠕動的幅度比鬼魂身上看到的更大,而且更不規則,有的渦旋甚至擴散開,并沿著一條直線向魏武的脖子那里爬。魏武低頭朝身上看了一眼,然后橫著一掌敲了下那個試圖向上爬的東西,它頓時停止了移動,過了一會便在原地盤成了一圈。 這東西看得我不禁皺緊了眉頭。 “那是蛇嗎?”我問。 魏武搖了搖頭說:“如果我判斷的沒錯的話,這叫蟲盤瘡,是一種蠱術,只要在村里過一夜,你也會中這種蠱。你確定你要留下來嗎?” “中了這蠱,除了看著有點惡心之外,還有什么其他的副作用嗎?比如疼,全身發脹之類的?”我繼續問。 “短時間不會,不過你身體里的蟲子會越盤越多,最后盤到你滿臉都是,你會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聽不到,吃到嘴里的東西也沒有味道,到時候就算你想死,恐怕也動不了了。”魏武說。 “到那種程度要多久?得幾十年吧?”我又問。 “嗯。聽村里人說,得4、50年。”魏武坦率地回答道。 我一聽這個,心里頓時托底了。我笑著沖魏武一擺手說:“你整的也太緊張了,50年呢,咱倆最多用三天就搞定了,幫我找個住的地方吧。哦,對了,我之前去過那個快遞的店,有個快遞員死了,那是怎么會事?” “這個說來話就有點長了,我先帶你去見個人,關于那個快遞員的事,到他那我再給你詳細解釋吧。”魏武一邊說也一邊將衣服重新穿好,然后推門走了出去,我自然在后面跟上。 太陽這時也已經完全落了山,村子里變得一片漆黑。這時我也才意識到一件事,從村外到村內,我都沒有看到一根電線桿,而且天黑之后我也沒見到電燈的光亮,這村里貌似是沒有電的。 魏武在前面領著路,很快就帶我到了村尾一棟大房。 “老黑啊,我帶了個朋友過來,他也許能幫上忙。”魏武一邊推門進屋一邊說著。 屋子里有微弱的、跳動的光,那不是電燈,貌似是油燈。 我跟著魏武一直進到里屋,果然,屋子里只點了一盞小油燈,借著昏暗的油燈光,我看到了屋子里的兩個人。 在最里面的火炕上盤腿坐著一個老太太,蟲盤瘡已經長到了臉上,不過并沒有蓋住口鼻眼。在火炕下的一個藤椅上躺著一個老頭,這老頭的狀況明顯要慘一些,蟲盤瘡已經蓋上了他的一只眼睛,他小臂、手上也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蟲瘡,看樣子已經很難動彈了。 我們進屋之后,藤椅上的老頭睜了下眼,不過左眼皮上厚厚的蟲瘡卻阻止了他,只讓他睜開了右眼。 “你不是說不想讓朋友過來嗎?”老頭說話的聲音很低,但語速并不慢,看樣子說話并不受阻礙,而魏武口中的“老黑”估計就是他了。 “我是不想讓他來,可是沒辦法,這個人的脾氣死倔啊。”魏武笑著回答。 炕上的老太太并沒有說話,也沒有下來招呼一下我們的意思,不過這樣更好,我也可以省略掉那些麻煩的客套。在自己動手拽了凳子過來坐下后,魏武便直奔正題,讓老頭給我講一講關于蛇頭谷的事。 老頭子稍稍側了下身子,把右邊的耳朵對著我和魏武所在的方向,看樣子他左耳已經因為蟲盤瘡的關系聽不到聲音了。 “蛇頭谷啊,這地方就是個死人坑……”老頭睜著一只眼看著我,然后講述了一段離奇又詭異的經歷。 事情是從抗戰初期開始的,當時蛇頭谷就只是個四面環山的無人谷,沒人在這里住,更沒有什么村子。 有一次,游擊隊利用蛇頭谷的地形優勢,把鬼子引進了這個口袋陣里,在蛇頭谷殲滅了一支鬼子小分隊。后來鬼子在冬天進山圍剿,游擊隊和當時山里的老百姓就全都撤到蛇頭谷里,用這個天塹一樣的地方跟鬼子周旋了7個月,最后雖然死傷慘重,帶總算等來了支援,成功實現了反圍剿。 后來大家都認為蛇頭谷是塊福地,所以就在這里建了村,人們在這邊安家,一直到抗戰勝利。 