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妯娌兩個說了一會兒話,宴哥兒和容姐兒就被帶了過來。 “嬸嬸!”宴哥兒懂事多,見到石初櫻還記得人,乖乖行禮叫人。容姐則好些日子沒見到石初櫻了,有些認生,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石初櫻若有所思地吃手指頭。 石初櫻從袖袋里摸出幾顆金楓糖,兩個孩子立刻眼睛亮了起來。 “嬸嬸~”容姐軟糯地喊了一聲,還張開手朝著石初櫻要抱,在場的人見她這般見糖眼開,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劉氏更是笑罵‘小沒良心的,就記得吃!’ 石初櫻則笑著抱了容姐過來,剝了糖紙給容姐吃,又給宴哥兒幾塊。 宴哥嘴里含著糖,還用黑亮亮的眼睛望著石初櫻問道:“嬸嬸,我可以給良哥兒吃嗎?” 石初櫻覺得難怪宴哥兒和他二叔好,這爺兒倆至少在這一點上就很像,都是仁厚之人。雖然見的次數不多,但看得出來宴哥兒這孩子總是惦記著別人。他不嫌棄出身比自己低的孩子,甚至還樂意幫助人家,把別人的困難放在心上,從上次幫良哥兒賣葡萄就是。 作為次子,仁厚些其實是最好。 宴哥兒得了允許便揣著金楓糖旋風一般的跑去找良哥兒幾個小伙伴去玩兒了,容姐則坐在石初櫻懷里嘬著糖糖吃。 石初櫻輕輕執起容姐的手腕探了探,笑道:“比上次看身體強健了些。” “多虧了你給的東西,天天戴著,連睡覺都好了。以往一夜總要驚醒幾次,如今都是一覺到天明。能吃能睡,可是長了好些分量。”劉氏說起女兒心懷感激。 說了會兒話,劉氏又轉到了莊子上來。她道:“你是想換成現銀還是那別的田產換?”既然楚溆一家是石初櫻做主,她也省得跟楚洌那邊問了,直接問當事人最好。 “如果換成現銀自然也好,或者京郊的果園子,莊子都行。只不要鋪面。”而且她和楚溆現在還無法分身照顧遠離京城的產業,自然是眼前的方便。 “那好,等你大哥回來,我們商量商量,盡早給你回信兒。” “好!”石初櫻應了下來。 又過了一時,楚溆過來接了石初櫻,兩人謝絕了楚洌和劉氏留飯,趕回府里。畢竟快要過節了,大家都忙得很。 “怎么說?”石初櫻問道。 “祖父說,他還活著,咱們自然是與祖父一道跟大宗祭祀。冬至拂曉就要去族里祠堂祭祖,祭祖回來咱們和大哥一家去給父母掃墓。” “祖父說,等將來他不在了,咱們這一輩兒跟族里就遠了,到時候族里召集咱們就去,不召集就跟著大伯一家。”這就是大宗和小宗的區別。 大宗有權力祭祀祖先,小宗只能祭拜三代以內的先人,所以說,想孝敬先人也要看看有沒有哪個資格。 石初櫻跟楚溆說起大嫂有意東郊田產的事,楚溆略一想,說道:“咱們自己在北山買一處喜歡的地方找人建個莊子就是。不過是為了落腳,倒也不必精細,能防得住猛獸才是要緊;至于東郊那處,能換就換,不能換給現銀也行。反正咱們也需要莊子,只不過也要看大小,咱們要買自然要一次到位,太小沒意思。這事等我和大哥合計一下再說。” “東郊的良田怎么也要十來兩銀子一畝,兩千多兩現銀的話,大哥家能那個出來嗎?” 楚溆抬手作勢要彈,石初櫻一歪頭不給他彈。楚溆把人拖過來道:“大哥這些年也攢了些錢,別說兩千,加個零也是有的。大嫂一向是仔細人,你別都聽她的,大哥也不是什么都跟大嫂講的,你知道就行了。” 石初櫻夸張地點頭道:“哦~我知道了!”換來一個真正的頭崩。 “淘氣!別跟大嫂說啊!”楚溆囑咐道。 “我又不傻!”她才不會傻乎乎地跟劉氏說這個呢,那是妯娌又不是姐妹。 “對了,咱們自己找的莊子可有消息沒?” “冬至節過去,咱們就去看地方。岳揚和劉摯他們已經看了幾處,要不是我這傷不能走動,早去看了。”楚溆說著還哀怨地看看石初櫻,最近被管制的太嚴,太素,不性福! 第八十四章樂不思蜀(二更!) 