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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殺掉和大家不一樣的異端,似乎是千古流傳的本能。 成敗就在明日之舉。 或者…… 今晚。 秦休意一直沒睡,留神著他的窗。 月上中空。 絲絲縷縷的云遮住月光。窗欞上傳來輕鈴般的聲響。秦休意緩緩睜開眼: 圣子無陵一身雪袍,月下仙一般立在窗沿上,身后是一只飛影鷹,脖子上聽話地系著鈴鐺。蕭無陵指尖一點,那鷹怪便化成蜂鳥般大小,乖巧地臥在他的掌心。 “你來了。” 秦休意從床上坐起來,披衣而下。 “殿下不就是在逼我來嗎?” 云漸漸散去,月懸在夜幕中,蕭無陵慢慢踱步而來,月光給他的輪廓鍍了一層銀光。他走到床頭,輕輕拉住秦休意披在身上的外衣,將它慢慢褪下去。 “無…無陵…?” “殿下在求我做事,不會以為什么代價都不用付出吧。我可沒那么善良。” 秦休意緊緊咬住下唇:“…我……” 他正要同意,忽聽: 砰——!! 一聲巨響,秦休意房間的門被砸個稀爛。北齊蕭無陵一臉陰鷙地站在門外: “你想對他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圣子無陵解下雪袍,披在秦休意身上,動作嫻熟得像上次江邊蕭無陵為秦休意披外袍一般: “當然是做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 北齊蕭無陵冷笑,譏諷道:“別做夢了,他肚子的孩子不是你的。” “若真不是我的…”圣子無陵笑了一下,聲音清冷,“你反而會讓我以為是我的孩子,好讓我幫你養著,等生下來,才讓我如夢初醒。你們人族不是最喜歡干這種事嗎?” 圣子無陵輕輕挑起秦休意的下巴,把他的臉轉向門外的蕭無陵: “來,休意,告訴他,孩子是誰的?” 秦休意望著門邊盛怒的皇子無陵,又看著身邊似笑非笑的圣子無陵,被兩道目光逼迫著,秦休意吞咽了一下,一時不知說什么。 ——孩子確實是五零的,可是現在這樣說,就好像他當面折辱無陵…… “休意。” 圣子無陵不滿地蹙起眉,清貴冷艷的一張臉如雪般冰冷。秦休意嘴唇囁嚅了一下,低下頭,不敢看門邊的蕭無陵,喉結微滾動,吐出三個字: “是…你的。” 圣子無陵愉悅地笑了一聲。蕭無陵的手摁著門框,幾乎要將那門活活撕裂。 秦休意被裹進暖絨絨的雪袍里,圣子無陵抱著他,像要將丟失已久的珍品打包帶回家。 當啷—— 月下劍光出鞘,北齊無陵一言不發,眼里卻沉著發黑的血,死死攔住他們: “想走?” “我若要走,你又待如何。”圣子無陵抱緊懷中的秦休意,千山萬水莫可阻。 “你想帶他走,踏著我的尸體過去。” 雪亮的劍光映出蕭無陵清冷的面容。 “那正好。”圣子無陵盯著眼前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骨血中的恨意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沒應驗前的詛咒跟蠱毒一樣,不會讓你死,但也能讓你生不如死。” 秦休意看見眼前的蕭無陵嘴唇微動,像是念了一段妖族咒語,下一瞬,三皇子蕭無陵忽然痛苦地抽搐,像之前秦休意在靈書院看見他蠱毒發作一般,渾身止不住地發抖,幾乎要跪在地上。 但他用盡全身的氣力撐著,維持著最后的尊嚴,握劍的手絲毫不松,即使嘔出鮮血,也寸步不讓地堵住圣子的去路。 “無陵…無陵!你…你別逞強…!”秦休意看到他吐血了,登時慌了,勸著這個,轉頭又去求那個: “五零…無陵!求你了,就當我求求你了……別這樣!” 生不如死地折磨人,并不是圣子的興趣,他只是想要這個三皇子死。蕭無陵轉手扣住秦休意的手腕: “你這是求我饒恕他嗎?” 秦休意渾身僵了一下。 他知道,對于現在的圣子蕭無陵而言,北齊三皇子是多大的仇人。 “他殺我親娘,屠我族人,這么多年,害的多少影妖尸骨無存,事到如今…” 蕭無陵冷笑了一聲: “殿下要我寬恕他?” “屠你族人的是北齊王。”秦休意道,“當時他才…三四歲。” “那殺我娘總是他干的了!這也要我放過嗎!” “你娘死不足惜!”蕭無陵撐劍而起,擦掉嘴上的血,殘存的猩紅顯得他唇邊的笑更加令人發冷: “你娘殺北齊皇后,自己替換她,將北齊王制成傀儡,執政多年,殺了北齊上上下下多少忠臣良將!稍有抵抗便是株連九族,弄得滿朝烏煙瘴氣,百姓流離失所,這些又要怎么算!” “那是因為你們北齊屠族在先!她才報復你們。咎由自取,怪得了誰!” “別吵了!!”秦休意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 圣子蕭無陵苦笑了一聲:“殿下,大道理誰不知道呢。” 當年,他領著眼前這位三皇子去撿他們影妖族的圣雪蓮花瓣,彼時他們都只有三四歲,皇子無陵想要一點雪蓮花瓣救他中毒的母妃,而雪蓮花瓣年年開年年謝,對他們影妖而言并無大用。 小小的善念,卻走到了今天這步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