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是小師妹的聲音，令狐沖心中大喜，走出崖洞，朝下張望，只見岳靈珊手中提著一只飯籃，正往思過崖而來。

    令狐沖連忙揮手叫道：“小師妹，我在這里。”

    岳靈珊施展輕功，一躍而上，落在崖邊，笑吟吟道：“大師哥，我給你送飯來啦。”

    第297章暗中觀察

    其實，吳明并未離開，只是兜轉了一下，就來到了危崖之后。

    雖然偷偷觀察別人不是那么地道，但為了對癥下藥，完成沖靈之戀的任務，吳明還是做了這個壁上觀，只是令狐沖和岳靈珊都渾然不覺而已。

    小師妹來給他送飯，令狐沖心中十分歡喜，只是他卻也忍不住驚訝問道：“小師妹，師父師母怎么會讓你給我送飯呢？”

    岳靈珊白了他一眼道：“他們自然不會，不過人家難道就不會想辦法嗎？”

    “哦！”令狐沖笑問道：“你想的是什么辦法，難道是跟師娘撒嬌嗎？”

    岳靈珊吐了吐舌頭道：“我媽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撒嬌沒用。”

    忽然她嘻嘻一笑，解釋道：“mama本來是派六猴兒給你送飯的，然后我對六猴兒說‘六師哥，每天送飯要在思過崖間爬上爬下，雖然你是猴兒，但也很辛苦，不如讓我來代勞吧？’，那六猴兒竟然說‘那是師娘派給我做的事，我可不敢偷懶。再說，大師哥待我最好，給他送一年飯，每天見上他一次，我心中才喜歡呢，有什么辛苦？’大師哥，你說六猴兒壞不壞？”

    岳靈珊轉述的時候，還學著陸大有說話的口吻，十分的俏皮可愛，吳明看得都有些忍俊不禁。

    令狐沖心中歡喜，笑了笑道：“他說的都是實話，怎么壞了？”

    岳靈珊嗔道：“怎么不壞了，他明明知道我想多見你幾面的！”

    岳靈珊說到這里的時候，臉色微微一紅，然后吐了吐舌頭道：“還有啊，六猴兒當時還說：‘平時我想向大師哥多討教幾手功夫，你一來到，便過來將我趕開，不許我跟大師哥多說話。’大師哥，你說他說的話氣不氣人？六猴兒當真胡說八道。接著他又說：‘今后這一年之中，可只有我能上思過崖去見大師哥，你卻見不到他了。’聽了這話，我發起脾氣來，他卻不理我，后來，后來……”

    令狐沖驚訝道：“難道你后來拔劍嚇他不成？”

    “才不是呢！”岳靈珊搖頭嘟嘴道：“后來，后來我都氣得哭了，六猴兒才過來央求我，讓我送飯來給你。”

    吳明的目光何其敏銳，雖然距離有些遠，但瞧著岳靈珊的小臉，依然能夠發現她雙目似乎微微腫起，顯然是哭過來的，心中不禁感嘆，從這無疑可以看出，岳靈珊對令狐沖是非常有感情的，為何會讓林平之乘虛而入呢？

    吳明遠遠看著令狐沖，發現他眼里盡是感動，想要表達些什么，卻是沒有說出口，而那雙手有些想要張開，似乎有擁抱小師妹的沖動，只是微微顫動了一下，便又夾緊了。

    若吳明是令狐沖，估計此時早就抱住岳靈珊，然后把心里對小師妹的愛意說出來了，只是可惜令狐沖沒有。

    關于這點，吳明倒也是理解的，古代人跟現代人的思維完全不同，又恪守著男女之防，而令狐沖對小師妹又愛到心里，深怕自己魯莽引得對方不高興。

    素不知，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此時令狐沖若是嘴巴甜一些，臉皮厚一點，說不定便可將小師妹拿下來了。

