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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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別!”梅蕊忍著笑,“那豈不是坐實了護軍jian佞的名聲,僅僅是為了我,這不大妥當罷。” 她反握住了陸?zhàn)〉氖郑p聲道:“護軍的這份心意,我都曉得。” 陸?zhàn)〈鼓浚芭轮慌聦砟爿d入史冊之時,是與我一同背負萬載罵名。”他嘆了口氣,“罷,不講這些,時日不早了,我替你將頭發(fā)擦一擦,然后便回宮。” 宮城中自然不比外面隨意,梅蕊與陸?zhàn)∫矊⒋耸聣毫讼聛恚聪蚺匀颂崞疬^。北衙事務繁重,連偷閑也不能,陸?zhàn)≌c人商討減輕徭賦之事時,手下的親衛(wèi)從外面來報:“護軍,南衙的趙統(tǒng)領要見您。” 陸?zhàn)》植婚_神,唔了聲:“那便讓他等著。”又繼續(xù)聽人諫言,一盞茶的功夫還未至,親衛(wèi)又進來了,神色惶惶:“護軍,趙統(tǒng)領說您要再不出去,他便要闖進來了。” 哪曉得陸?zhàn)∵B眼都未抬一下,淡然道:“北衙是他想進便進的?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 親衛(wèi)恍然頓悟,抱拳:“屬下遵命!” 一直待到下值陸?zhàn)〔怕朴频剡~著步子走出去,趙淳面色鐵青在那里候著,一見陸?zhàn)。樌美祥L,冷笑道:“陸護軍真是大忙人。” “我身負要職,自然不比統(tǒng)領清閑,”陸?zhàn)∫词至⒃谀抢铮芷胶偷貑枺斑€未問統(tǒng)領尋我是有何要事?” 趙淳最看不上陸?zhàn)∵@副泰山崩于眼前都不會色變的形容,他磨了磨牙,最后還是忍了下來,論口齒,他必然不是陸?zhàn)〉膶κ郑阎g的吳鉤刀,正色道:“我來替如故的姑母帶一句話,她問護軍上回應下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著落了?” 他耐不住好奇,又在后邊兒補了句,“護軍應下了什么事?” 陸?zhàn)≥p哦了聲,略略頷首:“原是如故的姑母讓統(tǒng)領來尋我,我才將這件事辦妥,正巧下值,不若與統(tǒng)領一道往趙府走一趟,也好讓隋夫人心頭的大石落下。” 說到底他還是未講明是個什么事,趙淳癟了癟嘴,打心眼里瞧不起陸?zhàn)。八€覺得陸?zhàn)】v然佞臣,但凡事秉公而辦令人尋不到錯處,著實令襄王頭疼許久,一遇著與梅蕊相關的事便渾然忘了自個兒的原則,實在是有些英雄氣短。 不過也好,這回總能捉著他的把柄了,趙淳揚了揚眉,欣然應允,便與陸?zhàn)∫磺耙缓笮谐隽碎L樂門。趙淳騎著高頭大馬,在趙府門前勒韁時回頭看去,油壁香車緊跟著停了下來,趙淳不由得有些鄙夷,宦官么,到底是不像個男人,坐在車內遮遮掩掩的,一點兒氣概都沒有。 他就不曉得梅蕊瞧上了陸?zhàn)∈裁矗聊ミ@么久也沒通透,趙淳的臉色不大好看,他瞧見時常跟在陸?zhàn)∩韨鹊哪莻€小奴才呵著腰向車內說了什么,緊接著陸?zhàn)”阆坪煻觯唤?jīng)心地往趙淳這邊掃了一眼,正對上趙淳的目光時,極為有禮地向他頷首示意。 趙淳有點懵,咬著牙別頭下了馬,陸?zhàn)≌米吡诉^來,束著手身長玉立站在他身側,平和地問道:“統(tǒng)領有請。” 