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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一生何安在線閱讀 - 第33節

第33節

    “你這不是跟沒說一樣嗎?”何安松開了我,有些無奈地笑著問。

    我繼續裝傻:“那沒辦法,我真忘了。不過,如果你先告訴我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倒是可以考慮再好好回憶一下。”

    “可我怎么覺得即便我告訴了你,你也不會跟我說實話呢。”何安沖我挑了挑眉。

    我內心不由得稱贊了一下他的機智,但嘴上顯然不能承認,就反駁道:“怎么可能!你對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嗎?!”

    “想聽實話嗎?”何安忽然又靠得離我近了許多,鼻尖幾乎就要碰到我的鼻尖了,他的目光也直直探進我的眼底:“坦白地說,在這方面你的信用度的確不高。”

    “……這叫什么話……我的信用度什么時候被敗壞成這樣了?!”我很不服氣,想對他瞪眼睛,可現在這個距離我又不好揚頭,低著頭氣勢出不來,瞪也是白瞪。

    偏偏何安這時候還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那樣子就像在等我自己承認錯誤似的,但我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過什么背信棄義、出爾反爾之類的事啊!

    “喂,你說話能不能拿出點論據來,光給個論點誰會認啊!”我有些郁悶地說。

    何安快速地笑了一下,接著便斂了笑容頗有幾分認真地說:“論據不是到處都是么,誰之前一直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證說什么對我沒有想法、看開了、放下了、不尷尬一類的話來著?”

    誒臥槽我沒想到他居然跟我算這個賬!你搞錯質問雙方的位置了吧少年!!!

    就憑我這火爆脾氣,聽見何安這種無異于是在引戰的話又如何能忍得下去,當即我就給他頂了回去:“你說的這些難道都怪我咯?要不是你一直各種正面側面地拒絕我我用得著說這些嗎?而且,就算是在我都這么說了的情況下我倆之前還尷尬成那副德性,那我要是不說我們還怎么相處啊?!恐怕每天就連見面點個頭都別扭吧!!”

    我這么說著就不由有些激動,而且想到之前的種種尷尬和憋屈心里也有些堵,本來只是半開玩笑的反駁說到后面卻發現自己竟真有點較真了。

    不行不行,要冷靜,我怎么能在這種時候再去找何安的后賬呢,典型的吃飽了就作啊……

    相比起我來,他應該要更糾結、更為難才對,我頂多算是經受了些暗戀的傷感而已,但何安卻是要經歷一個對自我認知上的轉變。現在回想一下,他其實已經是在盡自己所能的為我做能做的一切了,而我此時此刻居然還在埋怨他,實在是太沒良心。

    我心里一下子內疚得不行,再看何安半天都沉默著沒有說話,我便更擔心是因為我說話說得過分了讓他不好受,那種感覺簡直比自己被他罵了還要難受。

    我有些發虛,手不由自主地拉住何安的衣服下擺小心地拽了拽,感覺自己就像個做錯了事等著家長批評的孩子似的,小聲地說:“那個……安哥……我剛才那些話就是隨便說說……你千萬別往心里去啊……”

    何安這時候抬起眼簾看向我,那雙眼睛里此時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我看得心臟又是猛地一沉,深感自己這回是真作大了。

    “何安……”我有點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來挽回,萬一他已經認為那些是我的真實想法并且認定了我心中對他有怨氣的話,那兩個人之間會不會就此生出隔閡呢……

    我簡直心塞得不行,而何安卻在長久的無言后終于輕輕地發出一聲嘆息。

    “易生。”

    這一回,他抱住我的時候動作很緩慢,但是力道卻極大,像是要把兩個人生生壓在一起似的,我若不是也練過那很可能骨頭都要被他給壓斷了。

    “你到底還要我怎么說才能不再這么小心翼翼地對我?”