    “可惜啊可惜，這么好的切入表白機會就平白被他給浪費了。”吳明心中暗暗搖頭嘆息，但既然令狐沖沒有抓住機會，他倒是也并不著急，反正機會還多的是，哪怕沒有機會也可以創造機會。

    岳靈珊打開飯籃，取出兩碟菜肴，又將兩副碗筷取出，放在大石之上。

    令狐沖驚訝道：“怎么準備了兩副碗筷？難道你也還沒吃嗎？”

    岳靈珊笑道：“是啊，我想陪你一塊吃，你瞧，這是什么？”

    岳靈珊說話的時候從飯籃底下取出一個小小的酒葫蘆來。

    令狐沖嗜酒如命，看到小師妹竟然給他帶了酒，當即欣喜無比，站起來向岳靈珊深深一揖道：“多謝小師妹！師哥正愁這一年要沒酒喝了呢。”

    吳明雖然會喝酒，但沒有酒癮，此時見他那副饞酒的樣子，心中暗笑，下次若真沒辦法，或許可以用酒灌醉他，看他酒后有沒有膽子跟小師妹表白。

    這時，岳靈珊已經拔開葫蘆塞子，將葫蘆遞到今狐沖手中，笑道：“這么點估計不夠你喝，不過我每天只能偷這么一小葫蘆給你，再多的話只怕要給娘發現了。”

    令狐沖嗜酒如命，此時已經顧不上其它，拿起酒葫蘆，慢慢將一小葫蘆酒喝干了，這才開始跟小師妹一起吃飯。

    吳明看那兩道菜是一大碗青菜和一大碗豆腐，非常的簡樸。

    原來，依照華山派規矩，門人在思過崖上面壁之時須得戒葷吃素，因此廚房給令狐沖準備的便只有這兩道素菜。

    吳明發現岳靈珊倒是并不嫌棄，跟令狐沖一起吃得津津有味。

    有情飲水飽，小師妹正是因為喜歡跟大師兄在一起，這才會吃素也能吃得這么香。

    吃過飯后，岳靈珊又和令狐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半個時辰，眼見天色已黑，這才收拾碗筷下山。

    其實，聊天的話語，吳明不時能夠聽出岳靈珊情竇初開的情愫，只可惜令狐沖雖然平時說話伶俐，但每每到這節骨眼上，卻是變成了悶葫蘆，不敢跟師妹表達自己的心意，或許這便是他后來輸給林平之的原因。

    距離產生美，但也會產生心靈的隔閡，加上小女孩的心性還沒有穩定，很容易受到其它的誘惑，若是再發生一些特殊的原因，那么情感發生轉變便也不是那么難以理解了。

    岳靈珊下山之后，吳明也悄然離開思過崖，回到了山腹的洞中。

    “師父，怎么樣？令狐大哥沒看出破綻來吧？”曲非煙笑盈盈地看著吳明打扮成風清揚的模樣。

    吳明哈哈笑道：“這可能嗎？師父的易容術那可不是吹的。”說話的時候，完全模仿的是風清揚的聲音。

    曲非煙吐了吐舌頭道：“那倒也是，你剛才的聲音跟風清揚前輩一模一樣，若是事先不知道是師父假扮的話，我肯定以為他死而復生了呢！對了，我什么時候能以風如煙的身份出現呢？”

    風如煙，是吳明給曲非煙擬定的假身份，到時候傳授獨孤九劍的時候，吳明便會讓曲非煙用這個身份跟令狐沖一起演練。

    吳明笑道：“令狐沖才剛剛上來面壁，你著急什么？”

    曲非煙笑嘻嘻道：“最近在師父的教導下，人家功夫大有長進，想跟令狐大哥切磋一下，看誰厲害。”