這是趙府,他是主,自然該他請陸?zhàn)∵M去,怎么陸?zhàn)【头纯蜑橹髁耍口w淳有些惱,到底是年輕氣盛,忍不得那么多,當即就甩了袖:“上回護軍來趙府時倒是很熟識的模樣,不請而入,現(xiàn)在還裝什么客套,自己請便吧。” 說完便負手進去了,趙府的仆人上前來簇擁著他進了府門,又上前來對陸?zhàn)≌\惶誠恐地道:“護軍這邊請。” 陸?zhàn)≥p輕點了點頭,“有勞了。” 梅景宛果然在候著他的消息,錦靴才踏入門檻,她便忙不迭地迎了出來,臉上堆著笑:“民婦見過護軍。” 陸?zhàn)⊥輧惹屏艘谎郏媲埔娏碎紫銧t,正散著裊裊的香煙,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站在了門口對梅景宛道:“夫人應當用過膳了?我陪夫人在外走走消食。” 隋遠不在,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隋姓姨夫自來了長安后便不常歸家,梅景宛一顆心放在隋遠身上,奈何隋遠卻對功名不大上心,好不容易得了陸?zhàn)〉闹Z,她自然是放在心上,唯恐陸?zhàn)》椿凇Zw府的景致比起護軍府來,倒是差很了些,是以陸?zhàn)o心看也懶得看,只在前面壓著步子走,梅景宛跟在他身后,一路都盤算著怎么開口。 實在是按捺不住了,梅景宛咬了牙在后邊出聲,“護軍上回答應民婦的事情,可有進展了么?” 陸?zhàn)∵砹寺暎瑳]回頭,“妥了。” “妥了?”梅景宛有些不敢置信,又問了一回,“就這么妥了?” “自然。”他的聲音又輕又淡,回首來瞥了梅景宛一眼,“夫人這算是不信我么?” 梅景宛喜不自勝,感恩戴德的模樣,全然未察覺陸?zhàn)」训男σ忾g所掩藏的譏誚,他虛扶了一把,梅景宛躬下的身子就頓在了那里,她抬起身來,搓著手,訥訥地問道:“那阿遠他何時能去上值呢?” “三日后罷。” 這便又是意外之喜了,梅景宛眼眶有些發(fā)熱,口中連連道:“護軍真不愧是護軍,如故好福氣呀,能有護軍這般真心待她,您這樣的貴人能瞧上她,當真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我可得讓她好好珍惜!” 陸?zhàn)〉纳裆亮顺粒Z氣輕地幾不可聞,“分明是我的福氣。” 梅景宛未能聽清他說的什么,豎了耳想要聽個真切,“護軍在說什么?” “沒什么,”陸?zhàn)⊥O铝四_步,梅景宛一步一隨的,叫他十分不適,他憊懶于看這人一眼,只嘖了聲,“三日后我派人來接令公子入宮上值,夫人盡管放心罷。” 說完便離了,三日后果然有一輛車停在了趙府門前,福三兒把著拂塵對門口的侍仆道:“隋郎君呢?” “來了。”隋遠滿面困乏地走了出來,懶散至極的模樣,他粗粗打量了福三兒一眼,笑道,“是陸護軍的人,特地來接我的?” 福三兒聽了些枝根末節(jié),對這一家人鄙夷得不得了,恨不能以鼻孔對著他們,他也拿捏了腔調,陰陽怪氣地道:“是了,請郎君上車。” 隋遠撩了衣袍就上車去,福三兒做了個白眼,這人,當真是想攀高枝想瘋了,待到等會兒入了宮,可有得他悔的。 第49章 窺青鸞 一路且行且去了,隋遠倒未曾找過福三兒搭話,只是哼著支曲兒,隱隱約約有江南的韻味,福三兒在前邊聽的入神,突然歌聲戛然而止,撓得他心頭發(fā)癢,實在是憋不住,福三兒掀起了簾問道:“郎君怎么不唱了?” 隋遠支肘在膝上,懶洋洋地道:“某非戲子,為何要唱?” 福三兒被梗了一下,曉得自己是自討沒趣,哼哼兩聲也就放下了簾子,輪轂聲中,似是有一聲輕笑。 真是個怪人,前行的路早朱紅杈子攔住了,這杈子連丞相都能攔,北衙的親衛(wèi)認得福三兒,自然要親和得多,笑容可掬地問他:“小福公公這是打哪兒辦差回來?” 