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陸沅沅面前的路琛,笑得太假,虛偽到她有點難過。 “昨晚十點多你不在書房,你出去了。”陸沅沅是有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隨后她下樓,見到了路琛手里提著的奶糕。 路琛還是在笑,“這里有監控,外面還有警察在監聽,我不敢隱瞞事實,十點左右我的確不在家,我去見了陽光養老院的院長。” 陸沅沅拽緊了拳頭,“你撒謊!” “我沒撒謊,路太太。你可是見到了我手里的奶糕,城北的奶糕出了名的好,平安夜這天通宵營業,而院長住在奶糕店鋪附近的獨棟民宿,我提著奶糕是想掩蓋我的真實目的,你懂了嗎。” 仿佛親身教學似的在給她上課,可陸沅沅需要懂嗎? 她寧愿一輩子都不要懂! “路太太,我與你就到此為止,兒戲一般簡直無趣。” 他再度開口,陸沅沅后背發冷,忽略掉他的“兒戲”,“你是迫不及待想認罪,路琛,你沒有道理這么做,我的團隊正在想辦法,你還有回旋的余地,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路琛攤開雙手擱在她眼前,“你猜我是為什么。” 陸沅沅看向他的左手,婚戒沒了。 “我與你的婚姻本就是一場合作,白紙黑字簽署好的協議,我想提前終止,百來萬的費用我還負擔得起。”路琛迎上她背后的玻璃墻,單面透視的玻璃后,他似乎能感受到一股濃郁的怨氣直沖他來,還能有誰對他這么狠,除了晉熙被無他想。 “路琛,你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嗎?”陸沅沅太陽xue突突跳著疼,上半邊腦袋一直在發脹,她聽路琛說這些,連帶著耳朵刺痛。 “我自然清楚,你我不過是合作伙伴,我提前毀約罷了。”他笑意加深,眸光中縱然有她的影子,卻冰涼淡漠沒有溫度,“陸總這副模樣是舍不得我嗎?難不成你愛上了我?” “路琛……”陸沅沅竟不知怎么接話,喉間被水泥堵住了,她出不了聲,擱在桌下的手狠狠地握成拳,指尖陷入手心里仿佛要把那條命運多舛的感情線給活生生掐斷。 “原來溫柔真的會蠱惑人心,陸總,你未免太瞧得上自己,由始至終你只是我的獵物,借用你的家族勢力能讓我快速在國內站住腳,我想要的何止于此,這世上大把的財富、權勢,我要的只有這個!”路琛收起純良的笑,順帶將溫柔驅散,每落下一句便如同在生刮她的rou。 “你真的很善良,而且非常好拿捏。我不過是對你好了點,你就覺得我是個好人,是你選擇了我!如果那場婚禮你沒有讓我參與,我不會把目光投向你。”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 只要提那些,路琛就能意會她的意思。 “當然是假的,從一開始就是我處心積慮接近你,我還忘了告訴你,從沒有什么三個幫忙的承諾,陸沅沅,那都是我編造的謊言,就為了讓我們關系再親密點,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幫你,因為我想要的是你背后的勢力,而不是你!” 林城的深冬,即便是坐在有暖氣的房間,依舊冷到身體發顫。 原來她不是不喜歡夏天,而是被夏天里發生的事傷透了心,現在的她連冬天也沒了喜歡的欲望。 最終,她混著血將那些現實吞了干凈。 今天是圣誕節,陸沅沅想他們很不適合過洋節,還不如過元旦過春節,想必以后他是過不了了。 “路琛,那個娃娃機挺不錯的,謝謝你的禮物。”陸沅沅起身推動了座椅,與地面摩擦后發起刺耳的噪音,路琛絲毫未被打擾,陸沅沅往前走幾步再次停下,側身問他,“你對她有感情嗎?” 她?不明所以的人不懂“她”是誰,但晉熙懂,路琛懂。 “很深。” 陸沅沅倉皇打開審訊室的門,門外,晉熙一陣風似的靠近,不管陸沅沅愿不愿意直接拽她入懷,“別怕,別怕……” 陸沅沅低聲笑起來,眼角沾了水漬,一眨眼又沒了,“晉總,你在說什么胡話,這里是警局,請自重。” 