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到袖手旁觀
但是比想象中要安靜,既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肆意破壞。 沒有開頂燈的緣故,房間昏暗。 靠近之后看到宋榮琦面前放著一本書,乍一看之下以為他真的在讀書,然而仔細(xì)聽,聽到的卻是一些不成語調(diào)沒有任何意義的瘋言瘋語。 鄒玲玲示意單舒不要出聲,小心彎腰對宋榮琦說:“榮琦,你看看誰來了?” “你不是很想簡老師嗎?mama把他找回來了。” 宋榮琦聞言并沒有立刻反應(yīng),而是對著書本又念了一會兒才停下來,抬頭咧開嘴笑著對鄒玲玲說:“mama,我背完書了,可以玩了嗎?” 他此時面部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人樣,似鬼非人,雙頰凹陷,雙眼鼓出,滿臉抓痕,頭發(fā)蓬亂。 昏暗臺燈下,他的模樣嚇得鄒玲玲不敢直視,懼怕著恐懼著,用顫抖的手輕撫了一下他的頭,“榮,榮琦乖,可以去玩了。你看mama給你把誰帶回來了?” 宋榮琦這才扭頭看站在一側(cè)安靜看著他們的單舒。 單舒聽到書桌下傳來鐵鏈拖動的聲音,垂眼,看到宋榮琦挪動身體出來,雙手雙腳都上著沉重的鐐銬。 雖然從認(rèn)識開始,宋榮琦就瘋瘋癲癲形容憔悴,但是落得如今這步田地,也著實讓人同情。 不知道他看到自己后會作何反應(yīng),單舒沒有靠太近,甚至在宋榮琦站起來靠近時還悄悄后退了一步,暗自戒備起來。 宋榮琦走得很慢,他已經(jīng)三天未曾進(jìn)食,幾乎不怎么合眼睡覺,此時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虛弱非常。 鄒玲玲跟在兒子身邊,想伸手扶,又怕刺激他,只敢遠(yuǎn)遠(yuǎn)跟著。 寬敞的臥室,就只有書桌上的一盞臺燈開著,昏暗壓抑。 看清楚單舒后,宋榮琦有片刻臉上表情空白,呆滯而茫然。 過了一會兒,一行清淚猝然滑落,“阿臨,你回來啦?” 單舒看向鄒玲玲,她捏緊絲帕猶豫著點頭,于是單舒冷淡回答:“我回來了,榮琦少爺。” 宋榮琦渾身抖了一下,伸長手過來想碰他。 單舒被鐵鏈滑動的冰冷聲音嚇得本能后退,緊張看著面前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男人,只聽他溫言問:“不是說好叫我榮琦嗎?上次我弄疼你了嗎?嚇著你了?” 手心冷汗?jié)B出,單舒再次看鄒玲玲,實在不知道這個問題該怎么回答。 鄒玲玲慌忙出聲打圓場,“榮琦,你看簡老師剛回來,走了那么遠(yuǎn)的路,不能一直站著,你們坐下來,一起吃點東西,邊吃邊說,好嗎?” “不吃!”宋榮琦突然捂住額頭,皺眉用難受的聲音虛弱道:“不能吃!阿臨,阿臨要來接我了,我得等,等他回來!” 鄒玲玲聽了這話,眼淚撲簌簌而下,用手帕捂住嘴無聲哭起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單舒見狀,在心里嘆息一聲,主動上前握住宋榮琦的手,“我還沒吃飯,不知道榮琦少爺是否愿意與我共進(jìn)晚餐?” 宋榮琦被他溫暖的手握住,眼神恍惚了一陣,呆呆看著他,呢喃,“阿臨,你回來了?來帶我走嗎?” 單舒沒有回答,試著引導(dǎo)他到房間沙發(fā)邊坐下來,示意鄒玲玲布置晚飯過來。 “榮琦少爺剛才在看什么書?” 盡量挑了一個不會引起他激烈反應(yīng)的話題問。 宋榮琦反應(yīng)遲鈍,想了一會兒才回答:“《群魔》。” 是一本俄羅斯小說。 單舒便和他討論起書里的情節(jié)來,宋榮琦從沙發(fā)上下來坐在地毯上,抱住他的雙腿,遲鈍而虛弱地斷斷續(xù)續(xù)和他說著話。 晚飯很快準(zhǔn)備過來。 宋榮琦虛弱,以簡單的粥和湯為主,單舒的則要豐盛一些。 鑒于傭人和鄒玲玲靠近他都會緊張不安,單舒只好先將他喂飽后,自己簡單用了一些。 大概是精神亢奮太長一段時間,在單舒身邊放松下來后不久,吃飽飯,宋榮琦便趴在他腿上睡了過去。 鄒玲玲帶著傭人進(jìn)來收走碗筷時,單舒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深夜十點半,和傭人一起將昏睡的宋榮琦搬到床上,讓醫(yī)生過來看過后,單舒便打算告辭。 鄒玲玲沒有立刻答應(yīng),猶豫了一會兒后,再次懇切請單舒留下來。 “你也看到了,你在身邊,他的情緒就會穩(wěn)定很多,也愿意吃東西。單舒,阿姨想請你留下來陪他幾天。” 單舒不肯,搖頭,“夫人,我不可能一直陪著他的,而且,我覺得,我的存在不一定真的能幫助到他。” 鄒玲玲雙眼含淚,抓住單舒的手苦苦哀求,“我知道,單舒,不會很長時間的,就陪他幾天,然后,然后你告訴他你要回老家,跟他好好道別。” “榮琦一直是個乖孩子,那件事,當(dāng)年,當(dāng)年,你舅舅離開得太突然,他沒辦法接受,才,才變成這樣。” 不知道為什么,鄒玲玲每次在提起簡臨那件事時,目光眼神中既有懼怕,又閃爍著某種堅毅狠戾的光芒,仿佛在竭力抗拒著什么。 單舒看著鄒玲玲,問了一個非常突兀尖銳的問題,“夫人,我舅舅當(dāng)年真的是病逝的嗎?” 鄒玲玲驀的垂下目光,拿著手帕的手突然絞緊,蒼白的臉上肌rou緊繃,片刻后,抬起眼眸,目光堅定,用冷硬的聲音回答:“當(dāng)然,當(dāng)時老爺子和宜湘都在現(xiàn)場,也有司法鑒定。” 面對宋家這么一個龐大的家族,那份司法鑒定的真實性,是值得玩味的。 單舒并非傻子,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說:“三天,我可以陪榮琦少爺三天,之后就要開始上班了,希望在那之后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 “好,好吧。”盡管對這個時間限制不滿意,鄒玲玲知道不能再得寸進(jìn)尺,單舒不是會隨便吃虧的人,否則怎么可能能在宋榮瑾身邊呆十年。 “今天太晚了,就在隔壁客房休息一晚,明天在我讓傭人去你家里幫你收拾一些換洗衣物過來。” “不必,我要自己回去一趟。” 他可不想陌生人隨便進(jìn)入自己家里。 原本打算在正式開始上班前在家里設(shè)計一兩種新鮮的糕點樣式的,看來只能延后了。 單舒不無煩躁的想。 這件事,原本與自己關(guān)系不大,本不該再牽扯進(jìn)來。 可是,宋榮琦對簡臨的那份執(zhí)著與痛苦,讓他感同身受,做不到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