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了半天人類腦袋的小魚睜著兩只死魚眼瞪著他。

    “唐僧。”

    陳煒丟了那條魚，抬頭看向來人。

    “當日我曾經問過你，取經可有后悔過，如今你還要堅持這個答案嗎？”慈航看著已經失去血色的面孔，接著道：“只要你后悔了，你就會拿回屬于你的一切。”

    漂浮在水底深處的人類看著那張慈眉善目的面孔：“代價是什么。”

    “你生他死。”

    水中的凡人和尚低下了頭，瞥見自己左手腕上綁著的木牌，上面刻著的玄奘二字入木三分，這幾年一直系在手腕上，導致他經常忘記摘下來。

    許久之后，就在慈航以為對方不想再開口時，終于又聽到了對方的提問。

    “為什么是我。”

    “金蟬子靠運氣一步登仙，擁有了半步成圣的力量，可他只是一只無情無谷欠的金蟬，一個擁有強大力量并且對天地人三界沒有任何善惡之分的存在，如果你是如來，你會怎么做。”

    陳煒將手腕上的木牌解開，任由它被水浪帶走，“讓他下凡當人，歷經所謂的七情六苦，又或者讓他學會善惡之分？”

    “是啊，可是如來失敗了，九次渡劫，我們為他找了九戶人家，讓他感受生老病死，愛別離，憎怨會，求不得，還是無法感化他。”慈航提起那九次的計劃，也非常頭疼。

    他已經為那家伙跑東土大唐十次，眼睜睜的看著他失敗了九次后，第十世下凡之前如來暫停了計劃。

    他們推算金蟬子的命盤，在那密密麻麻只有一棵樹的記憶當中終于找到了一個新的希望。

    “那條錦鯉，是他千萬年的壽命當中唯一一次主動。”

    一個連佛祖倒在他菩提樹下，都視若無睹的蟬子，卻幫了一條普通的錦鯉。

    “那條錦鯉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隨著他渡劫九世，為將者，身先士卒，治兵有道，保家衛國。為醫者，醫者仁心，懸壺救世。為官者，廉白守節，以民為先……九世都是一樣，你這滿身功德都是如此來的。”

    慈航捧著手中的凈瓶甘露換了一個姿勢：“化生寺內，他拒絕了取經，可是你同意了，你才是唐僧。”

    作者有話要說：    慈航：你生他死，他生你死。

    第216章 一更

    陳煒沒想到自己鬧半天,  才是那個唐僧，他卻還傻的從小將還俗的想法撇棄在腦后，一心一意助對方上西天取經。

    “他沒帶走你的十世功德,  沒有帶走從你身上學來凡人愛恨離愁，生老病死憎怨會，他的最后一難是你,  只有你死他才會金蟬脫殼,  蛻變重生。”

    “菩薩，還記得我跟你的三個愿望嗎？”陳煒轉移了話題,  面帶微笑的看著眼前這名從南海跑過來意味不明的觀世音菩薩：“當年我說的第三個愿望，說留著等未來有機會再許，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本菩薩記得。”

    “現在到達靈山的那個人,  還是玄奘嗎？”陳煒問道。

    慈航搖頭：“那是金蟬子。”

    漂浮在水中的人輕輕眨了眨黑眸,  眼角幾滴透明的水珠很快跟河水混合在一起飄向遠處,  凡人和尚揚起嘴角：“這樣啊，我提出任何愿望菩薩都能夠幫我完成嗎？”

    “你若是想要兩人都活下來,  本菩薩做不到。”

    “不用那么麻煩，我選他生我死。”

    陳煒說完，瞅著對面那張震驚到變形的面孔,  心情意外的輕松：“貧僧第三個愿望,  讓大唐江州金山寺的玄奘永永遠遠活在金蟬子的心中，貧僧心甘情愿成為金蟬子的軀殼，助他金蟬脫殼，蛻變重生成就無上佛。”

    一陣風，乾坤簸蕩，一片霧，大地遮漫,  一聲雷，振動山川。

    慈航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凡人和尚，無數功德從他身上變成細線狀，齊頭并進奔向靈山。

    靈山腳下，金頂大仙正在跟八位接引菩薩數著各自手里的金子，忽見天邊異象眾人紛紛站起，仰頭看著那萬千功德直奔靈山金頂。

    “我的乖乖，這是什么情況？”金頂大仙捧著金塊，目瞪口呆的看著那遮天蓋地的功德之光，忍不住的伸出手去抓了一縷從身邊飛過的功德。

    “好沉。”金頂大仙瞬間丟了那些功德，雙手合十面向靈山：“阿彌陀佛，本仙失禮了。”

    靈山之巔，青松林下比丘僧站立成排，翠柏叢中比丘尼合掌恭迎佛子回歸。

    金蟬子走在前方，目不斜視的路過這幫比丘僧，比丘尼，徑自往那大雄寶殿的方向去了。

    身后悟空拉著兩個師弟跟在他后面，望著前方的背影隱約覺得有些奇怪。

    “大師兄，你有沒有覺得師父今天有點奇怪？”悟能扛著九齒釘耙望著前方的身影，自從他們再回靈山后，在山腳下師父好像就沒跟他們說過話。

    “肯定是那只白頭老鼉惹的他生氣。”

    悟空抓了抓頭上的猴毛，跟在那凡人和尚的身后往靈山大雄寶殿走去，“兩次都是玄奘出來，陳煒還沒看一眼，一會取到真經后問問師父能不能多停留一天再會長安。”

    “還是猴哥你有法子，快走快走！凌云渡就要到了。”

    師徒四人再次上了那獨木橋上，搖搖擺擺的往前一路前行，橋下風浪卷涌上來打濕眾人的衣擺一道道影子從他們身上鉆了出來。

    凌云渡邊上站立的接引菩薩歡喜的拍著手掌，指著他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