冬至朝廷放假三日,皇帝帶領百官祭天,又要帶著親近的宗室去皇陵祭祖;各家各戶也要祭祀先祖,商旅停業,親戚們要互相贈送美食,有余力的還要互相拜訪,沒有余力的也要送上賀冬的帖子表示祝賀。總之,冬至節真的喜慶歡快各種忙碌。 楚溆的傷勢本來得了三個月的假期,此時卻不得不提前返回宗室侍衛營當差,為皇帝的出行作各種提前警戒,而且一連幾天都不能回家。 石初櫻在不樂意也少不得幫楚溆打點行李:“六套里衣;三套行裝;三套棉袍;三雙快靴;六雙棉襪子;包扎帶兩條;絲帶兩條。這些自己要記得換,沒得洗就不要洗了;另外給你帶了條毯子,不管是鋪蓋還是裹著都好,免得傷處受涼落下病根。記住,這條毯子不可給人了。”這條毯子是秋云谷篾編制的,她特地交待了一下,可記得楚溆太好說話,什么好東西都容易被人分了去。 “這些是rou干,這馕‘松露酒’,夜里冷了喝幾口;這個大荷包里是傷藥,有‘百靈丹’和金創止血膏;這一包是銀稞子……” 吃的,穿的,用的,整整打了個兩個包袱,一份大的給侍風和侍電背著,另一份小的給楚溆隨身攜帶,免得萬一湊不到一起,自己什么都沒有。 楚溆是第一次有人幫著張羅行李,以往都是侍風侍電看著辦了,不過是幾件換洗的衣裳鞋襪,一些傷藥,將就將就算了,實在需要什么拿錢買。 如今可是真齊全,如果他沒看錯,甚至連廁紙都帶了幾疊……楚溆暗自抹了一把汗,這可真是…… 侍風和侍電殷勤地幫楚溆把包裹背好,服侍著主子出了門。楚溆白了兩人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倆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惦記著蹭他的‘松露酒’喝么! 楚溆不在家,石初櫻難過了一天就有了主意,她帶著二肥去了北山。 北山已經完全是一幅冬天的景象,皚皚的白雪覆蓋在山嶺上,像一層柔軟潔白的棉絮鋪展在天地之間。 山腳下成片的灰褐的小樹林在雪白的世界里顯得格外清雅,竟然有一種潑墨山水畫的感覺。 石初櫻把韁繩松散地系在樹干上,萬一有野獸尋來也給馬一線掙脫逃生的機會。二肥早在落地的時候就撒起歡來,來來回回地在雪地里奔跑著,高興了就地打幾個滾兒,嗚嗷嗚嗷喊幾嗓子,它現在還完全不知道它的嗚嗷聲對別的動物意味什么。 石初櫻慢慢地朝山里走去,一邊走一邊悄悄放開一點精神力,漫向整個北山,從山腳到山林深處探查過去。走到隱蔽處,石初櫻更是招回二肥,帶著它幾個縱身白色錦衣的身影就消失在山林之間。 北山連綿起伏也有百十里,遠處更是連著千里蒼梧山脈。石初櫻站在北山的最高峰放開眼力看去,山腳覆蓋在雪下的河流、成片成片的樹林、飛來飛去的錦雞、在向陽山腳下尋找食物的鹿群、傻愣愣的狍子;越是往里,樹木越密,不知是人跡罕至的緣故,還是養料太過豐富,這里的古樹參天,生長得格外肆意、狂放,黑壓壓的枝干或者像利劍直指天空,或者如同兇惡的野獸,張狂伸展,毫不保留地展示著大山的豪邁與傲然。 隨著太陽升起,金色的光輝灑滿大地,覆蓋山林的白雪如同天然璀璨的寶石,閃耀著晶瑩的光芒;被太陽叫醒的鳥兒開始在枝頭嘰嘰喳喳跳躍起來,開始一天的鳴唱;望著畫卷一般的北山,石初櫻心情大好,隨手一揮,劃下一片山頭,作為自己的日常消閑的場所。 接著她又摸出一把刀,砍了幾顆大樹,修去樹枝,劈開樹干,開始搭建木屋。這個活計她實在太過熟練,沒用一個時辰就搭建好了一個,除了沒有日常用具基本和望云山的木屋一樣了。 身邊沒有楚溆跟著‘礙事’,石初櫻運用起功法來也是揮灑自如,很快就在自己相中的幾個地界都搭了木屋,甚至有兩處地界還下了結界,成為她的私有領地。 對于娘親的這種占山為王的行為,二肥自然是有樣學樣。 它忙忙碌碌地在山林中奔跑著,四處撒尿圈地,搞得一些小動物四處逃竄。而逃竄中的小動物更是惹來了二肥的興致,追趕不休。只見它一會兒撲雞、一會兒攆兔子,逮了放、放了逮,把個雞兔折騰得奄奄一息后叼回來丟給娘親。 