    曲非煙的功力已經超過令狐沖，但在用劍一道上，似乎卻還稍差令狐沖那么一點，但若是其它諸如掌法輕功之類的，卻已經在令狐沖之上。

    ……

    一夜無話，令狐沖一早起來便開始打坐練功，溫習師父傳授的氣功和劍法，更默默思考著田伯光的快刀刀法，以及昨天師娘所創的那招“無雙無對，寧氏一劍”。

    “寧氏一劍”雖然只有一招，但卻包含了華山派氣功和劍譜的極高造詣。

    令狐沖在崖邊琢磨，并使劍比劃了一下，頓覺自己有心無力，若是功力沒有長進，怕是很難使出這樣的一劍。

    他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師娘這一招果然是無雙無對，厲害得緊。”

    這時，冷不防身后一個聲音道：“你師娘使的是不是這招？”

    令狐沖回頭，發現是昨日的老者，也就是風太師叔，當即躬身行禮道：“弟子見過風太師叔。”

    吳明哈哈笑道：“無須多禮，你看清楚了！”

    吳明說完，當即依葫蘆畫瓢，施展出昨日岳夫人創出的那招劍式。

    吳明的武功當然不是岳夫人可比，這一劍在他手中使出，當真是快逾閃電，巧妙無雙，而且渾然天成，根本沒有岳夫人那般凝重。

    令狐沖看得震驚無比，心中越發對這個吳明假冒的風太師叔佩服不已。

    “風太師叔，原來你也會這一招啊？”

    吳明淡淡笑道：“我當然不會，只不過剛才看你在模擬這一招，因而就演示了一下。”

    令狐沖更是大驚失色，這風太師叔簡直太厲害了，光是看了自己的演練，便能模擬出真正的劍式，果然不愧是自己的太師叔。

    吳明看到令狐沖的神色，心中暗自好笑，他要的便是這種效果，不然又如何能夠讓令狐沖信服呢？

    吳明淡淡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是！”令狐沖應聲后，在吳明的帶領下，便進入了崖后的山洞。

    “咦，這里怎么會有個山洞呢？”

    吳明微笑道：“這山洞是個秘密，就連你師父都不知道，以后務必要牢記不能隨便告訴任何人，包括你那個小師妹。”

    “風太師叔，這是為何？”

    吳明也不解釋，淡淡道：“你進來看看就知道了。”

    令狐沖進洞之后，吳明將此前洞內發現的各種字跡一一指給他看，令狐沖只看得心中震驚無比，當然也甚是不服氣。

    吳明學著風清揚的口氣嘆聲道：“你知道這些刻字的人都是誰嗎？”

    令狐沖搖頭道：“弟子不知。”

    吳明淡淡道：“這些可都是當年威震江湖的魔教長老，這洞內被困的共有十名魔教長老，他們被困洞中出不去，便在這里刻下了破解五岳劍派的招式，你看……”

    第298章論劍之道

    吳明一一指著崖壁上的人形圖像，令狐沖見狀越發震驚不已，待得看到本門華山劍法被盡數破去的圖形時，臉色大驚失色，嘴里喃喃道：“這，這怎么可能？”

    吳明指著石壁上華山派劍法的圖形，說道：“這些招數，的確是本派劍法的絕招，其中大半已經失傳，連你師父也不知道。只是招數雖妙，一招招的分開來使，終究能給旁人破了。”

    令狐沖聽到這里，心中莫名一動，隱隱想到了一層劍術至理，不由臉現欣喜之色，脫口而出道：“我明白了……”

    吳明笑問道：“你明白什么了？說來聽聽。”

    令狐沖道：“太師叔你剛才的意思是不是說，要是各招渾成，敵人便無法可破了？”

    吳明心中暗贊令狐沖心思敏捷，點頭笑道：“我沒看錯你的資質，你果然悟性極高。其實，這些魔教長老也的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竟將五岳劍派中的高招破得如此干凈徹底。只不過他們不知道，世上最厲害的招數，不在武功之中，而是陰謀詭計和機關陷阱。”

