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然而,那男子沒有剝奪她的性命,反而丟開了視為生命的武器,帶著身后一眾的士兵折下鋼鐵澆灌的膝,聲震四野,齊聲高呼:“參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本文食用指南,新鮮出爐,快來看一看↓ ☆本文全架空,考據黨會被雷出一個新發型,千萬不要隨便嘗試~ ☆作者真·24k金玻璃心,不喜歡本文的就不要噴啦,噴得再多24k金還是金,它不會變成鍍金啊~ ☆女主雖傻,卻不白,不過她沒點亮天下無敵、自力更生的強大瑪麗蘇技能,所以必要的時候,她會投入男主懷抱噠~ ☆喜歡這文就請多多留言吧,乃們的評論是作者發糖的動力,木有評論,作者就只能□□了,浪里個浪,浪呀么浪呀浪啊~ ☆、2|第二章上朝 距離宮變那天,已經過了大半年,原來蕭瑟寂寥的金秋也被時間的手,拉到了繁花盛景的盛夏。石板上的鮮血已被雨水洗刷,當日轟動全城的宮變,也成為人們心中的一道不可磨滅的陰影。 她在五更天的鐘聲中,再一次穿上了新衣,赤紅的絳紗袍和朱里紅羅裳,襯以白裙與襦。內穿曲領白紗中單,其衣的領、袖口、衣襟及衣服邊緣皆以紅色的織成料裝飾。革帶、珮、及綬飾佩于腰間,與曳了一地的后袍,勾勒出華貴形象。 時隔大半年,她的個頭像被老天爺拔了一拔,一夜之間長高了不少,宮變前連夜趕制的朝服已不合身,只能再裁制新服,并根據她玲瓏的身段,做了些微的調整。 新朝服十分合身,既讓她胸部有發展的空間,又不顯得寬大,恰好把她婀娜的身姿挺立出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穿衣的她缺乏了龍氣,就像裹在金漆里的木頭,白白糟蹋了外邊的金飾。 換上新衣,侍女梅月便幫半睡不醒的她綰起了發髻。按照祖制,天子上朝需得戴通天冠,但她是女兒身,戴那發冠顯得不倫不類,于是改換為十二枚龍簪,義同“十二章紋”。 當年北斯叛亂,被判流刑,生死不知,她這未婚夫也名存實亡了,自然不能將發全部盤起,得垂落幾許下來。這樣一來,這小部分被綰起的發就得承載十二枚龍簪的重量。 最后一枚的龍簪別入發間,打著迷糊的她,腦袋就像失了衡的天秤,往一邊傾斜下去,她不得已清醒過來,扶住了沉甸甸的腦袋:“簪子好重,想換,不想上朝。” 梅月捂著嘴輕笑開了,這簪子能有幾分重量,不過是她不想上朝的借口罷了。 因而這拙劣的借口,并不能牽動梅月的惻隱之心:“圣上,這十二枚龍簪分別象征著……” 她一根筋通到底,不會拐彎抹角地思考:“可、可不可以不象征,象征了就好重啊。”摸摸,腦袋好沉吶。 梅月哭笑不得地搖頭:“那可不行。” “那少戴一枚好不好?”她吸吸鼻子,豎著青蔥玉指,可憐兮兮地討價還價。 “少戴半枚都不行。” 梅月不給摘,那我偷偷摘。 “圣上,”梅月抓住她的小動作,把那枚發簪更往里別了些,“您怎么偷偷摘了?” “我沒有摘,是它偷偷掉下來。”她無辜地轉著滴溜的眼。 “圣上,您還是快些吧,不然一會攝政王爺等急了……” “呀!”只一聲提醒,就把她的花花腸子扭直了,立時站了起來,提著下擺匆匆往御輦趕去。 原本天子上朝,出入皆有儀衛護駕,但去年宮變,折損了國庫好大一筆費用,因此為了節省開支,便暫時取消了儀衛,只留御輦與幾名親衛。 抬輦的御役是跟著她父皇好些年的,早已是熟練的老手,一見她行色匆匆趕來,便麻利地伺候著她上了輦,大步流星地往承天殿而去。 然而今日,不知可是吸多了她慵懶的龍氣,行至半路時,其中一名御役的腳失了準頭,崴一下往前摔去。 