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中爺也是攻
裴慕夏看著頭頂白色的營帳頂布,眨了眨酸澀的眼。 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醒過來,隱約記得昏迷的期間,一直能嗅到一股似有若無的金英清香。 顧梧秋…… 心中剛剛想到這個人,裴慕夏便聽到營帳外穿來心中那人熟悉的聲音。 “不見,說了不見就是不見!” 聲音的主人沒了以往的淡雅,像是因為氣憤而微微揚起了聲調(diào)。 在顧梧秋扛著裴慕夏回穹冥山的營地時,不少人都看見了。 當(dāng)時的裴慕夏身上的魔族特征已經(jīng)變得·十分明顯,加上那個明晃晃的魔角,現(xiàn)在不少修士正堵在穹冥山駐地的門口,氣勢洶洶地要穹冥山交出裴慕夏。 這次參與封魔大會的門派許多都損失慘重,且多數(shù)是被魔族所殺,眾目睽睽之下,顧梧秋帶著裴慕夏跳下裂隙,如今又帶著一個魔化了的裴慕夏從裂隙中歸來,不少人心中都產(chǎn)生一種背叛感,是顧梧秋和許知冬擋在營帳外,才沒讓那群憤怒的修士沖踏進(jìn)來。 一個穿著綠衣的修士站了出來,他的同門在這場封魔大會中損失大半,不由得氣憤非常。 “穹冥山身為修仙大派,竟然窩藏魔族,未免讓死去的修仙同族們倍感寒心!” 某個門派的掌門人也開口叱道:“不過是交出一個異族之人,梧秋長老何必阻攔!若是交出裴慕夏,穹冥山的名聲必不會受辱。” 顧梧秋心里煩得很,他開口說道:“魔族又如何,裴慕夏修行至今,何時做過違背正義之事?” “更何況,他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難道不是他在封魔大會盡全力封印的證明嗎,莫非諸位要看他死了才甘愿?” “這是詭辯!”一個小道姑扮相的修士開了口,她唯一的jiejie在死在魔族手下,她紅著眼圈,說道:“裴慕夏身為魔族,怎么可能盡心與封印之事!誰不知道穹冥山各位長老情深義重,當(dāng)時裴慕夏分明……是為了保護(hù)梧秋長老才身受重傷!誰知道裴慕夏當(dāng)時是為了封印赴義,還是只是為了私情才保護(hù)梧秋長老罷了!” 顧梧秋忍不住看了小道姑一眼,不得不說,這姑娘在某一層面上真相了。 許知冬站在一旁,心中亦是諸多疑惑,但他更相信從小與自己長大的兩位師弟,于是也堅定的站在顧梧秋身邊,說道:“裴慕夏如何,是我穹冥山的私事,與諸位并無瓜葛。” 見許知冬也站在顧梧秋那邊,眾人心中微微犯怵。如果說一個大乘期修士,眾人可勉力將其壓制,暴力帶走裴慕夏,但兩個大乘期修士的威力十分巨大,加上許知冬還是穹冥山大長老,他的態(tài)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整個穹冥山的態(tài)度。 穹冥山如今勢力強(qiáng)大,他們沒有這個底氣與整個穹冥山為敵。 顧梧秋感激地望了許知冬一眼,回頭朝眾人微微揚起頭,說:“裴慕夏就算是魔族,也是我的小師弟,是我穹冥山的夏長老!現(xiàn)在是,將來也是!”他輕笑一聲,道:“想要人,就問你們配不配!” 裴慕夏聽到帳外兩位師兄維護(hù)自己的聲音,抬起手,蓋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這次醒過來,亦是感覺到了自己身體中不同以往的變化。在一直以來的修行過程中,他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里潛藏著一股微小的黑氣,當(dāng)年夏長老將他帶回穹冥山時,便為他施了法,壓制住他體內(nèi)那股與真氣相悖的黑氣,并告知他,此事不能讓他人知曉。 裴慕夏一直耳提面命,不曾把這件事和其他人說過。后來夏長老飛升了,世間知道這個秘密的便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他知道自己或許不是個單純的凡人,但他沒想,他體內(nèi)那股黑氣是魔族的血脈象征。 為什么偏偏是魔族呢? 裴慕夏向來便以除魔衛(wèi)道為己任,所以才會加入穹冥山,成為一位修士。他也知道顧梧秋的身生父母便被魔族所殺,因此也更為痛恨魔族。 如今自己便成了魔族,以后他要衛(wèi)哪一道?以后他要如何面對溫柔待他的顧梧秋。 “裴慕夏就算是魔族,也是我的小師弟,是我穹冥山的夏長老!” 堅定的聲音傳入裴慕夏的耳中,他閉著眼睛,許久,仍是拖著沉重的身軀站了起來,他望向營帳外透出的亮光,心知不能叫自己兩位師兄獨自承受這一切,他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紫金紋角,銀發(fā)金眸……他、他是齊晏君的族人!”人群中一位蓄著長須的道士指著裴慕夏,面露驚恐。 “什么!居然是齊晏君的族人!快、快,上前把他拿下!” 