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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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空蕩蕩的沒有人,炙白的燈光下宋于的身影莫名的帶了些蕭瑟和孤寂。唐續站在電梯中,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動。 電梯門很快緩緩的合上,他并未去阻擋,任由著門關上。也不管電梯要上還是要下,拿出了一支煙出來抽了起來。 電梯上了頂樓,待到下來時很巧的又在宋于所在的樓層停了下來。他的目光深深,往走廊上看去。已經早沒有了宋于的身影。 電梯很快到了停車場,唐續并沒有離開,而是繼續點著煙就在車里坐著。他的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于刻意的忽視掉唐續,回到家里,她的手腳莫名的冰涼得厲害。原本是該去洗漱的,她卻沒有動,呆呆的就在沙發上那么坐著。 大抵是太累的緣故,她坐著坐著的竟然迷迷糊糊的就睡了過去。 宋于做了一個短暫的夢,夢里,她回到了四周一片漆黑雜草叢生的道路旁,耳邊有慘叫聲響起,于安河將她的臉摁在他的懷中,聲音低沉的讓她別去看。 他的身上有很干凈的藥香的味兒。 宋于在這一刻醒了過來,客廳里的燈光幽黃。臉上冰冰涼的一片。她在這時候才發覺,她在不知不覺間已是淚流滿面。 她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臉,片刻之后起身,打開水龍頭洗了一個冷水臉。 這季節里的水已是冰涼,肌膚碰到水時她打了個寒噤,腦子清醒了過來。她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中臉色蒼白的自己。片刻之后她用手擦干了臉上的水,然后去了書房,在畫板前坐了下來。 褪去了所有的焦躁,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靜。 宋于沒有再去于宅,每天定時往于宅里打電話詢問于安河的身體。盡管秦媽的回復每天都是一樣的。 她也沒有去找班上,兼職那邊兒有事她繼續做著兼職。只是每天在閑暇之余,會畫上一張畫,或是寫上那么一兩個笑話,發給于安河。盡管他從來不回復。 她除了采購幾乎不出門,每天傍晚時會在陽臺上站上一個來小時,就那么看著遠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末時宋于出了門,從宋勉哪兒借來了車,早早的就驅車去了寺廟。天空中下著毛毛細雨,她凌晨五點就出發,到達山腳下時天不過才剛剛亮起來。 將車停在山腳下的停車場,她慢慢的上了山。因為下雨又因為還早的緣故,整條道上就只有她一個人。山間安靜極了,偶爾有鳥兒撲棱著翅膀從空中飛過。 宋于是第一個到達寺廟的,雨雖是下得并不大,但到寺廟時她身上的外套仍是濕得差不多了。 門外的小沙彌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來,念了句阿彌陀佛,說道:“施主今天是第一個上山的?!?/br> 宋于的嘴角扯了扯,說道:“煩請小師父帶我去上香?!?/br> 她上的是今天的頭柱香。 小沙彌說了句施主客氣了,然后帶著宋于往前走。 大殿里念經聲不絕于耳,在虞曼珠過世之后,宋于已很少再來到這兒了。寺廟里多了好些陌生的面孔。 小沙彌帶著她到大殿之后退了下去,宋于虔誠的上完了香。然后到旁邊兒的偏殿里去求平安符。 她這段時間雖是很平靜,幾乎每一晚都是在失眠中。盡管遮掩過,但臉色還是非常的不好。 給她平安符的是一上了年紀的胡子花白的老和尚,將平安符遞到她的手中后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說道:“施主誠心誠意,一定會心想事成?!?/br> 宋于將平安符握在手里,說了句謝謝師父,然后出了偏殿。 這會兒才陸陸續續的有香客到來。只是她來時是毛毛細雨,這會兒的雨已經變得大了起來。從深灰色的瓦片上滴落在門口的青石板上,滴滴答答的。 因為寺廟是在山中的緣故,氤氳著點點白蒙蒙的霧氣。宋于剛出了偏殿,就見唐續站在朱紅色的走廊中。 他一身深灰色的西裝,指間夾著煙霧寥寥的香煙,幽深的目光遙遙的落在她的身上。他的身上沒怎么打濕,應該來了一會兒了。 宋于沒想到會在這兒看到他,不由得一怔。誦經聲仍舊響徹著整座寺廟,她一時就那么站著沒有動。 她沒有動,唐續也沒有動。隔了會兒,到底還是宋于上前,開口問道:“你怎么過來了?” 唐續這會兒才彈了彈手中的煙灰,他沒有回答,視線落到了宋于求來的還未收起來的平安符上。 他沒有說話,過了那么幾十秒的時間,才移開了視線來,淡淡的說道:“去那邊坐坐,雨停了再下山。” 并沒有回答宋于的話。說完之后便不遠處的亭子。 亭子是連著游廊的,并不用淋雨。