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黑燈瞎火的也沒什么好娛樂的了,大家都依言回了房間。 囑咐學弟學妹們關好門窗,阮默默走到自己房間前,靠在房門上,對某個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家伙說道:“吶,你還想怎樣?” “我想陪學姐睡覺?!奔o然無辜地說道。 阮默默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你說什么?” 紀然很純潔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學姐說害怕的話可以和小伙伴一起睡的嗎?學姐害怕,我就來陪學姐睡覺了?!?/br> “呸誰說我害怕了?!比钅薏坏煤荒?。 紀然從善如流地退步:“那好,我怕,學姐陪我睡覺?!?/br>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阮默默瞪大了眼睛,“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不分時間地點場合調戲學姐的人是很容易被拋尸荒野的?” 紀然順溜地接口:“學姐動手嗎?如果是學姐動手的話我就心甘情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阮默默氣噎,翻了個白眼轉身開門走進去,“我懶得理你?!?/br> 紀然很厚臉皮地跟了進來,阮默默把手機往床上一摔就要發飆,紀然卻先她一步捧住了她的臉,問道:“學姐怕黑吧?” “誰說我怕黑了!小時候我爸媽在外面跑生意,我晚上經常一個人睡的!” “可是學姐的聲音在發抖,”紀然說著,又握了握她的手,“手心里也全是汗。這么冷的天,學姐可別跟我說是熱出了汗” 阮默默身子一僵。 她這個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害怕的就是黑暗里只有她一個人,她知道這是因為她小時候經常一個人睡留下了陰影——沒有哪個小姑娘十歲之前是不怕黑的,那會兒爸媽忙得很,經常是mama哄她睡覺,等她睡著了再出去給爸爸幫忙,她一開始不知道,偶然有一次半夜做惡夢嚇醒了,找遍了所有房間發現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她才知道mama也走了,之后她就很難在mama的輕哄聲睡著,她很想拽著mama的手讓她別在她睡著后離開,可她最終選擇閉上眼睛裝睡。 爸爸mama已經很累了,她不能讓他們cao心。 想是這么想了,可每當mama走后或者她半夜醒來,一個人對著黑乎乎空蕩蕩的房間就會怕得不行,她去把門打開,這樣她就能聽到爸爸mama什么時候回來了,躺在床上又覺得門洞黑乎乎的很可怕,仿佛下一秒就會鉆進個怪物來,她又去把門關上,她閉上眼睛,稍微一點響動就會驚動她的神經,生怕有什么東西在黑暗中滋長,她把自己裹進被子里,裹得緊緊的,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睡著了還是悶昏了。 后來再長大了一些,她給自己的房間里放了一盞小小的裝飾燈,每晚睡覺的時候都會開著,燈光是暖黃色的,不會晃眼睛,又能給她安全感。 再后來上了大學,雖然不能開燈,但一個寢室有四個人,她沒什么好怕的。 而現在,沒有室友,也沒有燈。 謊言被拆穿了,阮默默有點難堪,只能慶幸房間這么黑他看不清她的臉色。 這時,窗外忽然劈過一道閃電,將房間里兩個人的臉映得面無人色,形同鬼魅,緊接著又是一聲驚雷,由遠及近,滾滾而來。 阮默默的臉色一白,捂著耳朵蹲了下去,一個勁兒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怕不要怕,打雷而已,閃電而已,很正常的事情,不要怕…… 她又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也是夏天,也是這么電閃雷鳴的天氣,她被雷聲驚擾,再懂事的小姑娘也堅強不下去了,嚇得在床上哇哇大哭,別說給爸爸mama打電話了,她連房門都不敢出。