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
“朕決定親自出征。”拓跋演背脊挺得筆直,當著眾人的面道。 皇帝決意親征的消息如同狂風一般,迅速的在內城里掃過。 這下內城也開始忙起來了,皇帝親征不可能只是皇帝一個人領軍前去,照著天子重用宗室的做法,肯定會帶上自己的叔父和弟弟前去,還有那些得重用的漢將和鮮卑將領,算起來人數還不少。 皇帝這一去,會將這些人也一塊帶走。 南征也好,北上上抵抗蠕蠕也好,那都是建功立業的捷徑。畢竟士族擅長的那一套也不是被寒門和鮮卑人所擅長,拿著自己的短處和別人的長處比,又何必?只要手里有了軍功就不怕走不遠,畢竟北朝還是以武立國,真正說了算的還是拳頭,和南朝那一套講究門閥儒雅完全不一樣。 這下子內城里都洋溢著一股歡欣的勁兒,皇帝任用較多的是自己的弟弟,諸王們也開始準備隨同皇帝一同出征。 忙的幾乎腳都不占地。 京兆王是在頭疼欲裂中醒過來的,昨日里他知道了皇帝會帶上他一同南下,他也想著將身邊的人一同作為親兵帶走。 京兆王自認還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他好男色,而且喜歡的不是那些下賤胚子,喜歡的是良家出身的。男色這種東西和女色一樣,也只有在年少的時候能看看,等到年紀一大,男子的陽剛勁兒一出來,他就沒有了興趣。 沒有興趣之后,京兆王也不是將人趕走,要是有才能他就給個位置,沒才能給上一筆財物打發走人。 最近他又讓人物色了新的人,事先他喝了一點酒,然后有脂粉香味飄了進來,接下來的事他記得但又不怎么清楚。反正是他好似碰了個女子了。 他從床榻上下來,拍手讓外面等候的家人進來服侍穿衣。 皇帝要親征,他也沒有那么多的空閑時間來想那些旁的事。 蕭嬅和往常不一樣,昨夜里她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等到第二日醒來,外頭都已經大亮,她叫過人來一問才知道自己今日今日比往常還要晚起了一個多時辰。 她洗漱之后,面對朝食也用不下去。過了一會她將乳母叫過來,“昨日夜里的事成了沒有?” “成了。”乳母答道,說起這件事心里越發的可憐蕭嬅,想要個孩子竟然都用到算計這一招來了。 “那女子也叫人好好看起來了。”乳母答道,“若是有了好消息,就會告知娘子的。” 蕭嬅嘆了口氣,“希望如此。” 她是再也不肯就這么等下去了,等到京兆王自己反應過來,還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她眼下對所謂男女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期待,天下男子皆是薄幸之輩,哪怕連親生阿爺都是如此,她又何必對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 京兆王在她看來就是一個能用的種馬,能給她一個孩子,哪怕第二天京兆王就死了,她還能笑出聲來。 到了現在,蕭嬅對京兆王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京兆王跟著皇帝在戰場上就死了。她嫁過來的時候也是沒閑著和京兆王好好過的,他這個就是個火坑,她不能白白的跳進去。 蕭嬅現在不照鏡子都知道自己是個甚么樣子,和前頭的兩個姊姊比起來,她這個做meimei的反而看起來年紀更大。 她這么幾年來,基本上都是在和京兆王斗氣中度過的,她想要甚么,京兆王不是嗤之以鼻就是完全不搭理。一日一日疊加起來到現在,她心里攢了許多怒氣。相由心生,她心懷怨懟,又這么幾年下來,能好看到哪里去? “娘子,這事若是被大王知道……”乳母還算是清醒,知道蕭嬅的做法一旦被京兆王知道,說不定就是一場好鬧。 “知道又怎么樣?”蕭嬅臉上神情似笑非笑,“他都這把年紀了,連個子嗣都沒有,我做主給他留下個種,不讓他這一支斷了,應當感謝我才是。鬧?他要鬧給誰看?” 乳母聽到這話,垂下頭來。 等到伺候完蕭嬅用了朝食,乳母退出來回到自己房間里開始算自己這些年來的積蓄。瞧著王妃那入了魔的樣子,日后肯定會和大王吵起來。真的吵起來,王妃是吃虧吃定了,別看這現在過得還不錯的樣子,其實也不過是大王不想過來管罷了。真的交惡,勢力對比太過懸殊,勝敗完全沒有半點懸念。 瞧著王妃自己作天作地的,乳母可不想把自己的晚年給搭進去。