她退出他的懷抱,晉熙的手揚起來,就是做不到挽留,他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而后目光掃向審訊室的門,緊閉的一道門阻隔了他的怨氣,坐在里頭的路琛卻感受到了。 失神那瞬,仿佛對面還坐著陸沅沅,他下意識的撫摸自己的指間,撲了個空。 掌心的紋路沒有騙他,感情線斷了好幾次,從遇到陸沅沅開始就在情劫倒計時,他始終沒躲過命運的安排。 輕嘆一聲,無人再應。 第57章 還沒死心嗎? 第二日, 路琛的新聞頂上熱搜。 隨之而來的是霍銘霄的聲明,他在社交平臺上以個人名義發布陸沅沅與路琛的契約合同,并關閉了評論。 任腳趾頭想都知道, 大眾會對他們的荒唐婚約有多詆毀, 加上路琛的案子牽連頗深,連帶著脫離了關系的陸沅沅也被罵開了。再出門, 陸沅沅身邊的保鏢多了一倍,還有兩個女保鏢貼身護著, 進進出出永遠看得見她們的身影。 她也不怎么出門, 陸庭澤給她放大假, 她不用去公司坐班, 每天在別墅里呆著,偶爾會瘋狂的抓娃娃。 娃娃機里只放了一只星戴露, 她怎么都抓不起來,后來娃娃機抓空了,星戴露安安靜靜坐在角落像是在笑她的蠢。 “路太太, 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 “難道你愛上我了?” “陸總,可真好拿捏啊。” 路琛那時說的話不停的回響在腦海, 陸沅沅不信他這樣絕情, 如果溫柔可以裝這么久, 他為什么不繼續裝下去, 說來說去, 是她比不過一個希拉夫人。 若是真在乎, 路琛又怎么會費盡心思逃離她身邊? 簡直自相矛盾的厲害。 那只星戴露看著實在氣人, 陸沅沅打開娃娃機將它取出來,卻發現了娃娃的眼睛有點奇怪,摸起來比另一只要厚, 就像是多覆了一層布。 陸沅沅摸索邊緣布料,嘗試著撕下來,還真讓她給弄破了,里面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就是塞的棉花填充物,只有那層布的背面寫著一個“愛”字。 手中的星戴露失去了一只眼睛,卻收獲了一份愛。 被蒙住的愛,光用眼是看不到的。 路琛啊路琛,你藏的真深。 陸沅沅怎么可能輕易死心。 只要她稍微分析,就會察覺到他的異常,如果不是盛氏的項目出了事,路琛不會與販賣案件有關,他不說是想隱藏更深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顯然不適合現在曝光。 “路琛,你是個天生的演員。”說著,陸沅沅將機器里原本就有的星戴露挨個剪開,她一個個的翻找,填充物弄得滿地都是。 霍銘霄與陸庭澤走進來時,就看到陸沅沅著了魔似的瘋狂剪娃娃,而且是開膛破肚那種詭異的剪法,看著忒嚇人。 霍銘霄以為她受打擊太大,眉眼里都寫著心疼,上前一步快速扣住她手腕,壓低聲線安撫她,“沅沅,你在做什么?爸爸知道你很難過,但你這樣我比你更難受。” 陸沅沅手上沒停,剪刀咔擦一下剪掉了娃娃的腦袋。 霍銘霄臉都白了,“沅沅!” 陸庭澤站在一旁提醒她,“路琛下周開庭,你會去吧。”如此煽風點火,惹來霍銘霄一記白眼。 陸庭澤聳聳肩,坐到陸沅沅身后的沙發上,“你就剪娃娃嗎?家里應該還有他的衣服吧,一起剪了算了唄。” “陸庭澤,你他媽閉嘴!”霍銘霄那叫一個火冒三丈,一腳踹過去,陸庭澤不偏不躲挨個正著,他仰頭看去,“你踢我我也要說,路琛這人就沒安好心,沅沅寶貝離了他更好,反正都是契約婚姻,正好脫離關系。” 陸沅沅低頭不語,手上的動作還沒停下。 霍銘霄匆匆看她一眼,轉頭用眼神制止陸庭澤,他當沒瞧見,直把路琛損到了塵埃里,“那天在警局的人可都聽得清清楚楚,他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騙到了沅沅頭上,那還得了?就算他是外國國籍,在本國犯了事也得按照我國法律定罪,作為主謀少說得判個十年八載的。” 霍銘霄哪里能忍,立馬回嘴,“你又好到哪去?他在林城工作這么久,你又發現什么異樣來?在這馬后炮你哪來的臉?” “霍銘霄你跟我說這個?那我得好好跟你掰扯幾句,當初他們辦婚禮的時候你就沒發現點不對勁的地方?