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蘇小轍清楚記得當時學校封閉森嚴,不許進也不許出,大街小巷冷清了不少。 那一年的sars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也奪取了多少人的生命。 在醫療科技昌明的現代,況且難以抵擋一種rou眼無法察覺的瘟疫病毒。 何況是大周。 林越的擔心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他直接把蘇小轍拽進帳中,嚴厲道,“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兒。” 蘇小轍道,“又青和鄧大娘還在眷村,她們怎么辦!” “蘇小轍!”林越很少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現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你氣我也好怨我也好,我只顧得了你,顧不了別人!” 蘇小轍往門口走,林越橫劍攔住。 蘇小轍怒視林越。 林越苦笑,“我知道你生氣,但是,別逼我把你綁在這兒。” 蘇小轍知道,林越這回是說真的了。 林越掀開簾子走出去。 此刻的萬壑關軍營之中,再無往日井然有序的場面。 崔淡人和段微吟每天只能囫圇睡個覺,熬得眼里都是血絲。 眷村生病的人數一夜之間暴漲,當他們發現不對,想出村求醫的時候,才發現出口已被士兵重重把守。 又青的身子本就弱,這一病更是憔悴難支。 鄧大娘照顧又青和小石頭兩個人,已是精疲力盡。 涂世杰擔心極了又青的情況,但消息里外不通,他只能強自壓抑心中的焦慮。 就在這時候,崔淡人也病倒了。 段微吟又急又擔心。 崔淡人倒是鎮定的多,“微吟,這件事不能讓我夫人知道。” 段微吟紅著眼,答應了崔淡人。 崔淡人支撐著坐起,段微吟連忙扶住,“崔大夫,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 崔淡人笑道,“去哪兒休息?軍醫處都擠滿了。” 段微吟道,“那……那要不你住我那兒?反正我每天都是在軍醫處擠擠,都不回去的。” 崔淡人道,“你都說了是在軍醫處擠擠,難道我不能?” 段微吟急道,“可你現在病了。” 崔淡人沉思,“微吟,你覺不覺得其中有問題?” 段微吟這個人雖然膽子小了點,性格婆媽了一點,對待蘇小轍過分熱情了一點,但腦子還是很拎得清。 “崔大夫的意思是,這不是尋常瘟疫?” 崔淡人點頭,“咱們倆這幾日食則同食,寢則同寢,若是得病,理當兩個人一起得才是。” 段微吟道,“我這幾日診斷兵士的病也覺得奇怪,若是瘟疫,早該爆發了才是,怎么會有些人染上,有些人沒有,而這得病的人之間又有些不是同一個營帳。” 崔淡人皺眉道,“這與理不合。” ☆、第 88 章 蘇小轍也在帳中來回踱步。越是著急,越是心亂如麻。 帳門外看守的兩個士兵,其中一人面色潮紅,身子搖搖晃晃,卻靠意志力強撐。但眼前漸漸發黑,搖晃一下,忽然倒下。 另一人錯愕道,“醒醒!你怎么了!” 蘇小轍聽見動靜,掀起簾子,吃了一驚。 另一名士兵驚慌道,“夫、夫人,林校尉囑咐過您不能出來……” 蘇小轍氣道,“都什么時候了還管這些!快把他抬去軍醫處!” 一路行去,蘇小轍的心越來越沉。 軍營之中能自如行走的士兵竟比自己預估的還要少。 一部分人全身無力,只能坐在原地。 另有一部分的人情況更嚴重,高熱不退,躺在軍醫處。 崔淡人支撐著開了個方子,手指一松,筆滑落在地,人也軟下去。 段微吟箭步而來,打橫抱住崔淡人,焦急道,“崔大夫!崔大夫!” 