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取什么標題爺也是攻
安如初站在門口,一副絕不回避的姿態。 顧梧秋對上大荒落期待的眼神,猜想或許此刻他的臉是紅著的,但是皮膚太黑了,所以看不太出來。 “大荒落,我明白你的意思。”顧梧秋說,“但是我現在并不想找伴侶,謝謝你的好意。” 大荒落低著頭,失落地應了一聲,背過身去往外走去,說道:“梧秋長老,我知道了。” 顧梧秋看著大荒落遠去的背影,見那小熊似的大塊頭時不時還伸手抹了一下眼睛,顧梧秋心中頓感罪惡。 不會是把人弄哭了吧。 安如初直直地盯著顧梧秋看,顧梧秋招招手叫安如初走進來,安如初沉吟片刻,問道:“師尊,何為雙修?” “嗯……雙修此道很復雜的。”顧梧秋點點安如初的額頭,說,“小孩子不要管太多,長大自然就懂了。”他摸摸鼻尖,轉移話題道:“如初,可問出什么了?” 非常敷衍的回答,好在安如初只是隨口一問,并不是真的產生興趣。 安如初從懷中掏出一個木制小像,放在手中拋了拋。 顧梧秋認出這便是辛什味祭拜的那個雕像,是一個半巴掌大小的人像雕塑,這個木制小人穿著繁復的服裝,木工精細地雕刻出了服裝上的圖案,顧梧秋仔細辨認,發現上面似乎刻畫著龍的圖案,木人正坐在一只做工精美的椅子上,一只手撐著扶手懶散地撐著下巴,頭上頂著個皇帝特有的冕旒,瞧著木人的神態,顧梧秋總覺得有一種特別的熟悉感。 顧梧秋詫異道:“這是什么?他在拜的是凡間的皇帝?” 安如初搖搖頭,說道:“這不是辛什味在祭拜的,聽他說,有一名叫‘十一’的外門弟子,信奉此像,從十年前開始每日都在向這一雕像跪拜乞求,十一與他在過去便是好友,十一失蹤前,曾將此雕像贈與他,他便按照十一的請求,日日前來替十一進行祭拜。” 顧梧秋說道:“照這么說,那名叫十一的弟子失蹤并不是意外?他可知道十一是去了何處?” 安如初說:“我問過了,他說他不知道,只說十一有一天突然找到他,將這個雕像贈與他,并興奮地說這個雕像十分靈驗,還說自己聽到了召喚,即將羽化登仙。當時辛什味只以為十一是一時魔怔了,沒想到第二天,十一與他所在的弟子宿舍里的人便一同消失,不知去向。” 顧梧秋抵著額角,這么說來,穹冥山這么多人的失蹤或許還與某種宗教有關? 由于穹冥山許多弟子都是從民間過來的凡人,也有某些人是因為崇拜某位門派已成仙的仙人,才前來拜入穹冥山門下。面對各人的宗教信仰,穹冥山雖不推崇,但也不多做干涉,聽安如初的描述,讓顧梧秋想起了自己穿書前那里的□□,顧梧秋接過安如初手中的木制小人,心里想著會不會這個宗教有某種儀式便與讓教徒集體赴死有關。 顧梧秋打量著手中的木人,也學著安如初的樣子往上拋了拋,木人是用實木雕刻而成,拿在手中還有些許重量。 顧梧秋問:“辛什味可知十一在祭拜的是哪家神仙?” “他說是魔族魔君。”安如初點點頭,淡聲道:“齊晏君。” 木人拋至空中,墜下來時,顧梧秋險些沒接住。 不是,如果是魔族崇拜強者拜拜齊晏君就算了,好歹齊晏君千年前也是第一魔君,暫且不說齊晏君與修真界的血海深仇,這修士好端端地去拜魔族的齊晏君干嘛,專業也不對口啊。 顧梧秋沉吟道:“齊晏君還管這個?” 安如初說道:“辛什味說,崇拜此教的人都將齊晏君稱作……魔神,修仙最多都只能成仙,他們卻將齊晏君稱作魔神。” 安如初冷靜地給出評價:“我看他們是修仙修入魔了。” 