這一摔如何了得,整個御輦也跟著像睡不醒的人,如蒙大赦地往地上倒,連那九龍傘蓋也在清脆的響聲中,湊熱鬧地對著她的腦袋砸去。 “圣上!”梅月驚呼著奔上來救援,卻有人快她一步,利落地丟下肩頭的御輦,撲上去抱著她一轉,篤地一聲響后,重達數斤的傘柄就打到了那人背上,濺起衣上塵埃。 梅月立時將那人扶起,看其懷中受驚的圣上,只是臉色白了一些,但安好無恙。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仔細給她檢查后,梅月跟著御役們紛紛跪下:“讓圣上受驚,奴(小的)該死,請圣上責罰!” 她搖頭晃腦地嘟囔:“這傘蓋跟我一樣懶,不想干活,掉下地來……”腦袋有點兒沉,搖一搖,沒有事,還能動。 咦,他們跪著做什么? “你們,在干什么呀?” 眾人低頭面面相覷,繼而又把腦袋一低,像敲核桃般往地上猛砸,重復請恕罪的話。 她遲鈍地轉了一圈腦子,才明白那排黑腦袋在干什么,她將救她的人扶了起來,只見入眼的是陌生的青年男子,她一愣,又抹開一絲笑容道:“謝謝你啊,救我。” “小的不敢,圣上言重了,小的救您是分內之事。”那人誠惶誠恐地低下頭。 她笑容更深,露出頰邊淺淺的梨渦。 啊呀,糟糕啦!她頓時像被挑了龍鱗一般蹦起,拉著梅月道:“梅月梅月,要遲啦!” 梅月早已讓人準備了新御輦,扶她上去,匆匆趕往承天殿。 跨入殿內的一刻,鐘聲恰好敲響,她大松口氣,還好還好,踩著點到啦,不怕。 不過,卻有人對于她有些晚到的行為不滿意。 “圣上今日遲了一炷香。”這是十分清朗悅耳的男聲,若是放在街上,定能博得一眾女子的歡心,但入了她的耳,就如同聽到黑白無常的索命聲,令她不寒而栗。 來、來了,那個人又發脾氣了…… 只見殿正中的龍椅上,攝政王君泠崖公然無視她的存在,端坐其上,一身淡紅色的朝服,只比她的朝服略淡一些,與大錦律規定的紫服大相徑庭。光是服飾就昭然若揭地顯擺了他的地位,更別談他還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把腳翹得比龍椅椅墊還高。 若問這君泠崖是何許人也?只怕宮中上至圣上,下至一個掃地的,都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甚至民間都有不少百姓談及色變。 大半年前,正是他帶著殺氣騰騰的虎威軍殺入皇宮,射殺齊王,救下當今圣上。 他本是一普通的外姓親王,熟料卻在最后關頭,出乎意料地翻了所有的局,逆轉乾坤,還把她按到了皇位之上。 但百官心底都擺了個明鏡,清楚知道,他根本不是李氏皇朝的忠臣,他奉她為皇,不過為了□□而豎起的正義大旗。 實際上他仗著她天生癡傻,手持傳國玉璽,掌控英勇無匹的虎威軍,就攬起了整個皇朝的生殺大權。從他將自己的姓改為“君”,還將虎威軍更名為“天威軍”,光明正大地坐在龍椅旁的舉動,便可一眼可見。 用百官的話說,他就是那司馬昭,明明白白地展露他的野心,擺放在以天威軍為子,天下為局的棋面上,一旦有人試圖跨越楚漢交界,他便會先對方一步,把刀架在對方脖上,殺個片甲不留。 可惜,百官雖心中有怨,卻無人膽敢反抗,且看當年敢站出來反抗的忠臣,如今墳頭的野草都躥高了,也只有夜半,那些含冤而死的忠臣,才敢在他夢魘中冒出個鮮血淋漓的腦袋,恐嚇他出出氣兒了。 相比之下,她根本不懂朝廷之事,她關心的只有一樣:傳國玉璽。這是她用來念想父皇的東西,幾乎是她精神的寄托,而偏偏宮變當日,君泠崖以“圣上癡傻,恐其弄丟傳國玉璽”為由,將其沒收,至今都未還她。 她為此曾氣鼓鼓地抗爭過,但在他送來另一樣東西后,收起了撓人的爪子,變成了一只乖順的小貓。 君泠崖給她的,是她父皇的畫像。