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不過是生個孩子,這么辦法。”蕭妙音知道自己產房位置的折騰,不禁感嘆。 “生孩子就是女子一道大難關。”秦女官聽到蕭妙音這話,心里覺得蕭妙音還年輕,不知道里頭的兇險,也不好說些外頭的那些母親難產,母子都保不住的兇險事來嚇她,只是說“陛下如此,也是盼著昭儀能夠母子平安么?” “我知道他的心意。”蕭妙音當然知道,最近隨著產期的臨近,拓跋演也開始神經兮兮了,對著她的肚子念叨不能折騰阿娘,到時候要好好出來之類的傻話。 蕭妙音自然是聽說過不少女人生孩子把命生沒了的事,別說古代,就是現代也不可能保證百分百的母子平安。 “我還是多動動,那些油膩膳食就別給我吃了。”吃的胖了到時候體虛生不下來就慘了。 “那怎么能行?”秦女官一聽就不肯了,“昭儀這會應當多吃一點,到時候才有力氣呢。” “……”蕭妙音決定不開口了,這怎么說都是不通啊。 結果還沒等到她下定決心要吃的清淡點,還沒到夕食的點上她就餓的心慌慌了。有身婦人格外的容易餓,宣華殿里也是準備了各類膳食。 拓跋演一來就見到蕭妙音坐在床上,手里拿著一只豚皮餅,吃的淚流滿面。他瞧見蕭妙音這幅模樣嚇了好大的一跳,“你這是怎么了?” “阿演。”蕭妙音把口里的食物給吞下去,對著拓跋演就開始哭,“我想不吃油膩的膳食,可是我餓。”說完,她又咬了一口。 拓跋演原本還擔心是不是蕭妙音那里不舒服,結果聽到她這么一句,簡直是哭笑不得,他走到她身邊坐下,“別人都是恨不得胃口好,你倒是好,胃口好了,還傷心。” “可是我怕胖的厲害了。”蕭妙音將手里的餅吃完,眼睛紅紅的。 “這算甚么胖?”拓跋演說著眼睛往她身上瞟,意有所指,“豐滿點好。” 流氓!蕭妙音當然知道他是指哪個方面,心里在尖叫。 “好了,別多想。”拓跋演擁過來,“我們到如今,還用在乎甚么貌美?” 再好看的容貌在看了兩年之后也會疲倦了,兩人從小在一起長大,這么多年走過來,哪里還是靠著一張皮相? 蕭妙音聽著心里十分受用,但嘴上還是要頂那么一句,“我就喜歡我好看。” “好好好。”拓跋演在這種事情上,自然是蕭妙音說甚么那就是甚么。 他擁著她,手掌下是她高高聳起的肚腹,他知道肚腹下的是他們的孩子。多少年只敢想的事終于實現,他不禁心緒撥動。此刻在朝堂上那些不快都消散了。他不必面對那些面目可憎的鮮卑貴族,一心一意守著他的妻兒。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 “你現在說的好聽,到時候呀,我年紀大了,你一雙眼睛說不定就盯著那些漂亮蕭娘子了。”蕭妙音把拓跋演當做隱囊靠著。 “那到時候阿妙就罵我好了。”拓跋演垂下頭低笑。 “罵你有用么?”蕭妙音斜睨著他。 “有用。”拓跋演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他這模樣太認真,看得蕭妙音有些發愣,她反應過來哼了一下扭過頭去。 “你說的話是真有用。”拓跋演貼近了她的臉頰道,言語里不帶半點虛假。 ** 時光過得飛快,這段時間里,太皇太后下詔讓幾個親王成婚,畢竟年紀都擺在那里了,家里沒有個女主人也說不過去。 燕王府因為這件事熱鬧了一場,燕王蕭斌對于五娘的昏事辦的熱熱鬧鬧,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在天子的一念之間,他可不敢和皇帝唱反調。 蕭佻是沒有多少表示,在昏禮當天將身上的素服換下,等到昏禮第二日又換回去了、蕭拓也是這樣。 一家人里頭也就蕭拓守孝是誠心守,其他的人多少都帶著些許水分。不說蕭斌那沒有斷了的美人,就是蕭佻私下里也讓妻子吃幾塊rou。 荀氏守孝守不得,她才生了孩子幾個月,不能這么自虐一樣的守孝,產后一段時間是調理身體的重要時候,不能這么折騰。因此全家人對這件事也是當做沒看見也沒聽見。總不能為了薨了的人把兒媳婦給折騰的死去活來吧。 