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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妙步生蓮在線閱讀 - 第192節(jié)

第192節(jié)

    拓跋演已經(jīng)有過抱孩子的經(jīng)驗,所以抱女兒的時候,沒有半點生疏,嬌嫩的新生兒被他抱在懷里還在哭。

    “好孩子。”拓跋演看了看女兒,伸手在孩子嬌嫩的臉上碰了碰,就交給一旁侍立的乳母帶下去喂奶。

    “陛下,時候不早了,您是不是該回……”毛奇滿臉笑著走上來

    “不了,就在這里吧。”拓跋演道。阿妙才生產(chǎn)完,他不放心,反正長秋宮地方這么多,總是有個地方可以給他睡的。

    毛奇知道拓跋演是說真的,就帶著人退下去安排了。

    **

    蕭妙音睡了一天才醒過來,她年輕是沒錯,不過她耗費了那么多的體力,不好好睡一覺是補不回來的,秦女官見著她醒來,攙扶著給她喝了一碗補身的湯藥,后來將新生兒抱過來給她看。

    其實剛生出來的孩子都是一樣的小老頭模樣,說好看還真的要昧著良心。可是母親總是覺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蕭妙音抱著女兒看了好一會,她看著吃飽后睡的正香的孩子,“也幸虧生在了天家。”

    公主們算是這天下最肆意的女性了,只要不攙和到謀反這樣的大事里,基本上一生富貴安康是保證的。至于駙馬都是可以換的。

    她和拓跋演是能保證女兒一輩子順心如意了。

    **

    天子發(fā)話了,京兆王殘殺良家子的是往下挖,結果還挖出來京兆王妃買良籍女子充奴婢之事,然后這里還有將那些良家子作為侍妾送到京兆王面前。

    這些原本不過是大宅里頭的常見的事,可壞就壞在這買賣良家子上面。蕭嬅一開始也想到若是孩子被一個賤籍女子生養(yǎng)下來,雖說是從父,但說出去也不好聽,于是都是讓人從外面搜集的面目姣好的良家子。

    買回來之后她也沒有將人從良籍化為賤籍,之后出了人命,這樣的事她還做了好幾次。

    這事一被捅出來,燕王府里也是雞飛狗跳。蕭斌萬萬沒有想到蕭嬅竟然還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他一口氣險些沒有憋上來,一張臉通紅,蕭拓見著了就上來攙扶,結果蕭斌一把就把兒子給推開,“將那個庶孽給我叫上來!”

    他才到皇帝告狀有多久?結果蕭嬅就鬧出這件事來,他的老臉往哪里放?

    蕭斌一聲令下,下面的人立刻就把蕭嬅給帶來了。

    蕭嬅回到娘家之后比以前要瘦了許多,臉顴骨都高高的凸出來,她的容貌原本也只能算得上是周正罷了,結果到了如今連這一份周正也難保了。

    蕭斌一見到蕭嬅就怒不可遏,他抓起手邊的玉如意就朝蕭嬅打過去,蕭斌在子女中動過手的只有蕭佻一個人,其他的人最多只是訓斥,從來沒有動手打,這次還是頭一回“你做的好事!我的一張老臉都被你給丟盡了!”

    玉如意打在蕭嬅的背上,痛的幾乎麻木,她這段時間身體原本就不好,被這么一打就撲倒在地,蕭斌也是氣的狠了,手中如意敲在她的肩胛上,啪的一下就斷成了兩截。

    “阿爺!”蕭拓看著蕭嬅挨了那么一下整個人都倒在地上,從頭到尾蕭嬅一句話都沒說,他心下不忍,膝行過去就是抱住了蕭斌的腿,“阿爺息怒!”

    “我還息怒,沒有被你們這一群豬狗給氣死就算不錯了!”蕭斌幾乎是暴跳如雷。

    蕭嬅口里彌漫著一股血腥味道,聽到蕭斌這話,她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抬起頭來,“兒這樣還不是和阿爺學的,這么多年來阿爺買來的良家子還少么?”

