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還是沒想到(六)
這就很特么傷人心了,現在的小孩子都這么精的嗎? 白客盯著小牛童,小牛童也靜靜看著他。 忽然小童道:“但是我看你連我這牛鞭子都躲不過,多半是個沒能力的小妖怪,除了耍點嘴上功夫也沒啥可怕的。” 白客不樂意了,道:“我特么至少比你有能耐。” “哦”小牛童眉毛一挑,狀似無意地摸了摸手中的鞭子,說:“行吧,我這小胳膊小腿的確實沒你能耐。但如果你有本事讓我心服口服的話,我就讓你騎牛去鎮上。而且還可以幫你給他們說說好話。” 這辦法很劃算。白客瞇了眼問他怎么個服法,小牛童咧起嘴狡詐一笑,跳下石階,指著對面一棵樹道:“喏,看見那邊那棵樹沒,最高的那棵。” 白客順著他指的方向遠遠望去,點了下頭。 “那樹上有個風箏,今早上有幾個小妹在這邊放風箏的時候不小心掛上去的。像我這么正義又樂于助人的小學生,自然要在背后悄悄幫她們一把。”他拍了拍胸脯,接著說:“可惜我身子太矮了,夠不著。但做事不能半途而廢對不對不能讓以后的小學妹們對咱這個大哥失望是不是。現在我就把這簡單的任務交給你,你好好完成了,我就交了你這個好哥們。” 小牛童大拇指搓了下鼻子,湊近白客一臉賊笑,小聲道:“看你這樣也是沒討到老婆的,指不定以后我心情好了,教給你一些追姑娘的秘訣,誒嘿嘿。” 白客極緩地瞥向他,凝著表情問道:“你看我像是沒老婆的人” 小牛童反而好奇地睜大眼睛,無辜地問他:“難道不是嗎?”他眼轱轆一轉說:“反正我見著的妖怪很少有成雙成對的,不是長得太丑沒情緣份,就是能力有限護不得一家老小。” “說得好像你經常見妖怪似的。”白客敲他一腦袋:“小小年紀,竟然只想著談情說愛,你作業寫完了嗎?” 小牛童哎呦一聲,捂住額頭蹦跳著離他幾步遠:“說話就說話,你打我干嘛?你們這些大人就是喜歡拿作業來要挾我。虧你還是個沒上過學堂的妖怪,快快快,給我去把風箏拿下來,不然我不帶你去吃飯了。” 白客:“哼,勢利。我看起來像是為了一口飯而折腰的人嗎?” 語畢,他轉身瞅了瞅遠方的大樹,在小牛童極其鄙視的眼神下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喂,這樹有點高啊,你把你那根竹子拿來。”白客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過去幫忙。 小牛童冷哼一聲:“有本事就不要讓我幫忙,你自己爬上去。不然怎么叫我心服口服”他老神在在地晃了晃手中的牛鞭:“這個人吶,有時候就是要講究信用~” 白客:“……” “你還想不想要風箏啦?” 小牛童動作頓住,奇怪道:“誒這個風箏又不是我的,我本來就沒想要,反正我偷偷給她們摘下來也不會有誰注意。這是測試你的能耐和忠誠度呢,別瞎咧咧的。” “你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忠誠度是什么鬼,我又不是你的小弟。”其實他更想說是小狗,不過一想到這句話是用來膈應自己的,便白了小孩一眼,回首琢磨起用什么姿勢爬樹,才不會被鏡頭后面的一大堆人嘲笑。 唉,可嘆昨日還意氣風發的他,今天居然要被一個小學還沒畢業的小屁孩指使著爬樹,這簡直…… “這日子沒法過了。” 對,老李你說的好極了。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等他把風箏摘下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白客頂著一腦袋的樹葉,將風箏扔到小牛童面前:“喏,你的風箏。” 小牛童靠著大牛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才懶懶散散地瞥向地上的風箏。風箏有一根翼膀被折斷了,畫著小人的紙面上還破了個洞,正好把人像的臉部毀掉一大半。 他眉毛一皺,指著風箏喊:“這都破了。” “它本來就是破的。”白客雙手抱臂,一副要是你再無理取鬧我就立馬無理取鬧給你看的模樣。 小牛童也無法反駁,畢竟他不知道這風箏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原本就是破了。 他垂眉又看了看殘肢的風箏,二話不說直接將它拿起來喂了牛。 白客一驚:“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拿下來的。