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阿娘,這話還是別說了。”蕭拓勸道。 “我偏要說,在自己家里還要和在宮里那樣小心翼翼的,還就是和李平一樣的窩囊!”博陵長公主罵出來總覺得心里好過了,“那兩個小賤種,算是個甚么玩意兒?從小太皇太后就當做寶貝一樣養在宮里,如今更是好了,二十歲還沒到就這么一路到了和他們阿爺一樣的位置,”她說著喘了幾聲,“真是……” “阿娘,各人有各人的福氣,強求不來。”蕭拓輕輕拍著博陵長公主的背。 “二郎,你!”長公主氣急。但是蕭拓握住她的手,笑著安撫她。 “阿娘也知道,如今那兩個人沒有功勞,只是憑借著姑母的喜歡,可是這事也不會長久。”蕭拓才不會嫉妒那對兄弟,蕭吉蕭閔兩個絲毫沒有將嫡母放在眼里,他又為甚么要去對他們講究什么兄弟情分? 何況他和蕭吉蕭閔從來沒有交往過,甚至見面,兩個人也是一副自視甚高的模樣,看了就覺得心煩。不過一個侍妾生的野種,得了姑母的青眼,在東宮住了十多年回來,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二郎。”博陵長公主握住他的手。 蕭拓笑了笑,這會侍兒將熬好的藥湯送來,他持起湯匙給母親喂藥。等到一碗藥喝完,服侍她洗漱完睡下,蕭拓才出來。 “二郎君。”博陵長公主身板的女官在外面看見他,彎腰行禮,“如今東陽王他們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嫡母還病者,就這么大戰旗鼓的宴請賓客,是嫌棄嫡母還病的不夠重?哪家庶子有這個膽子? “我心中知曉。”蕭拓點了點頭,他眼眸上泛著一層冷光。 蕭吉和蕭閔和博陵長公主這邊幾乎沒有任何的來往,哪怕去拜見嫡母的事都沒做過。在宮里的時候,太皇太后放在手心上捧著,如今出宮了,阿爺不管,嫡母見都不見他們。但是在家族之內還有嫡庶的區別,這在宮中區別很大。 于是兩兄弟變著法的和兩個嫡子相比,蕭佻在平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搭理他們。如今蕭佻去了平齊郡,就剩下個蕭拓,可不是憋足了勁兒? 宴會上歡聲笑語一片,一上來不是傳酒令,而是穿著清涼的龜茲舞姬。龜茲女子善于舞蹈,勛貴之家多買有龜茲女子加以調~教。 高純對蕭家了解的不是很多,蕭家里頭他看得上眼的也只有蕭佻一個人,他瞧著宴會上烏煙瘴氣,伸手捂住口鼻,嫌惡蹙眉,他坐在那里,過了一會蕭吉和蕭閔持酒前來,見著他臉上的笑容都客氣了不少。 高純從席上站起來一觴酒飲盡,蕭吉還想和他說甚么話,他卻一屁股坐了下去,根本就不給兩個人開口的機會。 席中在座的都是寒門子弟或者干脆就是鮮卑勛貴。其中阜陽侯世子何齊也在里頭,他前端時間被何猛打的險些去了一條命,然后又被關起來,最近因為meimei和尚書右仆射家幼子定下來,他才被放出。 何齊坐在席上,他抬頭看了一眼那邊正在正在和賓客敬酒的兄弟兩個。 一圈輪過來,最后才到何齊。 蕭吉看著這個死對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記得當年因為一件小事和世子起了沖突,如今正好給世子賠禮。待會世子看中了哪個舞姬只管開口,待會保證送到侯府門口去。” 雙胞胎兄弟和阜陽侯世子之間的恩怨,在場的人有不少的人知道。頓時就來了精神看好戲。 何齊的臉上漲得通紅,他還記得阿爺的那頓暴打,知曉這對雙胞胎不好惹,一口氣死活都要吞到肚子里頭去。 可惜蕭吉沒打算這么容易就放過他,“不知道世子身上的傷好了沒有?不然這美人也沒法享用不是?” 這一句蕭吉壓低了聲音說的,足夠何齊聽到清清楚楚。 何齊頓時渾身的血就往頭頂沖,他臉上僵硬,過了好一會才扯出個笑容來,“那就多謝東陽王了。” 蕭吉瞧著何齊竟然沒有和當初一樣和他大打出手,不禁有些意外,蕭吉挑了挑眉毛,回過頭,也不看何齊了。 何齊等到這對兄弟走了之后坐在席上,拿起面上案幾上的金杯,杯中的葡萄被飲盡,寬大的袍袖落下來,遮去他眼里的狠厲。 ** 常氏在房間里聽著阿昌說檀奴和五娘都已經歇息之后,她才問起,“四娘那邊最近有甚么事?” 兒女都已經長大,檀奴年紀大了有些不聽話,但好在還懂事。五娘性情活潑,也不惹禍。