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你知道當時人家點嫁妝的時候看你那是什么眼神么?你就消停些吧!” 就要、就要、就要!二肥才不管這些,它就要帶上它的冷松樹!不過就是幾株樹而已,娘親就是不樂意,小氣鬼!沒有心愛的冷松樹,它的虎生還有什么快樂可言! 石初櫻見實在跟它談不攏,只好轉身走出去,不搭理它。 誰知道二肥一竄撲上來,掛在了她的腿腳上,緊緊地扒著死活不下來,走到哪拖著到哪兒,氣得石初櫻簡直恨不得打它一頓,卻又下不了手。 木華一直坐在果盤子邊上,一邊捧著果子啃,歪著腦袋認真地思考著:幫呢,還是不幫? 木華非常清楚二肥執著地要帶著冷云松的原因,可它為什么要幫呢?這小肥崽可是跟它分寵來著…… 唉,算啦,看在那小東西還沒斷奶的份上,就勉強幫它一回吧,不過,這個人情以后可是要大大討回來滴! “咳咳!櫻櫻啊!”木華典型的開場白后,扇了扇翅膀,扶正自己的頂花,重新擺了個姿勢,表示自己有話要說。 石初櫻一聽這話,心下有了計較,一只腳拖著二肥走了回來,重新坐下。 二肥雖然年幼,但也不傻了,知道此時的關鍵是木華,當即甩了它娘扒上矮桌,朝木華哼哼唧唧叫喚著,還眼巴巴地看著它。 木華趕緊把眼睛捂住,“你可別這么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啊,我可不是白幫你的,你長大了要還的。櫻櫻可以作證!”它就怕自己看了小肥崽的眼神后又一時心軟,白白浪費了討人情的機會。這也是它跟石初櫻學來的。 二肥哼哼唧唧的扭著肥碩的小身子,恨不能現在就爬上去親木華一口來表達自己由衷的感謝呢。至于人情什么的,那是什么? “說吧!”石初櫻實在被這兩只搞得頭大,各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其實,二肥要帶冷云松樹主要是因為他們虎類的生活習慣。你知道虎類是吃rou的,雖然現在二肥還喝米湯,但它長大以后就可以打獵吃rou了。長期吃rou的動物容易口腔里積了殘渣,就容易牙齒生病,甚至口臭! 所以,它們天生就知道吃草藥為自己清潔口腔和腸胃,冷云松的松香對于二肥它們最好不過了,不但使口氣清香氣持久,還可以保持牙齒健康,所以,你看有虎的地方大多有松樹。二肥沒事的時候總是嚼幾口松針,為的就是這個?!?/br> 石初櫻沒想到二肥居然是為了這個要帶著冷云松的,不過,冷云松確實不差,她也用這個做藥材原料呢,也做茶和香餅。倒是沒想到二肥竟然用來做口香!嗯!這個可以借鑒啊! “那也不必帶一棵樹過去啊,”石初櫻翻了個白眼,拎過二肥,不管它四肢亂踹地掙扎,只提了它到眼前,說道:“既然是為了香口,何必非要挖樹,況且京城里能不能長冷云松還不好說呢,頂多,給你摘幾筐新鮮的松針葉!沒得商量!” 木華既然起了頭自然好人做到底,慢慢給二肥講解了,云谷囤子可以使新鮮的松針葉保鮮,和剛從樹上采下來的一樣,很不用挖樹的云云。 最后,兩人再三保證它的松針供給,二肥才哼哼唧唧地趴回自己的軟墊上去了。 石初櫻抹了一把汗,這熊孩子,不對,是虎崽子,實在太難搞了!她嫁個人容易么…… 清點嫁妝之事完畢,一切都入了檔、備了案,石初櫻這邊便只留下原來的幾個雇工看院子,其他人都趕去了建州,從那里他們要一起赴京。 無名道長這些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石初櫻山上山下都沒找見,只好先去了建州城等他。此時石初櫻跟前沒有正經的女性長輩,李三家的跟她時間最長,倒充當了長輩的角色,每天給她講解一些婚姻生活的常識。 李三家的甚至還拿出一本壓箱的合歡圖讓石初櫻看,并紅著臉給她講了講。 看李三家的期期艾艾的那樣,石初櫻已經是笑倒了,她還沒覺得怎么樣呢,李嬸子倒是臊得不行。唉,也不想想,這姑娘的臉皮是一般人能比的么! 石初櫻笑了半晌,從床上爬起來,摸過合歡冊子刷、刷、刷地翻起來,口里還嘮叨著:“嬸子,這書印得也太差,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多少錢買的啊?