五娘嫁給了樂平王,樂平王之下是幾個弟弟也成昏了,四娘蕭嬅也出了門。但是蕭嬅新婚夜里就遇見了事。 北朝昏禮有弄新郎的習俗,外頭的姑嫂拿著木頭棍子對著新郎追追打打,這種習俗原本就是鮮卑流傳下來的,格外姑嫂弄新郎的時候幾乎把京兆王弄的狼狽不堪。 京兆王一火,伸手就抓住一個娘子手里的棒子狠狠的摜到地上,這下原本還熱鬧的場面一下就沉靜下來。 諸女見此情形,哪里還有弄新郎的心思?趕緊的跑了。 “大王,去看看王妃吧。”一個長相俊秀的少年走出來道。 “我去看看,就出來陪你。”京兆王哪里見著那個美少年,頓時一門的心思都在上面了,他抓住那個少年的手揉了再揉,若不是旁邊還有人,說不定兩個人就餓后平常一樣滾到一塊去。 那些蕭嬅陪嫁的人見著京兆王如此不加遮掩的就握住男寵的手,還把對王妃的不在乎表達的這么明顯。 還沒等那些人反應過來,京兆王已經放下那個少年的手,向王妃居住的屋子走了過來。和方才面對少年的脈脈含情不同,這會京兆王的臉上滿滿的只有冷漠。沒有半點將要見到新婚妻子的緊張。 蕭嬅老早就在房里等著,她坐在眠榻上,身上穿著青色的昏服,手里拿著一把團扇照著習俗遮著臉。 上輩子她對京兆王沒有甚么印象,京兆王沒有甚么建樹,同樣也沒有任何大惡之事,和平常的宗室沒有任何的區別。 守在蕭嬅身邊的乳母聽到那邊的響動,高興的對蕭嬅說,“王妃,大王來了。”乳母想著自己終于是等到可以養老的時候了,原本她養的這個四娘子從小脾性就怪,不聽人勸,后來同胞的兩個兄長又出了那樣的事,怎么看都是沒有多少好前途了。誰知道竟然能做王妃呢? “嗯。”蕭嬅點了點頭,面上不言茍笑,十分端莊。 腳步聲緊了,一個青年走了出來。蕭嬅將手里的團扇向下移開了些,露出眼睛,正好看到那邊走出來的京兆王。 “……”蕭嬅只是看了一眼,就將團扇給抬上去。 京兆王容貌美是美,但是眼下有兩塊青色,不知道是不是縱欲過度造成的。 雖然是兄弟,但是這還真的不像。蕭嬅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大婚當日降到天子的情景,那份精氣神不是京兆王這種病態的美貌可以比擬的。 “你就是蕭四娘,對吧?”京兆王不想離蕭妙音太近了,走到離她幾步的位置上就停了腳步,他居高臨下看著蕭嬅。 “回稟大王,妾身就是蕭四娘。”蕭嬅聽見京兆王發問答道。 “……善。”京兆王見著蕭嬅將擋在臉上的團扇放下露出那張臉,蕭嬅的長相算的上是端正,和美貌兩字沒有甚么關系,“以后你就給我好好的在這里呆著,不管我做甚么,一切都和你沒有半點關系。” 京兆王說完這句轉身就走,這下子乳母差點驚訝的眼珠子都瞪出來,這是新婦才進門啊,做夫婿的就算不愿意也要在新婦這里過一夜做做樣子,京兆王這么做,明日清晨傳出去恐怕京兆王妃的臉面都要丟光了。 “大王?” 蕭嬅見著京兆王直接繞過眠榻前的屏風走了出去,她身邊的乳母近乎驚駭,而蕭嬅卻是看著那面屏風沒有說話。 “王妃,這可該怎么辦啊。”乳母見著京兆王是真的出去了,而且沒有半點留戀,驚慌之下,轉過頭來看著蕭嬅。 “怎么樣?就這樣。我難道還靠他那點所謂的寵愛過日子?”蕭嬅是半點都不慌,她是皇太后指定了的王妃,就算京兆王不喜歡她又如何? 王妃還得和那些孌童一樣靠著所謂的寵愛過日子?那是那些以色事人的玩意兒! 乳母瞧著蕭嬅,眼神變得奇怪,她嘴張了張想要說甚么,但想起蕭嬅的性子還是作罷。 第二日里,京兆王把新進門的王妃晾在一邊,和孌童廝混了一晚上的消息在王府傳開。大多數人將這件事當做笑話來說,但也不少人私下里同情這位王妃。畢竟遇上這樣的夫君,真的是沒有多少指望。 誰知道過了幾日,京兆王妃就開始伸手開始管家了。 ** 平城中的那些紛紛擾擾,完全到不了蕭妙音這里,她的肚子是在深夜里發動的。她月份大了,按照宮規是不能和天子同榻而眠,拓跋演讓人在她的眠榻不遠處設了一張床,夜里他就睡在那里。這樣也不算是違反宮規了。 蕭妙音是疼醒來的,她沖睡夢中醒來,疼的一臉一頭的都是汗珠,之前宮中的那些醫女也和蕭妙音說過臨產的種種癥狀,她知道可能是來了。 