運氣好,爸爸mama會趕回來,運氣不好,她只能一個人哭到累極再睡去。 一雙手臂將她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就像爸爸mama回來后看到正在大哭的她一樣,他溫柔地在她耳邊說道:“不怕了,沒事,我在這里,別怕?!?/br> 感覺到她的身體不再顫抖,紀然松開她,摸黑在她眼下蹭了蹭,指尖傳來濕潤的觸感。他幫她擦掉眼淚,說道:“學姐膽子這么小,我怎么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呆著呢?” “誰說我是被嚇哭的,是你剛剛太丑了,你把我丑哭了?!比钅励喿幼煊病?/br> “好好好,我丑到你了我向你道歉?!奔o然無奈地說。 阮默默破涕為笑。 紀然把她拉到床邊讓她睡下,自己繞到離窗戶近的那一側,背對著窗戶躺下,對她說道:“我丑我背光,免得待會兒又把你丑哭了?!?/br> 阮默默抱著被子樂不可支,樂完又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沒有一點點防備,他倆就這么睡一塊兒了? 雖然床不小,紀然也很自覺地只蹭了點邊兒,兩人之間的距離寬得還容得下一個纖瘦一點的人側躺,可是…… 太開放了吧……現在的學弟都這么open啦? 阮默默啃著指甲不知所措。 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紀然可以把她的動作看個大概,紀然把她的手撥下來,說道:“想什么呢,快睡。” “哦?!比钅怨缘匕咽挚s回被子里。 剛睡得迷迷糊糊,外面又是一道驚雷,她猛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被閃電照得慘白慘白的天花板,她下意識地想往被子里鉆。 紀然捉住她的肩膀,溫柔又強勢地把她翻過來面朝自己側躺著,然后扶著她的后腦勺說道:“看著我,學姐,我在這里,不用怕?!?/br> 阮默默眼睛瞪成了銅鈴也沒看清楚他黑黢黢的臉,卻莫名想到了那天他幫把她把枇杷搬到宿舍樓下時,他站在一地春光里對著她笑的樣子。 她的眼皮子慢慢變得沉重,紀然似乎絮絮叨叨地給她講了許多以前發生在他身邊的趣事兒,可她一句都沒聽清楚。 阮默默做了一個夢,夢境的內容不是小時候常有的被各種奇形怪狀的鬼怪追著跑,而是在明媚的春光下,一個穿著白t黑褲的男孩子,笑得比春光還要燦爛地對她說:“學姐,我叫紀然,紀曉嵐的紀,然后的然?!?/br> 阮默默醒的時候,紀然已經不在了,雨也停了。 她洗漱完下樓,坐吧臺的大嬸趕緊過來給她講明了最新的情況,山上的住戶不少,雨一停,相關部門就派人來排險了,災情不算嚴重,再過不久就能通路了。 阮默默道了一聲辛苦,她表現得通情達理,大嬸也松了口氣,陪著笑說先去準備午飯。 沒過多久,學弟學妹們就陸續下來了,聽說今天能回去,大多數人都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阮默默看得好笑,招呼他們坐下吃飯,吃了飯又趕他們回房間收拾行李。紀然故意落在人群最后,也沒跟著上去,就停在樓梯口看著阮默默,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像是在等她先開口。 阮默默被他看得耳根發熱,她不清楚自己的睡相好不好,所以不敢肯定自己昨晚有沒有打鼾,或者像章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她走上去,還沒想好說什么,紀然就先開口了:“學姐昨晚睡得好嗎?” “……挺好的?!比钅瑢嵳\地說道,禮尚往來地問他,“你呢?” “不太好。”紀然皺眉道。 誒? 阮默默眨了眨眼睛,果然她睡相差影響到他休息了? “我睡相不好嗎?打鼾了?還是翻身的動作太大打擾到你了?” “不。”