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男人哪有不好杯中物的?! 此時圍上來的,都是自詡有交情的。 他們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喝這么好的酒,紛紛叫嚷著要楚溆千萬再‘意思意思’。 楚溆也早有準備,聞言一挑眉頭,“我兒子離百天還兩個月,此后還有周歲,喝酒的機會還很多,記得帶上禮兒啊!” 正當大家喧鬧之際,副統領走了進來,他身邊還跟著一名帶刀一等侍衛什長。 楚溆一見此人不由暗中驚訝,據他所知,這位大人是宗人府里專門對犯了錯的族人進行處置的大人,一般是不露面的。 今天他出來,難道是…… 不等楚溆多想,副統領楚驍已經喊了集合令。 大家快速迅速交換了個眼神,集合完畢。 當值的隊長站出來回報,除去當值的和外出辦差的,還有請假的,所有侍衛共一百三十五人到齊了。 楚驍在對列前來回走了兩趟,沉著臉道:“今天開始,你們聽命于楚濂大人,聽令行事,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你們都不是毛躁少年,相信你們自己也清楚了。誰惹下事來,自求好命罷!” 言罷,他朝一邊點點頭,楚濂上前一步,喝令道:“全部都有了。馬上自行分成六組,跟我走!” 楚溆只遠遠跟侍風對了個眼色,就跟著一起走了…… 第二百十一章娘倆 “……當時的情形就是這樣。” “咱們根本來不及做什么,連日常使的東西都沒收拾。此時侍風大人留在侍衛營聽消息了,讓屬下先過來跟夫人說一聲。 現在各位大人的侍從也都在悄悄打聽消息,可副統領下了令,誰若是在營里亂打聽,一概軍法處置。所以,咱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眼瞧著到了中午了,楚溆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按約定今天中午,楚溆是要去槐樹胡同一起吃飯的。侍風只得先遣了個等在外頭的隨從回來報信兒。 石初櫻聽到楚溆有臨時任務,倒不覺得吃不上團圓飯如何不舒服,畢竟當差的人,總要以公事為先的。 不過,“那位楚濂大人是什么來頭?”這才是關鍵所在呢。石初櫻聽著隨從的回稟,心里也暗自揣測著。 隨從左右看一眼,石初櫻見了心下犯了合計,她揮揮手,玉竹便帶著丫頭們退了下去。 “咳,聽聞是宗人府懲戒司的大人,只有王爺以上的宗室犯錯才會出面。”那隨從這才悄聲說道,這還是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消息呢。 副統領雖然下令不能亂打聽,但抗不住侍衛里面有背景強大的宗室子弟,他們這些人的貼身隨從自然是有人認得那位大人。只不過,這是私底下的消息,再不能傳了出去。 這下石初櫻也不由驚訝地抬眼看了過來,真是這樣的話,只怕又不是小事情了。不過也好歹能確定,跟他們這樣的人家應該沒關系的。畢竟不論是楚溆還是老宅里的,哪個也不夠格勞動了那位大人。 石初櫻想了想,道:“傳話給侍風,把侍衛營里常備著的物品仔細收拾好,如果有機會就捎給將軍。只別夾帶了紙和字什么的。 另外,呆會兒家里再收拾些東西,你一并帶了過去。 還有,走的時候先回府里跟岳大管事的說一聲,再去賬房領二十兩銀子,你們幾個這幾天吃喝花用就是了。” 交待完了,石初櫻便讓玉竹帶著那隨從先下去歇息,昭哥兒被他姥姥抱去了,她倒是有時間給楚溆收拾些東西。 雖然那隨從言語不詳,但石初櫻還是知道,侍衛營的副統領楚驍是個有才干又十足狡黠的。別看平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關鍵時候還是相當靠譜。 能從他嘴里說出‘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相信你們都已經很清楚了’,和‘誰惹下事來,自求好命罷!’這樣話來,只怕除了皇宮,也沒什么地方能讓這些頗有身份的宗室侍衛如此小心謹慎的了。 宮里頭,除了皇子皇孫,就是后宮的諸位,結合滿月宴上的動靜,除了太后…… 石初櫻被自己的猜測震驚了一下,不過再一想也不奇怪了。能把手伸向皇帝的人和私庫的,整個大楚也真沒幾個人能辦到。即便是她自詡本事不小,也不會去打這樣的主意。 不過,太后的兒子都已經是皇帝了,保養得宜,活得久一點,將來一個太皇太后絕對跑不掉的。這樣的身份地位還有什么不滿足的?