你說我馬后炮,我還說你不會看人,丟臉丟大了!” “好你個陸庭澤你長本事了,我還是你姐夫……” “前姐夫,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搞得以為你對我姐有多深情,怎么著啊,現在覺得自己洗白了,以前做的事就能撇的一干二凈,我看你就是渣男本質,對路琛起了同理心是吧!” “陸庭澤,你少拿路琛在這含沙射影的罵我!” “罵你我還嫌嘴累,你有資格嗎?” 霍銘霄氣血上涌,冷不防聽見陸沅沅一聲輕快的笑,頓時火氣全無,眸光擔憂的探過去,“沅沅,你別嚇爸爸。” 陸沅沅拿起剪刀轉向他們,眼神從她爸身上游移到她舅舅身上,神色比他們剛進來時要緩和許多,“你們加起來歲數也不小了,在這跟小孩子罵架似的我都替你們害臊。” 霍銘霄像小學生一樣不敢張口,也就陸庭澤笑呵呵接她話,“沅沅寶貝,想明白了?” “嗐,不就是又被騙了一次嘛,習慣了。”陸沅沅聳聳肩,轉身上樓。 霍銘霄順著她的背影問,“你干嘛去?” 她側著身笑道:“聽你們的話,我上樓剪衣服去。” 霍銘霄:“……” 陸庭澤自顧自鼓起掌,霍銘霄嘴角抽抽,左腳再踢上去陸庭澤飛快躲了,“給我支煙。” 霍銘霄眼角上提,“出去抽。” 屋外,比屋內冷多了。 霍銘霄猛抽一口煙輕嘆,“這該死的天氣,還是港城舒服。” “沅沅寶貝不喜歡港城,你一直都知道。” 霍銘霄指尖微僵,“她是為了晉熙留下的,我這個父親太爛了。” “你對自己的認知很到位,不過你是不是太卑微,這些年你做的算不錯,至少在沅沅結婚這事上給予了一定的幫助。” 霍銘霄四十米大刀收回來了。 陸庭澤:“要對付霍家那群老古董怕是費了點心思,你給了多少好處,他們才允許你跟著沅沅胡鬧?我算算,應該不少,你名下幾處不動產在婚禮后轉讓的不少,還有,為堵住外人的口,損失自然多。而這些你從未跟沅沅說過,還知道背后默默付出,是個好父親。” “你懂個屁,費什么話,就你話多!”霍銘霄做這些無非是想顧著沅沅的面,她在婚禮前反悔,請柬發出去了卻臨時換人,換成其他家族還不得鬧翻了去,唯有霍銘霄任由她做決定,包容她到此種地步,他要沅沅大膽的去做自己,那么,所有阻礙他會替她掃清。 環島的婚禮后,他才知道沅沅跟路琛是互相合作的關系,他有好幾次想質問女兒為什么要拿自己的婚姻做賭注做籌碼,她是霍銘霄的女兒有什么得不到?只要她開口,他拼了命也要為她拿到手。 如果是為了報復晉熙,他可以有很多種方法去解決他,但在婚禮上見到晉熙的舉動和之后的痛不欲生,他一點點明白了沅沅那么做的原因。 很久以前,他也經歷過這種痛。 于是那些質問便開不了口了,陸沅沅長這么大沒做過幾件出格的事,她開始按照自己的人生信條去活之后,她整個人都開始鮮活了。 “我無條件支持她所做的一切事情。”不論對錯,他都支持。 陸庭澤“切”一聲,“霍銘霄,你可不愧是國際馳名雙標。那我姐呢,出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霍銘霄眸光暗下去,“我做了她不喜歡的事,她和劇團閉關排劇躲我呢,也好,免得她擔心。” 陸庭澤知道他年輕時也做過類似的事,強制性不讓陸鳶出門,然后兩人矛盾一再加深,以前他會警告霍銘霄,現在他想站在他這邊,陸鳶能為夢想做到極致,她一旦閉關會與外界隔斷聯系,這樣反倒有利于他們行動。 陸庭澤一支煙抽到尾,霍銘霄將煙盒送到他手邊,他抖了抖身上淺薄的一層雪,“不抽了,晚點要去接宗奕凌,他這次是來調查季未央的工作,你知道老季的秘書要員受丨賄一事牽扯到太多重要人物,他要是倒了,陸氏的老股東們得開聯歡會慶祝,我與老季要好,他們可是巴不得看我被連累,怎一個慘字了得。” “我看你沒有一點緊張感。” 陸庭澤笑笑,“都藏著呢。” 霍銘霄送他到門口,格外好心的給他拉開車門,“陸庭澤,三年前你毫不猶豫卷入這場風波,從那刻起我答應陸鳶,絕不會讓你受傷害,希拉夫人滲透進來的禍害,你替我鏟平,我替你斬斷。從冬夜開始,就讓她在冬夜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