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讓他活。” “夠了!” 前者是晉熙,痛不欲生的幫著陸沅沅求饒,后者是路琛,他在向希拉夫人求饒。 路琛眼中藏有癡迷的光,他隱藏的很好,只有希拉夫人通過他尾音里略帶的顫栗聽出了他的不舍與為難。 她用細(xì)軟的話語將路琛所有奢望打碎,顯得他那樣的不堪一擊,可事實(shí)上沒有其他辦法了,“繼續(xù),路琛,你演得很好,但還不夠狠,你知道我想看到什么。” 最好是瀕臨死亡的痛,希拉夫人不想一個人痛,她已經(jīng)在深淵凝視他,看他們一個個在痛苦的邊緣徘徊,她的心情會格外舒暢,就像是見到了射入谷底的一抹陽光,明媚到她不想放手。 原來,她也有了軟肋。 握在手里,靠得那樣近,只可惜眼前人不屬于她,早在她收養(yǎng)路琛時她就明白了。 路琛總有一天會飛出金絲牢籠,離她越來越遠(yuǎn)。 路琛一聲不吭,任由她要挾。 希拉夫人再次提醒他,“倉房里,我放了不下十個微丨型丨炸丨彈,只要我不如意了,隨便按下一個鍵,他們可就玩完了。小路路,你以為我真是單槍匹馬而來?我做好萬全準(zhǔn)備,不過是……” 想與你一起赴死,盡管你不樂意。 她的話還沒說完,路琛動作利落的轉(zhuǎn)身,低頭,俯身,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唇邊。 “放過他們,我求你。” 路琛從沒有碰過她的唇,最大的尺度是碰觸她的手,還有淡漠的擁抱。希拉夫人很滿意他的舉動,她忽視掉了他空洞的眼神,唇角的冰涼,再將手中的物件重新抵在了他的后背。 “路琛,這個吻不是我的命令,是你自己主動為之,但還是不夠呢。”希拉夫人很滿意陸沅沅的呆愣,故意大聲說話。 他的眸光緊了緊,“你還想怎么樣?” “我想再試試我的寶貝效果好不好。”希拉夫人嘗到了甜頭,倉房北面最遠(yuǎn)的一處空位上放著三四個木盒子,突然爆裂聲四起,木盒子炸飛了,她再一次引爆了一顆藏起的微型炸丨彈,示威般得意,“看來效果不錯。” 陸沅沅被晉熙護(hù)的很好,雙手捂著她的耳朵,固執(zhí)的將她壓在地上,晉熙額頭被擊碎的木盒子劃傷,他不在乎受傷,只要陸沅沅安全,他額頭上汗混著一絲血墜落在她頸間,陸沅沅如夢初醒一般,喉間上涌酸水,胃里更是翻騰倒海難受的要命。 她選錯了嗎? 她只是不想放棄路琛。可是她看到了什么,路琛吻了希拉夫人,當(dāng)著他們的面吻了她。 只是做戲,她安慰自己。 然而路琛已經(jīng)接近崩潰點(diǎn),一字一句敲在希拉夫人心上,“別動她,我陪你……一起死。” 希拉夫人不信他,路琛的真誠能有幾分真心?“你以為我們能走得了嗎?倉房外圍著的人有多少,在我救你出來之前我就猜到了,他們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 “我沒打算走,也沒想要你救!”他幾乎是咬在她耳邊上,粗喘成了他最后的僵持。 “我說救,一定會保你到底。路琛,你是我養(yǎng)大的,我對你的感情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深,你不理解不要緊,但只要你路琛在這世上活著一天,背地里就會有無數(shù)人想揭開你的秘密,你與我早已是一樣的存在,我不愿意你受到傷害與委屈,我護(hù)不了你,不如我們一起走。” 所以,她要玩一個變態(tài)的無聊游戲,否則憑她的本事,不會輕易讓對方知曉她的位置,她散了所有人,只想跟路琛在一起,這不過是她最后的奢望。 “黃泉路上,忘川河旁,至少還有你陪我。” 聽起來真是浪漫到骨子里,她不能與他在人間相愛,倒不如一起死在地獄。 “還要玩多久?”這一回,陸沅沅先開了口打斷他們的纏綿。 她站在樓底,身上沾了灰,倒也不覺得狼狽,她扯開手中無用的項(xiàng)鏈,玩具似的拋向空中,以她的臂力自然摔不了多遠(yuǎn),落在未知的某處,她也顧不上了。 希拉夫人望向她,“你也不演了?”