難道她還想臨朝理政?! “這也不是沒有過先例的。前朝三百多年,其中有一段時間就是太后理政,后來干脆自己做了女帝,江山也換了姓氏,女帝做了三十幾年皇位后,才被幾個老臣和宗室推翻了。 不過在史書上,這三十幾年歷來都視為新朝記載,很少人去寫它其實是后宮上位的。”無名道長一邊整理給昭哥泡澡的藥材,一邊跟徒弟講古。 這些朝政上的事,以往離師徒倆太遙遠,倒是沒有刻意學這些,如今遇到了順便講講就是了。 石初櫻不由蹙了眉頭,道:“可是圣人是她親兒子,又不是別的妃子生的。這疆山也是如今的皇帝帶著人保下來的。她一個老太太,有什么理由去搶親兒子的勝利果實呢? 再說了,楚家宗室也不是擺設,可以由著她一個老太太折騰,她哪來的底氣呢?” 無名道長淡淡一笑,道:“兒子當皇帝和自己當皇帝,你覺得哪個更有權力?” “太后也好,太皇太后也罷,榮華富貴自不必說,說到底,也不過是高高在上的擺設。有的人一輩子就追求成為這樣的擺設,自然也有人不滿足于此。” 石初櫻好奇道:“可她為什么選在整個時候動手?我覺得這并不是個奪權的好時機啊?她兒子正直壯年,皇子皇孫也不少,如今又沒有外憂內患,現在下手不是傻子是什么?” “呵呵,只怕她也不是想現在就要動手,只不過,也許是不小心,被提早發現了行藏而已。” 自古有不少廢掉的皇后,可還真沒有被廢掉的太后,就不知道昌平帝是怎么打算的了,這娘倆可真玩兒出了新花樣了。 ======================== 如今早晚天氣寒涼,楚溆雖不怕冷熱,可早晚若是沒個暖和的屋子休息,時間久了對身子也不好。 再想想以前楚溆說過,有的時候沒熱飯熱菜,能啃一口冷餅子就算吃飯了這樣的話,石初櫻便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小壇子松露酒,裝了一壺,又收拾了幾套替換衣裳鞋襪,交給隨從帶了去。 不管圣人和他娘如何交鋒,外頭的人該怎么過日子還得怎么過。 因楚溆不在,圣人先前批下來的折子輾轉到了石初櫻的手里。石初櫻撇了撇嘴,只好取了兩壇子松露酒,讓侍風交給侍衛營的副統領代為晉上去。 這個敏感時段,這些吃喝的東西,萬一被人利用了,可就說不清楚了。 小心為妙! 當然,石初櫻也沒忘了給副統領裝一壺‘白頭笑’。而楚驍顯然也是很上路的,不但答應替屬下把東西晉上去,還捎了句話來,只說:“一動不如一靜。” 雖然沒有楚溆這個女婿在,有些缺憾,但石家一家人團聚還是讓槐樹胡同整日都洋溢著喜悅。 石初櫻打點完楚溆的事便也不再擔心,反而昭哥兒一天不見他爹,便時不時的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找。 石初櫻聽白氏說了昭哥兒好像在找什么人的話,便跟兒子說,“你爹爹當差去了,給你掙飯吃去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明白了,反正再沒找來著。 只是晚上泡過藥澡準備睡覺了,昭哥兒還沒等到他爹,不由放開嗓子‘嗚哇、嗚哇’地嚎了起來。 雖然在肚子里的時候他很是記了一本小黑賬,但自出生以來,他爹對他這個兒子是真的很不錯。 別說昭哥兒早在娘胎就有了些意識了,便是小嬰兒天然的本能,也能感受得到誰親誰疏的。所以,一整天都沒見到他爹的小昭哥不干了。 “嗚哇!嗚哇!嗚哇!”昭哥兒揮舞著小手小腳,邊踹邊哭,不一會兒便把自己哭得渾身通紅,還直噎氣。 石初櫻開始還很是耐心地跟兒子講道理,再三解釋他爹不見的原因。只是小嬰兒有時候聽話,可有時候就是不聽你話,你奈何得了呢?把個包被也踹得四下散開了。 道理講不通,玩具也逗不好,只好喂他吃奶。 誰知這小東西連奶也不肯吃了,塞進嘴就吐出來,還把頭偏向一邊去嚎。 石初櫻自己搞不定,只好找來有經驗的奶娘,連玉樹幾個丫頭都來一起哄,可就是哄不住。 眼瞧著兒子的小嫩嗓子都快哭啞了,石初櫻氣得很想照屁股也給兩巴掌。 “再哭就打屁股啦!”石初櫻有些急躁地一拍桌子,勁道沒把握好,把桌子角給拍碎了。平時也沒看出來這小子多喜歡他爹啊,楚溆一親他就躲呢。 小嬰兒看到她娘這么暴力,確實嚇了一跳,只回過頭來就更覺得委屈了。爹爹雖然粗糙了點,可對兒子好啊,每晚睡前都跟他玩兒親親游戲的。身邊沒有爹爹的氣息,他小嬰兒很不適應呢。 “爹爹,你快回來吧,娘親要打小寶寶啦!” “這日子沒法過了!”雖然小嬰兒不會說話,但那委屈的哭聲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石初櫻都給氣笑了,這什么熊孩子啊! 