圖便宜了吧?” 李三家的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了出去,她決定了以后千萬不能讓小李云跟著少東家接觸太多,不然怎么都掰不來了。 “少東家,這本冊子是嬸子當年的舊物,是我娘給的壓箱底兒,這許多年了能這樣還算不錯了?!崩钊业目範幜艘幌?。 “嗯,那是不容易了,戰亂都沒丟,可得留好了?!闭f著,忍不住又笑了一氣才說道:“嬸子,既然這個東西還挺要緊,你趕明個上街去買兩本好的去,這個我看不來!千萬別貪便宜??!”她還特地囑咐了一番。 李三家的咬牙,這個讓她怎么去買啊!老東家也真是,這個時候哪去了,這可真是愁死人了。 好在蒼天保佑,李三家的真誠呼喚終于奏效,無名道長及時出現了! 李三期期艾艾地把李三家的話轉達給了無名道長,無名道長倒是一派淡然,他淡定地捋著胡子,微微點了點頭,說到:“十月初三發船,你們忙去吧!”自己的徒弟自己管吧。 石初櫻在師傅一出現就感覺到了,好幾天不見師傅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問問師傅跑哪去了。 “師傅!您去哪里啦?您怎么都不跟徒兒說一聲,您不會不要我們了吧?”石初櫻進門就朝無名道長撲過來,緊緊抱住師傅的胳膊,生怕師傅再次消失不見。 無名道長無奈地拍了拍徒弟的手,安撫道:“凈胡思亂想!師傅不在山上還能去哪兒?” “那您都消失了好幾天,山上根本就沒有,家里也沒有,人家都不知道到哪兒去找您!”石初櫻心里從來沒這么惶恐過,師傅突然不見了幾天,她感覺自己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也不知道會飄到那里去,還會不會再也找不到師傅,那樣的話自己該如何…… 這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讓她極度不安,以至于這姑娘一時心里無比委屈惶恐,哭功發作,根本不在意什么形象的。 無名道長養了她這么多年還能不知道她? 這丫頭看似無所不能的,其實根本上還是心里上沒有斷奶的小家伙一般。 也許是太小年紀就與父母家人分離造成的心理影響,她極度缺乏安全感,這從她特別愛存東西就多少能看出些端倪來。 從剛到山上開始,她就特別黏人,離開她絕對不能超出十步遠,一時看不見人就哭得驚天動地,等你一回來,她就乖得不行,小小的人又那般懂事,讓人心疼得很。盡管如今已經長大了,可她還是愛圍著摩云山打轉,從根本上她還是依戀這個給她安穩的大山,或者說,她的心境因為不安而有些消極。 不破不立,無名道長希望隨著成親后新生活的展開,石初櫻能夠在心理上慢慢成熟起來,心境也能因此獲得積極的提升。 “好啦??纯茨愣噱邋?,這么大了還愛哭,成什么樣子!師傅不過是去了趟京城,看看你要嫁進去的地方!”無名道長忍受著徒弟拿他衣袖抹鼻涕眼淚,趕緊說出了去向,不然這身衣裳都不用洗了。 “真的?!”石初櫻仰起臉,淚眼還迷蒙著問道。 “騙你做什么!”無名道長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師傅先去洗漱,回頭再來與你說話!” “為師前幾日到了京城,看過了那將軍府,格局還不錯。”無名道長收拾了一番又換了身袍子,才出來與石初櫻說話,“我已在京城賃了一處宅子,到了京城咱們從那處宅子發嫁就是?!?/br> 石初櫻鼻子一酸又有了淚意,師傅為了她,這么大老遠的獨自去京城給她辦這些瑣事…… “這有什么!這本就是長輩該做的,你父母不在跟前自然是師傅替你做,你只管好好過日子就是……”說著,無名道長從身邊的包裹里拿出一個匣子,“……這里邊是一套有助于雙修的功法,咳咳!你的修為高,要慎用,不然對男子將有采陽補陰的損害……” 石初櫻接過匣子,眨巴眨巴眼睛,淚水還在睫毛上掛著,她心里已經開始盤算開了:這說不定也是一套合歡冊子耶。師傅到底是師傅,可比李嬸子有辦法多了,人家直接上升到功法什么的啦。 