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嗯?!?/br> 茭白打開門出去了,竇靜妤在一片寂靜之中卻想起了一件事情。 之前在御書房門口,她居然用刀砍傷了徐統領的肩膀,那血液流出的樣子,傷口像是很深的樣子。 竇靜妤從來都是手無縛雞之力,更別說用刀傷人了,現在回想起來,她只記得自己一股腦的想打開攔路的人,然后,就感覺手上突然有了力氣,她就那樣子,一下子劈了下去。 當時徐統領身上流下來的血讓竇靜妤受驚不小,倘若不是書房內及時傳來聲響,恐怕竇靜妤還要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 竇靜妤很清楚自己的力氣,想之前那樣砍傷一個大男人,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那時候她卻猶如被鬼神附身一般。 她抬起雙手,將手舉到眼前,仔細打量,想看出什么不同之處,結果卻一無所獲。 夕陽漸斜,國公府內的下人們早已忙活開了,一盤盤的珍饈佳肴送上桌,光看著便覺香味撲鼻,美味不已。 竇靜妤走到百音堂時,盛懷瑾也恰好趕到,盛懷瑾上前,和她并肩而行。 二人落座后,竇靜妤粗粗一瞥桌上的菜色,對身邊的盛懷瑾道:“今天的菜有好些是你們父子愛吃的,我看你都瘦了好多,等下一定要多吃點?!?/br> “嗯。”盛懷瑾柔聲應道。 二人溫存片刻,盛臨輝和盛臨遙便到了。 “父親,娘?!笔⑴R輝兩人齊聲喚道,而后盛臨輝利索的坐在盛懷瑾身邊,盛臨遙欲要坐到盛臨輝身邊,卻被竇靜妤叫了過去。 “臨遙就坐在這吧,”竇靜妤對盛臨遙說道。 盛臨遙不禁看了眼盛臨輝,卻見他低著頭,而盛懷瑾輕咳了一聲。 “好?!笔⑴R遙走過去坐了下來。 盛臨遠一直未到,竇靜妤對他的耐心早在上輩子被揮霍一空,她等得有些不耐煩,便道:“我們先吃吧,一會兒臨遠如果還是沒到,我便吩咐下人將飯菜給他送到他的房里。” 盛臨輝聞言有些詫異,他抬頭看向竇靜妤,道:“娘,不如再等一會兒吧,我不是太餓?!?/br> “我早就吩咐茭白去通知你們,今天晚上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你們都來了,他不能來就不能派人來說一聲?”竇靜妤皺眉,心中也有些惱怒。 “可是,以前……”盛臨輝還想再說什么,竇靜妤直接打斷了他,正色說道:“以前是以前,他現在已經不小了,過幾年就能成家了,難道還要一直這樣,連點禮貌都不懂?我可以原諒他一次兩次,但次次都這么忙么?連個使人來報個信的時間都沒有?” 竇靜妤又嘆了口氣:“什么事情能比家人還重要?看來是我把他慣壞了,一直縱容他隨心所欲,讓他變成這個樣子。” 盛臨輝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卻不知道究竟那里不對勁,他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不會放太多的心思,拍了拍額頭就放下了。 盛懷瑾默默看了竇靜妤一眼,也不做聲,反正自始至終,他愛的只有竇靜妤一個人而已。 盛臨遙想到了之前盛臨遠那副奇怪的樣子,心中有了點底,莫不是因為母親看出了臨遠的不對勁所以才如此的嗎? 氣氛有些莫名,盛臨遙破天荒的開口道:“娘,我有些餓了,我們吃飯吧?!?/br> “嗯,吃飯,娘給夾菜。”竇靜妤點點頭,然后拿起筷子給盛臨遙夾了一筷子蔬菜。 盛臨遙埋頭苦吃,盛臨輝吃飯的時候一般是心無旁騖,一心只有盤中的飯菜的。 盛懷瑾經常給竇靜妤夾菜,兩人之間的氣氛很是恩愛。 