孩子哭得驚天動地,早驚動了別的院子,已經躺下的白氏和石誠,以及石初禾都起身往這邊的院子里來了。 “別是生病了吧?要不咱們也去看看?”王氏自打來到京城,被京城的繁華和將軍府的排場給鎮住了,這些天來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不好,叫人給送回去。 此時聽見孩子嚎啕的哭聲,有心去瞧瞧,又怕被人嫌棄,只好小心地探問正在起身的石初昀。 “我先去瞧瞧,忱哥兒也得有人看著點兒。”石初昀悉悉索索地穿上衣裳,自己點了蠟燭,借著燭光整理了下便去了外間。 王氏瞧著丈夫在外間點了燈籠,緊接著好像偏房里的小廝也有了動靜,兩人低低說了幾句話后就出門去了。 王氏見人走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她給睡在身邊的兒子掖了掖被子,自己也披了衣裳起來等著,免得那老楊婆子又有話說。 說起來,直到到了京城,她才知道這楊婆子是小姑子府里的一個使喚婆子而已,但也算是得了重用,收拾她這個鄉下媳婦還不在話下。而且,楊婆子到了宣城以后,整天帶著吃的四處串門子,沒幾天就知道了她以往的‘事跡’。 那楊婆子嘴巴利索,饒是她自詡伶俐也被罵個狗血噴頭。 大戶人家的婆子好像還懂得些基本律法,直說她那些個事跡,隨便拎一條出來,就可以去吃幾年牢飯了,更有幾件事休妻也使得。只說她婆家太過仁義云云。 她不識字,不知道這是真是假,但也擔心得夠嗆,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而且這話不但罵了她,人家仗著將軍夫人的令,去她娘家人也罵了一頓。 娘家兄姐們還好,幾個嫂子就變了臉,明里暗里說她壞了侄女們的名聲,以后侄女們找不到好人家,都是她這個姑姑帶累的。 王氏氣得在娘家大鬧一回,可這次連一向疼她的爹娘也不縱著她了…… 現在她也算看明白了,以往她羨慕的那些什么衣裳首飾的,竟還比不上楊婆子身上穿戴的。就說她現在包袱里得的東西,哪怕是小姑子家手指縫里漏出來的,也比宣城那些太太小姐常常炫耀的強百倍。 人有時候愛攀比,可那也只是針對能攀比的人。如果和對方的差距實在太大,連攀比的心思都只能歇了。 就像她現在,光看人家門前的倆大石獅子都腿發抖,更別說那些個來往的衣著華貴得如同仙子一樣的貴婦貴女了,她連仰望都沒地兒站腳,還比什么啊! 王氏現在每件事都被楊婆子和另一個新來的婆子盯著,楊婆子雖然罵人狠,但比起另一個會用眼睛把人身上剜出一個洞的婆子總好些。身邊被按了這樣的兩個婆子,她這點鄉下學來的道行還真的趕不上趟了。 且不說王氏這里,石初櫻的院子里此時已經聚了不少人來。 ========================== 姥姥白氏見到小外孫哭得這個慘,心都快要碎了,她趕緊從奶娘手里接過昭哥兒,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探了探尿布,這才放心地抱在懷里哄著。 “昭哥兒不哭啊~我們昭哥兒不哭,昭哥兒是個好孩子~”白氏一邊羅哩羅嗦地顛著孩子哄著。屋子里一點不冷,她便拆了包被,把小嬰兒伏著抱在胳膊上。 “看看屁股上紅不紅?里面有沒有破皮什么的。” 石初櫻和奶娘按照白氏的吩咐,細細地在兒子的光屁股蛋兒上察看,結果自然是沒什么。想想也是,一個經常泡藥澡的孩子哪里會有這些小損傷呢。 白氏一只手輕輕扶著嬰兒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很是輕柔,再輕輕捏了捏嬰兒的腿腳,看了小腳丫,小手手,再瞧了瞧口腔里頭,樣樣都好好的。 她不由皺了眉頭,盯著女兒問:“好好的怎么哭這么厲害?不冷不餓,也沒不舒服的……”她連小肚子都揉過了。 石初櫻翻個白眼,告狀道:“白天的時候就找他爹來著,哭了兩聲,后來跟他說過了,他爹當差也就不哭了。到了要睡覺了,開始瞪著大眼睛四處找人,找不到就這么嚎起來了,誰哄也不行。” “夫人還說要揍小少爺來著……”玉樹等幾個忍不住紛紛告狀。因為夫人養孩子也太不靠普了,丫頭們都要造反了。 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舍得打。 “我不是沒打么!”石初櫻白了幾個丫頭一眼,這些小白眼狼。 玉竹指了指碎掉的桌角,夫人你是沒打,可這威脅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