因為香客不多,亭子是空蕩蕩的,里面并沒有人。 宋于并沒有帶傘上來,這雨大起來是不好下山。她立了片刻,跟在唐續的后邊兒走向了亭子。 亭子里打掃得干干凈凈的,進去之后唐續說了句坐吧。他卻并沒有坐,叫住了從廊檐下匆匆的走過的小沙彌,說了句什么。 小沙彌雙手合十說了句阿彌陀佛,然后很快離開。唐續這才走到了亭子里坐了下拉。 兩人離得近了,宋于才發現他西裝的肩頭濕了一小塊。她很快收回了視線來,繼續問剛才唐續沒有回答的問題:“你怎么過來了?” 他并不是會相信鬼神的人。 唐續有些兒漫不經心的,又彈了彈手中積起了一截兒的煙灰,說道:“和你一樣?!?/br> 他回答得是漫不經心的,一聽就知道是敷衍。 宋于這下沒有再說話。 唐續又看了她手中的平安符一眼,淡淡的說道:“挺早的?!?/br> 可不,現在也不過才七點多。 宋于這下沒有再說話,別開了視線看向了被雨水打濕的白墻灰瓦。 兩人坐了沒多大會兒,就有小沙彌送了熱茶過來。應該是剛剛唐續請人送過來的。 他這會兒倒是彬彬有禮的,向人道了謝。小沙彌離開后他執起了茶壺來,往粗瓷茶杯里倒了一杯茶,然后推到了宋于的面前,說道:“去去寒?!?/br> 茶杯冒著裊裊的熱氣,宋于隔了會兒才將視線從雨中收了回來,看了看澄簧色的茶水,說了聲謝謝。 唐續淡淡的說了句不客氣,然后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起來。 寺廟里的茶葉并不是很么好茶,他好像并沒有喝不慣,眉頭也未皺一下。 雨一直稀里嘩啦的下著,并沒有停的意思。兩人誰也沒有說話,看著落在青石板上的雨就那么靜靜的坐著。 雖是是早上,但唐續今天的煙癮好像挺大的,一支接著一支的抽住煙。一連抽了幾支,他才停了下來,問道:“吃東西了嗎?” 宋于那么早的過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還沒吃東西的。 她好像有些遲鈍,隔了會兒才回答道:“我不餓?!?/br> 唐續沒有說話,掐沒了煙頭后沿著游廊走了。 宋于也不管他去哪兒,就那么在亭子里坐著。一直就那么盯著亭子外邊兒的雨。 她其實是想去惠清師父那兒坐坐的,但過去不過是徒增傷感,于是便作罷。 唐續過了二十來分鐘才重新出現在游廊中,手中拎了一個漆黑的木質食盒。他很快到了亭子中,然后將食盒放在了石桌上,打開了來。 食盒里是兩碗熱氣騰騰的素面,走了不遠的一段距離,碗里的面湯竟然也沒有灑出來。 唐續很快將兩碗面端了出來,其中一碗擺到了宋于的面前,說道:“吃點兒墊墊,這雨一時半會兒應該停不了。寺廟里的午飯還有幾個小時?!?/br> 面看起來很清淡,上邊兒飄著點點翠綠的蔥花。記憶里唐續好像沒有這樣過。宋于看了會兒才移開了視線來,說了句謝謝。 她沒有推辭,拿起了筷子,然后慢慢的吃起了面來。 面應該是寺廟自己做的,有一股淡淡的麥香味兒。 胃里雖是空蕩蕩的,但宋于吃得卻并不快,一直慢慢的。 對面的唐續雖是去煮了面過來,但好像并沒有什么胃口。一直都未動筷子只是抽著煙,直到一支煙抽完,這才拿起了筷子吃起了面來。 如唐續所說,這場雨確實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一直到了中午,都沒有要停下的趨勢,雨勢也并沒有變小。 宋于并沒有在山上過夜的打算,前邊兒還能安靜的坐著,后邊兒就時不時的看時間。到了午飯時間,寺廟里的鐘聲準時的響了起來。 唐續站了起來,說道:“走吧,這邊的齋飯不錯?!彼戳送饷娴挠陝?,說道:“下午雨應該會停,吃過午飯就能離開了?!?/br> 無論走或是不走,這午飯都是得吃的。宋于站了起來,隨著他一起去吃飯。 他早上不過來煮了兩碗面,卻已混了個臉熟。有小沙彌見到他叫了一聲施主,然后引著他到里邊兒的木桌椅前坐下來。 這兒的齋飯確實不錯,但兩人都沒有胃口。吃得并不多。 吃過齋飯后雨勢并沒有小下來,大抵是知道宋于是要下山的。唐續不知道從哪兒弄來兩把雨傘,遞了一把給宋于。 他今天像是挺閑的,手機一直都未響過。 兩人一路都沒有說話,到了山下,宋于才發現唐續的車竟然就停在她的車旁的。他應該是跟著她過來的。只是她并未發覺他。 到了車旁,宋于向唐續道了謝,這才關了傘打開車門。 唐續并沒有急著上車,看了她一眼,問道:“去哪兒?” 宋于看了看手中的車鑰匙,說道:“開車去還我堂哥?!?/br> 唐續點點頭,頓了一下之后說道:“你以前開的車還在停車場里停著,我讓肖韞開過來給你以后用?!?/br> 宋于想也不想的拒絕,說道:“不用。我很好會用車。” 她并沒有再說話的打算,說完這話之后就上了車。關上車門發動了車子。 唐續在原地站著,宋于的車駛出了停車位,他才打開車門上了車。 唐續大概是有事,車子在城外時一直都是跟在宋于的車后的。進了城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兒。 宋于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后就沒有再管。