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后，屋外的雨并沒有變小，天邊甚至還出現(xiàn)了幾陣閃電悶雷。

    整座宅子都以回廊游廊銜接，下雨天也不影響在各個院子之間來往。

    沈司衣看著回廊外嘩啦啦的雨，笑道：“下雨天留人天，可不是我家書白要強(qiáng)留你啊。”

    看得出來單舒并不想留宿在這里，沈司衣以調(diào)侃的語氣為自己的愛人辯解。

    單舒并沒有在聽他說話，神思不屬的走了兩步，停下來對沈司衣說：“沈先生，我想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微笑著，沈司衣清靈的目光落在單舒臉上，神色間一片云淡風(fēng)輕，仿佛從來沒有什么煩心事。

    與這樣的人相處，單舒不知不覺放下戒備，猶豫著說：“我想請你讓人給榮瑾送一下吹風(fēng)機(jī)。你也知道，現(xiàn)在下著雨，氣溫比較低，他前段時間才做過手術(shù)——”

    有些說不下去，哽咽著看向院子里飛濺的雨花，神色間苦澀異常。

    沈司衣沒有追問什么，點(diǎn)頭，拿出手機(jī)發(fā)了兩條信息出去，之后說：“走吧，別擔(dān)心，書白陪著他的。”

    “謝謝。”低語著，單舒魂不守舍木然的往前走去。

    沈司衣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在心里嘆口氣。

    這兩人明明互相牽掛著，不知道為何卻又在互相逃避。

    雨到晚上吃完飯之后才稍微小了一些，單舒打電話給老師說明情況同時給室友發(fā)了一條信息，告知他們自己會在外面住宿的事。

    宋榮瑾和秦書白喝了一陣酒之后，沈司衣提議散步到琴房繼續(xù)夜晚的休閑活動。

    已經(jīng)讓傭人事先在琴房醒酒，幾個人到達(dá)后，沈司衣到鋼琴邊彈了兩首肖邦，之后和秦書白合奏了一首德彪西的月光。

    宋榮瑾一直坐在琴房中間的沙發(fā)上喝酒，單舒在靠窗的位置抱著畫板畫畫，兩個人都沒有互動的打算。

    秦書白跟愛人甜蜜了一陣，到底覺得不好意思，提議他來彈琴，沈司衣和宋榮瑾共舞一曲，沈司衣大方的同意了。

    舞曲秦書白彈的是那首非常著名的探戈，《一步之遙》。

    坐在窗邊畫畫的單舒從始至終面無表情，手中畫筆不停，如同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如實(shí)記錄著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沈司衣沒有跟外人跳過舞，結(jié)束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小步跑回到秦書白身邊埋怨看著他。

    秦書白抓住他的手放到唇邊親吻指尖，抬頭，咧開嘴露出幸福的微笑，目光溫柔如水。

    宋榮瑾喝了酒，跳了一場舞，身上熱起來，于是將襯衣扣子解開，坐回沙發(fā)上歪歪斜斜的躺著，繼續(xù)喝酒。

    被愛人戲弄了一回，沈司衣當(dāng)然要報復(fù)回來，示意秦書白邀請單舒，單舒也沒有推辭，兩人配合著跳了一支中規(guī)中矩的舞。

    結(jié)束時，秦書白順?biāo)浦蹱恐鴨问娴氖謱⑺唤o宋榮瑾，笑著說：“我們都跳了，你們兩個也跳一支，我和司衣給你們伴奏。”

    宋榮瑾醉意醺然，聞言放下酒杯站起來，捋了一把頭發(fā)，玩世不恭的彎下腰，“不知是否有幸與先生共舞？”