    何安的嗓音低沉而又悠遠,那極具穿透力的聲線伴隨著我和他一深一淺的呼吸聲一分分地鉆進皮膚繼而滲入到血液里,仿佛每一個字都能在心上打下烙印。

    “你不能總覺得對我有愧,也不應該總是想到我是不是做了什么犧牲,因為事實上真得沒有,一星半點都沒有。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的這份感覺和你對我的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你完全不用有任何的壓力或者負罪感。另外,剛才那會兒我其實是想跟你說對不起的。易生,我知道我以前的所作所為讓你受了很多委屈,是我欠你的太多,但是你并沒有任何虧欠我的地方啊。你有什么話、什么想法或者顧慮都不用自己憋在心里,不用特意想著要照顧我的感受,我希望你可以說出來,我想聽你說出來。”

    不知為何,我似乎在何安的聲音里聽出了一絲悲傷的味道,這讓我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易生你知道嗎,在我真正認識到你對我的感情以后,我才發現我從前有那么多次都沒有察覺到你真實的情緒,有好幾次,我的做法似乎都是在讓你更加難做。你知道我在意識到這些事情之后的心情是怎樣的么?”

    何安說到這里時話音驀地中斷了,我只覺得自己心跳也驟然停了。

    “不用說這些了……其實沒什么的,過去也就那么回事兒……”我能感受到此時何安情緒上的壓抑,他一壓抑我就更壓抑,就想勸他不要那么在乎已經發生了的事情。

    而何安也的確沒有再繼續把剛才的話說下去,他只是更用力地將我圈入懷中,然后用一種好似起誓一般的語氣道:“易生,以后有事你別憋著好嗎,我怕萬一我看不出來,再讓你一個人去承受些什么,我真得沒辦法原諒自己。”

    我靜靜地聽著,感覺我現在的眼眶一定已經紅了。

    喉嚨里堵著,我發不出聲音,就只能撐在他肩膀上用力點了點頭。

    其實只需要一個簡單的換位思考,我就理解了何安現在的心情。如果換成我是他,知道自己喜歡的人一直對自己抱有愧疚之情的話,那也一定會很難受的。

    所以,我答應你。會盡力改變的。

    ※※※

    從煙臺回到北京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大家買了些吃的就坐車直接趕往東靈山,一路盤山而行,路上我們這輛車上有好幾個同學都暈車,而我這回倒還挺爭氣的,可能是因為有何安在身邊的緣故。

    不過因為路程比較長,到最后我也是稍有些撐不住,還好沒等我的反應再強烈些車子終于在一排磚搭的平房前停了下來。

    “我天……這么寒摻……”有人感慨了一句。

    “我只聽說過這邊條件艱苦,但沒想到會這么艱苦啊……這和煙臺簡直是天壤之別!”有人附和。

    “你們眼睛別老盯著硬件,我告訴你們,軟件比硬件還差的!”有人又添了一把火。

    “什么?!更差的意思是指??”果然有人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

    “一會兒等進了房子你們就知道了,而且我聽學長說過,這里洗澡都是用太陽能燒水的,可你們看看這天這么陰,要是連著陰好幾天那恐怕就一直沒有熱水了。”

    “不會吧……我們要在山水住五天啊!”

    “對啊,難道老師和助教他們也跟我們一樣的條件嗎?他們受得了?”

    “你怎么這么天真,老師怎么可能和我們一樣啊,人家住的當然是自帶電熱水器的房子了……”

    大家趁著還沒下車都在七嘴八舌地議論個不停,我不知道為啥在聽到他們說幾天不能洗澡的時候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念頭竟然是:葉煦一定會瘋掉的。

    “走吧,準備下車。”何安這時候看見任教授已經往我們這輛車走了過來,就拍了拍我的腿說。

    “嗯,”我應完他又回頭對后座上的葉煦說:“你先別著急下,等我倆攙你。”

    “我又沒瘸,不用你們管。”葉煦剛剛吐了一路,這陣兒臉色慘白,看起來十分可憐。

    “易生,你跟何安就先下車吧,我扶葉煦下去就行。”說話的是坐在葉煦旁邊的林久橋。他本來應該是在原培那輛車上的,不過因為我們的火車票當時是按在煙臺的宿舍發的,大家座位挨著,下了火車他就直接跟我們上了一輛車。

