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不過,為了孝順的女兒,楊夫人覺得她還是得在奮力拼一回,既然要交好參將夫人,就不能沒有作為! 想她王月娥還比不上那李珍珠?不過是海盜出身,老大年紀了才做了個縣令的填房,美個甚! “你回去好好歇著,明天娘帶你和你侄子們去你舅舅家走一趟!” ================= 且不說楊夫人如何運籌帷幄,張大姑娘此時也正貓在張老太太的屋子里,娘倆正稀罕地看著擺了一桌子的禮物。 “瞧瞧人家做得多精美,真金真玉的,這金葉子,這珍珠,多好看。”張老太太愛惜地拿著一朵珠花細細觀摩著。 這是一朵茶碗底兒大小的珠花,薄薄的金片做的葉片和幾朵小花,中間一朵大的白玉雕花,花芯上臥著一只小小的金蜜蜂。既活潑又精巧,一點兒也沒有金首飾的老氣感。 而張大姑娘顯然更喜歡另一朵,是小珍珠和各色碎玉石串的珠花,紅色黃色粉色玉石做的花瓣,珍珠做花芯和花莖,翠玉片磨成的葉子,串在一起別提多別致了。她都不舍得放下了。 張老太太卻道:“好好收起來,這些個你現在也戴不得,還是留著以后做嫁妝。別拿出去招人惦記。” “還有這塊大紅的緞子也是好的,光是摸著就比咱們這鋪子里的好。這顏色也鮮亮又不刺眼。留著做嫁衣吧。”說著,又把想去摸摸的手挪開了。她的手已經不夠細膩,摸上這么好的料子,只怕要給刮花了…… “祖母,要不我們把這料子賣了,換了錢買塊普通的緞子吧?”張大姑娘小心地把兩塊上好的衣料包了起來,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張老太太‘切’了一聲,“你懂什么?這種東西能遇上不容易,人家護著還來不及,你倒是想拿去換錢?” “咱們又不必非這么好的料子不可,換了錢不是手上也松快些?她再不給我吃飽飯,我可要回漁村去了。好歹在海邊撿了蝦蟹還不用餓肚子呢。” “你別中了她的刁計!她巴不得咱們都滾回鄉下去呢,咱們偏不!不過,今天的話你也都聽到了,書塾怕是上不成了。”張老太太有些遺憾地拍了拍孫女的手,她也是為了孫女蹭書塾才拼去的。 “不怕的。上不成就上不成。過兩天孫女還會去參將署的,一樣跟參將家的小姐玩兒的。跟她學官話也一樣。” “她請你去了?”張老太太眼睛一亮。 張大姑娘道:“孫女答應給參將小姐找幾個漂亮的鳳尾螺。” “鳳尾螺可不易得!”趙老太太不贊成地扁扁嘴.張大姑娘無奈道:“孫女也沒法子,當時好幾個姑娘一起說話,唐家姑娘說起孫女在漁村的事。參將小姐覺得有趣,多問了幾句,孫女就撿有趣的說了些。 唐家姑娘就說,不如孫女給參將小姐撿幾個鳳尾螺,說是做螺號又好聽又漂亮。孫女也不好推辭了。” “她們唐家越來越落架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連姑娘家都這么壞心眼兒。那鳳尾螺要是那么容易得她早自己獻上去了。還有那唐老太太,擺明了嫌棄我們有魚腥味兒,離得老遠就恨不得捏鼻子,哼,老婆子我還嫌她sao氣呢。 好好的姑娘家上趕著送去給男人當玩物,還當多大的體面呢!我呸!嘖嘖,祖母跟你說,今天這老婆子可夠沒臉的……” 屋子里的人說著話,沒一會兒,門外悄悄溜走了一個小丫頭。 張大姑娘悄悄趴在門縫上,看著快步走開的背影,翻了個白眼…… ================================ 參將署里 楚溆在伏案寫東西,石初櫻在邊上看著各赴宴的人府上送來的禮單子。 據說這也是本地特色,上門都不空手的。 只是這顯然不是‘不空手’那么單純了,瞧瞧,什么霸王貝、極品螺、海參王、海崖燕窩、南海珍珠、七彩螺鈿貝、珊瑚樹、玳瑁…… 到底是靠海吃海,出手就是不凡啊! 石初櫻特地看了一眼唐家的:霸王貝若干斤、極品螺rou若干斤、海崖燕窩若干斤、海皇蝦若干斤,外加南珠一匣子。還真下了不小的本錢。 等楚溆寫完了,石初櫻把禮單子丟給楚溆,道:“這禮兒怎么辦,你拿個章程。” 她們家還真不缺這些個吃喝玩用的,關鍵是有她在,這些都算不得稀罕了。不過在世人眼中,卻很是難得了。 楚溆看了兩眼,道:“中秋節的時候,給圣人獻禮就從這里頭出罷!”以往楚溆在宗室侍衛營里干活,既不是朝廷命官,爵位的資格也不夠,自然用不少給圣人獻節禮。 但今年不同了,楚溆已經領了朝廷的官職,三品也算大員了,這獻禮就少不了。