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噗——!”屏風后的蕭嬅聽說之后,一口鮮血吐出來。侍女們嚇得幾乎尖叫,“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頓時室內就忙亂成一團,侍女們連忙將蕭嬅給扶到眠榻上去,然后將疾醫叫過來。眾人忙的團團轉。 京兆王那邊正忙著嘴對嘴的和孌童喂酒,聽到王妃吐血的消息,他連眉頭都不眨一下,“死了沒?” 家人聽到京兆王這么問,一時半會的還轉不過來,但是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了,“沒有……” “沒死來找我作甚?”京兆王不耐煩的就要家人滾出去,“等到蕭四娘死了才來告訴我!” 這還能怎樣?家人退了出來,不禁感嘆這大王和王妃關系真的是壞到了極點。連這種話都說的出來。 疾醫過來看了,說是激怒攻心。扎針之后,蕭嬅才緩了過來。 “大王那邊是不是還是和那幾個孌童廝混?”蕭嬅醒過來,見著身邊只有乳母和侍女,沒有見到京兆王的影子,就知道京兆王這會依舊是在鬼混。 “娘子……”乳母瞧見蕭嬅一瞬間憔悴了許多,京兆王的那些話她是完全不忍心說出來,要說甚么呢?說京兆王巴不得她這個王妃早些死? 兩人成昏才多久,夫妻竟然就反目成這個樣子。 “阿姆,告訴我,是或者不是?”蕭嬅抓住乳母的手,指甲險些陷入乳母手掌的rou里。 乳母吃痛,只好勸道,“娘子,大王的事就別管了,管了也沒用啊。” 這美人一批批的送,一批批的死。兩夫妻瞧著就是在斗,看誰斗的過誰。乳母是生怕那一日蕭嬅就徹底惹怒了京兆王,到時候日子會更加難過。 “我不管,誰還會來管?”蕭嬅一笑,“這也是我作為王妃的職責不是么?” “娘子,可是大王他……”說著,乳母都覺得難以出口,“大王他不愛女子啊!” 這事京畿里的富貴人家誰不知道?何必還要巴巴的送上人,不但討不了好,而且死了那么多人,委實是在造孽啊! “誰關心他愛不愛女子?”蕭嬅冷笑,“他只要和女子生下孩子,我管他和那些孌童怎么廝混?” 她不喜歡京兆王,也沒有公主那樣大的勢力來管教夫婿,她只能是冷眼看著。如今她自己生孩子已經是沒有可能了,那么就讓那些身份低微的貌美女子生一個,她自己抱過來養著。這也是她從太皇太后身上學來的。 有了孩子,她還管京兆王如何? 蕭嬅緊緊的盯著頭上的帳子,她眼睛幾乎要瞪出血來。 上天讓她重來一次,但是卻不給她贏一次的機會,蕭妙音倒是一步登天,直接就做了皇后,上天為何如此不公! ** 門下省準備了兩三個月后,正式將詔書給天子用璽印,而后頒布天下。蕭妙音的皇后之位已經是板上釘釘,接下來的就是正式的皇后冊命。 東宮的太皇太后已經不行了,有甚么比看見原本被自己打壓下去的人沒有多久又翻盤,而且還借著她的手成為皇后。 太皇太后已經沒有任何活下去的*了,失去了權力,每日只能在床榻上被宮人們擺弄,一根手指也動不了。這樣的生活簡直是比死更可怕。 服侍太皇太后的醫正們早就被私下里提醒過,在皇后正式冊立之前,哪怕是拿藥吊著太皇太后,也絕對不能讓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山陵崩。 醫正們最怕的就是陷入皇家的爭斗,但是人在宮廷里哪里又能隨心所欲。既然這事上面的意思,也只能是照著意思來。 太皇太后的狀況不能說好,完全起不來,生活只能靠宮人和中官,她自己完全動不了。 吃不下藥,宮人們就用葦管滴進去。絕食那就更好辦了,直接讓庖廚將米粥熬的稀爛,將嘴掰開喂進去。 如此下來,太皇太后才是想要求死都是奢望了。 偏偏身邊的那些宮人還將冊立皇后的那些是說給她聽,以為她會高興,太皇太后聽著氣得是胸口都在疼。但是她如今臉上五官都已經歪斜了,話一句也說不出口,嘴里只能啊啊的叫兩聲,連聲音都不大。 還能如何?