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東麒
黑鷹飛了沒多久,就遇上了追著帝冠來的一群玄者。 君繁看著對面飛來的烏壓壓一群玄者,整了整神色,不讓自己看起來太兇,這些人已經很怕她了。 眾玄者也遠遠就看見了君繁,只是君繁的臉隱在帝冠的十二冕旒之后,就沒有看到君繁上一刻的黑臉,等他們飛到君繁面前時,君繁已經神色溫和了。 “恭賀新皇登基,新皇如此得民心,得天道親自授命,當真是萬古第一回啊!” “是啊是啊,恭賀新皇,以后東麒由繁帝執掌,定會長盛不衰?!?/br> “繁祖授命東麒新皇,東麒有福了。” 道賀聲不斷,有人稱“繁帝”,有人稱“繁祖”,一通亂叫,有恭敬有諂媚有敬畏……所有人都認定面前之人是古時老祖,絕對不是真正的東麒太子,至于真正的東麒太子在哪,有沒有東麒太子,他們并不在意。 總之,沒人稱君繁“東麒帝”。 “東麒帝”代表的是東麒的皇,只為東麒考慮。“繁帝”卻不一定,“繁帝”和“繁祖”可以是整個大陸的,雖然現在還不是,但他們這次就是來請繁帝商議誅邪之事,誅邪議事后,繁帝也許就不只是東麒的皇了。 君繁聽著滿耳的“繁帝”、“繁祖”,臉上的溫和隱隱要皸裂,但一群人都在爭先恐后道賀,并沒有發現,也是這帝冠的冕旒太長,十二玉串垂下,幾乎遮了君繁整張臉。 其實,在脫離桎梏后,君繁就想換了這身礙眼的行頭,可后來發現,這一身是民意凝聚,在還沒有接受萬民朝拜前,根本脫不掉。 浮白是坐在君繁的側面,能不受冕旒影響清楚看到君繁的臉色在一點一點黑下,見面前一大群人還在君繁的惱點上蹦跳,心里直想笑。 不過,他也擔心君繁事后發惱,他跟著遭殃,連忙輕咳一聲,大聲道:“哪有攔人的路道賀的,要道賀回京城再賀,皇……我們還趕著回宮?!?/br> 浮白本想說“皇上”,但想到他之前說了句“皇上”的效果,馬上停下,但又不能再稱“太子”,好像怎么稱都不對,就只能改說“我們”。 眾人卻因為這句“我們”,怔住了。 他們不是沒發現黑鷹上還有其他人,但他們忙著討好繁帝,怕被人搶了先,就算看到黑鷹上還有一個人,就算那人穿著繁帝的衣服,他們也來不及多管,抓緊時間刷繁帝好感更重要。 可是,這人一句“我們”,他們就不得不重視了,能同繁帝稱“我們”的人,整個大陸應該沒人敢,這人和繁帝的關系肯定不一般,尤其這人還穿著繁帝的衣服。只是,也有一點很奇怪,這人沒有修為,若非如此,他們剛才也不會忽視他。 眾人面面相覷,暗暗猜測這人的身份。 樓炅是個憋不住話的,又自認和君繁關系還不錯,就湊到面前,笑著問:“繁祖,這位是?” 君繁想讓樓炅改稱呼,從熟識人突破,讓這些人把“繁帝”“繁祖”改了,可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已經沒有其他可以用的稱謂。 她不想稱帝,更不想稱祖,但她現在已經不是太子,也不能再稱太子,讓這些人直呼她的名,似乎也不太可能…… 她想了想,道:“樓院長,君某只是修為稍高一些,當不得如此稱呼,樓院長和諸位以道友稱君某便是?!?/br> “那怎么行,我等難得有幸遇繁祖歷世,繁祖為我等封印上古兇獸、鎮壓不死邪女,我等怎能輕慢,必當敬如先祖圣人,又怎敢與繁祖平輩相稱,此乃大不敬?!迸赃吜⒖逃腥碎_口,直表崇敬。 其他人也忙附和,找到機會就使勁刷存在感。 君繁:“……”什么歷世,什么先祖圣人,她自己都沒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這群人似乎已經幫她把身份編寫好了。 樓炅也點頭,不過他現在更想知道老祖旁邊的人是誰,能得老祖如此相待,身份必定也不簡單:“繁祖,不知這位如何稱呼?” 君繁看了眼周圍還在七嘴八舌的人,道:“君某看諸位很會定稱謂,不如諸位想一個?!?/br> 樓炅:“……” 其他人:“……” 浮白:“……” 此話一出,就是再遲鈍的人也看出老祖心情不好了,全都默契噤聲。 咕~~~ 浮白的肚子傳出不小的異響。 