常氏也有些時間和精力來做些別的事。 這么些年來,她對蕭嬅一直不能放下心來。畢竟能推自己女兒下水,一雙眼睛又盯著天子不放。這讓常氏怎么都放不下心來,就憑著蕭嬅想要推三娘下水這么一條,常氏活剝了蕭嬅的心都有。 常氏看著自己的指甲,三娘不將四娘當回事,但是她這個做阿姨的卻不能夠。侯氏的那個院子里就是個篩子,她要是不去把四娘盯緊了,就是她蠢了。 “聽四娘身邊的侍兒說”阿昌給常氏揉捏起了肩膀,“四娘子最近想要人從外面買點藥耗子的藥進來。” 常氏蹙眉,“藥耗子?” 院子里頭老鼠也有的,不過基本上是在庖廚或者是下人居住的屋舍那邊,郎君和娘子的院子里耗子少見。 怎么要買這種東西? ☆、第100章 猜測 她要藥甚么耗子?”常氏也是過過苦日子的,藥耗子的藥也不便宜,大多數人家寧可養一只貓,都不想費那個錢去買藥。而且耗子這東西雖然小,但聰明的很,下□□往往只能毒死那么一兩只出來探路的,真的想要滅絕鼠患,還不如多養幾只貓來的有用。 這些東西,自小在富貴中長大的蕭四不知道,但是常氏卻明白。 “這個她院子里頭的侍兒也想不通,”阿昌說道,“尤其還要出門,得拜托仆婦,那些侍兒也頭疼呢。” 如今用錢的少,用布以物換物的多。□□貴著呢,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買回去的,而且官府也要記錄在案,免得到時候出甚么事不好查。畢竟與人有嫌隙,就下藥加害的事也不算新鮮事了,官府必須要有記錄。 這么冷的天,出去跑那么一趟,竟然只是為了抱幾只貓幾能解決的問題,誰樂意出去吃一肚子的冷風? “也不知道這四娘子是想做甚么。”阿昌嘆息道。 “誰知道呢,聽說娘子那邊,已經把六娘給接過去了。”常氏面上淡淡的,她是府中的老人,蕭斌寵愛新人,但是對她還是很不錯,府中的事她也很快就知道了,消息比侯氏和蕭嬅要靈通的多。 “不過四娘心思不能見光是肯定的了。”常氏毫不客氣的就將蕭嬅往壞處想,“說句實話,有時候真的想一了百了,替三娘永遠絕了這個禍患。” 想起蕭嬅差點害女兒下水的事,常氏心如刀絞,孩子都是她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平常有些病痛她都恨不得自己替代了,更何況是落水這樣要命的事。常氏想起來,真心想要四娘把那一條命交出來。 “常娘子?!”阿昌聽了常氏這句帶殺氣的話,吃了一驚,“這事可不能……” “我知道,不能隨便下手。況且阿侯也只有這么一個女兒,要是四娘沒了,那么她就真的沒指望了。”說著常氏的面上露出一個笑來,“可是如果她真的有甚么歹心,還是要收拾的她不能做壞事才好。” 常氏重重的嘆氣,“這日日看著守著有甚么意思?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常娘子說的極是。”阿昌道。她如今幫著常氏打聽消息,有些事的內情她也知道了。 “所以這回她要是真想做甚么,我也不得不狠毒了。”常氏說話依然柔和,帶著江南女子的溫婉,可是聽得阿昌打了個冷戰。 常氏一向與人無爭,唯獨不準許有人算計她的兒女。阿昌想起這位四娘幾乎次次都是沖著三娘子來的,哪個母親能夠允許別人來傷害自己的孩子?要是這次四娘子是真的要和三娘過不去,那么常氏是真的要給四娘一個苦頭吃了。 阿昌心里嘆氣一回,也不說甚么了。 蕭嬅是在今日清晨用朝食的時候聽說公主府的人將六娘接了過去,她持匕的手一頓。 “怎么好端端的,長公主會把六娘接走?”蕭嬅不禁蹙眉,六娘她記得也是外命婦中的王妃,她想不起來六娘也曾經被長公主接走過么?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阿閩說道。阿閩只是知道有這么一回事而已,至于長公主為何要接六娘過去,那就真的不是下人能夠明白的了。 “……”蕭嬅看著面前的羊rou馎饦,頓時進食的欲~望都淡了下來。這會離她前生入宮的時間越來越進了,她也越來越焦急,一來她也不記得到底是哪個時候太皇太后讓她入宮的,二來蕭妙音讓她寢食難安,只要蕭妙音還在這世上一日,她就不能安心。 “對了,我要你辦的事怎么樣了?”蕭嬅說道。 阿閩已經在這個院子里伺候的久了,是老人。奴婢之中在主人身邊服侍的人要比外面那些粗使的人要有體面的多,出去采購甚么的也不可能是阿閩親自去。 “還沒辦成呢。”阿閩說道。 “怎么一點小事,還沒辦好?”蕭嬅聽了之后蹙起了眉頭。 阿閩瞧見蕭嬅這樣子,心里就有些看不上,都說娘子郎君們一句話,奴婢們就算赴湯蹈火也要做成,可是那也要看值不值得。 阿閩就覺得不值得。 “四娘子,”阿閩和她解釋,“外面不是由專人采辦回來的東西都要經過查問的,何況院子里要是耗子多,只要讓人抱回幾只貓就好了。” “不必。”蕭嬅道,“叫人買回來就是了。” “唯唯。”見著蕭嬅堅持,阿閩只得應下來,她轉身出去的時候,在心里罵了好幾句。不是由專門的人采購回來的東西,那些孫子們總是里里外外的查看,四娘子不知道,可是苦的卻是她們。 出了院子,阿閩讓人進去收拾侯氏和蕭嬅的餐具,提了出來,正好瞧見常氏院子里的阿昌。 阿昌和阿閩差不多同一年進來的,見著阿閩,阿昌笑得格外燦爛,“你來了啊。” 阿閩見著阿昌也是滿臉笑容,侯氏不得寵,她們這些侍女也只能自己找出路了,“是呀,今日里四娘子沒有甚么胃口,所以就提前把東西送出來了。” “……”阿昌笑笑,她伸手往阿閩窄袖子里塞了一小塊東西。 冰涼的觸感讓阿閩喜上眉梢,她看了看四周,這會兒周旁沒有什么人,“四娘子倔強的很,都說了要是院子里耗子多,可以抱來幾只貓,偏偏不肯。”說著阿閩裝模作樣的在阿昌面前嘆口氣,“你說貓多好啊,而且又干凈,哪個小娘子不喜歡貓的可愛樣子的。況且院子里頭是真沒多少耗子。” “……”阿昌聽了沉默不語,她怎么聽都不覺得四娘子是想要藥耗子。 “麻煩你了。”阿昌說著又往她的手里塞了點東西,和阿閩一道往庖廚下面去了。 檀奴這年紀吃的正多,奴婢們一回要去庖廚里兩次。 阿昌提了東西回來,就將從阿閩那里打聽到的東西給常氏說了,常氏聽了之后,放下手里的雙箸,輕輕道,“繼續打聽。” 如今四娘身邊的人基本上算是她的耳目了,誰要侯氏和四娘自己都不在自己身邊花費點力氣,讓人輕而易舉的幾知道她們的事呢。 常氏事知道四娘的想法,四娘將身邊的那些人當做底下可以隨便打殺的賤婢。雖然說事實也是如此,但這些在她眼里看來甚么都不是的侍女其實是最好打聽消息的。 四娘自視甚高,吃虧就是在這里。 “……”常氏搖搖頭,有時候還真的想干脆一次處置完算了,不僅僅替三娘除掉一個禍患,日后自己也可以少生幾根白發。 吃完朝食之后,檀奴去練武,五娘就去讀書。 五娘抱著書卷在讀,她眉目間和蕭妙音有幾分相似,她正在背書,外面的侍兒面帶喜氣走進來,“五娘子,外面下雪了。” “真噠?”五娘聽侍女這么說,將手里的書卷往旁邊一丟,開開心心跑出去看下雪。 常氏在一邊做針線活,看見小女兒蹦蹦跳跳就往外面跑,趕緊叫了幾個侍女去跟著,免得摔著了。 北方的雪和撒鹽似的,一陣接著一陣的潑。四娘卡的心喜,打算待會地上的雪厚了就去玩雪。 常氏停了手里的針線活,走出去和女兒一起看著外面的天。 天色灰撲撲的,鹽粒一樣的雪灑下來。 “也不知道這樣的天,三娘怎么樣。”常氏說道。 ** 蕭妙音這會不太好過,蕭麗華還有貓兒送來的那些東西是很多,但是奈何這屋子建造的時候就沒想過要建造的多舒適,炭火的爐子燒炭火久了,蕭妙音就會擔心會不會引發一氧化碳中毒。 畢竟這么緊閉門窗的,還真的很有可能,要是真一氧化碳中毒了,那就是主仆幾個全部交代在這里了。 蕭妙音很惜命,不會為了那點溫暖就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她時不時的就讓侍女將窗戶打開通氣一會。 山中濕冷濕冷的,饒是她身上把貓兒帶來的白狐裘都套上了,還是覺得冷。手腳都泡在冰水里似的,有時候她干脆就把厚厚的被子給裹上身,完全不顧什么在侍女面前的娘子形象了。 可惜這么來了幾次,她還是感冒了。 冬日里容易著涼感冒,這基本上就逃不脫,只要別引發高燒就沒多大的事。蕭妙音還覺得能夠提高免疫力。不是說小病能夠鍛煉一下身體么,小病偶爾大病不會來。 只不過她昏昏沉沉的時候,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 她頭不疼,只是昏,渾身都覺得很累,軟綿綿的沒有多少力氣,眼皮子都不想睜開,就想這么無休無止的一直睡下去。 侍女好像在耳邊說了一些甚么話,但是她也聽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