只能干受著了。 ** 立后已經定下,拓跋演這次還真的是手腳飛快,他除了和太皇太后說了一聲之外,就連皇太后那里,他都沒怎么解釋。只是事后告訴了何太后一聲。 何太后氣的夠嗆,但拿皇帝無可奈何,她不敢逼皇帝逼的狠了,一旦真的逼的狠了,皇帝做出些事來,那簡直是得不償失。 畢竟皇帝不是她的親生子,下手起來完全沒有任何的顧忌。 何太后只好在心里發狠,和身邊的兩個侄女道,“就算蕭家的那個丫頭做了皇后,我也要她做的不順心!” 兩個何御女聽了這話,面面相覷,如今何太后正在氣頭上,就是想勸,也不知道要從何勸起。 只好保持沉默。 蕭妙音在昭陽殿里已經開始準備了,畢竟皇后冊命是大事,要是在儀式上有個甚么,到時候就是天下人看笑話了。 她人在宮廷長大的,從小就被教導著禮儀,基本上是挑不出來錯誤。可是常氏不太放心,還是讓女官過來看了看。 蕭妙音照著那個流程跪拜一遍,渾身都疼,阿鸞沒有親母抱著,餓的直哼哼,乳母去喂他,他還不樂意,喝了幾口就嚎。 “這個不必太著急了。”蕭妙音從茵蓐上起來,將阿鸞抱過來,阿鸞聞到母親的味道,原本還在哇哇大哭,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蕭妙音抱著阿鸞,“反正到時候也沒有人該給我下絆子。” “可是還有皇太后在呢。”常氏入宮這么久,對宮中的形勢也有一定了解,知道何太后討厭蕭家人,當然也討厭自家的三娘。 “太后?”蕭妙音低下頭看著孩子閉上眼,吃奶吃的正歡,她冷笑一聲,“她要是真的敢做甚么,倒是就別怪我無情。” 這樣話說的威風八面,就是秦女官聽著都忍不住低下頭當做沒聽到。 別說鮮卑人了,就是漢人,在晉朝的時候也有皇太后被皇后給殺了的事。婆媳之間看似是婆母占了上風,但是這世間甚么事都有,如果僅僅是拿著個孝道說事還真的說不出甚么。 當年先帝不就是和自己的養母你死我活么。 “你這話可說的小聲點。”常氏嚇了一跳。 “放心阿姨,這話傳不到太后的耳朵里。”蕭妙音如今完全不怕何太后。要是以前她對何太后還有那么一份半點的忌諱。如今拓跋演自己都不將這個嫡母當回事了,她干嘛要作踐自己對何太后卑躬屈膝的? “對了,陛下對我說了。”蕭妙音想起一件事來,“陛下說要封母親為縣君。” 冊命皇后的同時,會加恩皇后親人,這一句是老規矩了。蕭妙音的嫡母已經入土,而且也沒有甚么可封的,常氏還在,倒是可以封個縣君。 蕭妙音心里覺得有些可惜了,若是換了平常,皇后生母都是郡君,不過常氏的出身擺在那里,看在皇家公主的面上也不能封的太高。 “我無所謂,主要的還是三娘你能過的好。”常氏當然知道縣君是個好位置,朝廷里還是要到了高位,才能給母親這么一個外命婦的位置。 常氏覺得自己這個縣君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有沒有都無所謂。 “夫人,這話不對了。”陳女史看著常氏這般,輕輕出聲道,“如今夫人代表的就是昭儀的臉面,要是夫人妄自菲薄,最后還是昭儀面上無光。” 母親這般立不起來,外人看著女兒又會覺得甚么好? 常氏聽了,連忙將腰桿挺得筆直。她無所謂自己怎么樣,但是她很在乎女兒和外孫。要是因為自己,女兒臉面無光那就不好了。 過了一會拓跋演過來了,這件事定下之后,他一直都心情很好。 “你看看,這是他們占卜出來的冊命禮儀。”拓跋演將一卷文書遞給蕭妙音。 殿內的常氏早已經抱著阿鸞下去了,阿鸞年紀小,接觸的人最多的就是外祖母和母親,對父親倒是不怎么記得,常氏怕阿鸞見著拓跋演哭鬧,趕緊就抱著兒子到側殿去。反正有她在,阿鸞也不會鬧騰。 蕭妙音聞言,接過拓跋演手里的文書,上面的冊封儀式,基本上是照著前代皇后的冊封儀式來的。 拓跋演在上面批了幾句,蕭妙音定睛一看,竟然是拓跋演讓呆在平城的那些西域使者在千秋門外朝賀皇后。 當年拓跋鮮卑在將北方大致統一的時候,也一棍子戳到了西域那里,高昌等西域諸國礙于北朝的武力,也是將北朝當做老大看。 