按說沒有戰爭了,要過太平日子了,所有人也都可以不用住在這個山溝子里了,可是當時村里人都迷信,尤其是村里的長輩,他們覺得外面沒有這里風水好,只有留在這地方才能保太平。 結果長輩的話還真就說對了,因為沒過多久,國共內戰又開始了。于是人們就更加相信蛇頭谷這里是好地方,也就沒人愿意離開了,大家就在這大山溝子里過自給自足的生活,只是偶爾與外界交流一下。 再后來,內戰結束了,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都有不同程度的發展,跟從前的落后狀況完全不同了。蛇頭谷里住著的人,尤其是年輕人開始呆不住了,他們想要出去,一場大禍也因此而起。 村里有個姓黑的老太太,她是個巫婆,懂得蠱術,用當地的話講,她就是個草鬼婆。她說生在蛇頭谷里的人都是被蛇神護佑的,在村里就平安無事,出了村,蛇神就會動怒,會降災給村里的人。 年輕人不愿意聽她講這些,就一心想要出去,后來這草鬼婆干脆自己拿著根棍子,堵在了唯一可以出村的山谷口,誰要想出去她就打誰。 一開始人們都避讓她,后來有人急了,開始還手。有一個還手的就有第二個、第三個,最后這草鬼婆被那些要出村的年輕人給打成了重傷,兩天后她就死在了村里。 在臨死之前,草鬼婆一直嘟囔著,“魂不能離了魄啊,蛇神要我們這些陽人留下來,人都走了,要降災啊。” 第54章 蛇棺 人死了也就死了,當時的人沒什么法律意識,也沒想過報警之類的,而且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也是這草鬼婆自己找的,她死前所說的那些話自然也沒人會當真。 可是就在草鬼婆下葬后的第七天,怪事開始發生了,蛇頭谷里的村民身上出現了奇怪的凸痕,就像有東西在皮下面爬一樣。得了這種病的人就出去找大夫,可是離村后不久,那些人就開始全身劇痛,而只要退回村里,這劇痛便立刻消失。 根據試圖出村的人口述,那感覺就好像有好多東西要從身體里鉆出來一樣,從身體里往外疼。 得病的村民不敢出去,就只能讓沒病的人出去請大夫回來,可是請來的大夫不但沒瞧出病因,反而自己都染上了怪病。有人動過刀子,割開了皮膚凸痕,想看看下面到底有什么東西,可是皮下面什么都沒有。 人們被怪病嚇壞了,那些沒病的人就想逃走,可是還沒等他們開始離開,全村幾乎在一夜之間全都染上了怪病,沒有人能離開村子。從那以后,村里的人沒人再敢出去的,而維系蛇頭谷與外界聯系的,就只有最初打死草鬼婆出村的那些年輕人。 老頭講到這便閉上了眼睛,然后不斷輕搖著頭,我也剛好趁這個機會插嘴問了句:“那個草鬼婆,跟您老是什么關系?我聽五哥叫你老黑。” “她是我姑,親姑,她死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著呢。”老頭回答道。 “那么說來,五哥你也就是被那些早年逃出村的人請回來的嘍?”我問魏武。 魏武點了點頭說:“準確來說,是那些人的后人,就是死在快遞公司里的那個業務員請我過來的。他本來是不該進村來的,我也沒想到他只是進來了不到一個小時,身上就中了蠱,而且這谷里對手機的影響很大,在這里待一段時間,手機就徹底壞了,根本打不了電話。我當時還真不知道這蠱這么兇,我在縣里堅持了幾個小時都沒事,可是他還沒等往回返就……” 魏武沒有繼續往下說,但講到這里,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也已經非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