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輕
抹了一把臉,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走廊,聲控燈這時啪的一聲關(guān)上,周圍漆黑一片。 遲鈍在門口守了一會兒,見單舒真的不會開門出來后,拉著行李箱轉(zhuǎn)身走了兩步,可是想了想到底舍不得,便又回到門口脫下外套墊在地上坐下來,抱住行李箱繼續(xù)睡。 在這個地方睡,比在家里睡舒服。 在家里,心里空蕩蕩的,總是睡不著,經(jīng)常半夜醒來,醒來后就翻來覆去睡不著,只好喝酒給自己催眠,但是往往一喝就會喝到天亮。 夜晚的溫度比較低,宋榮瑾睡了一會兒感覺有點冷,松開行李箱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抱緊自己。 單舒回到家里,沒太想門外的那個人,放下背包后就去浴室放水洗澡。 洗了半個小時出來,經(jīng)過客廳打算回臥室換睡衣睡覺,扭頭視線穿過餐廳落在大門上。 心道,他應(yīng)該不會這么傻在門外睡一晚吧。 這么想著,到門口去打開貓眼往外看了一眼,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應(yīng)該走了。 不過心里多少有些放不下,于是打開門口的監(jiān)控攝像頭,看到地上躺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這人! 晚上的溫度這么低! 腦子壞掉了嗎? 一股怒氣從心底竄起,單舒迅速打開門,走廊上的聲控燈開起來。 宋榮瑾睡得不安穩(wěn),被燈光一照便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到單舒氣得臉蛋通紅忍耐的瞪著他。 “舒舒——” 單舒咬著嘴唇,說:“您的司機呢?林森和陳程呢?” 宋榮瑾心虛的看著別處,“我,我給他們打了電話,等一下就過來。” “手機給我!”單舒根本不信他的話,伸手要他的手機。 宋榮瑾低下頭,沉默著不肯給。 單舒火大的抓了一把頭發(fā),冷笑問:“你這樣是做給誰看?你是在指責我嗎?” “宋榮瑾,你是不是認為我在逼你?你是不是覺得,只要你放低姿態(tài),我就必然會回頭?你到底,”捏緊拳頭,單舒難受得幾乎忍不住眼淚,顫抖著問:“你到底有多看輕我,看輕這段感情?” “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們結(jié)束了!是你不要的!是你不要我了!!宋榮瑾!” 宋榮瑾自知理虧,老老實實從地上起來拿好衣服,低著頭,“舒舒,你別生氣。我,我就是想你了。我沒想其他的,真的。” 單舒看著他胡子拉碴的頹廢樣子,肩膀耷拉著,全然沒了過去意氣風發(fā)風流瀟灑的精神氣,一時間又是心痛不舍,又是怨懟煩躁。 “你走吧,你走!”不想再看下去,單舒閉眼扭頭等著宋榮瑾離開。 沒辦法,宋榮瑾只好拉上行李箱繞過他離開。 等聽不到腳步聲后,單舒才睜開眼看著雪白的墻面落下淚來。 這段感情真的耗費掉了他所有的期待和激情,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片刻安寧,為什么宋榮瑾就是不肯放過他? 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再次在宋榮瑾的無心沖擊下潰不成軍。 單舒站在原地,一步都無法移動,眼淚不停滑落。 身后再次響起腳步聲,單舒哭著回頭,宋榮瑾也淚眼婆娑看著他,“舒舒,你別哭,我——” 單舒痛苦的哀求起來,“宋榮瑾,你放過我吧,你放過我好不好?” 嘶啞著,單舒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 他是真的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無論怎么強迫自己,只要宋榮瑾這個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只要他擺出可憐的姿態(tài),他就會像癮,君子一樣,對他卸下防備,義無反顧奔向他。 