蘇小轍進來便看見這一幕,心中大驚,“崔大夫怎么了?” 段微吟道,“錦山夫人!崔大夫他……他前幾日也得了病。” 蘇小轍道,“快,扶他躺下。” 眾人騰出位置來讓崔淡人躺著。 蘇小轍環視四周,不得不說這兒的環境太糟糕了,通風不好,空氣沉悶,雖然是人多地小不得已而為之,但這種環境只會讓病情加重。 蘇小轍環顧四周,“阿茂?阿茂在么。” 阿茂從人群后擠過來,“夫人,我在這兒。” 蘇小轍看見阿茂安然無恙,松了口氣,“你沒事兒吧?” 阿茂感激道,“多謝夫人關心。” 蘇小轍道,“你幫我做一件事。” 阿茂道,“您說!” 蘇小轍道,“先去把這帳篷四面都給我割開口子。” 眾人愣住。有人道,“夫人……” 蘇小轍道,“現在是春天了,不會冷。若是有人熬不住,就多穿兩件衣裳,通風是必須要的。” 阿茂見蘇小轍說的堅決,當下便拔出匕首,唰唰唰幾下,將帳篷四面割開。 帳中登時敞亮。 蘇小轍道,“還有一件事,所有人都做個口罩給自己戴上。” 包括阿茂在內,所有人都詫異,“口罩?” 蘇小轍比劃一下,“就是……就是蒙面巾!” 阿茂遲疑道,“夫人,青天白日的,好端端做什么蒙面巾?” 蘇小轍道,“你別管,就這么做。” 有些人做了,還有些人不懂,堅決不肯。 蘇小轍也不勉強,這事兒光靠她一個人指揮肯定不成。 崔淡人的情況尚可,段微吟在一旁照料。 蘇小轍去找了慕容狄,開門見山就說,“慕容將軍,萬壑關軍中現在必須做三件事。” 慕容狄合上軍報,抬眼看著蘇小轍,“哪三件。” 蘇小轍道,“第一,所有人都要做蒙面巾,這蒙面巾最好是以棉布制成,若一時之間找不到棉布,其他將就也可。” 慕容狄問,“為什么。” 蘇小轍早有準備,慕容狄若是不問才奇怪,她道,“在我們家鄉,這種蒙面巾叫做口罩,凡是照料瘟疫病人的時候必須佩帶。我現在還不清楚這種瘟疫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是傳染途徑不外乎那么幾種,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唾沫飛濺。” 慕容狄皺眉。 蘇小轍解釋,“也就是口水。人與人說話之時肯定會帶出唾沫,如果所有人都帶上蒙面巾,至少我們能杜絕這種傳染途徑。” 慕容狄點頭,“明白,我這就吩咐下去。” 蘇小轍道,“第二,軍醫處的帳篷實在太小,若是之前還可勉強應付,現在病人劇增,斷不能擠在一處,病氣互相感染,便是快好的人也會被二次傳染。” 慕容狄對于這點倒是理解,“我這就讓人去騰出帳篷。第三是什么?” 蘇小轍吸了口氣,“第三,希望慕容將軍派人照料眷村。” 慕容狄道,“不行。” 蘇小轍詫異,“為什么?!” 慕容狄道,“我已經派人查看過,這瘟疫只在軍中橫行,并未傳到金水鎮。” 蘇小轍心念一轉,登時明白,“慕容將軍是擔心現在軍醫處人手不足,如果要去照料眷村,勢必要去鎮上請人,而如果因此走漏了消息……” 慕容狄道,“引得謠言四起,有人借機生事,其后果,林夫人一定也很明白。” 蘇小轍咬緊嘴唇。 她當然明白,當初傳言說食鹽能抗輻射,她家樓下小賣部的鹽居然在一個小時之內被搶購一空,更啼笑皆非的是居然有人搶不到鹽,就去搶鹽津橄欖這一類的點心。 人在面對未知的恐懼時,表現出來的慌亂往往是可笑又可悲的。 蘇小轍道,“慕容將軍的擔心是正確的。” 慕容狄看了蘇小轍一眼,心中對此人的欣賞又多增加了七八分。 他就怕蘇小轍是那種以一顆慈航普度的心來悲憫世人的人。須知,不切實際的慈悲比不自知的愚蠢更令人生厭。 蘇小轍卻道,“但眷村還是要有人照顧。” 慕容狄皺眉,不過仍舊放緩了聲調,“林夫人應該明白我的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