拿出了手機來給宋勉打了電話,約還車的地兒。 雖是給宋勉借了車,但卻并沒有見著他。是由他公司的司機將車開過來的。 這段時間事兒多,她已經很久沒有和宋勉見過面了。包括他和絲絲的事兒,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處理的。但應該孩子是沒有要了的,已經幾個月過去了。 如果那孩子還在,應該已經生下來了。 宋勉仍舊沒有空,說是要見客戶,讓她將車開回家,他會讓司機過去開。 人跑來跑去的是麻煩的,宋于這下就說她將車開到他公司那邊去。 宋勉大概是忙,匆匆的應了一句好之后就掛了電話。 宋于將車開過去時司機已在樓下等著的,她將鑰匙交給了人,然后才坐車回了家。 雨下得稀里嘩啦的,到了家里,她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在客廳里站了片刻,拿出了手機來打了于宅那邊的號碼。 電話仍舊是秦媽接的,兩人的對話也仍舊是平常的那幾句。宋于本是想問問她能不能過去看看于安河的,但話到了嘴邊最終要是咽了回去。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問。 她仍舊像往常一般,掛了電話進了書房工作。待到晚上從書房里出來,看著放在一旁的平安符,她決定明天早上送去于宅那邊。 那么決定了之后她是稍稍的安心了一些的,早早的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她起來得很早,洗漱之后早餐都沒有吃就下了樓去坐車。 她本是想打車的,但這時候是早高峰期,車并不好打,最后坐了公交車。 公交上上的小電視正放著新聞,講的是本市的民生問題。新聞放了一會兒,坐在她前邊兒的兩人中的一人突然說道:“你聽了今天早上本地新聞播報了沒有。聽說凌晨時有一處宅子里發出了連環槍聲,有民眾聽見后去找了巡邏的民警,但民警并不敢過去。最后不了了之。據說那老宅是某道上大佬的老巢……” 這樣的話題一直都是很有爭議性的,兩人在前邊兒嘰里咕嚕的說著。 宋于只聽了兩人前邊兒的話,有不好的預感在心里蔓延開來。后邊兒兩人再說什么她再也聽不見。她微微的顫抖著手,拿出了手機來撥打了于宅的號碼。 以往于宅的電話從來都是一打就通的,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打過去竟然是無法接通的。 宋于的手顫抖得更是厲害,馬上就撥打了于安河的號碼。但同樣也是暫時無法接通。 她這下再也鎮定不下來了,又撥打了阿斐的號碼。但阿斐的電話同樣是無法接通。這樣兒顯然是非常不對勁的,不用再去確認宋于也知道是老宅那邊出事兒了。 她是焦躁的,公交車慢騰騰的變得讓人無法忍受。她擠出了人群,在下一站公交車停下時就跳下了車。站在路邊攔起了車來。 這時候的車并不好攔,她加了高價,最后才攔到一輛黑車。司機大抵也是聽了早上的新聞了,這時候宋于要去那邊變得敏感了起來。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向了她,問道:“美女你去那邊干什么?聽說那邊凌晨時發生了槍戰,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本市竟然有這種事兒發生,真是挺讓人吃驚的。” 宋于心急如焚,并沒有同他聊天的心思,只是擠出了一個笑容出來。并沒有說話。 她不說話司機興致缺缺的,聽起了廣播來,沒有再和她說話。 這時候路上走哪兒都是堵車的,宋于是著急的,但急也沒有辦法。車子不可能飛過去。她一路都在撥打著于宅的號碼和于安河的號碼,但每一次都是讓她失望的,電話一直都是暫時無法接通。 在撥打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終于放棄,緊緊的握著手機就那么坐著。 車子駛過了最擁堵的路段,道路終于暢通。車子在離于宅那邊還有一段距離就停了下來,宋于付了錢之后下了車,然后一路小跑著往于宅。 于宅的周圍并沒有她所想象的亂七八糟之類的,看起來和以往沒什么不同。只是要比以往冷清許多。 她快步的上前,到達了于宅前。以往都是有人在門口一直守著的,但今天卻沒有。大門是緊緊的關閉著的。 宋于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有人匆匆的過來。 他是認識宋于的,見著她就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宋小姐。 宋于的聲音微微的有些啞,開口說道:“于先生在嗎?我要見于先生。” 來人并沒有說于安河在不在,恭恭敬敬的說道:“您先請進。” 他雖是讓宋于進來,但宋于卻并沒有能放下心來。提著心隨著他一路往里。 不遠的一段路程,在這會兒卻像是怎么也走不完似的。四周安靜極了,是真正的沒有人的靜。宋于的手心里在不知不覺的出了許多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