單舒真的痛恨這樣的自己。 他實在是已經(jīng)受夠了自己每次在宋榮瑾背叛后的自憐自艾,自我憐憫。 “舒舒——” 宋榮瑾想試著靠近,想試著安慰,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也說不出來。 因為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 單舒沒有理他,回頭慢慢走進家里,再次將宋榮瑾關(guān)在門外,這一次,他決定無論如何不再管他。 這天晚上,宋榮瑾最終沒有離開,在門外守了一夜。 單舒同樣一夜未眠,在門口的地毯上坐著發(fā)呆到天明。 今天配菜的同事臨時有事,請他幫忙頂替外出,接一個私人宴會的酒席,下午出發(fā)去那邊。 天亮后實在打不起精神,便重新洗了一個澡,去床上囫圇睡了兩三個小時,中午不想在家里做飯,打算出去吃,打開門,看到走廊上已經(jīng)空無一人。 心里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 單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總是會被宋榮瑾的舉動牽動每一根神經(jīng)。 他感覺自己似乎并沒有做好失去他的準備,因此才會竭力抗拒宋榮瑾帶來的影響。 吃完飯去定宴會的私人宅邸。 請得起五星級酒店私人定制宴席的,大部分都是宋榮瑾那個圈子的人,因此會碰到熟人單舒并不覺得意外。 雖然盡量保持低調(diào),但總有人能認出他,好在在宋家十年,他和父親在圈子里也算是有威望,大家對他還算尊重,認出來之后,也只是笑著過來打聲招呼,或者請他喝杯酒,并不會冷嘲熱諷。 今天是任家任游辦的一個私人宴會。 因為宴會并非在任家本家的宅子辦,而是任游的私人別墅,這邊的廚子人手不夠,便請了單舒他們過來。 事先已經(jīng)定了酒席菜單,食材也做了提前準備,人到齊后就開始有條不紊的工作。 晚上賓客差不多到齊,前面負責端盤子送酒的傭人不夠,正好單舒和另外幾個廚師閑下來,任游便過來招呼他們到前面去幫忙。 “抱歉,抱歉,人來得比預(yù)想的多。等會宴會結(jié)束,留下來跟我喝一杯,算是給你賠罪。” 任游忙得快轉(zhuǎn)不過身來,拍著單舒的背,跟他說。 單舒和其他幾個人換上統(tǒng)一的燕尾服,笑著調(diào)侃任游,“喝酒就算了,任總給我們一人包一個大紅包吧。” “必須的,必須的。”任游跟他很熟,不客氣的拉著人去大廳。 后面的廚房一直很安靜,陡然之間走進人聲鼎沸的大廳,幾個人都無法立刻適應(yīng)過來。 前廳的管事帶著他們?nèi)ツ帽P子,給他們分工。 人群之中好多熟面孔,單舒端著盤子體態(tài)優(yōu)雅游走在其中,碰到認識的,不卑不亢打聲招呼,碰到惡意取笑的,彎下腰假笑著裝聽不懂。 現(xiàn)場樂隊選的歌不怎么應(yīng)景,讓原本就比較吵的現(xiàn)場顯得更加嘈雜,單舒拿出隨身攜帶的便簽,寫了幾首歌曲和曲子的名字,找到樂隊負責人,自作主張改了任游事先定好的歌單。 樂隊負責人請示過任游的意思后,按照單舒的推薦開始演奏。 使人心情平靜的藍調(diào)緩緩流淌起來,讓顯得混亂的宴會廳漸漸變得有序,人們不自覺壓低了說話交談的聲音。 任游百忙之中悄悄對單舒豎起大拇指表示感謝。 單舒從容應(yīng)對著人們投來的好奇目光,經(jīng)過樓梯口時,站在臺階上觀察他好一會兒的一個男人攔下他拿了一杯酒,問:“你就是單舒?” 單舒偏頭打量眼前的男人,梳著十分刻意的背頭,嘴里叼著與這個場合并不怎么合適的雪茄,禮服外套和襯衣顏色樣式十分不搭,顯得不倫不類,全身上下散發(fā)出一種油膩猥瑣的氣質(zhì)。 “任二少。” 單手端著酒盤,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禮貌的躬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