    這么些年,蕭斌的所作所為蕭嬅也是看在眼里,那些妾侍有些買來的時候也是良家子,只不過是因為有個好姊姊,而且沒有鬧出人命,所以也沒有人彈劾罷了。

    “你——!”蕭斌沒想到蕭嬅竟然還真的開口頂撞他,怒氣上涌,他抬手就一巴掌打在了蕭嬅的臉上。

    蕭嬅原本就被打的趴在那里,一巴掌下來,她整個人都躺在地上了。嘴角淌出血來,蕭拓見著人都暈過去了,如果還大就要出人命了。

    他立刻就將蕭斌抱的更緊,“阿爺,四娘已經(jīng)暈過去了!”

    蕭斌抬腳就把蕭拓給踢開,“暈過去了?死了才好!免得活在世上還要連累爺娘!”

    這話說的冷酷無情,連蕭拓都忍不住心驚一下,但是他很快爬起來,“阿爺,現(xiàn)在就算再責打三娘也沒有用,還是趕緊的想辦法將此事解決才是。”

    說實話蕭拓也不喜歡給蕭嬅收拾,但是如今作為王妃的四娘做了這種事,沒有被傳出去也就罷了,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查了出來,他們就算是不愿意,也要替四娘將這件事收拾收拾,家里還有好幾個小娘子沒出嫁呢,鬧的太大了那些小娘子要怎么辦。

    到時候洛陽里頭還不知道多少人等著看蕭家的好戲呢。

    “……”蕭斌聽了兒子的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心口的怒火壓下。

    “將四娘子帶下去。”蕭拓看見蕭嬅已經(jīng)躺在那里昏過去了,心中不忍,讓侍女將蕭嬅帶下去讓醫(yī)官來醫(yī)治。

    “……”蕭斌坐在床上,臉色黑了許久都沒有緩和過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就將手邊的憑幾推翻在地,“兒女都是債!”

    ☆、154|報應

    蕭斌準備了許多的珠寶送到了查案子的御史家里,有求于人,自然是得拉下了臉。從御史府上回來,蕭斌想起對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就一肚子的火,那個御史好巧不巧正想用這件事給自己闖出點名堂來,御史臺的人,最厲害的就是手里的筆和那一張嘴,只要膽子夠大,皇親國戚在他們的眼里也不算是甚么。

    蕭斌這次一去,好話他說了幾句,誰知道被人給請了出來。

    “禍女子!”蕭斌在犢車中暗暗的罵了好幾句,現(xiàn)在宮里的皇后也不能出手,他連人都見不到。皇后才產(chǎn)下皇女還在調(diào)養(yǎng),哪里來的精力去管這檔子的事。

    回到府中,他直接讓人把侯氏叫來,當著眾多人的面訓斥侯氏教女無方。侯氏已經(jīng)年老,頭發(fā)絲里都有銀發(fā),跪在那里佝僂著身子。蕭斌氣在頭上,一頓訓斥完就要打發(fā)侯氏到莊子上去。

    蕭家在洛陽城郊購置的莊子才建起來沒多久,只有幾個屋子孤零零的在那里,人到了那里基本上就是自生自滅了。

    他原本想說這話,但看到侯氏那灰白的頭發(fā),心底里難得的生出那么一絲半點的惻隱之心。

    “等這件事之后,你就去陪著四娘吧。”蕭斌揮了揮手,示意侯氏退下。

    侯氏現(xiàn)在也沒有什么心愿,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么就是好好的陪伴女兒了。她聽到蕭斌這么說甚至還很高興。

    “多謝郎主!”侯氏高高興興的給蕭斌叩首退了下去。

    “……”蕭斌原先的火氣到了這會也撒的差不多了,他靠在憑幾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家門不幸啊!