畫中的父皇手持一管雙龍紋管花毫朱筆,在書桌上暢快淋漓地揮墨批奏,落筆的字如同那封遺詔的一般,力透紙背,如虬龍般堅韌,透發出王者之氣。 這幅畫像據聞是君泠崖親手所繪,栩栩如生,畫中人鮮活得像要從畫中走出來,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跑入書房,看著父皇在書桌前辛勤批復奏狀的日子。 抱到畫像的一刻,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切身實地地體味了一次哭成花貓臉樣,最后還是在君泠崖的懷里,才把淚水抹去。 自那以后,她不再追君泠崖要傳國玉璽,心安理得地坐她這個傀儡女帝,把那些煩擾人的朝政大事通通丟給君泠崖,而君泠崖則不時給她送上生動的父皇畫像,給她單調的日子添上幾分樂趣——如果一眾忠心于李氏皇朝的骨鯁之臣,知道她如此沒氣節,必定以頭搶地,血濺三尺,死也要在李氏的龍椅上烙下忠魂。 然,她與君泠崖關系雖算緩和,但其實她很怕他。他總是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折騰她,命她做些她不喜歡的事情。每當她要反抗的時候,父皇的畫像就成為了她不得不服軟的軟肋。 看吧,今天也是這樣。 鐘鼓樓的鐘聲剛響,所以她不算遲到,但君泠崖卻偏偏手握著一個巴掌大的沙漏,指著上面漏到底的沙道:“自從臣跨入承天殿起,沙漏已轉了一次,每轉一次便是一炷香,所以圣上,您遲了。”這話明擺著就是告訴她,我就是遲到與否的標準,圣上你比我遲了一炷香時間,就是遲了。 要是他對著他人說這話,那受訓之人定跪下地,把地面磕出個大洞,請求他恕罪,但她卻不一樣,一顆玲瓏心本便與常人不同,更何況她的膽子還沒誕生。 于是把臉一板,她氣呼呼地瞪圓了眼,據理力爭道:“沒有遲,鐘正好響,是你早到了。”按照歷朝祖制,天子上朝只有朝臣等候的份,哪兒有天子比朝臣早到的事兒,但君泠崖偏不按理下棋,非要她頂著一雙睡不醒的眼,早早趕來承天殿,在朝臣進殿的一刻,演繹帝王起早貪黑,勤于勤政的偉大模樣。 她的聲音,混著少女婉轉如鶯的味道,本應賞心悅耳,但在場的宮人卻不寒而栗,默默地為她捏了把汗,掐指算著待會攝政王讓她駕崩之時,該給她準備些什么。 周圍的氣氛很快冷卻,君泠崖的面上染了一抹寒霜,要知道,他如今就是大錦朝的天,哪怕他指著紅日說“這是明月”,百官也得點頭稱是,還得應景地吟上一兩句諸如“魄依鉤樣小,扇逐漢機團”的風月詞,來討他歡心。 “圣上的嘴巴倒是挺硬的,”君泠崖捏住了她尖細的下頷,在其痛呼聲中,低沉了嗓音道,“聽說昨天送給圣上的畫像,墨跡還沒干,不如稍候臣去看看。” “不要!”“畫像”兩字就是她的鱗,一被撥動,就條件反射,變成了軟包子,“我遲了。” 一下子就短了氣節,君泠崖對她這識趣的態度十分滿意,松開了鉗制她的下頷,丟下一句“下不為例”,便回到自己那把嵌著八條金龍的椅上坐好,讓宮人宣布朝臣進殿。 梅月本想替她說上幾句話,可收到君泠崖橫來的目光,又惶恐地低下了頭,退至一旁。 隨后的時光,她就在朝臣恭謹的稟報聲中煎熬地等待著。只是她昨日夢到了父皇,睡得不安穩,在朝議時,連打了幾個呵欠,本想繃直腰板努力做個好擺設,奈何架不住打架的眼皮,頭歪了幾歪,幾乎要撞上扶手。 “哼!”君泠崖一聲冷哼,頓時把她嚇醒了,她一扯膝彎褶皺的衣袍,雙眼發木地瞪著下方一眾黑乎乎的腦袋。 熟料這一聲哼,針對的只是一滔滔不絕老臣,君泠崖把扶手一拍,厲聲道:“廢話多,限你三句內將事情概括說出。否則……”聲音一沉,那老臣的脖上就被左右衛架上了兩把明亮的寒刀。 