    見他如此狀態(tài)，單舒想縮回手，無奈秦書白事先看出他的退縮之意，提前將他的手放進(jìn)宋榮瑾的手掌中。

    兩只冰冷的手合在一起，雙方都在心底打了個寒噤。

    他們對彼此已經(jīng)陌生到這個地步了。

    兩人牽著手僵硬走到房間中央。

    音樂響起，互相對視的人過了好一陣才動起來，將另一只手搭在對方身上。

    親密的姿勢，能聞到彼此身上熟悉而陌生的味道，單舒慌亂屏住呼吸，偏頭將目光從眼前之人臉上移開。

    舞曲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溫柔，纏綿而靜謐。

    耳邊傳來溫?zé)岬挠|感。

    是宋榮瑾移動腳步將他整個擁在了懷中，頭也低下來，依戀地將下巴貼在他的耳側(cè)。

    單舒瑟縮了一下，驀的松開手，受驚般從宋榮瑾的懷中退出，用陌生驚恐的目光望著他，之后白著臉，嘴唇顫抖著小聲道歉，“抱歉，我——”

    燈光下，宋榮瑾張開的手一時沒能收回去，就那樣僵硬的舉著，臉上來不及褪去的溫柔被吹進(jìn)屋的冷風(fēng)凍僵，過了一會兒，用平靜的聲音問：“已經(jīng)討厭我到這個地步了？”

    單舒望著他，眼神無助而倉惶，連呼吸都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看到兩人突然停下來對峙，秦書白連忙插話進(jìn)來，笑著說：“已經(jīng)十點(diǎn)了，大家都累了，回去休息吧。”

    宋榮瑾放下手，意興闌珊轉(zhuǎn)身，“走吧。”

    沈司衣張嘴想勸他們，被秦書白抓住手，不贊同的搖頭。

    單舒收好畫板和作畫工具，背上背包，無言跟在宋榮瑾身后。

    出來發(fā)現(xiàn)屋外的雨再次下大了，四周圍一片冷泠泠雨聲，風(fēng)雨之中夾著冬日的寒意。

    到住的地方，秦書白和沈司衣分別送兩人到客房。

    看著單舒走進(jìn)房間，沈司衣忍不住在門關(guān)上前對他說：“單舒，人生很短，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單舒怔然看著他，或許是深夜太過困倦，或許是因?yàn)榕c宋榮瑾大半天的無聲對抗讓他精疲力竭，一時間沒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沈司衣到底不是那種善于交際之人，說了這句話之后就詞窮的看著他，過了一會兒，不知道為何竟然將自己憋得臉色通紅，慌亂道歉：“對，對不起，我，我——”

    “謝謝。”單舒露出笑容，“晚安。”

    現(xiàn)在難得碰到這么純粹的人，單舒沒有因?yàn)樗仆坏膭裎扛械讲豢臁?/br>
    看來他的愛人將他保護(hù)得很好啊。

    有些羨慕的想著，關(guān)上房門。

    看著眼前關(guān)上的門，沈司衣懊惱拍了拍腦門，小聲罵自己：“搞什么啊，這樣說，就好像在責(zé)備他一樣。”

    明明這個人看起來已經(jīng)那么痛苦了。

    雨下了一整個晚上，單舒又是徹夜無眠，抱著畫本整理這一整天下來的速寫。

    第二天凌晨三四點(diǎn)迷迷糊糊被叫醒時發(fā)現(xiàn)自己抱著畫本靠在床頭。

    揉著眼睛下床，看了一眼手機(jī)上的時間，三點(diǎn)四十五，還有十五分到四點(diǎn)。

    打開門看到沈司衣穿著睡衣站在門口，“沈先生，有什么事嗎？”

    腦子很清醒，就像剛才睡著的那幾十分鐘個把小時根本就沒有睡著過一樣。

    屋外的雨勢小了一點(diǎn)，風(fēng)也似乎停了。

    沈司衣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慌張，“那個，單舒，宋先生病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單舒聞言再次低頭想看時間，發(fā)現(xiàn)手表并不在手上，可是這個時間點(diǎn)，沈司衣他們是怎么發(fā)現(xiàn)宋榮瑾生病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問，沈司衣臉突然漲紅，目光閃躲看向別處，說：“我，我和書白剛，剛才聽到他的房間傳來很大的聲響，起來去敲門發(fā)現(xiàn)他倒在地上，說是身體不舒服，起來喝水，不小心摔了一跤，水杯被打碎，手也被劃破了。”

    說話間，單舒無意中看到沈司衣睡衣衣領(lǐng)掩蓋下脖子上的痕跡，這才反應(yīng)過來為什么這兩人會在凌晨三四點(diǎn)聽到宋榮瑾房間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