紀然說著,走近了一步,“相反的,學姐的睡相很好,很乖,一整晚都沒怎么動過,偶爾會發出細小的鼾聲,但一點也不擾人,反而讓人覺得很可愛,很想捏捏你的鼻子?!?/br> 阮默默本來想后退,卻因為他的話沒及時將這一正確的決定付諸行動。耳根的熱度蔓延到臉上,她很不明智地抬頭看他,才發現兩人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了可以擁抱的程度。 而且紀然也正低頭看她,兩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他的視線往下,落在她微微張開的、看起來是那么不知所措的唇上。 哦,這可不太妙。 察覺到了紀然的視線聚焦在什么地方,阮默默緊張地抿了唇,轉移話題:“那是為什么沒睡好?” “因為學姐太誘人了。”紀然不假思索地說道。 阮默默的腦子里“轟”的一聲炸開了,變得一片空白。 “雖然學姐的睡相很好很乖,也不怎么動,鼾聲不擾人很可愛,但是……”紀然嘆了口氣,“一想到學姐睡在我身邊,我就興奮得睡不著。” 招架不住了,學弟說話太直接了。 阮默默推開他,捂著燙得不行的臉“蹭蹭蹭”地跑上了樓。 ☆、第四章 (1): 時入六月中旬,即使是避暑勝地也開始感覺到了來自夏季的惡意。 天氣熱得連狗都只想躲在房檐的陰影下納涼,阮默默卻頂著大太陽去幫尤宓代兼職。 尤宓在上周接了真果粒一星期促銷的兼職,本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祁桓打籃球傷了腿,她急著去醫院看望他,只好打電話叫阮默默來救急。 促銷棚設在南湖的空地上,明艷的橘黃色看得人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 坐下沒多久,阮默默就后悔了,早知道天氣會熱到這種地步,她寧愿自掏腰包支付尤宓今天的工資。 真不知道尤宓為嘛要這么自虐,又不是真的窮到了缺這點錢。 阮默默隨手拿起一張宣傳單給自己扇風,夾在桌子上的小電扇已經不能滿足她了。 五分鐘過去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別說客人了,連路人都沒見到一個。 這么熱的天,除了有課的小可憐們,鬼才愿意出門好么?! 阮默默擦掉流到下巴的汗,拿出手機對準前面的空地“咔嚓”一聲——因為經常被用來做活動,這一片空地上鋪了大理石瓷磚,折射著過分燦爛的陽光,晃得人眼睛疼,空氣也受不了如此毒辣的太陽,rou眼可見地扭曲著。 她把這張圖發了空間,配上可憐兮兮的顏文字:/(tot)/~~很久沒在有太陽的時候出過門了,快要被曬化了,求好心人送清涼! 很快就有人回復—— 女神宓兒(づ ̄3 ̄)づ:摸摸頭[/抱抱]難為我的寶寶了,作為回報,承包你一個星期的冷飲。[/親親] 阮默默:算了吧[/可憐]真讓你包我一個星期的冷飲,你這次兼職就是在幫我打工了。真想報答我的話,今晚跟我睡啊。[/壞笑] 太后娘娘:你好可憐唷,這么熱的天還在曬太陽[/可憐]你爸昨晚把空調調太低,半夜把我冷醒了。[/齜牙] 阮默默:……很好,這很親媽。[/點贊] 她切回q.q,給尤宓發消息。 “在醫院了嗎?祁桓沒事吧?” “沒事。有點骨折,不嚴重?!?/br> “……這么大個人了,打個籃球還能打到骨折,出門忘帶腦子了吧?” “[/大笑]我已經批評過他了。我先給他削個蘋果。[/蘋果]” “……你都沒給我削過蘋果。[/傷心]” “好好好,今天回來就給你削,削十個!” “這家伙該不會是故意受傷騙你去照顧他的吧?” “應該不會吧?骨折還是很疼的?!?/br> …… 說話間,阮默默的空間又彈出個新提醒,她切過去看,不是新的回復,是紀然給她點了個贊。 說到一向對紀然橫挑眉毛豎挑眼的阮默默怎么同意了加他好友—— 那次從錦云山回來,阮默默都走到了仙姝苑門外才發現紀然還跟著她,他這人就是這樣,因為話少,又對阮默默以外的人事都不感興趣,所以存在感也低,常常是目的已經達到了,別人才發覺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