她用槍口懟著路琛,轉(zhuǎn)頭示意,“誒,瞧瞧,女人心海底針,不過一個吻就翻了臉,還以為她會有多愛你,不過如此嘛。” 路琛緊盯著陸沅沅,他不再懼怕,因?yàn)樗呀?jīng)決定好自己的宿命,他想大著膽子多看她幾眼,怕到了地獄罪惡太深,連她那點(diǎn)恩賜的光都沒了。 陸沅沅卻沒有看他,而是對上希拉夫人的眼,“路琛于我非常重要,我對他的好感正逐步上升,關(guān)于這點(diǎn),從頭至尾我都沒想過隱瞞。”當(dāng)她說出這些話,希拉夫人會更恨她,即便她會一槍打過來射中她心臟位置,她也會繼續(xù)證明自己的偏愛,“我選路琛是不想如你的愿,在你心里,路琛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沒人能比你自己看得更清楚。我想為他爭取離開你的機(jī)會,因?yàn)槟闶菒耗В侨巳藚拹旱呐簦悄惆阉麕肷顪Y,是你該死!” “那些你強(qiáng)加在他身上的罪惡,早就在他離開你時煙消云散了,希拉夫人,你才是最殘忍的人,打著愛的幌子傷他最深。” 希拉夫人附和點(diǎn)頭,“沒錯,從前我的性子是暴虐了點(diǎn),他不安分我當(dāng)然要拿他出氣,如果他能委身于我,像其他男孩一樣招招手就過來討好我,何來那些粗暴的結(jié)果,不聽話就要受懲罰,以前是現(xiàn)在更是。” “你對他沒有一點(diǎn)愧疚?”陸沅沅再問。 憤怒是隨時都要噴涌而出。 “為何要愧疚?我沒碰過他,甚至違背自己的原則次次允許他背棄我,我還不夠?qū)捜輪幔课覍λ麎蚝昧耍瑢櫵o(hù)他,到最后舍命也要救他出來,誰知他只是……”利用我。 最后三個字故意沒出聲,她對向路琛才說出了那三個字,路琛看懂了,一瞬間,他什么都懂了,內(nèi)心里涌起的蒼涼淹沒了他的怒氣。 希拉夫人收起最后的溫柔,眼神逐漸變得銳利,“好了,咱們都別廢話了,既然你選擇了晉熙,就把他帶走吧。” 嘴角上揚(yáng),算不得笑。 路琛感知到她的不尋常,連懟著他的槍丨口也變得燥熱,好像隨時能擦槍走火,誤傷無辜。 “走吧,快走吧。”希拉夫人作風(fēng)詭異,讓他們來是為了陪她玩一場無聊透頂?shù)倪x人質(zhì)游戲,用幾顆炸丨彈逗逗他們,再用她所謂的正確答案送他們離開。 多可笑啊,臨到死還要陪她玩。 只是,話鋒一轉(zhuǎn)。 “路琛,我讓你最后死心。” 柯爾特左輪慢慢指向兩人,同時四周響起刺耳的時針轉(zhuǎn)動的聲音,這不是時鐘滴答滴,而是命運(yùn)倒計(jì)時。 “地獄太冷了,不多找?guī)讉€人陪著,我不甘心啊。”希拉夫人提起他的手銬,癡迷的看向他,“路琛,最后一路,別走丟了。” 當(dāng)她叩響手丨槍板機(jī),對上路琛眉心,而她的左手還有一支! “誰都別想逃。”希拉夫人露出了瘋狂的笑,誰都沒猜到她手上還有一把槍,左手的袖珍槍看著不大卻威力十足,當(dāng)她對準(zhǔn)了即將要跨越倉房口的女人,路琛的高聲疾呼傳至上空。 “跑!” 隨之而來的是倉房里不間斷傳來的爆丨炸聲。 “轟……” 那一槍是命運(yùn)的指引,穿過籠罩的煙霧,射程仍舊可以精準(zhǔn)到正中陸沅沅的后背,當(dāng)她聽見路琛絕望的呼叫,再轉(zhuǎn)身一刻已經(jīng)被晉熙死死抱住,他悶哼一聲,腳步未停。 “跑,快跑!”撕裂的痛傳遍全身。 身后是滾滾而來的濃煙,陸沅沅看見蔓延的火海,還有晉熙炙熱的眸,沾了血色,無法觸碰。 冬夜很冷。 死亡。 就此到來。 第59章 冬天在港城也有了姓名。…… 市醫(yī)院。 醫(yī)生進(jìn)出病房好幾次, 忙忙碌碌的身影直到晚間九點(diǎn)才結(jié)束。 霍銘霄從病房里出來,欒承遞上他快要被打爆的手機(jī),來電除了陸鳶還有路疆。 他眼中寫滿了疲憊, 血絲布滿, 腦海中還在回想當(dāng)時爆炸的場景,如果他們的行動再晚一步, 或許很多事都會成為遺憾,但只要他的女兒好好地, 他做什么都值得。 “夫人的專機(jī)半小時后到, 我告訴她沅沅小姐已經(jīng)無事。” 