既然師傅跟著去京城,石初櫻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當下捧著匣子回去研究了。 無名道長看著徒兒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第三十九章赴京 昌平十六年十月初三 一艘華麗的三層大樓船緩緩駛離了新洲碼頭,石初櫻抱著二肥,靜靜地立在二樓船艙的一扇窗后,看著漸漸遠去的碼頭,久久不語。 連接新洲碼頭的這條江水叫洛安江,從大楚西北的雪山發源,一路曲折婉轉,經過新洲后向東南奔去,江水到了洛中開始轉折北上,經過大楚中部又向東流入大海。所以他們的船在經過了3天的順水之后開始逆流而上,行船的速度也明顯的慢了下來。 洛安江從西邊過來的時候江面不寬,江水湍急,船行起來晃得厲害,很多人上了船不到一天就開始暈船。好在楚洵準備充分,隨行帶了大夫,防治暈船的草藥也帶了不少,在一連兩三天滿船彌漫著熬煮的草藥味兒后,大伙暈船的癥狀開始減輕。 隨著江水的流向,中途又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河流匯集到洛安江中,往北的江面也因此開闊了不少,水平面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也許往北是去往京城的關系,原本只有幾只水鳥偶爾飛過的江面上船只也漸漸多了起來。三五不時就能看到懸掛著官旗或者某某府旗子的船只,也有不少南來北往的商船經過。 到了中途停泊補充給養的時候,也會有別的船只的主人家打聽到了這艘大官船是宗室里頭老鎮國將軍府上迎親的,便派了管事或婆子前來問候或送禮的。 現在石初櫻還是待嫁的姑娘,這些事自然有楚洵出面處置了。不過他很會辦事,總是記得讓人知會她一聲:某某府上、某某人派了什么人,送了什么禮,問候了什么話,兩家大體什么關系,走動是看著誰的情面等等,石初櫻還是感激他這份周到的,讓李三記了下來,以后也好參照。 隨著一路向北,天氣也越發顯得涼了,尤其是在江面上,仆人們早晚已經裹起了夾襖,石初櫻雖然不冷,玉樹還是找出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 如今她再不好像在山上那般隨意了,整天也得穿的裙裾飄飄的,沒事做個美人樣兒來。盡管她心里直翻白眼,可玉樹盯著看吶。 船上的日子長了最是無聊,別人不說,木華第一個就夠了,它本身是植物精靈,更喜歡與草木植物帶著一起。剛上船的日子還興奮了幾天,可三天以后就沒來新鮮感,整天懨懨的無精打采,最后,石初櫻不得不把它送進玉瓶里,讓它去修練。 而二肥則一到了船上就先把三層的大船逛了一遍,四處圈地盤……二肥忙活了一整天,只有吃飯、睡覺才見影子,石初櫻自是明白它的本性,便也只讓玉雪照顧好它,再不去管這些事。 而她自己則每天和悅姑姑、陳姑姑、李三家的、以及李三幾個管事的人安排嫁妝打理的事,反正水上無聊,閑著也是閑著。 悅姑姑說:“新立府不比老宅子里分撥一處院子那般簡單,事事都要自己弄,只怕咱們到了京里也得先去那邊瞧瞧,不然成親前一天去了,卻事事不能如意倒也不好。尤其是咱們的嫁妝繁雜,很多物件只怕那邊的人手都不知道怎么安置,還得提前想出個方案來才好。” 其他幾個人也都正有此意。石初櫻點點頭,說道:“我也是有這個意思。咱們現在就分派好,每人各管一攤,到時候總不至于混亂了。”又叫玉樹取來花名冊,先把人手分派個悅姑姑等幾個管事,再細細分派了誰人具體照管什么事。 足足安排了3、5日才算是妥貼了。這些個管事的安排也通知給了楚洵,便于他那里與這邊接洽。 水上行船不如車馬那般有驛站或落腳的客棧供停歇休整,不過也時常到就近的鎮上,停了船補充飲食,所以也偶爾有機會到船下松散一二。 平時在水面上航行也自有一套規矩。 一般來說,除非是官府或軍船辦事,日常都是大家先來后到、魚貫而行。有那著急趕路的,水面航道有限,便請求其他船只避讓,自己先行。這種事一般都是很有分寸的派了人,去前面各個船上說項。 當然,也有個別仗著身份高強勢壓人的,別的船得罪不起,只有避讓的份兒。有氣也只好忍到肚子里去了。 