石初櫻本來就是帶著二肥出來歷練的,自然不去管它,偶爾還指點一二,二肥更是興奮起來,天不怕地不怕地去招惹一只落單的狼! 石初櫻可不能讓還沒牙的二肥去跟狼練手,一珠子彈死獨狼,叫來二肥好一通教育。有膽子是好,但也要量力而行。這一點二肥必須記住。 石初櫻略略想了想,隱藏了氣息,帶著二肥在山林間穿行,她要找幾只成年的老虎,讓二肥‘拜師學藝’,畢竟虎的有些本能還是和人不一樣,沒有同類的教導,很難激發出來。 北山大約有七只老虎,其中有兩只雄虎,只雌虎,這是石初櫻探查出來的,之所以說大約是因為北山連著蒼梧山脈,相連的部分難以確定到底是屬于北山還是蒼梧山脈,而雌虎和雄虎的領地有重疊,一只雄虎有時候占有幾只雌虎。 冬天是虎的發情季節,雄虎和雌虎常常相伴在一起,意態親密,常有親熱之舉。石初櫻選了一對正在發情期的虎,兩只虎常常是雌虎行動,雄虎相伴相隨,間或雌虎慵懶歇息,雌虎便獨自去打獵,有時候還會把打回來的獵物殷勤地獻給雌虎。 石初櫻帶著二肥觀察了半日,覺得這老虎也蠻有趣,居然還懂得討配偶歡心。可見這雄性的本能都是相同的,如果誰再說什么生來性子木訥這樣的話,石初櫻再不會信的。 一個人會不會獻殷勤,絕對是看他是不是有這個沖動或者想法,如果有,不用教也會,總不會連老虎都不如。如果不想,當然就說不會。 石初櫻使了個巧棕,偷偷取了雄虎和雌虎的虎毛和尿液涂在二肥的身上,讓二肥的氣息與兩只虎十分接近,然后試著把二肥放進這處領地。很快,雄虎就發現了入侵者的信息,它嗚嗷一聲呼嘯,震落了一地的雪。 二肥莫名地聽著呼嘯,有樣學樣地呼嘯了一聲,結果還是稚嫩的如同撒嬌。自己氣餒地垂下頭去,朝雪地撒了一通脾氣。 石初櫻隱身在一邊輕聲安撫了二肥,讓它多看多學,二肥得到娘親的肯定才重新歡騰起來。 雄虎很快就出現在二肥附近,它疑惑地嗅著熟悉的氣息,漸漸接近二肥。當它發現是一只小虎崽以后,圍著二肥轉了幾圈,又拱著二肥的小肥屁股聞了聞,最終確定這是它的孩子,便高興地叼起二肥跑到雌虎身邊去了。 雌虎同樣一番動作后,兩人欣喜地‘喜得貴子’,不停地舔舐著二肥的身子,只把小二肥舔得直翻跟頭。 二肥對于這種體驗很是新奇,不過娘親教導要跟‘師傅’學藝,它自然要乖乖地由著對方。不過它還不會跟對方交流,不能像跟娘親那樣說話,讓它很是郁悶。 這一天二肥跟兩只虎相處得不錯,一同玩耍,一同坐臥,雖然弄得臟頭臟臉的,到底也算有個虎樣兒了。 不過到底石初櫻還不放心把二肥單獨留下來,她匆匆趕回府里交代了一下再次返回北山。這一夜她伴著二肥隱藏在兩只虎的身邊,偶爾安撫一下不太適應野外的二肥,直到它在兩只虎師傅的身邊睡去。 石初櫻則在確定二肥的安全無虞后來到山頂,趁著滿天星光修煉起來。 第二天清晨,朝陽噴薄而出,千萬道金光利劍一般穿透茂密的樹木灑落在雪地上,石初櫻迎著朝陽的光輝不斷地錘煉著自己的精神力,直到二肥嗚嗷嗚嗷的叫著肚子餓了,石初櫻才從打坐中醒來。 石初櫻不由搖搖頭,她倒是忘記了,二肥在家吃的是云谷rou粥,這里又哪有適合它的食物?! 好在她儲物袋里有鍋子也有云谷,自己動手熬了一鍋粥給二肥,又悄悄把二肥拎了過來,讓它吃飽飯,再次把它撒給‘師傅們’教導。 白天在二肥學藝的時候,石初櫻就在山林間采藥,回來后就在木屋里就地煉制丹藥,她甚至在這里發現了一大片林蛙,當仁不讓地逮了一堆。這個東西每年冬天都要炸來當零食的,原本還以為今年吃不上了呢,沒想到竟然還有著等意外收獲啊! 這樣的日子快樂無憂,石初櫻很快就融入山林之中,快樂的如同一只精靈,早把某人給忘了個干凈。 “哎呀,藥袋子都裝滿了,真應該多帶幾只來。”石初櫻暗自咕噥一聲,自己卻突然想起了什么。 “哎呀,出來幾天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數來,呀,竟然已經五天了!天呀,趕快回家!不然就糟了。 