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第27章 分手下:他真可憐啊。…… 門外, 凌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而后推開那扇虛掩的房門,緊接著來到床邊。 冰冷的聲音響在耳邊, “鎮定劑過了時效, 晉先生差不多要醒了。” “謝謝醫生。”是鄭嘯。 他怎么能在醫院守著? 他在這,誰去找沅沅? 沅沅, 沅沅……像是從遠古傳來的呼喚,她從高處跌下墜入深淵, 他甚至來不及救她。喉頭漸漸發緊, 最后連呼吸也被奪走, 虛晃的人影在他面前成了泡沫, 他害怕極了。 “別走!” 晉熙想要抓住那道模糊的身影,寧愿跟她一同躍下, 身體失重的瞬間,晉熙徹底驚醒。 鄭嘯聽見聲響立馬從房門口折返,又見晉熙毫無血色的臉心中立時感慨萬千, “晉總,你醒了!可把我急死了!” 晉熙還在吊鹽水, 剛才一陣亂動導致針頭歪了, 血管回了血看著有點嚇人, 尤其是對比晉熙慘白的模樣, 他平日里光鮮亮麗絕無此刻這般虛弱, 饒是鄭嘯在他身邊多年, 也不曾見過他眼下呈現的慌亂。 “我睡了多久?”晉熙右手擱在額頭上, 滿是疲憊,話語間有不少無奈。 鄭嘯不敢瞞他,“快12個小時了。” 他擔心晉熙的身體, 于是特意讓醫生加了安神的藥劑,在晉熙醒來之前,鄭嘯已經想好了離開晉氏的后路,要是晉熙怪罪下來他也認了。畢竟晉熙在暈倒前已經不眠不休找了陸沅沅一天一夜,他不光沒合眼,還親自下海撈人,他甚至把方圓幾里的陸地都找遍了,凌晨下了雨,他冒雨也要找,誰勸都不行。 鄭嘯以為等晉熙醒了,等待他的會是一場狂風暴雨,誰料,恰好相反。 晉熙平靜的像一汪池水,就算鄭嘯說:“晉總,陸小姐找到了,她已經被送往青琊山的住處修養。”他丟了一顆石子進去,晉熙仍舊毫無波瀾。 太奇怪了。 晉熙一前一后的行為叫人捉摸不透。 “晉總?” “我有聽見,鄭嘯,辛苦你了。”辛苦他陪著自己發瘋。 鄭嘯打心眼里心疼他老板,都說十指連心,晉熙食指上的rou被削去一小塊,他看著都疼,更別提身上那些淤青,他在海里潛上潛下雙腿早已被劃傷,但他毫無知覺般帶著希望下去又載著失望上來。 他那么努力的去找陸沅沅,結果卻在醒來后成為了最正常的那個。 不發瘋了,也不惦記了。 “晉總,霍家都沒有你這么拼命,何必呢?況且此事蹊蹺得很,我手邊有些資料,你應該看看。” 鄭嘯想從他眼里看出點什么,晉熙只是直愣愣的盯著頭頂的吊燈,暗淡無光,如果他再停留一會兒,就能瞧出晉熙淡漠疏離的情緒之下的暗潮洶涌。 “鄭嘯,你去林城環島幫我監督婚禮場地,我擔心他們出差錯。” 晉熙關心的卻是婚禮。 “晉總……”鄭嘯如鯁在喉,很想一吐為快,好幾次到嘴邊的話就要脫口而出,而后注意到晉熙面上停留的凄慘,瞬間打消了念頭,他不忍心刺破晉熙的顧忌,聰明如他,或許早就在前往海港邊的廠房救人時知曉了一切,不過是關心則亂,一時疏忽。 鄭嘯替他合上了病房門。 隨著關門聲落下那秒,晉熙的嘆息隨之而來。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聽到誰喊了一聲“人找到了!”至此,強撐著的精神徹底崩盤,同時大片黑暗來襲,他不怕在黑暗中沉浮,相反他還能安心進入無休止的噩夢里假裝那是真的。 對于他來說,這場局就是噩夢。 他又怎么會看不懂這場蹩腳的局。 從綁架案開始,到廠房里出現的秦百合,若是真的有意針對他本人,那些綁匪早拿陸沅沅或者秦百合下手,必不會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面前,陸沅沅從沒見過得罪晉熙的人會有什么下場,那是她沒看見,因為得罪過晉熙的人早就被他妥善處理。 