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折扇一端挑起她下顎,俯身貼近,溫潤的鼻息像是要吻上臉頰,額頭……臨到唇邊卻驀然停下,緩緩松開雙手。 阮婉抬眸看他,盈盈水汽在眼眶里打轉。蘇復垂眸斂目,片刻,又恢復往日淡然,“謝謝,折扇我很喜歡?!?/br> 阮婉微愕,手中兀得攥緊,恰逢苑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少卿少卿!” 愣愣轉眸,便見宋頤之懷中抱著盒子歡天喜地自遠處跑來。見到蘇復,重重皺了皺眉頭,遂又朝阮婉道,“少卿少卿,上次你說喜歡青花玉的棋子。今天有人送了一副給父皇,我就管父皇要了來?!?/br> 再往后的話,阮婉全然沒有聽清,只凝眸望著一襲白衣錦袍消失在眼前,心思驟然跌至谷底。 “少卿少卿,我們下棋好不好?” “不好?!?/br> “少卿平時都陪我下棋的?!?/br> “不下?!?/br> “少卿你對我不好!” 她對他不好? 參合著些許委屈,阮婉心中有氣,“憑什么你要下棋就偏要下棋,我今日就不想下!” 少卿竟然兇他! 宋頤之便也跟著嚷嚷,“就要就要!”言罷扯起她衣袖就往苑里走去,阮婉惱了,搶過他懷中的盒子扔在遞上,青花玉的棋子就碎落一地。 聲音連綿不絕,就連葉心和葉蓮都聞訊跑來。 阮婉微怔,宋頤之瞧著散落一地的棋子,哇得哭出聲來,“少卿你偏心!你就同蘇復好!我再不同你好了!”衣袖一甩,哇哇哭鬧著跑開,葉蓮便會意跟了出去,葉心才快步到阮婉身旁。 阮婉回過神來,俯身拾起一枚棋子,已然碎成兩半。 “侯爺同睿王置氣做什么?”葉心幽幽一嘆,“睿王雖是傻子,平日里待侯爺比旁人都好,侯爺就不能讓著些?” 阮婉斂眸不語。 …… 宋頤之便果真沒有再來侯府。 阮婉心思花在蘇復上,也不作搭理。 接連好幾日,阮婉緩過神來,宋頤之都沒有再出現過,阮婉嗤笑,傻子倒還真同她置起氣來了!置氣就置氣! 又不是沒置過! 葉心奉茶的時候就是搖頭,“侯爺,您不在京城的時候,聽聞睿王就同邵公子走得近。您同睿王置氣,睿王便日日都去將軍府找邵公子?!?/br> 阮婉眉頭一皺,“他同誰好不行?偏偏要同邵文槿交好!” 她越想越氣,一口茶就飲得不甚滋味。 翌日,宋頤之照舊來尋邵文槿,一坐就是一日,只嘟著嘴也不同旁人講話,原因是在同阮少卿鬧別扭。 邵文槿啼笑皆非。不如我同睿王殿下去騎射?都坐了幾日了? 宋頤之眼巴巴看了看他,沒有異議起身。 行至將軍府門口,卻見席生慌慌張張跑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公子!……二公子被禁軍帶走了!” 禁軍? 即便是在京中,禁軍也不該貿然動將軍府的人也不知會一聲,更何況是將軍府的二公子。 “究竟出了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終于寫完了,,, ☆、第十三章 邵文松 第十三章邵文松“你方才說什么!” “少卿!” 身旁兩人就異口同聲喊了出來,神色各異,聲音卻都震耳欲聾。 席生腦中“嗡”的一響,又不敢伸手捂住耳朵,只覺身體由著本能反應略微皺眉閉目,脖子順著氣流稍稍斜偏到一側。 躲得過一分算一分。 待得平息后才又悻悻抬眸看了邵文槿一眼,繼續吱唔道,“今日早前,二公子同昭遠侯一言不合起了口角,然后二公子就突然上前,一拳把昭遠侯的眼睛打腫了……” 直至此刻,席生還心有戚戚。二公子是同他一道出府的,是他沒有看好二公子。 彼時不止昭遠侯,就連一旁眾人都未反應過來。若是反應過來哪里會有不攔的道理?根本就沒有人會料到有這么一出! 