到時候找個機會裝病出去算了。 ☆、146|探查 拓跋演南征的事還真的就這么定了下來,蕭妙音都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如今才遷都一年,他就火燒火燎忙著南下找南朝打架去了。 他還和蕭妙音說,“要不是怕你在路上受委屈不習慣,我也將你一塊帶去了。” 元家的祖宗還真的有出門打蠕蠕把寵妃一塊帶上的先例,那么帶個皇后好像也沒有甚么? 蕭妙音一巴掌就拍在他腦袋上,“我去了作甚么?一群臭男人,有甚么好看的?” 周遭的宮人中官們都已經對帝后這樣的相處習以為常,甚至外面也知道天子懼內的名頭。 拓跋演一顆心捧到蕭妙音面前,結果得了一句臭男人,頓時覺得面上有點兒不好看,不過不好看也就不好看了,反正關起門來自家的事也沒有什么。只是這一幕被一旁的阿鸞看見了。 “臭男人?”阿鸞原本跑過來纏著母親讓他去中書學找舅父玩兒。阿鸞很喜歡蕭弘,阿舅對他可比那些中官宮人要好多了,會把他放在肩膀上到處跑著玩兒。其他人不是說神馬于理不合就是不應該做,阿鸞簡直煩死了。 “阿娘,可是阿爺不臭啊?”阿鸞疑惑的眨眨眼,他還嗅了嗅自己身上,嗅到一股濃厚的熏香味道,他伸出手來,“阿娘聞聞,兒也不臭。” 蕭妙音看著阿鸞認真的揚起小臉蛋,一只白嫩嫩的手伸出來,等著她檢查。她一口老血差點把自己給嗆著。 阿鸞這樣她該怎么說? “你阿娘和阿爺說笑的呢。”拓跋演走過去把阿鸞抱起來,或許是自小沒有從親生父母那里得過甚么照顧和關愛,拓跋演對這個長子十分疼愛,有時候真的是恨不得和朝臣議事都帶著。 “那阿爺要到哪里去?”阿鸞問,他這年紀已經不喜歡枯坐在屋子里頭讀書了,他對外面的世界很有興趣,哪怕是一只蝴蝶他都會歡快的去撲。阿鸞等著父親說要去哪里,然后他也跟著去。 “給你掙地方去。”拓跋演在兒子的鼻子上捏了一下,“你來找你阿娘,有個甚么事?” “兒想去中書學,找阿舅。” 阿鸞這句話就讓拓跋演覺得稀奇了,“去找阿舅?找阿舅作甚么?” “兒要阿舅陪兒玩!”阿鸞說到這個就興奮了,“阿舅會的可多了,阿爺讓阿舅來陪兒好不好?” “你阿舅不是做這個的。”拓跋演寵愛兒子,但是不會對著孩子百依百順,他心里也明白真的都順著孩子那就是害了他。當年在蕭家那兩個人的身上難道還沒有吸取教訓? “阿爺……”阿鸞沒想到父親竟然會拒絕他,有些不高興。 “好孩子,這人的才智在哪里就應該讓他做和自己才能相符的事,你阿舅乃是中書學生,將來是要入朝為官的。你讓他和個弄臣一樣過來陪你,到時候不僅僅耽誤了他的前途于你自己也沒有多少好處。” 阿鸞年紀還小,拓跋演的那一堆話聽不明白,不過里頭的意思他懂了,就是不能讓阿舅來和他玩了。 蕭妙音瞧著拓跋演那一堆的大道理說出來,還真的和沒說一樣,她伸手把孩子抱過來,“你喜歡吃橘子,橘子是剝開了直接吃,但要是阿娘令人把橘子放在水里滾了上了蔥姜遞給你要不要?” “不要!”阿鸞大聲道。 “那就是了,一樣的道理。”蕭妙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可是阿鸞還是不開心,“阿娘,可是沒有人陪兒。”他說這話的時候委屈極了。堂兄弟們進宮是有規定的,到了一定的時辰就要離開宮廷,不能在宮中過夜。 下次再見面就要等上幾日了。 “好了。”在這個上蕭妙音也沒辦法和孩子多說甚么,她安撫了阿鸞,和他玩了一會,玩累了哄他睡覺,之后才和拓跋演說話。 “阿鸞也該有個弟弟meimei了。”拓跋演和蕭妙音打商量,孩子這會都五歲了,再大一點就六七歲了。到時候他就冊封皇太子,差了七八歲接下來阿弟們再怎么樣也沒甚么大礙了。 蕭妙音也不是沒想過,就是現代還有家庭想要一子一女湊個好呢。她也想過,不過眼下還不是時候,“等等吧,等到洛陽里的事都定下來。” 事情那么多,她哪里來的精力來準備第二個孩子的事?結果這一日之后兩日,御奉來給她日常診脈竟然摸出個滑脈出來。 御奉面對皇后的驚訝不敢把話說死,“殿下脈象似滑還不能完全定下。” 診斷后妃有孕這件事,太醫署的人是最愛做的了,風險小而且還賞賜多。 蕭妙音一時半會的臉上的表情不知道要怎么調整過來,她原本沒想過要孩子的,現在莫名其妙的就懷上了? 常氏高興的讓宮人準備金器等物來謝謝御奉,御奉說的是滑脈還不是十分明顯,但是在常氏聽來那就是的了。反正太醫署的人怎么著都要比外頭的要來的靠譜些。 劉琦看著,立刻讓人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皇帝。 