福三兒往后瞥了眼,麻衣的青年正躬著身向外走,隨遇而安的模樣,往壞了里講就是不思進取,難怪要費盡了心思從江南來長安,想著攀關系混個官做。 簡直是癡心妄想,拂塵靠在福三兒臂彎里,他慢條斯理地道:“給護軍手下添人的差事唄。” 親衛(wèi)起著哄,“小福公公,咱們相識這么多年了都沒說在護軍面前美言咱們幾句,也好讓咱們升升官啊!” 福三兒哼笑,“就怕你們舍不得自己的寶貝。” 他這樣講,親衛(wèi)們約莫都曉得了是樁什么樣的事情,隋遠倒還是一副蒙在鼓里的模樣,下來后向福三兒道:“小福公公,現(xiàn)在往何處走?” “這邊,跟上來吧。”福三兒折身過了朱紅杈子,隋遠慢悠悠地跟了上去,幾經(jīng)相繞地便至了北衙,隋遠抬頭來瞧了上面的字匾,福三兒不耐地催了他一聲:“進去罷,護軍別讓護軍等久了。” 隋遠哦了聲,施施然向福三兒做了個揖,“有勞小福公公了。” 福三兒被他這一聲聲的小福公公喊得有些臊,他還在真心實意地道謝,殊不知隔會兒就會遭遇滅頂之災,福三兒心頭又些過意不去,別開頭,冷著嗓子道:“不必了。” 隋遠笑著走了進去,陸?zhàn)≡鐚⑽堇锏娜饲采⒘耍淹嬷矜?zhèn),那雙手比玉還要白,見隋遠進來,斜靠在椅臂的姿態(tài)也不變,平著聲道:“如故對我講,幼時你曾于她有過恩惠,她向來心善,曉得知恩圖報,當年你施下的這個恩惠,便由我替她報了。” 福三兒退出去時早闔上了門,隋遠閑適地站在那里,不見得有局促或是拘謹,他開口時也是吳語腔調,不似北風的蕭索凌厲,溫吞而懶散:“若不是護軍提起,那我也記不起還有這樁事了,不過是恰好經(jīng)過,不忍見奴仆偽劣行徑的舉手之勞,卻被如故認作是恩德,實在是讓某受寵若驚。既是隨心之舉,當時喝退奴仆也未曾想過回報,護軍言及的報恩,倒也不必了。” 這么聽來倒是與梅蕊那位姑母很是不同,陸?zhàn)÷月蕴鹧蹃恚艑⑺暹h打量了一回,他的眉眼倒是與梅蕊有幾分相似,能瞧出骨rou血親間的牽扯與聯(lián)系,與梅蕊不同的是他溫和懶散間透著的是對世事的渾然不關心,這倒是同之前的梅蕊有些相似,但梅蕊的憊懶卻隱含著赤誠與熱血,隋遠卻仿佛一無所求,陸?zhàn)○堄信d致地轉了轉扳指,和聲道:“曉得今日讓你入宮來,是做什么的嗎?” “曉得,”隋遠依舊還是在笑,“此前是家母多有唐突,還請護軍恕罪。護軍想略施懲戒,替如故出一出氣也在所難免,這些某都曉得。”他手攏在袖中,寬寬松松的袍子并不合身,倒教他穿出了一副魏晉風骨,“若某猜得不錯,護軍替某謀的差事,是在宮中當個內侍?” 陸?zhàn)∮辛藥追峙d致,溫潤的玉石磨得拇指生出暖意,他眼角略略一壓,“繼續(xù)。” “護軍此舉未免太過遷怒旁人了,實在非明智之舉。” 他說的旁人是他自己,這倒是難得,竟然將自己與他生母之間的干系劃得一干二凈,陸?zhàn)苻D著扳指,聽隋遠繼續(xù)往下講:“但我有一法能令護軍此舉變?yōu)槊髦侵e,不知護軍愿不愿聽?” 話說至此,若真讓他講下去,那便不是陸?zhàn)×耍麑⒋髦庵傅哪粗肝兆。怪墼谒尖庵裁矗暹h也不急,含著笑站定在那里,良久后陸?zhàn)〔庞衷俣乳_口:“我為何要信你?” “我這樣不足以讓護軍信任么?”隋遠笑得有些無賴,“要么添一個對護軍有怨的小內侍,要么添一個對護軍忠心不二的屬下,其中利弊,護軍想來早該曉得吧?” 算來確實是樁劃算的買賣,陸?zhàn)⊙劢翘羝鹆斯训男σ猓媸菦霰。v使笑起來也帶著寒氣,怕是他唯獨的那點溫柔只供與一人享有了,隋遠嘴角壓了下來,只等著他的回復,若是自己賭錯,怕就真的是一敗涂地了。 