霍銘霄點(diǎn)頭表示知曉了, 他不能告訴陸鳶, 陸沅沅是打了幾針鎮(zhèn)定劑才睡過去,她與晉熙從倉房跑出來, 在爆丨炸之前,有好幾次想沖回去,直到晉熙替她折返回去, 就再靠近倉門前轟然倒地。 晉熙后背中槍,倒下去時陸沅沅徹底陷入昏迷。 “晉熙呢?”霍銘霄頭腦發(fā)脹, 怕是一想到那個場景, 自己怎么都得找個扶手扶著, 否則定會后怕至搖搖欲墜往下倒。 欒承低聲道:“晉熙醒了。” 霍銘霄遲疑片刻, 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輕嘆一聲走向晉熙的病房, “去看看他。” 結(jié)果剛轉(zhuǎn)身, 就見晉熙坐在輪椅上出現(xiàn)在拐角,他受傷剛醒臉色慘白,行動不便偏要執(zhí)拗的下床, 他的助理只好讓他坐上輪椅再推他過來,晉熙掙著要出病房的原因無非是放不下陸沅沅,寧愿自己忍痛也要過去看看她。 晉熙是為陸沅沅當(dāng)了一槍,那是救了他女兒的命,霍銘霄不忍心他再受苦,但他明白讓晉熙聽話不現(xiàn)實(shí),只能壓著嗓音吩咐,“鄭嘯,送他回去。” 鄭嘯兩頭為難,“霍總,您看這……” 晉熙的聲音嘶啞破碎,說一句仿佛花費(fèi)了他無數(shù)的心力,他抬眼,強(qiáng)打起精神,一開口就能扯上自己的傷口,他將那股子疼痛強(qiáng)壓下去,一字一句告訴他,“我、要、見、她。” 甚至想撐起輪椅的扶手站起來,試了一下彈回座位,霍銘霄大步向前繞到他身后,抓起了輪椅把手調(diào)轉(zhuǎn)方向。 “霍叔!” “沅沅還沒醒,既然你醒了我有事跟你商量。” “霍叔!” 霍銘霄推他入病房,步調(diào)沉穩(wěn),說起,“關(guān)于路琛的葬禮。” 聽到路琛的名字,晉熙雙手握得很緊,身體緊繃住,如果有誰能刺他一下,晉熙就會覺得他輸了。 他想啊,誰又能和一個死人比呢? 即便是贏了,也勝之不武,以往晉熙是個強(qiáng)硬到不講理的人,他想要路琛離開陸沅沅,可路琛真當(dāng)著她的面離開了,這場局便走到了死胡同,無解的死局。 當(dāng)晚,在醫(yī)生走出病房后半小時里,陸沅沅仿佛置身阿鼻地獄。 她與路琛之間隔著刀山火海的距離,她想要往前,惡魔的槍口就會指向她,路琛讓她跑,她跑了,再回頭那一瞬,路琛搶到了惡魔的□□,那把槍直擊他胸口。 “砰”一聲震碎所有奢望。 “跑,快跑!”路琛眼神里透著絕望。 晉熙也讓她跑,可前路的風(fēng)太大,迷了她的眼擋了她的腳步,她不顧身后倉房里的爆炸后的厭惡與火光,竟然想要沖進(jìn)去找人,晉熙拽著她的力氣好大,就像是要把她的骨頭給捏碎了。 晉熙大聲吼她,“你想死嗎?那里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她不想死,也不想讓路琛死,她來這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救出路琛嗎?可目的沒達(dá)到,她怎么能走?“不,路琛,路琛還在那,路琛沒出來!” “他活不了了!陸沅沅,他早晚都會死!” “他可以活下來,我是來救他的,我不能讓他死!” 晉熙攔腰抱住她,陸沅沅的身體在發(fā)抖,漫長的炸裂聲中,危險并未走遠(yuǎn),晉熙沉聲附在她耳旁,“好,我去,我去幫你救他,我會帶路琛回來!” 他隨即推開她,陸沅沅正好落在霍銘霄懷里,他好放心的將人交給對方,又在霍銘霄焦急神情里露出疑惑時,“晉熙,里面危險,你去做什么?” 晉熙不聽,轉(zhuǎn)過身去后背的黑襯衫顏色加深,他捂著碎裂的心口處,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前。 每一步都在寫著“沅沅”二字,即使再艱難也要往深了走。 “晉熙,你瘋了?倉房可能出現(xiàn)第二次爆炸,你別發(f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