    吳明想到原書中風清揚在華山派“劍氣之爭”前被騙到江南去娶親以至錯過了當時的盛會，讓原本有望獲勝的劍宗輸得一敗涂地，而他本身更因為內疚而一生抑郁。若然當時他沒有上當，那情況將會完全不同。

    當然，若是那樣一來的話，現在的華山掌門也便不會是岳不群了。

    令狐沖聽得愣了一愣，卻是無法理解吳明話中的意思。

    汗，我跟他說這些干嘛。吳明暗自搖頭一笑，又道：“其實，單以武學而論，這些魔教長老也不能說真正已窺上乘武學之門。他們不懂招數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死招數破得再妙只能是紙上談兵，若是遇上了活招數，到時必定免不了縛手縛腳，任人宰割。”

    令狐沖本就不忿魔教眾人破盡華山劍法，此時聽吳明這般說，當即便點頭附和道：“太師叔說得太對了，他們破的是死招數，要是真正打的時候，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吳明乃是絕頂高手，這些天練了獨孤九劍，早已悟懂了其中的真諦，此時繼續道：“對了，這個‘活’字，你務必牢牢記住。不僅學招時要活學，使招時更要活用。倘若拘泥不化，那就算練得絕招再多，遇上了真正的高手，終究還是要被人家破得干干凈凈。”

    “是，是！須得活學活用。”令狐沖聽得大喜，連聲稱是，他生性飛揚跳脫，吳明這幾句話當真說到了他心坎里去了。

    吳明道：“活學活用說著簡單，做起來卻是沒那么容易。這些年，五岳劍派中各有無數蠢才，以為將師父傳下來的劍招學得熟練，自然而然就能成為高手。哼哼，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熟讀了人家詩句，做幾首打油詩是可以的，但若不能別出心裁，能成為大詩人嗎？”

    吳明這一番話，令狐沖聽著覺得十分有理，雖然話里將華山派也罵進去了，但他依然連連點頭。

    吳明淡淡道：“活學活用，還只是第一步。若能做到出手無招，那才真算是踏入了高手的境界。你之前說‘各招渾成，敵人便無法可破’，這句話其實還只說對了一小半。不是‘渾成’，而是根本無招。你的劍招使得再渾成，只要有跡可尋，敵人便有隙可乘。但若你根本并無招式，敵人又如何來破你的招式呢？”

    這些天，吳明一直在思考無招勝有招的至理，此時以他的武學功底，自然是早已堪破其中的奧義，但此時親口說將出來，心中卻越發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這便是所謂的教學相長，在傳授別人的同時對自己無形中也會得到提高。

    令狐沖越聽越癡迷，一顆心怦怦亂跳，手心發熱，嘴里喃喃道：“根本無招，如何可破？根本無招，如何可破……”

    陡然之間，他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個生平從所未見、連做夢也想不到的新天地。雖然此時他的劍法并沒有提高，但劍意卻是無形中得到了提升，這在以后練劍中便能體現出來。

    吳明看著令狐沖若有所悟的樣子，心中不由暗自點頭贊許，難怪風清揚會選擇令狐沖作為傳授獨孤九劍的對象，他的資質果然不凡，正適合獨孤九劍，不然要是別的人，怕是很難理會這種武學至高道理。

    為了給他進一步的啟發，吳明淡淡道：“要切rou，總得有rou可切；要劈柴，總得有柴可劈；敵人要破你的劍招，須得你使劍招給人家來破才成。一個從未練過武功的常人，拿了劍恐怕只會亂揮亂舞，就算你見聞再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劍要刺向哪里，砍向何處。因而就算是劍術至精之人，也怕是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并無招式，破招二字，便也談不上了。”

    說到這里，吳明話鋒一轉道：“當然，不曾學過武功的人，出劍雖無招式，但速度極慢，卻會給人輕而易舉打敗。真正上乘的劍術，則是能制人而決不能為人所制。”

    吳明說著揮劍隨手對著令狐沖笑道：“你如何破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