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蜘蛛臉在看到他睜開眼睛后，“哇唔”一聲跳起來，當場將其中一個桃子遞到他嘴邊：“快咬住。”

    躺在那里的金蟬子張開口咬住這個桃子，斜眼看對方抱著另外一個桃子也開始吃了起來。

    小黑咬了大大一口后，心滿意足的坐在他枕頭上自豪道；“朋友，這可是我剛從山上摘下來的桃子，只有你有哦,  我都沒有給玄奘吃。”

    咬著桃子坐起身的和尚,  面無表情將那顆只咬了一口的桃子還給對方：“我不是他。”

    正開心又跟朋友見面的小黑，捧著自己爪子里的那顆桃子傻了眼，愣愣的望著眼前冰冷的和尚,  有些尷尬的放下桃子：“玄……玄奘啊…”

    他們眼前不是睡覺的時候就會換過來的嗎！

    怎么會好端端的不換了。

    “桃子還給你。”金蟬子將那顆不屬于自己的桃子放進對方的爪子中,  揭開被子下了地。

    去重新漱口洗手后,  再回到房間時發現那只黑色蜘蛛已經離開了。

    走到書桌前的人,  順手將行李里的日記本拿出來，翻開到空白的一頁后拿出炭筆在紙上寫道：“小黑只給了你桃子，沒給我。”

    寫完的佛子坐在書桌面前,  望著這本他從西天帶回來的日記本，視線緩緩移動到自己捏著的那根炭筆上。

    這根粗制的炭筆尾端被人用白樺葉子很仔細的包裹住，防止人在寫紙的時候手指上也會沾上黑黑的炭筆痕跡。

    是陳煒出的主意，他找的材料，兩人合力做出來的東西。

    書桌跟前的佛子丟了手中的炭筆，冷著臉大步流星的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閉門謝客的金山寺在深夜當中，只有走廊里的燈籠隱約照著光，除此之外靜悄悄的安靜無聲。

    金蟬子走到大雄寶殿，將殿門推開。

    殿內正在守夜的幾個小沙彌聽到開門聲，好奇抬頭看了過來。

    瞧見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后，很快想起了廟里今日的傳聞，紛紛丟下身上的毛毯從角落的蒲團上爬起來行禮。

    “弟子見過師叔。”

    “見過師叔。”

    “見過玄奘師叔。”

    金蟬子看著滿殿陌生的面孔，仰頭看了一眼大殿內三座金身佛像，沉聲道：“廟里哪個殿內有觀音像。”

    “藏經閣內有觀音像。”

    距離他最近的小弟子想也不想的道。

    “謝謝。”

    剛進門的佛子轉身又走了。

    他走后，大雄寶殿的殿門重新被人關上，一群小和尚回到角落抱著毛毯，“小師叔長得好好看啊。”

    “大師叔以前總說小師叔是個西方佛子轉世，剛才看到他的樣子，他頭上好像真的有光耶。”

    “不可能吧，那就是大師叔亂說的，你可能把殿內的油燈看花眼睛了。”

    “聽說小師叔去西天整整十年，還收了那三個妖怪徒弟，你們吃飯的時候見到沒？”

    “我我我！我在廚房里見到了！那個長著長嘴獠牙扇耳的妖怪，坐在桌子上一個人就喝了三十碗的粥，把覺醒師叔都看傻眼睛了。”

    “還有那個猴子妖怪，聽說廚房今天剛上山摘了一背簍的桃子，都被他一個人吃完了，他們飯量可真大，取經路上是不是總會餓著肚子啊。”

    幾個從出生走的最遠道路就是去江州城內的小沙彌，坐在一起抱著毛毯想象不出來一條路走十年，是多遠的道路。

    藏經閣內，小黑正靠在書架上抱著自己的那兩個桃子，左一口右一口的啃著，一邊啃一邊想等吃完了它再去后山摘一個比這個更好看的。

    玄奘這一次睡著，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一定就是陳煒了。

    準沒錯。

    藏經閣大門被人推開，蹲在深處的小黑聽到聲音，探頭往外看了一眼。

    沒看到人，只看到那人身上穿著僧衣，還以為是哪個睡不著的和尚過來誦經呢，它將腦袋縮了回去繼續啃桃子。

    金蟬子走了進來，站在那觀音菩薩金身面前，拿起供臺上的清香點燃后，放置在香爐當中。

    “菩薩，這樣東西你從哪來的。”

    金蟬子將手腕上那個木頭制作的木牌解開，仰頭看著上方慈眉善目的觀世音。

    慈航看著下方半夜不睡覺的佛子，不想搭理。

    “如果你覺得很難回答，貧僧可以直接去一趟南海紫竹林。”

    威脅的口吻讓上方站立的慈航換了一個姿勢，直接從自己的金身像中走下高臺，直直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手掌心里的木牌。

    “金蟬子，你現在用什么身份在質問我？”

    金蟬子沒說話，慈航笑道：“那玄奘只是你十世輪回中的一世，昨日不重要，今日不重要，明日也不會重要，你已經渡劫成佛，這些凡塵往事也對你沒有任何意義才對。”

    捧著木牌的佛子，冷眼看著眼前幸災樂禍的菩薩：“不是。”不是沒有意義的。

    “不是什么？不是你親自將那叫做陳煒的孩子丟在通天河底？不是你親自說不要他了？還是說不是你親眼在西天成佛時，看著那漫天功德從天而降時，心底就沒有過一絲絲的懷疑，懷疑那些是從哪里來的？”

    一連四個不是，問的眼前活了千萬年的佛子臉色盡失，“我請你來，不是讓你在這里質問我！”

    “阿彌陀佛，本菩薩也沒有半夜一定要回答信眾問題的必要，你是我的信徒嗎？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