    我現在聽他這么說,再看葉煦似乎對這個提議并不排斥,就點點頭說:“那就麻煩你了。”

    “沒什么,應該的。”林久橋笑了笑,然后跟葉煦道:“咱倆就等最后再下吧。”

    “唔……好啊。”

    我覺得葉煦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氣焰明顯消下去不少,這么一看倒還挺溫順的。

    把他托付了出去之后我跟何安就先跟其他人一起下了車,正好幾個助教已經在分堆給我們說住宿安排的事宜了,我倆走過去,聽到助教說這邊是四人一間,具體怎么分人讓我們自己定。

    “安神,怎么住?”梁競他們寢室的四個人都在,看見我倆就問道。

    “要不就你們四個住一間,然后我和易生還有葉煦、久橋住一起。”何安對他說。

    “這倒是可以,不過你們確定要跟林大神一起?”梁競說這話時壞笑地瞥了我一眼,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我豈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于是我出聲表態道:“確定啊,跟大神住一起好處多多,另外他還能幫葉煦換藥。”

    “哦呵呵,那就行,只要你倆都沒問題那我們自然沒意見。”梁競笑嘻嘻地說。

    我強忍住朝他翻白眼的沖動,說道:“你們先回房子里頭休息吧,我們等葉煦和林久橋下來了就過去。”

    “好好,那你倆慢等!”梁競哈哈著跟黎一清他們一塊兒走了,我不禁有些無奈地看了何安一眼,嘆氣說:“我覺得咱倆遲早有一天會被競哥給賣了。”

    何安聽了彎起嘴角,好笑地說:“賣就賣吧,他要是真給咱抖摟出來了,那我們也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在公共場合還要注意影響了。”

    “怎么著,難道你還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對我做什么不成?”我開玩笑地看著他。

    “要真想對你做什么,還分什么場合。”何安壞笑著沖我眨了眨眼。

    這個流氓……簡直沒羞沒臊!

    我不免有種羊入狼口的蒼涼之感,然而這時候再想跑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誒,你們倆還沒進去啊?”林久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過身去看到他已經半攙著葉煦下來了,就想過去跟他一起扶著,可還沒等我走兩步葉煦便做出個阻止我繼續前進的手勢,還頗為傲嬌地說:“不用不用,我真能自己走。”

    我看他都這么說了當然也就不會再上趕著去獻殷勤,可葉煦并沒有對林久橋的攙扶表示出什么不滿來,還真是看人下菜,敢情他對剛認識的人還是比較客氣的。不過,我怎么沒有他一年前對我客氣的印象呢?

    算了,估計是因為林久橋長得帥,我就不跟他拼顏值了。

    回頭繼續跟何安去看房子,因為我們四個是最后到的,所以房子也沒得挑,就剩下最把頭的一間還是空的,我跟何安就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咦,這條件比我想象的要好啊。”我四處環視了一圈,覺得這里還是比我的預期值要高的,床是上下鋪,有桌子有柜子,除了看起來年頭久了些、東西破了些、被褥臟了些,其他也沒什么可挑剔的。

    “嗯,還行。”何安也這么說,然后他走到一邊的床跟前問我:“你想睡上鋪還是下鋪?”