    侯氏回到房中,看到女兒躺在眠榻上,蕭嬅被蕭斌用玉如意狠狠的打了一次之后,便一直躺在眠榻上,不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眠榻上的帳頂,幸好她只是不說話罷了,東西和藥還是吃的,不然侯氏就真的要跪下來求女兒了。

    “四娘,郎主說了,等到這件事一過,就讓阿姨陪著你。”侯氏坐在眠榻邊上,伸手將蕭嬅頭上的發(fā)絲給整理好。

    蕭嬅過了半會,眼珠子才轉動一下,過了會,頭轉過去。

    **

    既然有人想要借著京兆王這件事來謀求名聲,自然是把人給往死里查,不僅僅是買良為賤,還是京兆王殘殺了那些良家子還有不少的婢女,甚至京兆王那些“龍陽君”們借著京兆王的名頭在外面欺男霸女胡作非為的事一塊牽了出來。

    那些個男寵哪一個是真的喜歡男子的,不過是覺得在京兆王身邊有利可圖罷了,在其身旁呆在一段時間,撈上一筆好處,還真當有什么真情實意?

    這一個蘿卜坑帶出無數(shù)個小泥點兒,又抓了好些個面容姣好的男子下大獄。那些被抓的人里頭有面色嬌媚的,但更多的是那種身材壯碩的胡人男子。

    這下子洛陽里可就真的多了不少笑料了,甚至當年京兆王被已山陵崩的太皇太后褫衣廷杖,王府內(nèi)外被翻了個底朝天的陳年往事都被翻了出來。有些記性好的,還說出當年那些被轟走或者被處死的男寵里,有不少就是那種身材壯碩的男子。

    一群人津津樂道,原來京兆王竟然還有做雌伏的愛好。

    要想將一個宗室給頂嘴,罪證必須是板上釘釘,最好,還是要把那些做下的事來戳一戳皇帝的肺管子。

    辦案的人也是這么做的,對著那些男寵是嚴刑拷打,拷打到了最后,那些男寵是把京兆王甚么事都說了,甚至連眠榻上那些愛好都給一并拖出來,不堪入耳。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氣,那些男寵干脆講在王府中京兆王喜歡著胡服說鮮卑語,還帶著一群人模仿蠕蠕突厥的習俗來一場天宴。

    這樣的口供整理好送到拓跋演那里,原先因為得了女兒的好心情在看到那些供詞之后完全敗了個干凈。

    幾個弟弟全都來了,看著上首的拓跋演臉色青黑,統(tǒng)統(tǒng)都不敢出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在那里。

    “穿胡服,說北語。”拓跋演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怒火中燒。老六的那些毛病誰不知道,但是他沒想到京兆王除了玩男人,還喜歡和他對著干!

    自從賀蘭氏因為反對漢化謀反之后,拓跋演對鮮卑勛貴說鮮卑話和穿鮮卑袍特別敏感。

    “阿六還真是出息了。”拓跋演冷笑,下首的弟弟沒有一個敢接他的話。

    “好吧,既然阿六這么喜歡胡人,不管是胡人的男子還是衣著,我這個兄長不成全他反而說不過去。”拓跋演很愿意做一個好兄長,但是也要看底下的弟弟們愿不愿意做一個好臣子,要是連一個臣子的本分都不愿意守,那么他還做一副好兄長的樣子給誰看?把人養(yǎng)出來準備反噬他自己么!

    “……”常山王剛想開口說甚么,結果被離得近的樂平王趕緊的扯了扯袖子,示意他別說話。

    常山王得了兄長的這個提示,他垂下頭也沉默下來。

    樂平王知道皇帝正在火頭上,誰去求情就等于是把火往自己的身上燒,而且不說這件事是不是真的,光是穿胡服說鮮卑話和行胡俗就已經(jīng)是犯了皇帝的忌諱。

    這下子京兆王是不死都脫層皮了,要知道這會里莫那縷那件事還沒有幾個月,天子就算不聯(lián)想起來都很難。

    **

    御史臺原本不過是彈劾京兆王殘殺良家子,結果還挖出了京兆王那些男寵目無法紀多有惡行,接著又是京兆王對陛下的漢化改革多有不滿……

    這一連串兒的變化連御史臺的人自己都摸不著頭腦,不過這下京兆王想要翻身是難了,前兩個不過是宮內(nèi)訓斥降爵,但是最后一個確實捅在了皇帝的心窩子上。

    過了兩三個月,等京兆王將臀背上的傷堪堪養(yǎng)好,對他的處置也下來了,京兆王奪去宗室身份廢作庶人,流放北方邊郡。

    消息一出來,京兆王或者說是庶人元悅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措,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jīng)戴上了罪犯的枷鎖,給帶了出去。

    “陛下呢?”到了車上,元悅疾聲大呼,“我要見陛下!”天子怎么就因為他的那些些許小事就把他的宗室身份給抹了?