晉熙處事的原則是永不留后患,縱使敵人有99條方法離開,他也會想100條方法去堵了對方的路。陸沅沅是不了解真正藏匿于黑暗的晉熙是如何的可怖,他只要她看見自己溫和純良的那面就好了。 可惜的是,秦百合也把他當傻子。 遺落的刀片,太明顯的腿傷,她如果真在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應該在籠子里穿上細跟的高跟鞋,故意博他同情的戲碼,他本該規避,卻一次又一次跳入她的坑。 “為什么?”他真蠢。 “秦茵茵,你救我一命,就要纏我一輩子嗎?” 他該還的已經還完了啊! 夜晚的青琊山是暗伏的猛獸,見證過城市的霓虹與喧囂,最后歸寂于山林的靜謐。 樹叢里飛來忽閃忽閃的螢火蟲,陸沅沅瞧著高興,特地沒開燈,躲在露臺上欣賞,喂了幾只蚊子后決定割舍掉美景。 她今早回的青琊山。 享受到高規格的“禮遇”。 一個小時內,家庭醫生進進出出好幾次,要不是她在霍家的醫院做過全身檢測,霍銘霄不會讓她出院。 紀辛璃親自熬的湯,特意多加了醋,端給她時有意提醒她,“怎么樣,是你愛喝的酸湯嗎?” 那不叫酸,是醋里兌了白水。 陸沅沅立馬向她撒嬌,“姑姑,姑姑,我的好姑姑,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沅沅,你是好孩子。” “好孩子不能撒謊嗎?”故意在紀辛璃面前表現得像懷孕了一樣,不過是為了給晉熙沉重一擊,這是陸沅沅的備用招數,因為她算準了晉熙的選擇。在遇到危險時,他一定會選擇秦百合,如同過去,他總是偏向秦百合,這次也沒例外。 晉熙對陸沅沅疑似懷孕這事大為觸動,卻未能讓她觸動,甚至感覺到一絲嘲諷。 陸沅沅的反問讓紀辛璃焦慮起來,她雙手貼上的沅沅臉,深深注視著她的眼,從沅沅的眸光里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用了好幾年去釋懷,才有了今天嶄新的人生,沒有經歷過的人無法真正與她感同身受。 “誰說的?”紀辛璃會永遠站在她這邊,“沅沅啊,我來霍家第一天開始就不是善良可欺的人設,我不愿意受委屈,也不想你因誰委屈,所以你要全部討回來。” 她的潛臺詞是——沅沅,我不介意參與你的演出。 “謝謝,阿璃。” 思緒轉回。 霍銘霄敲響她的臥室門,“沅沅,晉熙來了。” 不意外,晉熙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他一個小時前到達青琊山,但沒有進霍宅,如果陸沅沅想知道的更細,保鏢會連同他在車旁抽了幾支煙、臉上的表情如何、看了多少次手機等等細節報給她聽。 陸沅沅隨手披了一件披肩出門,霍銘霄緊隨其后,他步子邁得小盡量不會沖到陸沅沅前面去。 “爸爸,我去見男朋友,你不用跟上來保護我。” 霍銘霄不以為意,“我知道,只是想提醒你別忘了按時給陸鳶電話。”陸鳶遠在金城,對港城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父女倆在這一點上達成共識,并不愿意讓陸鳶摻合進來。 走出大廳門,霍銘霄就不跟了,他遠遠地看著女兒走向另一個男人,滋味實在不好受,紀辛璃突然出現在他身旁,打趣道:“要是到了婚禮,你怎么辦?” 哭是不可能的,但是偷偷抹眼淚可能性很大。 霍銘霄斜她一眼,“辛璃,我現在越來越發現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樣的……”話說一半就此打住,留了半截懸念給紀辛璃,她不慌不忙回他,“我也是跟你們學的,都是千年的狐貍,別裝。” 