    “上鋪吧,我睡上鋪已經習慣了。”我說著打開柜子看了看,里面黑咕隆咚的,用手指一抹卻是一層厚厚的灰。

    “還是我睡上面吧,”何安這時說道,“這里上下床不像學校里那么方便。”

    “那才更要熟練的人來啊。”我反應過來他要跟我換后就趕緊走了過去,扒住了梯子準備先下手為強,結果何安直接從我身后把我的兩只手腕抓住,稍一使勁我手上就脫了力,他便趁機把我從梯子上給拎了下來然后轉了個身就把我給壓到下鋪的床上了。

    “我靠——”我想抗議的話還沒說出口,葉煦和林久橋就已經出現在了門外。

    “喂喂喂,光天化日之下的,你倆能不能收斂一點。”葉煦欠扁的聲音一出我就知道他已經從暈車的不適中緩過來了。

    何安沒有回他的話,而是對我說:“就這么定了,你睡下面。”他說完就松開了我,起身踩在梯子上輕巧地一躍就到了上鋪。

    “呵,過了這么多年還是個屬猴子的。”林久橋的語氣很是熟稔的笑著說。

    何安在上鋪也哈哈地笑了:“本性難移,你還指望我能有什么變化么。”

    林久橋抿著嘴笑而不語,走到床前把自己的書包放在了對面的上鋪,然后才轉頭看向何安道:“我聽你高中同學說過,‘何安現在走的是高冷路線,四平八穩的’,還以為你轉了性了。”

    “那不是因為沒人一起鬧么。”何安話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我雖然聽出來了,但是并沒有覺得吃醋。嗯,一點都沒有。

    “對了,安哥和林大神之前是怎么認識的?”葉煦忽然問道。

    我想起來之前我們在火車站討論那會兒他不在旁邊,難怪他還不知道。

    “我倆是小學和初中同學,關系一直不錯,本來高中也該是在一所學校念來著,但因為我高中的時候搬家換到了另一個區域,為了上學方便就去了另外一所。”林久橋耐心地跟葉煦解釋道。

    “那之前你說的幫安哥處理傷口的事是?”葉煦看起來有些困惑。

    “哦,那是我們上小學的時候,這家伙就是個不安分的,”林久橋邊說邊笑著朝何安那個方向揚了下頭:“他就喜歡替人打抱不平,凡事愛出個頭逞個能,仗著自己有點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的,結果雖然沒吃過什么大虧但也占不到多少便宜,畢竟對方經常都是高他幾個年級而且還魁梧雄壯的混社會的學生。”

    我這個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安哥的功夫是在哪兒學的,看起來并不像是受過特別系統的訓練,但是實戰水平又很高……”

    “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林久橋微笑點頭,“他家以前的鄰居是山東某一屆青年組跆拳道大賽的冠軍,全國比賽里還拿了銀牌,不過因為他本人并不打算靠這個吃飯后來也就沒再繼續參加比賽了。但那個哥哥一直挺喜歡何安的,何安說想學怎么跟人打架,他就沒事教他幾招。然后你們也知道,所謂‘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何安后來的水平提升都是通過實戰打出來的。”

    “怪不得。”我算是明白了何安那一身酷炫難擋的氣質是怎么修煉出來的了,實際打架時候所要面臨的狀況到底是在道館中跟師傅學所不能比的。

    我們在打之前就知道比試過程中肯定不會出什么危險,但是像何安這種,他必須時刻做好打不倒別人就得被對方打趴下的準備,這對心理素質的要求要高了好幾個等級。

    “聽起來林大神對安哥的情況好熟悉啊。”葉煦又道。

    林久橋笑笑:“以前經常去他們家串門,然后那個大哥哥教他的時候我也時常在旁邊看著。”

    “那這么說你也跟著一起學了?”

    “他就是個奶,一點輸出都沒有。”何安這時在上鋪淡淡地插了一句,我們仨聽了都不由笑了起來。

    “不是誰都像你那樣是個好戰分子的。”林久橋說話的時候已經細致地將他的床上的床單鋪開,拉得平平展展的,連一絲褶皺都看不見。

    “大神就是大神,連床都鋪得如此超凡脫俗。”何安字正腔圓地揶揄他道。

    林久橋笑了一聲沒跟他抬杠,但卻低頭對我和葉煦道:“你們以后還是不要叫我大神了,叫名字就行,別跟何安學。”

    “感覺這是對大神的不敬啊。”葉煦語氣頗為認真地說,我聽著差點笑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