宮里又要多個皇子公主了,這可是大大的喜事。 蕭妙音卻是覺得腦袋嗡嗡疼,她靠在隱囊上躺了一會,才伸手摸摸肚子,明明和拓跋演之間都避孕了,都還能懷上,這孩子也只能認為是注定的了。 過了一會拓跋演來了,他來了還不算,還將阿鸞也一起抱了來。 蕭妙音看到阿鸞,突然想起二胎這件事也要和老大溝通好的,不然孩子到時候會有被父母拋棄的感覺。 “阿鸞,來阿娘這里來。”蕭妙音伸出手讓阿鸞到她這里來,給阿鸞好好的安慰一下。 平常她一伸手,阿鸞就嗷的一下撲到她的懷里,現在阿鸞是小心翼翼的瞅著她,過了好一會他才蹭到蕭妙音身邊。 他伸手摸摸蕭妙音的肚子,“阿娘要生個阿妹了?” 拓跋演臉上笑呵呵的,他走過來坐在妻兒身邊,“阿鸞怎么知道阿娘肚子里的是阿妹?” “阿妹才好呢,”阿鸞抬頭說道。 “也是,有個公主也不錯。”他道。 “以前懷阿鸞的時候,你說要是個女兒就封長公主,到了這會忘記了?”蕭妙音是無所謂肚子里孩子是男是女的,她聽拓跋演說起的是公主,立刻不客氣的反問。 “記得,當然記得。”拓跋演事情多,這件往事也真的是不太清楚了,但是被她這么一提醒就完全想起來了。 “反正是兒是女都好。”拓跋演也不是很在乎這一胎的性別,甚至他還希望是個女兒。 “我到時候出去了。”拓跋演靠著妻兒作者,和蕭妙音交代起來,他帶著大軍除了洛陽,洛陽的事和宮內就交給你了。 “我知道,”蕭妙音點頭,到時候宮里要是有甚么事那也是她來處理了。 兩人對望,過了好一會,他笑著伸手在她手指上輕輕的捏了一下。 ** 皇帝這一次比較在平城的耍花槍,這一次是真的實實在在的動真格的了。祭天告祝先祖,大軍從城中大門出發。 大街真重要的御道上,皇帝的車輦也引來許多人在屋內觀望。 畢竟御道用的次數也不多,但也只能是皇帝用,甚至皇太子都不能食用御道。否則會被視為謀反。 如今這正主出來了,又這么聲勢浩大,能不讓人有好奇心么? 皇帝這么一走,也將內城里的年輕俊杰給帶走一般。年紀大了的那都是老油條,伸手上去滑不溜手,和南朝作戰,老臣們打蠕蠕的那些經驗,就顯得有些不適用,防守戰攻城戰,甚至是在水上的水戰。這些都不是那些鮮卑老臣熟悉的,和蠕蠕打仗,草原上一望無垠,講究的是騎兵的包合。 拓跋演是懶等那些老臣慢慢適應了,直接帶起那些年輕的將領就出發。 京兆王騎在馬上,身旁是紅唇齒白的親兵。 “大王,王妃那件事……”晚上扎營,親兵服侍好京兆王之后,輕聲發問。其實喜歡男色又碰女子的人不少,但親兵在京兆王身邊也有一段時間了,知道京兆王是那種根本不喜歡女子,甚至連碰都不愿意碰。 那一日晚上京兆王卻破天荒的將一個女子給睡了。親兵想起那日在屋內伺候的人說起來,更像是京兆王被人下了藥。 這下藥迫不及待想要京兆王親近女子的是誰,哪怕不說眾人心里也有數。 “蕭嬅那個蠢婦。”京兆王從鼻子里發出一聲輕哼,他如同女子一樣的秀麗容貌上露出厭惡,“現在陛下要出征,我也沒有時間來收拾她,等到回來,我一定要她好看!” 這事根本就不用多想,這么急哄哄的也只有蕭嬅那個蠢貨一個。京兆王現在想起來還是和吞了蒼蠅一樣的惡心。回頭他不把蕭嬅的皮都給去掉一層,那么他也對不起宗室這個名頭了! 這會對他下這種藥,明天要是把□□也給他喂進去怎么辦?就為著這個,他都不能和蕭嬅就這么算了! 大軍出城,莫那縷府內還是和往日一樣的平靜,莫那縷從宮里回來之后,他自己到家中的佛堂念了一會佛經,然后慢悠悠的出來。 皇帝既然走了,那么他也要開始著手自己的那件大事了,畢竟時機不等人啊。他雙手背在背后,在庭院中閑散散步,樓氏出來,她看到他面上有些焦急,“我這次回娘家,帶著幾個孩子前去,但是家里還是要有人,不然恐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莫那縷要做的那件大事也沒有瞞著她,樓氏也看不慣朝堂上的現狀,也不覺得莫那縷這樣有甚么錯,原本好好地鮮卑人和漢人學甚么?學著學著把自己的祖宗都給忘記了,樓氏認為莫那縷這樣也是為了朝廷好。 “那么你就留下幾個新婦在家里。”莫那縷半點都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他已經打算好了,讓妻子回代北的娘家,理由都已經找好了,他和兒子們就化裝出城去。家里對外說他病了,幾個兒子在家中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