一頓飯吃完,外邊的天色已經黑了,府中的下人將桌子收拾干凈后,竇靜妤便問起之前的問題:“懷瑾,府中怎么少了許多下人?” 盛懷瑾本想繼續瞞著她,她身體受不得刺激,可誰想竇靜妤竟然發現了。 “我回到府內時,各處路口竟然沒人守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竇靜妤問道。 “這幾天府內發生了許多事情,而這個事,”盛懷瑾頓了頓,道:“靜妤,你先養好身體,然后我再告訴你。” “你想瞞著我?”竇靜妤不怎么高興的看著他,道:“懷瑾,我好歹也做了這么多年的國公府主母,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我怕你身體受不了?!笔谚兆「]靜妤的手,眼中滿是神情繾綣。 “……”竇靜妤沉默了一會兒,道:“和臨毅失蹤的事情有關?” “嗯?!笔谚h首。 “那好,我先不問?!备]靜妤站起身,道:“我先回房了,臨輝,臨遙,你們也回房吧,明天你們還要去國子監吧,睡早點,明早也能起得早點?!?/br> “娘,我和臨遙又不會賴床?!笔⑴R輝道。 “哦,快回房吧。”竇靜妤溫柔笑道。 “好?!眱扇俗吡顺鋈?。 “你生氣了?!笔谚诟]靜妤身后道。 “我哪敢生氣啊,”竇靜妤淡淡說道,“你們一個個都將我當瓷做的,碰一下就會碎掉,我又哪里敢亂生氣?” “靜妤,我只是怕你害怕而已,那情景連我見了也有些作嘔,你又哪里能受得了?”盛懷瑾從背后將她抱住,柔和了聲音,道:“靜妤,不要生氣好不好?” 竇靜妤轉過身,抬頭看向盛懷瑾,盛懷瑾臉上平靜無波,但她知道這個男人向來感情內斂,從他臉上根本看不出來什么,只有那一雙眼睛,那是他獨有的深情。 “懷瑾,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的妻子?” “靜妤!”盛懷瑾想要解釋,竇靜妤卻伸手按住了他的嘴唇,道:“我嫁給你,便是你的妻子,夫妻同體,生死與共,這是你我當初立下的誓約?!?/br> “可是現在呢?我對你的事情一無所知,你在干什么說什么我都不清楚,你將一切都瞞著我,讓我當著尊貴的國公夫人,可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竇靜妤故作平靜的說道。 “我,靜妤,我不是故意的,我……”盛懷瑾慌神了,他的神情泛起了波瀾。 “我想為你分憂,可你總是拿怕我擔心害怕的接口搪塞我,我真的有那么脆弱嗎?”竇靜妤抿唇。 “你這樣,真的,是愛我的嗎?”竇靜妤悲傷的問道。 ☆、第十五章 盛懷瑾著實慌了神,他深愛著竇靜妤,愛到情愿為她失去自己的生命,可他的情緒內斂極了,那濃烈的愛情根本表達不出來。 他所能表達出來最深的程度,也只是我喜歡你罷了。 竇靜妤有時候真的沒辦法相信盛懷瑾是愛她的,盛懷瑾不善言辭,她知道,盛懷瑾寡言少語,她也知道,但知道不等于了解,就算上輩子相處了三十多年,竇靜妤也不敢說自己完全了解盛懷瑾。 盛懷瑾默默的付出,竇靜妤卻一無所知,她只看到了表面上的東西,于是她也還給了盛懷瑾她所看到的東西,比如說喜歡。 竇靜妤從小便在父母親人的寵愛下長大,父母生了她,對她的寵愛無比,先帝寵愛她,因為她肖似母親,顧柏青寵愛她,因為她能夠帶給顧柏青足夠的利益,比如先帝的喜愛。 那些愛護對她說來是極為理所當然的,也因為這些,所以她很難愛上一個人。 盛懷瑾就不一樣了,于他來說,竇靜妤是他奮斗的力量源泉,他如今的地位權勢,全都是因為竇靜妤。 倘若不是他對竇靜妤一見鐘情,他哪里會因為要建功立業離開京城?盛懷瑜也不會因為慶祝盛懷瑾這個眼中釘離開了而大意中了別人的算計,盛懷瑾也不會是如今的鎮國公了。 “靜妤,我愛你啊,我怎么可能不愛你?!”盛懷瑾心中宛若刀割,他將竇靜妤緊緊地摟在懷里,恨不得將她揉進他的身體里,永不分開。 “可是,為什么我感覺不到你愛我?”竇靜妤眼中溢出淚水,她帶著哭腔哽咽道:“每次你都這樣說,每次都是這樣……嗚嗚……” 盛懷瑾連忙安撫道:“別哭,靜妤別哭,我,我……” 竇靜妤不管不顧的哭著,盛懷瑾擔憂她的身體,便抬手輕撫她的后頸,竇靜妤頓時頭一歪,昏睡了過去。 盛懷瑾彎腰將竇靜妤打橫抱起,他凝視著竇靜妤的美好的睡顏,輕輕嘆了口氣。 “靜妤,你為什么這么想?”他頓了頓,“到底,是什么人在你面前嚼舌!”盛懷瑾目中微泛寒光。 百音堂中的人早就被盛懷瑾遣了出去,而現在,他抱著竇靜妤出門后,一旁守著的茭白道:“老爺,夫人這是?” “前面帶路?!笔谚獙ο氯苏f道,說完立刻有人打起燈籠走在前面引路。 “夫人睡了,你就別打擾她了?!笔谚贿呑咭贿叿愿?。 茭白快步跟上,在他身后道:“可是夫人今晚還未喝藥?!?/br> “那就先不喝了,明天再請江院正來為夫人診治?!笔谚?。 “是。” 盛懷瑾來到竇靜妤的玉香園,將她抱進臥室,放到床上。 盛懷瑾坐在床沿,伸手撫摸竇靜妤的臉頰,眼神溫柔無比。 待了一會兒,盛懷瑾站了起來,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清晨,竇靜妤緩緩清醒,慢慢張開了眼睛。 她撐起身子,外邊的茭白便聽到了動靜。 她囑咐身邊的丫鬟:“你快些去打水,動作利索點?!?/br> “是?!?/br> 茭白打開門進了屋,走到竇靜妤床前,竇靜妤看了她一眼,問道:“老爺呢?” “老爺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茭白伸手扶她坐起來。 “呵,又是這樣。”竇靜妤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茭白微怔,她從未見過竇靜妤這樣的表情,竇靜妤一直是溫柔,美好的。 竇靜妤不再繼續說下去,她在茭白的伺候下穿上衣服,洗簌完畢后,茭白便告訴她:“夫人,老爺命人請了江院正來問您診脈。” 竇靜妤聞言皺眉,她煩躁道:“又是大夫!整天請大夫!” “夫人別生氣,老爺也是為了您好啊?!避自谂赃叞参浚]靜妤從小就討厭大夫,長大之后雖然不再表現出來了,可這幾日請大夫實在太頻繁了,也怪不得她這樣了。 “……”竇靜妤不言,茭白讓人上了早膳,她卻沒什么胃口。 “我沒胃口,不吃了。”竇靜妤扔了手中的筷子。 茭白看著竹筷落地,走到跟前彎腰撿了起來。 “夫人,您還是吃點吧?!避讋竦?。 “今天實在沒胃口,撤下吧。”竇靜妤擺了擺手,站起來出了房間。 桌子上的飯菜一筷未動,茭白微微嘆氣,招來丫鬟,道:“夫人不吃了,撤下吧。” “是?!?/br> 茭白站旁邊看她們收拾了一會兒,還是出去跟在竇靜妤身后。 早上的空氣格外清新,在院中走了走,竇靜妤心中的煩悶倒是去了許多。 不知不覺,竇靜妤走到了荷花池,池里頭的荷花,一個個花瓣舒展,其上點綴著晶瑩圓潤的露水,格外的好看。 竇靜妤目光有些朦朧,她想到了池子被填了之后,再也看不到這些花與葉了。 盛臨輝喜歡的女子是一名商家女,她喚作沈芙,本是一名農家女子,卻天資聰慧,想到了許多賺錢的法子,白手起家,開了一家店,她經營的不錯,竟然開遍了全國。 沈芙的店開到了京城,她便搬來了京城,她又開了家酒樓,在京中這高手云集的地方,竟然也闖出了一套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