天光窗棱間灑了進來,照著陸?zhàn)∧请p交疊在一起的手,每撥動一下扳指,隋遠的心便提起一分,也不曉得他撥轉了多少下,日光在案上都長了幾寸后,他才聽到陸?zhàn)魏纳ひ舻懒四且粋€字:“好。” 本是意料中的結局,隋遠卻不知為何徒然松下一口氣,那一句謝過護軍還未能出聲,便又聽見陸?zhàn)≌f道:“過來。” 一直默念著威武不能屈,但隋遠還是十分不爭氣地走了過去,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道:“護軍還有何吩咐?” 話音才落,一盞茶水就從頭澆下,茶葉沾在臉上,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隋遠措不及防地愣在那里,陸?zhàn)∶嫔珶o波地再一抬手,那盞青花官窯的茶碗就當即被摔了個粉碎,他挑起眼來看向隋遠,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隋遠登時有些哭笑不得,大抵曉得了這位護軍的意思,還曉得了這一層意思之下的私心,不過是惱那日他攪了好事。隋遠咳了一聲,對陸?zhàn)」ЧЬ淳吹刈髁艘欢Y:“感蒙護軍大恩,必以此身相謝。” 言罷從容地轉身離去,拉開門時福三兒正想要進來,瞧見隋遠這模樣,怔了怔:“郎君這是怎么了?” 做戲么,當然是要做個真切了,隋遠卸下了隨和的形容,側勾起唇角來,往屋內瞧了一眼,神情譏誚地道:“沒想到堂堂護軍竟然是這樣言而無信之人,某受教了!” 甩袖便往外走,福三兒目瞪口呆地瞧著他遠去,隋遠走得招搖,連頭上的茶葉都不曾抖落,是存心要讓這個事情為人所知了。真是用心險惡!此前對他生出的零星好感也蕩然無存,福三兒折身進去就瞧見滿地的碎瓷和坐在案后摩挲著扳指的陸?zhàn)。┫律砣ナ八榇善贿吺耙贿厡﹃戰(zhàn)〉溃骸白o軍,怎么就這么放過他了?” 按著此前護軍的意思,便是要將此僚給施了宮刑發(fā)配去當宦官,這樣才能替梅蕊姑姑出了那口氣,福三兒嘟囔道:“姑姑當年被那家人害得連房契都抵了去替他們還賭債,他們還想將姑姑送給當?shù)氐母缓喇斖ǚ浚霉帽闶菑哪菢拥木车叵轮簧肀几伴L安的,想想都覺得心疼。姑姑心眼好,不愿意計較,但我都替她咽不下這口氣,這回他們還想攀高枝兒,讓您給他們找官做,您是這樣徇私枉法的人么!要買官怎么不去找襄王,他手下的人買官賣官才叫個猖獗,只不過沒拿得切實的證據(jù)罷了。還有這隋公子瞧著也不像個善人,您就這么將他放走了,來日里不曉得他會在人后說些什么話,再有萬一他入了襄王那派,對您可就更是不利了。” 講了許久,卻未能聽得陸?zhàn)∮惺裁捶磻H齼簩炱饋淼乃榇善谂磷永铮ь^去看陸?zhàn)。苁菓n心地道:“護軍……” 陸?zhàn)⌒粗骸霸趺矗俊?/br> 瞧他也不生氣的樣子,福三兒便更悶了,埋下頭怏怏不樂:“您恕罪,是我失言。” 鼻尖就這么一酸,福三兒覺得自己白cao了這么多心,也不曉得是為個什么,正難過的時候,一雙寶相花紋的云頭履便入了眼底,他倔著不愿抬頭,卻聽陸?zhàn)≌f道:“你的用心我都曉得,但我另有打算,所以才放他離去。”陸?zhàn)『眯Φ厍屏怂谎郏翱迒手樝袷裁丛挘么跏俏疑磉叺娜耍趺催@樣浮躁,要體面一點才好。” 不知怎么的就眼澀得很,福三兒揉了揉眼睛,哽咽道:“喏。” 晚些時候,消息傳進了懷珠那兒,懷珠忙不迭地就跑去告訴了梅蕊。懷珠盤坐在榻上,梅蕊正散了發(fā)拿著把篦子梳頭,就聽懷珠嘖嘖道:“蕊蕊啊,你不曉得,你那表哥當時從北衙那邊出去的時候哦,頭發(fā)上都還有茶葉末子,渾身上下濕答答的,護軍的那碗茶潑的可真是又準又狠。