老臣嚇得一哆嗦,話也說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地啊了兩聲,就一口氣把舌頭捋直了,言簡意賅地說出后話。 君泠崖下頷一昂,左右衛退回一旁。有了前車之鑒,誰人還敢捋君泠崖的皮毛,聽他問誰還有事上奏時,朝臣各個都矮了身低了頭,一聲不敢吭,以致今日的朝議早早便結束了。 她煎熬的時光終于過去,眼看朝臣歪著腰走了個干凈,她得了君泠崖應允,邁著急切的步伐回寢殿,安歇去了。 而她走得飛快,完全不知梅月沒跟上,更是不知梅月此刻彎了身,垂首等待君泠崖發落。 “說吧,發生了什么事?”君泠崖修長的指尖摩挲著沙漏壁,看似漫不經心,但一雙眼卻如公堂上的判官,犀利地盯在梅月略亂的發上。 梅月把頭垂得更低,一五一十地將今日御輦之事道出,語盡之時,只聽“喀拉”一聲脆響,那沙漏就在憤怒的指尖中,奉獻出它最后的價值。 作者有話要說: 君泠崖改姓是有原因噠,不是隨便改的哈 喜歡本文的就大力戳一下收藏,我說戳中了有獎,乃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 ̄")╭ ☆、3|第三章批奏 “君禮。”冷若冰窖的聲音在宮殿里響起,溫度霎時降到冰點,一位黑衣男子從天而降。 他單膝跪地,給君泠崖請安道:“參見主子。” “方才你也聽到了,本王便不再提醒。”君泠崖冷聲道。 黑衣男子應了一聲,恭謹地道:“屬下即刻去查。” “嗯。” 語聲落,黑衣在眼底落下一道殘影,就消失了。君泠崖轉首面向于公公,于公公點頭下去,不大一會,便有侍衛將四位御役壓了上來,還帶來了管事的司輿。 君泠崖垂著冰冷的眸子將四位御役逡巡了一遍,其中三人,是先帝時期便被御用抬輦的,已是三株老姜了,而最后一位面生的青年男子,年紀二十上下,別說老姜了,只怕離成姜還有段時日。 “本王從未見過此人。”君泠崖負手走向那面生的男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跪在一旁的司輿心底暗叫一聲不好,硬著頭皮回道:“回稟王爺,莊盛是前幾日剛來的。原先抬輦的老陳突然生了麻子,奴生怕他會感染圣上,便準了他的假。正好內宮剛進一批新人,奴見莊盛手腳麻利,便先暫時用了他,關于這事,奴曾稟報過王爺的。” 君泠崖眉頭一蹙,看于公公點頭,才想起前段時間確實有這么一個事兒,司輿也領著人給他見了,只是他想著一個抬轎的也沒那掀轎的通天本事,讓人查清來歷,確定清白后,就允了。至于這人的長相,當時還真沒注意。 司輿見君泠崖神色稍有放松,趁熱把鐵給打熟了:“今天的事情,是奴管教不當,還請王爺責罰,但請王爺念在莊盛救了圣上一命,其余三位御役曾侍奉先帝,已上了年紀的情況,寬恕他們。” “寬恕?”君泠崖走向那位意外摔倒的御役背后,睥睨著目下打抖的身軀,他只要一抬手,就可輕易取了那人的腦袋,“如果你不摔,御輦怎么會失衡,傘蓋如何會落?”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那人身體抖如篩糠,磕頭就跟搗蒜似的,幾乎要給亮堂堂的金磚添出個洞來,“小的今天一時不查,誤踩了地下的碎石,才導致身體失衡,這的確是小人的過失,但這傘蓋滑落,跟小的無關啊,請王爺明察!” “哦?這么說來,傘蓋是恰好在你摔倒時,落下的了?”君泠崖尾音一揚,硬添出了幾分氣勢駭人的味道,那人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氣都不懂往哪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