別的不說,光幾大節禮兒和圣人的萬壽,楚溆那點俸祿是絕對不夠的。 如今看來,當官的能各個過的滋潤,來自下面的這些禮是一大貢獻。 “這唐家的禮也太重了些。”石初櫻還是提了一句。真要是有什么企圖,這禮兒別是個陷阱。 “把張禮單子抄一份給我就行,別的不用擔心。”楚溆說著,吹了吹剛寫的信紙。 石初櫻擠到楚溆身邊,就著楚溆用過的筆墨抄單子。不過她不喜歡用楚溆那種折子紙,而是用了自己的雅箋,還壞心眼地選了一張帶花香的。 楚溆見了在她鼻尖上扭了扭,也隨她去了。 “那唐家就這么放著?”她總是不大放心,有一種時刻被人惦記的感覺。 楚溆見他家櫻櫻眉頭微蹙,只好解釋道:“這唐家的事,圣人那兒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信兒了。” 石初櫻有些意外,“這事還能丟給圣人去查?” “當然得讓圣人去查了。” 楚溆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咱們來這里是防衛南外海島嶼國和海盜襲擾的,不是糾察自己人的。誰家的孩子不好,不是去找家長去?總不能自己先把人家孩子給打一頓吧? 大家都是圣人的官員,有事自然也該由圣人去管,咱們可沒這個權限。再者,就是有權也沒這個時間浪費啊!” 反正圣人閑著也是閑著,給他找點事兒做,總比讓他猜疑強,自己還能省點心,專心‘撒網’。 這到底是誰給誰干活啊?石初櫻覺得,對楚家人的神邏輯,完全看不到邊際了…… 楚溆嘿嘿一笑,“你夫君我不過是順水推舟。你當兩位皇子真是來閑逛的不成?便是我不說,圣人也會知道的。” 他敢肯定,今天晚上就有一或兩份密報飛回京里去! “你就不想自己查查?好歹心里有個數不是?” 楚溆笑道:“我派出去的人連土話都聽不懂,怎么查?咱們也不是先知,事前培養會各種方言的密探,況且,這語言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會的,等學會了,黃花菜都涼了。” 石初櫻想想,這到也是。便不再說話,一心把禮單子抄完,又吹干交給楚溆,看著他一并拿火漆封了起來。 “難怪我聽師傅講古的時候說過,有的國家,特地尋了稀少的方言土著做密探,即便是被抓住了,招認了也沒人聽得懂,土著又不識字,連催眠都不怕,那才叫干瞪眼呢。”干完手上的活計,石初櫻才又聊了起來。 “還有這說道?”楚溆立刻感興趣地湊近,挨擠在櫻櫻身邊,“再說說,夫君我也長長見識。” 石初櫻剛想說他靠得太近,熱得慌,幾個孩子就‘蹬、蹬、蹬’從外面跑進來。其實是悠悠跑進來,兩個哥哥追趕她而已。 悠悠聽了個話尾巴,只聽說娘給爹爹‘講故事’,便猴過來,要求跟著聽故事。 楚溆各種理由想打發掉他們,可孩子們早熟悉他們爹的套路了,無非就是想獨霸他們的娘,切,想得也太美了! …… 是夜,夫妻兩個窩在被子里,辦完了事,楚溆心情激蕩,咬著石初櫻的耳朵告訴她,唐家的事,只怕跟先前劉管事的事有關。 南風等人因語言不通,調查進展緩慢,不過眼下已有跡象表明,唐家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他們調查到此也夠了,畢竟圣人手里的人才眾多,調查起來也進展快些。 至于最后唐家的目的是什么,結果如何,都不是他們該cao心的了。 既然楚溆這么說了,石初櫻也放開了心去,她們不是御史,也不負責這種地方上的事務,發現什么端倪只管上報也沒什么不好。不撈這個功自然也不cao這份心。 “那等哪天天氣好了,我帶著你和孩子們到海底去瞧瞧。”石初櫻還記得答應過孩子們去海里看看,能親手到海底采摘珍珠、貝殼、珊瑚樹什么的,那才叫新鮮。 “好,為夫就借孩子們的光了,出苦力的事就交給為夫好了。” 不過,當楚溆知道這苦力有多苦的時候,真是后悔不迭!他真的不知道這海底有一人來高的大海蚌,也實在不知道這大海蚌的夾合力這么大!要完整地撬開這大家伙簡直累屁了他了,更別提還得挖rou,取珍珠了…… 而且,眼瞅著那娘倆捉了一只又一只,他估計自己下海這一天,算是跟大海蚌對上了。 “兒子,過來幫把手,爹爹去方便方便!” 昭哥兒和適哥兒小小地白了他們爹爹一眼,尿遁什么的,太老套了吧?! 第247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匆匆 最好的防守是進攻,這話果然沒錯。 