    那些宗室身上哪個又是干干凈凈的?憑甚么就是他糟了這個罪?

    那些看管元悅的士兵瞧著他不依不饒?zhí)饋砭鸵[,干脆抬手就在他脖子上劈了一下。墻倒眾人推,元悅還是京兆王的時候,多少面容姣好身材壯碩的男人從他這里獲得好處,結果到頭來那些男人沒有一個來看他。

    車行弛出了洛陽主城到了郊外的時候,有人在路邊專門等著,瞧見車來,恭恭敬敬上前,“請問是元公子的車駕么?”

    那士卒看攔路的那人身上衣衫整潔,說話口齒清晰,也沒有拿出威風來趕人,“請問足下……”

    “我們家主人以前曾經(jīng)受過元公子的恩惠。”來人笑道,“如今元公子要離開洛陽前往北方邊郡那等苦寒之地,”說著手就伸到袖子里去拿出一個鼓囊囊的小包來,“諸位護送元公子上路,也委實是辛苦,我家主人說了這些是給諸位的。”

    說著就將手里拿個小包交付到幾個士卒的手上,士卒捏了捏手里的那個小包,發(fā)現(xiàn)還挺有分量,頓時臉上的笑也溫和了不少,“你家主人也算是有情有義。”

    士卒把面前這人口里說的主人當做是以前元悅哪個男寵了。

    “主人擔心公子在路上會照顧不好自己。”說著,就讓身后一個人出來,那個人看起來也就是普通的農(nóng)戶,長得五大十粗,“所以就想路上有個人照顧一下,還望能夠通融。”

    “這可以是可以,但是這路引的事……”士卒眉頭皺起來。

    “哦,這個盡管放心。”那人也笑,“這個主人已經(jīng)安排妥當。”

    聽到這話士卒算是點頭了,原本看管的那人也是個宗室,有個人幫忙洗衣做飯倒也不奇怪。

    等到將那個老實巴交的隨從送上,攔路的那人也走了。

    “都還說那些男子薄情,這倒是來了一個還念著情分的。”士卒們拿著這件事當笑話說,反正元悅這會也不是甚么宗室,都廢為庶人了還有甚么忌諱?反正都翻不了身了。

    送來的那男人,走在元悅的車旁,一句話都沒說,那些士卒也沒有一個來搭理他,他伸手入袖,摸到里頭硬邦邦的東西,七上八下的心里算是找到個主心骨了。

    **

    洛陽的清晨帶著一層朦朦朧朧的薄霧,燕王府的后門吱呀一聲開了,里頭出來了一輛騾車。

    跟著的幾個侍兒都是愁眉苦臉的。

    這輛車出了門之后沒有半點停留就向外頭的街上行去,此刻街上的人不多,需要上朝的,早就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出門了,這會大道上也沒有幾個人。繞了幾條路之后,騾車終于在一座寺廟前停了下來。

    里頭的比丘尼得了消息,知道是要來的人來了,開了門。

    現(xiàn)在京兆王已經(jīng)是個庶人了,蕭嬅自然也不是王妃。宮中皇后的意思,其實是讓蕭嬅和離,如今女子改嫁多得是,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已經(jīng)成了庶人的元悅把自己的一輩子給搭進去。

    宗室和離不是一件小事,而且也難,但庶人的話就方便的多。只要元悅寫了一封放妻書就可以了。

    宮里的意思是這樣的,但是蕭斌卻將蕭嬅送入了寺廟修行。

    對于這個庶女,蕭斌就沒看過幾次,如今出了這么一件事,改嫁的話恐怕也不會是甚么好人家,他們家又不是甚么趙郡李氏這樣的士族,士族家娘子不管怎么樣都會有郎君求娶。寒門倒是可以,不過蕭嬅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