浮白尷尬的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去看周圍的人,瞪著看過來的君繁,抱怨道:“看我做什么,從趕路開始,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我是普通人,光吃辟谷丹沒用,它能撐到現在才反抗,已經很不錯了。” 君繁什么都沒說,只“嗯”了一聲,取出一瓶辟谷丹遞過去。 浮白一看又是干巴巴的丹藥,臉黑了:“能不能給我點正常人的食物?” “回宮后,想吃什么都隨你?!本钡馈?/br> “可……”浮白想說他現在就想吃,他嘴里都快淡出鳥了,可他看了眼周圍,默默把這些話吞回了肚子,接過辟谷丹。 這時,周圍忽然有人湊到浮白這邊,從儲物器中取出一包燒雞,笑呵呵道:“我這里剛好有一包燒雞,若是這位公子不嫌棄,可以稍微墊墊肚子?!?/br> 浮白看著那包燒雞,吞了吞口水,轉頭看向君繁,用殷切地目光表達他的意愿:他想吃,很想。 君繁默了一下,對那位贈送燒雞的人道了聲“多謝”,便隔空取過那只燒雞,遞給浮白。 旁邊其他人見了,連忙翻找自己的儲物器,拿出各種各樣的美食美酒,甚至玄獸珍肴獻上。 浮白早就餓壞了,味蕾也饞得要死,他覺得他現在能吞下好幾頭牛,這點東西絕對不再話下,都想要,都想吃。 君繁收了一人的食物,也不好再拒絕其他人的,尤其浮白聽到酒,眼睛都在冒光。 是以,等到君繁以時間不早,要回宮處理事物為由離開時,黑鷹背上已經堆滿了來自大陸四方的各種美酒美食。 一眾玄者看著遠去的黑鷹,心里暗暗總結剛才送美食時從那位浮白公子口中套出的信息。 這浮白公子竟真的只是個普通人,而且還是北榮的一個男倌,因為和繁祖打賭輸了,被繁祖帶回東麒釀酒…… 怎么聽怎么不對。 繁祖會缺他一個小倌那點酒嗎? 繁祖這明顯是想把人綁在身邊啊。如果是綁個修士,他們可能會認為是那修士有問題,繁祖要就近監視,但綁的是個普通人,這就…… 聽聞北榮男風盛行,難道繁祖去了一趟北榮,被影響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佛曰,不可說。 黑鷹上,浮白左手雞右手酒,坐在一大堆食物面前吃得兩腮鼓鼓,滿嘴油光,半點兒形象也沒有。 “做你的男寵還真是不錯,連極珍貴的靈酒都有人搶著送。”浮白喝了一大口酒,抬頭看著君繁。 君繁揚眉:“男寵?”她可從來沒提過男寵。 浮白啃了一口燒雞,道:“不用再裝了,你把我拘在身邊,讓我穿你的衣服,事事顧及著我,看似冷淡,實則很縱著我,還夸我這張臉不錯,這難道不是男寵?” “既然看出來了,為何不反抗?”君繁問,她記得浮白很厭惡有人覬覦他。 “要是能反抗,我能坐在這里嗎?”浮白嘆了一聲,“你堂堂古時老祖要寵一個人,被寵的人只能接著,哪里能反抗?而且,這三日來,你都沒有碰我,甚至都沒有摸我的手,我猜測你估計只是覺得我長得賞心悅目,就想養個花瓶,并不一定會動我?!?/br> 君繁嘴角微揚:“你很聰明。” “所以,我真的不用侍寢?”浮白的眼睛亮得發光。 君繁道:“你就當在東麒皇宮玩一段時日?!?/br> 浮白嘿嘿笑著撐坐起來,挪到君繁旁邊:“你突然找個男寵,是不是怕剛才那些想巴結你的人給你送女人?聽說你不近女色,至今為止,身邊也只有一位側妃,那位側妃還是別人強塞的。不過,后來也聽說你很喜愛那位側妃娘娘,既然如此,你怎么不選擇那位側妃娘娘,專寵一人也可以讓想給你塞女人的人死心啊?!?/br> “私情小愛影響修煉?!本敝换亓俗詈笠粋€問題。 浮白卻自動理解君繁默認了他前面的所有猜測,也自以為懂了:“所以你選了我這個不能修煉、但臉好看的普通人,不用擔心我會受影響?!?/br> 君繁點頭,其實,主要原因是浮白是男子,通過醉酒后的反應可以看出,浮白不喜男子,她不用擔心被糾纏上。不過,這些沒必要對浮白說,只要對方理解她的意思就行了。 