這會雖然還不是唐朝那會的萬國來朝,但是已經能大致看見雛形了。 “這可真熱鬧。”蕭妙音坐在床上笑道,拓跋演趕緊湊過來,把她整個人攬到懷里。 “怎么樣?”話語間都是充滿了一股求表揚的味道。 “不錯。”蕭妙音笑道,然后回頭就給拓跋演臉上親了一口。她自小就不走漢人士族理想中的淑女那套。私下里和拓跋演也完全沒有什么端莊樣。對著老公還那樣,累不累? 拓跋演被蕭妙音這一口親的,渾身都熱起來了。 “這么熱鬧,也好讓大家都開心一下。”皇后冊命禮就相當于她的婚禮,熱熱鬧鬧的才好。 蕭妙音想起自己如今孩子都幾個月了,才和拓跋演算的上是正經夫妻,不由得覺得一陣心酸。原本臉上的笑也淡下去了。 “怎么了?”拓跋演原本正吻著她的發鬢,低下頭就看見她臉上的笑淡了下來,不禁問道。他有些想不通,原先不是很開心的么?怎么一下就這樣了。 “我想著,要是一開始我們就是夫妻該多好。”蕭妙音鉆進他的懷里悶聲悶氣說話。 她是一直當自己是嫁給他的,但是在外面人看來,她就是一個天家的小老婆。從太皇太后當初能夠任意處置她,就能感受出來了。 “我一直都將你看做我的妻子。”拓跋演溫柔一笑,看著她的眼睛,“從當初就一直是的。” 蕭妙音看著拓跋演那雙烏黑的眼睛,噗嗤笑出來。他這話是真是假,她聽得出來。她想笑,結果淚水流淌出來,最后她干脆將那些淚珠子全部蹭在他的錦袍上。 拓跋演瞧著她哭了笑,笑了哭,他低下頭來,額頭抵著她的。 兩人沒有說話,肌膚相觸,雙手交握在一起緩緩摩挲。 拓跋演握住她的手,兩人鼻息交融,親密無間。 當年他沒有做成的事,終于實現了。 ☆、126|典禮 拓跋演一只都沒有忘記自己想要立蕭妙音的初心。太皇太后當初把人塞進來就是為了這個,等到兩人感情深了,又嫌棄阿妙不聽她的話,將人換走。感情不是人手中的玩偶,要怎么樣就怎么樣。 皇后冊命典禮已經有秘書省來制定流程,在拓跋演的授意下,典禮幾乎全是按照漢家的禮儀來的。 之前皇后的冊命,皇后是身著鮮卑袍服,而這一次,拓跋演干脆就從這一次的皇后冊封開始。 拓跋演最近干脆將李平一塊派去了洛陽,和王素一道勘察洛陽如今的情況。拓跋演決定等到這次冊封皇后之后,他也帶著妻子去洛陽看看。 他說是鮮卑人,但是骨子里對漢人的那套十分認同。 “臣,定不負陛下之命。”李平對拓跋演拜下道。 “洛陽之事,就托付給李公了。”拓跋演對李平客客氣氣,稱呼他為公。 李平從殿中退出去之后,平城的寒風吹過來,將他吹了一頭一臉。李平雙手攏在袖中,看著平城這灰蒙蒙的天。 平城并不是甚么好地方,不說天氣惡劣,就連水路都沒有。甚么東西送達平城都要在路上花費不少的力氣,李平不怎么喜歡這個地方。到了冬日就能將牛羊之類的牲畜凍死一片,每年冬日多出了不少的事。 李平輕輕將袖口的褶皺撫平,抬足下了臺階。 秘書省如今為了皇后的冊封儀式吵的是不可開交,雖然說冊封皇后有往例可循,但是天子已經明確表明了,這次皇后冊封用的是漢人禮儀,而不是以前的鮮卑儀式。這下子讓漢臣們又興奮又緊張,漢晉魏的皇后冊封雖然說有相同之處,但細節上卻不一樣。大致的流程能夠定下,例如宣冊,授予皇后璽綬,奏大禮樂之類的基本上不動,那么細節呢? 還別提天子還要西域諸國的使節于千秋門外朝賀皇后呢,這里頭又要怎么安排,位置怎么整? 秘書省的都是出身士族,漢人士族們哪個不是精通禮儀典籍的。于是一時間誰也說服不了誰,當面說起話來都是和顏悅色,但是話下卻是誰也不服氣。 眼瞧著這時間拖不得了,秘書監唇里火泡都快冒出來,干脆就將漢朝的那一套改了改,再將魏晉的一些做了改動,這下子幾方人再吵也吵不出太大的事來了。 皇后大禮服是拓跋演提早了做的。基本上漢魏晉的皇后禮服基本上按照周禮,所以這個上面沒有太大的變動,所以已經完工送到了昭陽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