論及心機、謀略,霍家就沒有省心的主。 “都是為了沅沅好。”顧成也抱走紀辛璃,只留下這樣一句總結語。 霍銘霄堪堪嘆氣,煙抽了一半接到了陸鳶的電話。 “你上次說有更合適的人選,是誰?” “姓路,馬路的路。” 青琊山的半腰山景致不如在高處的好,陸沅沅想明早去爬山看更美的風景,就這樣想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走到了晉熙身邊。 她來了,晉熙直起身子好幾次張口沒出聲,眸光牢牢貼在她臉上,見她無任何不適才放心。 夜風從耳邊拂過,陸沅沅數清了他腳邊的煙頭。 “身體還沒好吧,別抽這么多煙。” 柔軟的話語鉆進耳里,晉熙抬起手遲遲不敢靠近,他以為他們之間會是千山萬水的阻隔,沒想陸沅沅握緊了他的手,溫暖從指尖開始蔓延,直到抱住他的身體,屬于她的氣息也將他緊緊包裹。 晉熙貪戀她的味道,深嗅沉迷無法自拔。 “沅沅,抱歉。”對不起,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你。 “沒關系,都過去了。”不,才剛剛開始。 明明是深擁著的男女,感受到的只有浮于表面的柔情,潛臺詞被漸涼的夜風帶走,逐漸飄向未知的角落。 這晚以后,晉熙每天準時來青琊山報道。 婚戒、婚紗、環島的婚禮現場,任何一件關于婚禮的事他從不假手于人,事事親力親為,并且樂此不疲,一度沉浸其中比起準新娘陸沅沅,她則平靜許多。 “他真可憐。”路過的紀辛璃低聲喃喃,霍銘霄回頭卻沒見她眼中流露半分可憐他的情緒,看好戲而已。 霍銘霄看向正選婚禮照片的晉熙,他的喜悅成了陸沅沅的對照組,物極必反過猶不及,他還不懂。 在陸沅沅被綁架那晚,霍銘霄曾向她透露自己對晉熙的可憐,甚至對他舍命找人的舉動感動到,他質問著陸沅沅為什么要那樣做,她給的回答是,“爸爸,我也想要被誰偏愛。” 那一刻,他簡直想回到過去殺了自己。 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比起沅沅的委屈,他的偏愛一文不值。 后來,他親自去找了陸鳶,鄭重其事告訴她為什么晉熙不行的原因。 陸鳶沉默很久,久到霍銘霄想追問時看清了陸鳶掉落的眼淚,安靜的墜落,燙傷了他的心。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你也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我們沒有給沅沅足夠的安全感,是我們的選擇影響了她。” 霍銘霄嘴角泛苦,他說不得那些反駁的話,他有什么資格去反駁? “我曾經以為沅沅乖巧聽話就是上天的恩賜,可是我們都錯了,她只是按照我們的喜好去討得我們的認同,她從未有過自己肆意的時候。” 他問:“如果沅沅真做了什么……叛逆的事,你會怎么做?” “我相信我女兒。”陸鳶只會站在她的身旁支持她。 毫無疑問,霍銘霄與陸鳶這對前夫妻正在玩一場瘋子游戲,他們拋棄了常理,只想讓沅沅快樂。 而這場快樂不包含晉熙。 陸沅沅開始陸陸續續上傳關于婚禮的照片到朋友圈。 第一張是宗思蔓的婚紗,第二張是環島的結婚場地,第三張是為她定制的婚戒。 只有圖片沒有文字。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朋友圈的點贊和評論她一概不看,然后收到了晉熙的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