浮白確實理解了,嘿嘿笑道:“放心,我好歹在樓里呆了這么多年,假情假愛、逢場作戲看得可太多了,一定給你演一個寵冠天下的第一男寵?!?/br> 君繁:“……”這倒不必。 黑鷹速度極快,東麒京城也靠近北榮這邊,兩個時辰后,兩人一鷹就抵達了東麒京城。 此時,金烏已落,夜色降臨。 黑鷹借著夜色遮掩,沒有驚動城中百姓,無聲飛入皇宮。 東宮殿前,早已經收到消息的君詡帶著所有京中羽衛靜聲等待,一眾人都有修為,隔著極遠就看到了天際出現的黑鷹。 等到黑鷹漸漸飛近,眾羽衛看到鷹背上穿著金絲白衣的浮白,都一臉驚色。 紫羽竟然沒有亂說,殿下真帶回個男寵? 黑鷹飛入東宮,平穩降落。 所有羽衛連忙斂了神色,跪地恭迎:“主上?!?/br> 羽衛都知道殿下無意皇位,所以,無人敢喚“皇上”,但天降帝旨,他們又不能再喚“殿下”,只能改喚“主上”。 君繁攬著浮白躍下黑鷹,落地便問:“國內發生了什么事?” “屬下有罪……”君詡正要請罪。 伍立德突然從殿外沖進來,砰的一下跪在君繁面前,高聲叩拜:“老奴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伍立德臉上掛著很歡喜的笑,可事實上,他心里都快哭死了,太上皇跑路居然沒帶上他,這分明是要丟下他給新皇上解氣啊,再也沒有比他更慘的御前總管了。 君繁瞥了眼伍立德,視線再次落在君詡身上,話語沉冷:“君詡,想不到正確的稱謂,就去抄君氏族譜,抄到想清楚自己的身份稱謂為止。青羽,你說?!?/br> 青羽看了眼黑羽,將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最初,國內并無異樣,各地方的星衛都謹遵主上喻令整頓各處,是太……之前龍座上那位和羽王殿下在民間散布主上不愿接手皇位的消息,又暗中煽動,攪動民意沸騰?!?/br> 青羽回復完,暗暗擦了擦手心的汗,剛才他差點就說出“太上皇”三個字了,要是讓主上聽到,怕是他也要受遷怒。 黑羽……不對,羽王殿下也是,不就是主上讓你接個皇位嘛,怎么說也是一件大好事吧?至于搞出這么多事嗎?話說,他們羽衛剛開始知道黑羽居然是主上的兄弟時,除了驚得眼珠子都差點瞪掉了,就是各種羨慕,黑羽竟然和主上是血脈親人,還長得和主上那么像,也總算知道主上為什么只讓黑羽做隨身暗衛,對外宣稱只有十二羽衛,卻讓黑羽凌駕在所有羽衛之上,可不就應了羽王之稱嘛,主上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啊。 君繁聽完青羽的簡述,眼神沉沉地看著君詡:“孤教你的東西,你沒用到政事上,倒是先用到孤的身上了?!?/br> “臣……臣弟有罪,甘愿受罰?!本偣蛟诘厣?,也自覺換了自稱,皇兄已經繼位,他為臣為侍,都可以。 “先跪著?!本辈]有馬上說罰君詡什么,而是看向一旁縮著的伍立德,“老頭子跑了?” “……是!”伍立德喏喏點頭,“太上皇在三日前悄悄離宮了。” “三日前?跑得倒是夠快,就看他跑得夠不夠遠?!本弊旖抢淅涔雌?,“赤羽,傳令下去,有賊人趁太上皇昏迷盜走國璽,東麒全國戒嚴,一旦發現來歷不明的可疑之人,立即綁了,送交星衛?!?/br> “是?!背嘤饟鷳n的看了君詡一眼,領命而去。 君繁的視線又落到伍立德身上,道:“太上皇始終昏迷不醒,京中來人不少,必定會有人去探望,給太上皇送靈藥,伍總管跟隨太上皇多年,對太上皇最為了解,在太上皇回來前,就由伍總管假替吧?!?/br> 伍立德身子一抖,這是要他裝不能動的活死人啊,萬一有人要試探太上皇是不是真的昏迷,偷偷做些小動作,他不一定忍得住??! “至于你……”君繁看向君詡,“你就暫代白永杰的位置,主持六部,若是孤有事離京,由你代掌國事?!?/br> “皇兄!”君詡一驚。 “既然不跑,那就該干什么還干什么,想離開這個位置?!本笨粗偅熬妥屇愕暮蟠邮帧!?/br> 君詡眼眸瞪大,后代? 他還沒成親,哪來的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