顧梧秋有些頭疼,問道:“辛什味呢?他現在在哪?” 安如初哼笑一聲,道:“我擔心他不老實,將他縛在那件弟子宿舍了。” 顧梧秋跟著安如初來到外門弟子宿舍,看見辛什味被一根繩死死地子捆在了柱子上,發型凌亂,面容憔悴,嘴里還塞著一個落滿香灰的壽桃,全然不見顧梧秋初見他時齊整的模樣。 一看見顧梧秋,辛什味的眼睛里迸發出明亮的光彩,嘴巴卻“嗚嗚哇哇”的說不出話。 但是透過辛什味急切的眼睛,顧梧秋都能從中感受到“長老救我!”四個大字。 顧梧秋一言難盡地望向安如初,發現安如初還一副求夸獎的表情。 “這……也是在話本里學的?” 安如初驕傲地點點頭。 顧梧秋幫辛什味解了繩子,辛什味一閃躲得離安如初遠遠的。 如初你做什么了……瞧把人孩子嚇的。 安如初綁人是用了死勁,辛什味痛得揉了揉被勒得青紫的手臂,哀怨地說道:“安師兄,你也太狠了,我不是全都告訴你了嗎,為何要將我綁起來……” 顧梧秋淡笑一聲,說:“你安師兄就是有點太認真了,別介意啊……你叫辛什味?可以多跟我講講那個十一的事嗎?” 安如初求夸獎不成反被責怪,當下就不開心了,不滿地抱起手臂,輕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 比起性格怪異的安如初,辛什味更喜歡跟美麗動人的顧梧秋說話。 四十多年前,辛什味與十一都是凡間的一對流浪乞兒,那個時候辛什味還沒有得這個名字,他被十一撿到,由十一取了個喚作小味的名字。時遇流年,兩人在凡間相依為命,四處流浪,直到走至凡間邊界,聽聞修真界招收弟子,兩人便一同前往,想著碰碰運氣。 沒想到兩人身上倒確實有修仙的根本,原本只有辛什味被招了進來,但是辛什味死活要與十一在一塊,兩人才一起被招進來做外門弟子,雖說是在穹冥山做一些雜活,但是好歹一般吃住有了保障,而且還有專人教授修仙,未來好歹有了盼頭。 兩人一起在外門弟子宿舍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辛什味的天資畢竟高于十一,加上他刻苦修煉,有一天,他終于結丹了。辛重光看中了他的資質,便破格將他招進自己門下,取名辛什味,成為穹冥山的內門弟子。 成為內門弟子后,辛什味擁有了更多修煉的時間與資源,十一原本也想著努力修煉,追上辛什味的步伐,但是天賦二字便像是禁錮,死死地擋在他的修仙之路上。 眼看著時間一日日的消耗,自己已經變成了中年模樣,而舊時的好友仍是英姿勃發的少年郎。 “小味,我認命了。”十一這么對辛什味說。 那天之后,十一再也沒有叫過辛什味“小味”這個名字。 “差不多十年前,”辛什味說,“十一突然興奮地跟我說,他找到另外一種修煉之道了。不需要天資,也沒有天賦的鴻溝,只要誠心,便可以修仙……當時的十一幾乎已經放棄了修仙這一條路,每日窩在宿舍里頹廢度日,看著他有了新的希望,我便想著他能將此當做自己的寄托,借此打起精神來。” 辛什味懊悔道:“如果知道后來他會因此離開穹冥山,我一定會阻止他。” “三個月前,那一日十一突然找到我,又叫了我原來的名字,說他已經成功了,全部都完成了,然后便把那個他一直在祭拜的雕像送給了我,他告訴我說,這個是齊晏君,是他的魔神,會保護他庇佑他……十一說千年前的齊晏君便是被家中族長判定其體質不能修仙,只能一生無為,但齊晏君命不由天,反著天道修行魔族術法,亦是大有所成,比起一些將要成仙的修道者還要更強。 “十一說齊晏君只是為天道所不容,才無法飛升,若是得以飛升,必將一舉成神。” “他說他現在他已經找到飛升之法了,便將魔神送給我,魔神也會保護我……” 彼時的十一兩鬢間已經染上白發,辛什味不忍打擊好友難得開心的樣子,雖覺不妥,但仍是將雕像收了下來,不過二日,當他再去尋十一的時候,卻再也找不到十一的蹤跡了。 顧梧秋看了一眼安如初,發現他一副嫌棄到極致的表情看著辛什味。 “哈,好蠢。”安如初說。 辛什味憤憤道:“像安師兄這樣的天資傲骨,修仙還不是手到擒來,自然理解不了我們凡夫俗子修煉不得志的心酸。” 顧梧秋不滿辛什味的言辭,蹙眉道:“如初自從進入穹冥山開始,沒有一日懈于修煉,他有如今成就,靠的亦是自己的刻苦努力。” 辛什味自知失禮,低頭作揖道:“梧秋長老,是弟子失言了。” 安如初卻沒想著這樣過去,他微微抬起下巴,輕聲說道:“誰逼他修仙了?沒這個本事誰逼他硬吃這口飯?” “再說了,他又怎么知道齊晏君修魔族術法時不曾遇阻,齊晏君的修煉之路難道便一定比修仙容易嗎?不過是一個無能之人妄想找到成功捷徑,為自己的不勞而獲需求借口罷了。” 這還是顧梧秋第一次聽安如初說這樣的話,整個人看上去都成熟不少。 顧梧秋想著,難道話本子里也有教這個的嗎? 辛什味啞口無言,顧梧秋想著種種疑點,開口問道:“你可知十一是從哪聽說齊晏君的事的?穹冥山中是否還有其他弟子亦是私下祭拜齊晏君?” 辛什味搖了搖頭,說:“弟子只知十一是從十年前開始行這事的,其他的便一概不知了。” 辛什味頓了頓,繼續說道:“至于是否有其他弟子也祭此道,我也不大清楚……但是修士的修煉之路許多因為天賦二字而道阻且躋,若是相信了此道,或許會如安師兄所說……以為看到了修煉捷徑,而妄想一步登天。” 顧梧秋和安如初走在回秋院的路上,安如初一路上異常沉默。 顧梧秋走向自己的廂房,安如初突然在背后叫住了他。 “師尊,天賦如何是否真的這般重要?” 顧梧秋想了想,回答道:“不一定吧,有句話叫‘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或許在修仙之路上,有天賦的人確實比天資稍遜的好走許多,但沒到最后,誰知道誰是真正的贏家呢。” 安如初站在樹影下,黑色的陰影蓋住了他,整個人顯得十分寂寥,他開口道:“師尊……若我不是凡體神胎,當初你還會收我為徒嗎?” 顧梧秋幾步走上前,斑駁地樹影重疊著他們兩的影子,顧梧秋笑著摸了摸安如初的頭,輕笑道:“誰說我當初是看上你的資質才收你為徒,為師當時是瞧你可愛好嗎……行了,小腦瓜在想些什么呢,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安如初伸手捂住自己被揉亂了的頭發,抬頭看著顧梧秋,彎起眉眼,無聲地笑了一下。 顧梧秋回到自己的房中,背靠著房門,輕嘆了一口氣。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幾根半長的發絲,那幾根頭發在月光下披上了銀色的光輝。 顧梧秋輕念口訣,眨眼間,他手中的幾根頭發熾烈地燃燒起來,不過片刻,便化作一縷煙灰,再也找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