帷帳里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外面的宮人警覺的很,一下子就聽到了。 “昭儀?”宮人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快讓醫正來,我好像要生了。”蕭妙音感受著一陣陣的腹痛,大顆的冷汗就從額頭上流下來。 “!”宮人聽到蕭妙音這話,哪里還敢有半點遲疑趕緊的起來。 那邊的拓跋演原本睡眠就淺,聽到動靜也起來了。 宮人們將眠榻前的帷帳拉開,要將蕭妙音轉移到早就準備好的產房中,常氏聽到消息連忙過來,見著天子還站在那里,不由得過去道,“陛下,三娘生產,陛下不宜在場。” “你先出去等著。”蕭妙音疼的狠了,直接就對著拓跋演吼。 拓跋演頭回遇見這事,聽到蕭妙音這么說了,他想都不想就來了一句,“那阿妙你呢?” “你在有甚么用啊!”蕭妙音快氣死了,拓跋演在這里能有啥用,“你能替我把孩子生了?!” 劉琦趕緊過來,“陛下,陛下還是到外面吧,有了消息,陛下也是第一個知道的。” 拓跋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狠狠心走出去了。 醫正們守在產房旁,醫女們到里頭去探查情況。常氏握住女兒的手,看著女兒滿頭的汗珠子心疼不已,“加把勁,阿姨當年生你的時候很快,半點都沒有折騰,這會三娘你也差不多。” 蕭妙音吸氣呼氣,抓住疼的時候就用力,不疼了就趕緊休息一下,隨便喝幾口羊rou湯之類的。 男女有別,除非是到迫不得已,里頭一般還是由醫女照應。 左昭儀生產的消息傳到了長秋宮,何太后不顧深夜堅持著要起身,吩咐人一定要盯著宣華殿,要是宣華殿傳來皇子誕生的消息就立刻過去。 何太后興奮的滿臉紅光,看得旁人都知道她的打算。那些在她身邊服侍的老人知道何太后這是被頭上的婆母壓制的太狠,二十多年的曲意迎奉,早就將何太后的心便的扭曲。這會旁人再勸也起不到多少用處, 何太后等著初生的皇子,而蕭妙音那邊疼到最后連疼都感受不到了,只剩下一陣陣的麻木。 早知道這么難生,當初就該逼著拓跋演戴套!蕭妙音發狠的想。額頭上大顆的汗珠子流淌下來,宮人立刻給她擦拭干凈。 “可以看見皇子的頭了!”醫女朝她下面看了看,驚喜的喊。 這一下子產房內更加忙碌了,常氏握緊了掌心里的手,“好三娘,聽見沒?露出頭了,加把勁,很快就會好了。” 蕭妙音一聽孩子露出頭了,原本有些恍惚的精神立刻就拉了回來,她咬牙用力,用力的時候指甲都將常氏的手抓出了血。常氏對此毫無所覺,只是溫柔的一聲聲的鼓勵女兒。 整個胎兒滑出的瞬間,蕭妙音渾身一松,她睜大眼,呼哧呼哧的喘氣。 “是皇子!”宮人欣喜道。 常氏聽說是個皇子,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她跪坐在那里張了張嘴,瞧著那個哇哇大哭的新生兒被抱到那邊洗浴。 拓跋演在外面等的走來走去,劉琦滿臉笑的迎接上來,“恭喜陛下,是個皇子。” “昭儀怎么樣?”拓跋演開口問的就不是兒子如何,而是蕭妙音怎么樣了。 “回稟陛下,昭儀一切都好。”劉琦答道。 “善,大善。”拓跋演連連點頭,這會洗好抱好的孩子被乳母抱出來。 拓跋演略有些笨拙的抱過孩子,襁褓里的新生兒并不好看,臉上紅紅的皺皺的,像一只被剝了皮的兔子。 孩子在襁褓里小小的一團,拓跋演看著覺得自己只要再用房宮殿里,那團小小的就會被他掐斷。他讓乳母將孩子抱走哺乳。 之前他想過自己和阿妙的孩子會是甚么樣子的,可是真的抱到手上,他卻怕自己傷到孩子。 那么小小軟軟的一團,讓他有點怕。 “陛下,太后向這里來了。”毛奇從殿外走進來稟告拓跋演道。 “太后?!”拓跋演聽到何太后來了,蹙眉問道。 “……”毛奇只是俯首不說話, “想學太皇太后,也的看看有沒有那份本事。”拓跋演是真的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