話雖如此,有許知冬和顧梧秋護(hù)著,卻沒人敢上前造次。 許知冬面露憂色:“慕夏,你能走動了嗎?身體可有不適?” 顧梧秋亦是擔(dān)憂地看著裴慕夏。 裴慕夏剛剛醒來,見著自己的樣子都覺得陌生,體內(nèi)原本的真氣都被魔氣所替代,自己已經(jīng)完全淪為魔族了……但面前的兩位師兄待自己卻一如從前,絲毫因為自己身份不同而有所變化。 裴慕夏眨眨眼,屈膝朝兩人跪了下來。 “知一師兄、顧梧師兄……”裴慕夏甚至沒叫他們二人成為長老后的名字,而是直接稱之前的舊名?!拔摇乙恢焙芨兄x兩位師兄一直以來的細(xì)心照顧,有你們在總是讓我感覺到很溫暖……但現(xiàn)在,我既然已淪為魔類……”裴慕夏艱難的望著顧梧秋和許知冬二人。 ……不如直接將我逐出穹冥山,莫要辱了兩位師兄的清名。 最后一句話還沒說出口,裴慕夏的腦袋便被顧梧秋重重的敲了下。 嘶——不下心劃到角了,顧梧秋裝作無事發(fā)生地把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強(qiáng)硬地將裴慕夏從地上拉了起來,低聲訓(xùn)斥道:“說什么廢話!不能有種族歧視,是人是魔都一樣,知道嗎?” 許知冬亦開口說:“慕慕,進(jìn)屋休息吧,這里師兄們會解決的。” 裴慕夏說:“……可是……” 眾人也沒想著這樣放裴慕夏離開,裴慕夏不單單是魔族,居然還與千年前在修真界作威作福的齊晏君出于同脈,紛紛開口制止。 張三是秋刀山唯一幸存的門徒,當(dāng)時他一個晃神,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同門眨眼間通通不見了,再次見面,便只看到他們的尸體。馬東眉對張三有知遇之恩,他看見裴慕夏,怒吼一聲便沖上前來,被許知冬施法擋下。 張三雖被縛住,卻仍是怒道:“你這魔物!還我秋刀山門人的命來!” 顧梧秋想起密林中秋刀山那一深坑的尸體,皺眉道:“這位道友,秋刀山遇害時裴慕夏正與我?guī)熜执谝惶?,冤有頭債有主,這樣憑空誣陷人不好吧?” 張三無能狂怒道:“呸!誰知道那魔物怎么耍的陰招!對了!那一夜滄源派離奇死去的上百號人,也是那魔物最先發(fā)現(xiàn)的吧,我看就是他賊喊捉賊!自己做了骯臟事,還想把臟水潑給別人?!?/br> 裴慕夏漲紅了臉,深色的魔族痕跡顯得更為嚇人,“你少血口噴人!” 經(jīng)過張三提這么一嘴,不少人也想起了滄源派死去的那一百三十二號人。 很多事就是這樣,在模糊不清的真相面前,人們抓住了一個小點與小點之間的聯(lián)系,就很容易將其認(rèn)定為心中的真相。 人群中的討論聲越發(fā)嘈雜,孟玉從最后頭好不容易鉆到前面來,開口說道:“不是,要照你這么說,當(dāng)時大家都以為是黑影殺的人,還是梧秋長老站出來指出并非黑影所殺……如果按照你們說的穹冥山幾位長老藏有包庇之心,梧秋長老又何必挑明真相?!?/br> “你這么說不對!”人群中一個修士憤憤開口,“我看就是黑影殺的!黑影從哪來?裂隙中來啊,這裂隙中不就是齊晏君的老巢嗎,我看這裴慕夏說不定已經(jīng)被換了殼了,說不定他不是齊晏君的族人,他就是齊晏君!原來的裴慕夏已經(jīng)死在封魔大會上了!不然怎么解釋梧秋長老和他能安然無恙地從裂隙中出來?這么多年進(jìn)了裂隙的修士哪個不是死在里面?” “對啊對啊!當(dāng)時我看著裴慕夏死在我面前的!右臂都斷了!現(xiàn)在完好無恙回來的,說不定已經(jīng)不是裴慕夏了!我看這顧梧秋也是知情人!” “……” 人群中的吵鬧聲越演越烈,幾乎什么說法都有,許知冬冷眼斜視過去,開口說道:“梵音寺有一圣物名為招魂鈴,此鈴一響,若是有他人魂魄俯身,必將其魂魄離體,毀其元神?!?/br> 一旁一直安靜旁觀的苦生大師聞言念了一句佛號,讓門下弟子去將此物取來。 有沒有這么靈驗?顧梧秋想。 確實有。 招魂鈴一響,裴慕夏一臉平靜地站在原地,倒是顧梧秋頓覺自己耳邊有千萬人嚎叫的聲音,好像有一雙手從上方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腦袋,想把自己抽離此處。顧梧秋頭暈非常,這才想自己這樣其實也算是占了“顧梧秋”身體的異魂。 雖然這并非自己的本意。 就在顧梧秋覺得自己的靈魂就要被抽離軀體之時,突然外界一股強(qiáng)硬的力量又將自己按回了原處,哪怕是招魂鈴再響也無法動搖自己分毫。 顧梧秋感覺到袖口處一緊,低下頭,發(fā)現(xiàn)是安如初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此處,抓住了他一角袖口,正用他烏黑發(fā)亮的眼睛看著他。 ※※※※※※※※※※※※※※※※※※※※ 祝大家新年快樂,恭喜發(fā)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