石初櫻連忙喚來二肥,讓它去跟兩位師傅告別,(姑且算是告別吧),然后匆匆提了幾袋子草藥,身形一凝,消失在原地。 不過,緊趕慢趕,某人趕到山下的時候就看見楚溆一張黑臉憤憤地看向她。 “樂不思蜀啊?”楚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來。 第八十五章木屋纏綿 早知道‘樂不思蜀’是要付出代價的了! 不過,石初櫻才不會坐以待斃呢,她一發現楚溆的氣息就已經想了不下十個讓他消氣的法子。只不過,如今一見到他的身影,卻什么法子都丟到腦后去了,只興奮地喊了一聲“楚溆!”便丟下手里的袋子,大老遠地就朝楚溆撲了過去。 眼見這人不管不顧地撲過來,盡管知道這丫頭的功夫比自己還強,楚溆還是忍不住把算賬的心思趕緊放到一邊兒,急忙忙張開手臂把人接住,就著沖力又原地轉了幾圈才停了下來。看著笑嘻嘻掛在自己脖子上的媳婦,哪里還真氣得起來? 不過,這么不聽話,教訓還是要的。他一手摟著人,一手拍在媳婦的屁股上,氣道:“夫君不在家,居然還學會夜不歸宿了?嗯?” “嘻嘻嘻,別生氣嘛!人家也是練功一時太投入了……不過,人家可沒忘記夫君大人!這不,一想到你是今天差事結束就趕緊下山了! 對了,快讓我看看,受傷了沒有?”說著,厚臉皮的某人從自家夫君懷里溜下來,直接拉了人開始打量起來。 對于自己媳婦這種以攻為守的行為,楚溆翻個白眼,氣哼哼地冷著臉不予理睬。不認錯就想蒙混過關,哪那么容易?! 眼見楚溆不上鉤,自己又有錯在先,錯還不小……好吧! 石初櫻眨巴眨巴眼睛,扯扯楚溆的衣袖,輕輕抱住他的胳膊搖一搖,“夫君~溆哥哥~別生氣了好嘛!我錯了,我應該帶著夫君一起夜不歸宿的……” “還敢混說!”楚溆忍不住又給了這胡攪蠻纏的丫頭一巴掌,不過到底舍不得,跟拍灰似的。 “可是你也不能怪人家啊!你一晚上不在家,人家整夜都睡不著……本來想去找你的,又擔心你那里不方便,所以,就干脆出來采藥啦……不過,人家可是很想你的,你有沒有想我?”這人還有倒打一耙的本事了。 “想我?有多想?嗯?”今天要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看他怎么收拾這小丫頭。 “很想、很想很想……”石初櫻瞄見某人臉色不怎么好,眼珠一轉開始掰著指頭數了起來,“睡不著的時候想,睡著的時候也想,采藥的時候想,吃飯的時候也想……想你的傷口會不會著涼、想你會不會按時吃飯、還想你會不會受傷,最要緊的是,想我夫君這么英俊帥氣,會不會招蜂引蝶……” 石初櫻掰扯起來幾天幾夜都能不停歇的,這點小意思哪能難得倒她。盡管知道這人為了逃避懲罰,不能全信,楚溆心里還是挺舒坦的。“說這么多,就沒點實際的?”楚溆當然也不是好相與的,他一把把人摟進懷里,目光熠熠地含笑盯著呆愣住的某人,準備收利息。 合著她這么半天白費事了?!石初櫻呆了呆,深覺自己被人給戲弄了,頓時氣惱地瞪了楚溆一眼,這家伙越來越壞了!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被人家抓住了短處總是要割地賠款的。 石初櫻依在楚溆懷里,伸出小手摸了摸楚溆的臉頰,“扎!” 嬌氣地抱怨換來幾聲低沉的笑,楚溆附在石初櫻耳邊輕笑著道:“這要怪你自己。你家男人在這里等了你一天多了,不扎才怪!扎一扎說不定你還長點記性……” 喁喁低語消失在唇舌之間,瀲滟的水眸、嫣紅的櫻唇、嬌喘連連氣息都讓人血脈噴張,楚溆一扯身上的斗篷,裹住眼前的人兒,“可有木屋?”他才不信這個丫頭會委屈自己風餐露宿呢。 “有……”石初櫻軟在楚溆懷里,抬手一指最近的木屋,楚溆幾個縱身便飛了過去,二肥眼巴巴地看著半天,也只好跟了上去。遠處的侍風和侍電也認命地拾起落在地上的藥袋子,遠遠地跟著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