石初櫻他們的船本來規格就高,而且懸掛著鎮國將軍府的旗子,以及一個斗大的“楚”字繡三爪行龍旗,無不昭示著這艘官船乘的乃是皇族之人,一路行來倒也不必刻意做什么,別的船自然避讓開來。 不過,也有例外。 眼見離京城也就2、3天的路程了,楚洵令人把船??吭谧罱囊粋€鎮上補給,以便接下來幾天一氣趕到京城,他自己也跟著下了船去岸上去松散一番。 在鎮上買了些特產零食讓隨從提著,楚洵剛踏上甲板就看見二管事的跟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論著什么。二管事是府里的老人了,等閑不會降低身份與人爭吵的。 楚洵大冷天的手里還拿著把折扇,此時輕輕一攏,揚聲問道:“怎么回事?” 那邊兩人聞聲都抬頭看過來。 楚洵慢悠悠走過來,嘩啦一聲打開折扇,扇了兩股冷風,又嘩的一聲合上,瞟也沒瞟那人一眼,只朝自己的管事一揚下巴:“什么事這般攪擾,沒了規矩不成?” 二管事抬眼看了下,哈著腰恭敬地回話:“回稟少將軍,后頭的船上來人讓咱們騰地方?!背浅尤寮业膬鹤樱缃裆砩嫌兄粋€奉國將軍的爵位。 楚洵樂了,拿扇子直點著二管事的,“哎喲,誰家這么大的臉面讓你家小爺騰地方?快說、快說,讓你家小爺也長長見識!” 他們這幫宗室子弟別個也許不行,但要說這氣焰囂張、仗勢欺人絕對是拿手好戲,更何況這回他還占著理兒了。如今被人搶了戲碼那可是萬萬不成的。這個臉要是能丟,以后也別在宗室圈子里混了。 二管事聞言掀起眼皮子往一邊瞄了一眼,心話,可不就有那臉大的沒邊的人,當下挑挑揀揀地說道:“來人說是承恩侯府的,說是他們家的船緊趕著進京給侯夫人賀壽,說咱們的船占好幾個船位,讓咱們給騰地方。”他沒敢說出來的是,人家話里話外,他們這落架的鳳凰最好識相點,可他哪里敢說? “喲!原來是他們家啊!怎么著,難不成他們侯爺在船上?怎的沒見他過來行禮?” 楚洵說這話一點不奇怪,承恩侯聽名字就知道是靠裙帶關系上去的,皇后的爹一般都封這個爵位,只是如今皇后的爹已經沒了,承爵的是她弟弟。 盡管侯爺是超品,他楚洵不過是個視同三品的奉國將軍,可那是皇爵和民爵的區別。民爵再高到了皇爵面前也只有低一頭的份兒,誰讓你們家祖宗拼不過人家的祖宗。所以,怎么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侯爺在皇家宗室面前耍威風。 可這人就敢耍了! 不為別的,誰讓他們這些人如今不受上頭待見呢…… 楚洵轉過身來,上下打量著那管事,那管事也只敢在奴仆面前耍耍,如今見了正主早沒了氣勢,趕緊上前磕頭,“小人唐順叩見少將軍?!彼鋵嵾€不知道這位少將軍究竟是哪個。既然二管事說是少將軍最差也是奉國將軍,一只腳也能踩死他了。 “喲嗬!就是你這么個東西在爺的船上撒野?來人!把這東西給我丟河里去!讓他洗洗嘴!醒醒腦子!” 楚洵一聲招呼,立馬站出來兩個護衛,連手都不用,直接一腳就把人踹飛,“撲通”一聲掉進了江水里。 盡管把人給處理了,楚洵卻還是冷著一張臉,他們楚家的人長各個龍子鳳孫的優化了上百年了,長相自然不差,此時臉一冷下來那氣勢也很凍人的。 楚洵生氣不為別的,一個小小的承恩侯他還不放在眼里,而這事的后面卻不得不令人深思。 他們楚家再怎么鬧,那也是rou爛到鍋里頭,如今連個外姓人都開始下他們的臉子了,這不是得了什么人的旨意就是聽了什么話,完全不把他們當回事了。 這樣一場小鬧劇以唐順被踹下江去而告一段落,自然,他撲騰了一會兒就被他們家船上的奴仆及時撈了上去,回去怎么哭訴且不提了。 而石初櫻也早把這些看在了眼里,不由暗自思索:看來楚溆的日子果然不怎么好過啊!好在,現在她來了,哼哼,敢欺負她的人,簡直是好日子過膩味了。 于是,她難得的出來放放風,在甲板上溜達了一會兒,指著停在后頭的一艘大官船問道:“這是哪家的船?” 邊上有將軍府里的奴婢跟著,回道:“夫人看那旗子上頭的‘唐’字,那是承恩侯府的船,皇后娘娘的娘家?!笔鯔岩呀洬@得誥封,盡管還沒成親,卻也是堂堂正正二品將軍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