自打大楚的海上艦隊開始不斷地在南外海一帶‘撒網’,往常那些襲擾大楚的島嶼國和海盜就被折騰得沒了脾氣。 楚溆他們連續不斷地在海上找事兒,那些島嶼國就叫苦不迭了。其實這些小國本來就指甲蓋大小,以前不過是看大楚像軟柿子,捏一下沒反應就多捏幾下。結果發現對方雖是大國,卻是個孬的,心便大了起來。 哪成想會有這么一天,它們不但要每天疲于應付這些‘撒網’,對方還不肯講和,十分任性。這么熬下去它們可吃不消,島嶼就那么大,物產再豐富也抵不住身價百倍的大楚跟它們這么玩兒啊,大楚消耗得起,可它們消耗不起! 于是,第四年春天,幾個曾經襲擾過大楚的島嶼國便派遣了聯合講和使團,前往大楚京城講和。 即便是講和使的船,也差點‘出師未捷身先死’,要不是他們早早扯了大大的旗子,上頭寫了使命,估計也早成了大海的肥料了。 不過它們的講和使團的船還是被人家大楚的戰艦給‘拖’回去的,一點兒面子都沒留! 楚溆收到消息后去轉了一圈,問了問情況,就讓人把講和使團的人先給‘養’起來了,又寫了折子,快快送回了京城。 石初櫻這兩年多已經比較適應這南外海生活了,昭哥兒早前已經送回了摩云山繼續學功夫去了,適哥兒和悠悠還是跟著她和楚溆練功。如今也都有所長進。 這天,石初櫻正哄了小女兒皎皎入睡,就聽說楚溆接了信報后匆匆去了軍港,等回來的時候就悶頭寫折子。待他發了消息,石初櫻便詢問是否有什么事。 這也不是什么嚴格的秘密,楚溆便說了講和使團的事。 “那你是怎么想的?”石初櫻知道楚溆在南外海這一帶花費的心血,如今得來的清靜可并非易事。 楚溆倒是直白,道:“這事還得看圣人如何決定。咱們的意見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說著,見石初櫻乜過來一眼,連忙正色道:“夫君的意思是,如今的大好成果很該繼續鞏固,不然等這些小國喘息過來,咱們還是安生不了幾年。所謂養虎為患就是這個道理。 只不過如今太平幾年了,朝中難免有人好大喜功,主和的應該很有些個。” 石初櫻其實很討厭這些所謂的‘和氣生財,以和為貴’之類的大臣,自己沒啥真本事,凡事就求個眼下太平,糊涂過日子而已,反正他們在任期間太平就是大功一件。 什么?將來對方恢復元氣而毀約?到那時候他們即便沒老死,也該‘乞骸骨’了吧?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那還關他們屁事啊! 有事也是別人的事,就看誰倒霉了…… 石初櫻瞥了楚溆一眼,她才不信這個人就這么算了呢。跟個海蚌都能較兩年的勁兒,何況是自己親手打造出來的海上太平? “咳,好吧。圣人雖然有了些年歲,氣性應該不減當年。你夫君不小心在折子里提了提當年的倭寇入侵的事,想來能引起圣人的一點點回憶。” 人上了年紀當然愛回憶往昔歲月。楚溆這一提醒,圣人哪有不想起自己當年英勇殺敵的?再對上朝堂上那些不斷為講和辯解的人,哪里還能順眼了? 當然,圣人也沒忘記拿這件事考察太子。 沒錯,早在兩年前,圣人終于決定立三皇子寧王為太子。一來他和大皇子都是皇后所生,而大皇子當年死于戰爭,寧王卻抗了過來;二來寧王作為如今最年長的皇子,差不多經歷了整個抗倭之戰,對戰爭認識深刻,而且他也有一身熱血,并非庸庸碌碌之輩。 至于掙皇位什么的,哪朝哪代不這樣?圣人覺得只要不是太過分,也算瑕不掩瑜了。況且,那兩年太子也被丟去邊陲歷練來著,直到要被封太子才召了回去,經過磨礪的人,總是有出乎意料的成長的。 更主要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原本的青澀和沖動已經被成熟所取代,太子如今的為人處世也與以往有了很大的改進。因此,立太子的事,在朝堂和宗室里翻了點小波浪就定了下來。 如今太子收到圣人的考題,也并未過多思慮,他看了楚溆的折子也跟圣人一個感想:今天來講和的人,明天指不定就能偷咬你一口,甚至有可能致命。 所以,他直接對圣人道:“兒子記得父皇當年可是帶兵直接殺過東海,踏平了倭國的宗廟的。對于賊心不死之人,憐憫之心要不得。咱們不能養虎為患,哪怕是到了下一代才成患也不能!” 圣人很是滿意:“太子不愧是朕的兒子!哼,那些個軟蛋,吃了幾年的太平飯已經骨頭都酥了,指望他們強國倒不如指望海盜從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