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沒聽過凡人世界里有一句老話吧。”

    “你說說話。”

    陳煒開口：“老話說,  出門在外只要有人走到你的面前，跟你說講個故事的時候，絕對不要去聽。”

    慈航還第一次聽到凡間還有這種傳聞：“為什么不能聽？”

    還是凡人的和尚斜眼看他：“因為會倒霉啊。”

    “為何會倒霉。”

    “當你走在路上一個人找到你,  要給你講故事時，通常這個人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故事跟你有關，需要你繼續(xù)走下去，通常這種事情都是前方有一個巨大的坑在等著我跳下去，領頭赴死好引起滔天巨浪。”

    慈航皺眉：“第二個目的是什么。”

    陳煒嘆息道：“第二個目的就是來勸人送命的，理由千千萬，最終目的都是讓聽到的人去送命，菩薩要給我講的故事，是希望我走第一條路還是第二條路呢？”

    說完的人，看向前方遠處的山脈，黑暗當中那山真高啊，飛禽淅瀝，走獸兇頑，林內松千棵，蒼狼吼叫餓虎爭餐聲，不時傳來。

    陳煒看著一只地鼠從地下鉆上來，發(fā)現(xiàn)自己快要靠近火堆了，嚇的又連忙掉頭往下鉆去，臨走前還不忘將洞口也埋上。

    “本菩薩只是想跟你講個故事，你要是不想聽就算了。”

    慈航半響才開口，左手去拿那地上放著零食的布袋子，將袋子提起來才發(fā)現(xiàn)里頭紅薯干都被他吃完了。

    “那是凡人的傳聞，跟菩薩你這樣大慈大悲的神仙肯定不一樣，正好我睡不著，你講吧。”

    陳煒瞧見他那只無處安放的手掌垂在膝上，笑了笑起身走到一旁的行李箱子里。

    從那里又拿出幾個布袋子。

    都是悟空跟悟能的零食。

    半夜便宜了他們二人。

    磨牙的紅薯干沒了，但是有一袋炒熟的葵瓜子，陳煒抓了一捧給慈航，自己嗑了幾個吃的正香時，余光瞥見對方那專注的眼神。

    有意無意的放慢了嗑瓜子的動作，又吃了四五個瓜子后。

    那人才有模有樣的拿著瓜子，也嗑了起來。

    “故事從哪講呢，我想想。”慈航磕著瓜子將自己的記憶往前翻了又翻，終于找到了塵封了太久的故事開端。

    “曾經(jīng)有一座叫做琴鼓山的山，山上盛產(chǎn)黃金玉石，雎水發(fā)源于這二十三座連成片的山上，一路向東南注入江中，那雎水當中有一只鮫魚在此依水修行三百年，結果有一天荊山上一個叫做計蒙的家伙跟鼉圍打架，兩人打的天昏地暗甚至斷了雎水源頭，那條修行當中的鮫魚也因此受到牽連離水而出，性命攸關之時被一個人救了。”

    慈航說道這里，停頓了下來，磕了幾顆瓜子才繼續(xù)講：“鮫魚為了報答救命恩情就日夜修煉，等他修煉成人身想要去報答對方時，那人身為皇子卻被權勢陰謀逼得遠走他鄉(xiāng)死在路上，唐僧如果你是鮫魚你會怎么做。”

    坐在他身側嗑瓜子的人類，頭也沒抬：“繼續(xù)活著唄，我都修煉成人了那壽命肯定超長，運氣好還能等到他轉世，不過一條魚的報恩是不是顯得太土了？”

    陳煒想到他在長安的化生寺里住了三年，每年到了佛誕日寺寺廟后山上，就被那些善心的人放了無數(shù)野貓野狗，甚至還有鱷魚長蛇鴨子麻雀，甚至有一次他還在客院里見到一只出生三個月的豹子。

    好家伙，那是放生嗎？那簡直是給寺廟后山養(yǎng)成一個動物界生態(tài)鏈出來。

    要是因為放生救了一條命就要換來動物的報恩，他都開始心疼起那幾個長長被抓住的放生善人了。

    這下輩子的生活，得過的有多雞飛狗跳啊。

    無數(shù)的動物找上門，都是報恩的。

    那不得每天抓花了臉，喊著我先來的，他先救我的，先讓我來報恩？每天光為了爭奪誰給恩人穿鞋子，都能撓彼此兩小時。

    “土？”慈航低頭，看著腳下的泥土，沒懂這件事情跟土有什么關聯(lián)。

    “我隨口亂說的，菩薩你繼續(xù)講。”

    陳煒擺擺手，讓他不用在意這點小細節(jié)，繼續(xù)講故事就行了。

    于是慈航又講了下去，講那條鮫魚為了給恩人報仇去當了兵，仗著自己是妖的身份，從此在戰(zhàn)場上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短短十年功績彪炳千秋，成為震懾四方的將軍，后來更是輔佐新君改天換地，一心為民造福千萬人立下不世之功。

    “這種妖怪肯定很早就死了吧。”陳煒瓜子也不吃了，專心吐槽。

    “你把他說的那么厲害又敬業(yè)，這種妖怪肯定活不長就死了。”

    慈航深深看了他一眼：“是死了，臨死前他說自己的報恩沒有完成，還有來生，來來生，只要恩情一日沒報，他就會一世世的追隨下去。”

    嗑瓜子的凡人和尚突然好奇，歪頭看著他：“那條傻魚一共失敗了幾次？”

    “挺多次的，什么叫傻魚！”

    “我樂意，就叫他傻魚。”

    慈航氣結。

    陳煒看著手掌心里還沒吃完的瓜子，突然覺得嗑瓜子聽故事這種事情。

    不愧就是老話里說的那樣，絕對不要隨便聽人講故事，這種故事第一個聽到的人，是肯定會死的。

    “這東西哪里買的。”

    慈航第一次吃瓜子，覺得這味道還不錯。

    “這個要去問悟空，是他買來的。”陳煒將手掌心里的瓜子都倒給他，拍了拍手心里的殘渣若無其事的換了個話題：“天都快亮了，你什么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