也該他,要是他能安安心心的去應試,不想著這起子歪門邪道的,怎么會有這些事兒發(fā)生!” 她蹭了過來,接過梅蕊手里的篦子,又繼續(xù)道:“可惜就是這口氣出得不是那么徹底,我聽說你表哥已經(jīng)被襄王爺招攬去了,襄王爺不是向來和護軍不對付么!你可得讓護軍小心一些,免得那人在暗中給他下絆子。 “是,我省得。”梅蕊面上掛著淺笑,卻是一副不痛不癢的神情,懷珠癟了癟嘴,替她將頭發(fā)攏到背后來,外邊兒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已聽得到幾聲蟬鳴了,懷珠拿肩頭撞了撞她,又問道:“陛下什么時候去行宮呀?” “六月的時節(jié)罷,那時候才是熱呢。”梅蕊慢慢踱去了床上,懷珠跟了上來,天氣熱了梅蕊身上卻也沒有涼下來,一般夏日的時候懷珠都不去碰梅蕊,她一邊兒理著被褥一邊問:“那你會去行宮么?” “約莫是會的,”梅蕊笑道,“我若不去,陛下不定地怎么鬧呢。” 懷珠感嘆了聲:“真好,我也想去。” “你想去也不是沒法的事兒,我告訴護軍一聲便好了。”梅蕊躺了下去,懷珠喜上眉梢,連連追問道:“當真?” 自然是當真的,梅蕊后來便向陸?zhàn)√崃舜耸拢聲r節(jié)去行宮的名冊上果然有懷珠,連同還有襄王與太后,一行浩浩蕩蕩出了長安往行宮而去,不遠千山萬水的,只為求那么一時半刻的清涼。 其實一到夏日梅蕊是最難耐的,她本就是偏熱的體質,到了夏日久熱的不行,沒一會兒汗就沾濕了額前發(fā),小皇帝恩準她與他同乘一車,見她坐立難安的模樣,實在很是憂心:“蕊蕊,你沒事兒吧?” “多謝陛下關懷,奴婢無礙。”她替小皇帝剝了個葡萄喂進他口中,小皇帝砸吧了一下嘴巴,愜意地道:“嗯,甜!蕊蕊你也嘗!” 忽而他又沉下神色來,癟著嘴道:“要是韞玉在便好了,也不曉得王叔那里有沒有這樣好吃的葡萄給她吃。” 他水汪汪的眼一睜,“蕊蕊,朕有些想韞玉了。” 韞玉這時候已經(jīng)被送出宮去了,小皇帝成日里念叨的都是韞玉,吃個果子能想到她,臨字帖能想到她,散心遛彎時也能想到她,梅蕊曾暗地里對陸?zhàn)√徇^,她覺得小皇帝對韞玉并非只是說說而已。 陸?zhàn)‘敃r答道,不是便不是,陛下自己有分寸。 想著陸?zhàn)。啡锉懔闷鹆塑嚭焷恚粫缘脼槭裁此鼇砜偸窃谙耄羰钱斈觋懠椅丛庥龅侥菢拥淖児剩戰(zhàn)鞘裁葱稳荨敱融w淳這一類的紈绔子弟更加意氣風發(fā)罷,騎馬觀盡長安花,春風都在眼角眉梢。 而如今他卻連馬都騎不得,只能坐在車駕中,百無聊賴。 至了行宮后還有許多事情,陸?zhàn)∩踔羴聿患芭c梅蕊說上幾句話,便匆匆離去了,懷珠也不曉得去了哪里,梅蕊聽行宮里的人講行宮的菡萏池荷花開得正好,便也想去賞一賞這風傳絕世的十里荷花。 遠遠地便瞧見了動人的水色,風荷相舉,素冠芳鼎,她起了玩心,趴在池邊上徑自摘取了一朵與岸相近的荷花,捧在手間,想著若是等會兒回去見著了陸?zhàn)。阕屗B(yǎng)在水中,也好添添生氣。 想著便折身往回走,沒料到行宮這般大,她竟迷了道路,左走右走的不曉得走到了一處什么地方,人跡鮮至。她只覺得該沿路返回去,指不定還能遇著一兩個人問問路,沒想到卻聽到了細細的喘息聲。 她霎時愣在那里,這喘息聲越來越重,像是從林中的那株槐樹后邊兒傳來的聲音一般,梅蕊咬了咬牙,誰會樂意打擾這些呢,她拿著花便要往回走。 是一句話絆住了她的腳步,“冤家,才幾日不見,你就這樣想我?” 聲音里透著酥了骨的媚,令人萬萬想不到她威嚴敦肅時的模樣與神情。 這是趙太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