而且這東西牛能吃嗎,你……” 那牛已經嚼了幾下咽下去了,白客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你們家牛,胃口真好……” “那可是。”小牛童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曲起一只腿,把胳膊搭在上面,吊兒郎當道:“你雖然把風箏摘下來了,可是我并沒有感到服氣的感覺。這么說,你這個人…啊不是,你這個妖真是沒什么好本事。” “你這樣說良心就不會感到痛嗎。”白客盯著他,斬釘截鐵道:“你打算反悔” “當然不是,我僅僅只是想說明你這個妖的無能而已,并沒有想反悔意思。” 白客望進他純潔無比的眼瞳,連連告誡自己那支扎在心窩上的長毛箭一定是他的錯覺。 世間好人不常見,對于這樣誠實守信的小朋友應該加以褒獎,讓這種高尚的道德品質繼續良好的傳承下去才是。 他癱著臉問:“喂,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牛童一怔,突然被他這么問到,好像有點怪怪的。他也不吝嗇,直接回道:“我叫木榮,怎么了?” “慕容” “樹木的木,榮耀的榮。”木榮瞅他一眼,瞧著天邊的白云若無其事道:“唉,也怪我爹娘給我起了這么個名字,每次報名的時候都要強調一遍。” 他突然詩意起來:“我的人生為何總是在別人的光環下榮耀,我的命運為何如朽木般不可雕琢。我的雙手是否可以肩負起生來不消的磨難,敢問蒼天,我木榮可曾亮過他的眼。” 白客對此:“……” 一點也不押韻,差評。 很好,木榮,我記住你了。下次就到你家告狀去,告你不僅有殘害動物的傾向,還試圖挑釁當代二線明星。不僅挑釁,還貶低!這兩個都要告。 白客陰森森地想著,木榮才記起旁邊有個妖,轉首問他:“我都告訴你名字了,那你又叫什么?” 聞言,白客皺眉:“你不知道我叫什么?”這不合常理,他白客不說出名,起碼來這兒的都認識,更別說這小屁孩還是劇組里派來演戲的。 呵,肯定又是被叫獸的虛情假意給收買了。 白客視線朝著木榮的耳朵里轉,總覺得那里面塞了個精致的小麥克風。還有周圍數不清的針孔攝像頭,讓他整個人都頭皮發麻。 “我為什么知道你叫什么?”木榮好奇地歪歪腦袋,見白客回神,眼睛突然一睜,又道:“莫不是你真的是王大錘在某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覺醒了神奇的新能力,然后在自己都不知道情況下幻化出第二個分/身,而你就是那個分/身呢?” 白客:“……” 這孩子的想象力,驚人到無發可說。 他拍拍木榮的頭頂,心累道:“你想多了。” “我叫白客。” 白客 木榮哦了一聲,眼底莫名其妙地出現失落神色。 白客心情詭異,提醒他:“我餓了,說好的帶我去吃飯呢?” 木榮眼瞳亮了亮,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爬起來拍拍灰塵,手一揮道:“也好,走,我帶你去劉大娘家蹭飯去。她人看起來木訥,卻是個好講話的。聽說最近在研究什么彩虹豆腐,我們正巧去瞧個熱鬧,嘗嘗鮮。” 他牽了牛在前面走,方一出了樹蔭,正午的太陽打在他頭上,顯得整個人生氣十足。 他回首,拍了拍牛背,亮出一口白牙道:“剛才你說想騎牛,你要不要坐上來試試” 白客才發現這個小孩挺可愛的,長大了得有他一半風姿。他看了看那坨結實的牛脊骨,中央翹出來長長一條杠,毅然搖頭:“不了,我選擇尊重同類,平等對待動物。” 木榮咧嘴一笑,安撫似的摸摸牛角,沒有揭穿他。 正陽正好,此時鎮上的除了還在堅持擺攤的商人,大多都回家避暑去了。蟬蟲稀稀拉拉的,靜一聲響一聲,估摸著還有斷時間才會輪到雨季。 木榮按照約定帶他來了劉大娘家,一路上沒碰到什么人,也正巧省去了解釋的時間。 劉大娘是個七旬老人,臉上布滿風霜,永遠不做多余的表情。說話極慢,好像每一句話里都藏著一座重量級泰山。雖然這樣,她磨豆腐的動作可一點不慢,能比上石牛鎮里的年輕人。據說這些都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功夫,一般人對上了,根本無力相搏。 而白客第一眼見到她時,卻是感嘆于劉大娘的經久不衰。他自然是和這位老人在三年前就合作過,雖然只是個龍套,但他印象還是蠻深的。 三年了,一點都沒變。 他嘆息一聲,在劉大娘一點一點移動的眼神下尋了張桌子坐下。同時坐下的還有木榮,他朝白客微微一笑,然后轉身對劉大娘道:“大娘,來兩碗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