昭遠侯在京中是何等跋扈,只需三月里去江邊灘涂看看螃蟹如何擒著鉗子橫著走便知。 氣焰盛時,煜王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繞道避過。陸相家的二公子陸子涵才無辜在宮中宴會被戲謔一翻,回來之后還要被罰禁足,關到現在還未放出相府,銷聲匿跡已久。 就連將軍府的邵文槿也都是借著旁的契機才會隱晦挑釁,從來不同昭遠侯正面沖突。 更不必提京中的其他醬油甲乙丙丁。 簡直是,碾壓到無法直視。 …… 敢如此明目張膽,直接上前打人的決計是頭一遭! 打得還是眼睛。 京中任誰都知曉,眼神犀利笑容猥瑣是昭遠侯的金字招牌,有人竟然出手就將其招牌砸了。 當時四下便靜得鴉雀無聲。 起初眾人都是抱著不恥的心態前來圍觀昭遠侯惡行,暗地里不知多少人替對面那個不吭聲,不作響,不常見的公子狠狠捏了把冷汗。 卻不想上演了這么一幕戲劇性轉折! 周遭圍觀之人連眼睛都忘了眨,紛紛倒吸涼氣。 面面相覷時,氣氛甚是怪異。 陡然,聞得一聲哀嚎“你作死!!” 便都曉昭遠侯炸毛了。 禁軍遂才一擁而上。 席生雖然為人憨厚了些,機靈卻是有的,撒腿就往府中飛奔,也才有了方才的一幕。 …… 不想他話音剛落,邵文槿就湛眸一緊。順勢拎起席生胸前衣襟,鼻尖近乎斂了氣息,按耐住內心的驚異,沉聲問道,“人現在哪里?” “……押在禁軍大營中……”席生懦懦作答。 邵文槿不多停留,撩起衣擺就躍身上馬。 文松失語四年,看過的名醫不計其數,無論如何費心思他就是不肯開口,更不愿同陌生人接觸。爹爹一斥責,他就怕得更兇,后來竟連家里人都也避諱,只低頭躲在娘親身后。 父親怒其不爭,每每在家中都免不了摔碗筷。 今日竟會同阮少卿起了口角爭執?! 阮少卿每次出行都有江離等人跟著,換言之,他竟然當著禁軍的面動手打了阮少卿! 哪里膽怯了?! 阮少卿回京是在文松出事之后,兩人該是從未見過。頭一次同阮少卿照面就…… 與其說驚異,倒不如說邵文槿是驚喜更來得貼切些! 自顧沉浸在驚喜之中,馬蹄飛濺幾許才兀得醒過神來,自己先前是同睿王在一處。于是驟然勒繩回身,馬嘯長嘶,就見宋頤之在原地甩著衣袖,甚是抓狂。 竟然有人欺負少卿! 還打了少卿! 少卿的眼睛被打腫了,宋頤之就惱得來回跺腳,之前的賭氣就仿佛瞬間拋到了九霄云外。近侍官左哄右勸都不濟事,眼見邵文槿折回,才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臉苦瓜樣朝他點頭求援。 邵文槿下馬開口,“殿下不去昭遠侯府看看阮少卿?” 宋頤之恍然大悟,眼色明顯一亮,卻又倏然黯去,“少卿他生氣不見我的,還讓人攔著我。” 早知道先前不同少卿置氣好了。嘴角委屈耷拉,伸手懊惱扯著頭發。近侍官惶恐上前制止。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更何況金貴如皇室?日后若是傳到宮中只會譴責他照顧不周,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近侍官險些急哭。 宋頤之便也跟著急得眼淚汪汪。 “不是……還有狗洞嗎……”說出這句,邵文槿自己都為之一頓。 宋頤之卻破涕為笑,“難怪他們說我是傻子,怎么連狗洞都想不起來!文槿你是不是也鉆過少卿家的狗洞?” 邵文槿臉色一沉,只覺周圍數道目光襲來,臉上便灼得厲害?;仨鴴哌^眾人,均是低頭佯裝不知,等他移目,才又紛紛抬眸,都險些將眼珠子瞪出來。 就連宋頤之的近侍官都楞了良久。 原來過往……邵公子竟然掩飾得如此之好! 邵文槿欲言又止,遂而作罷,欲蓋彌彰還不如三緘其口。他還要先去禁軍大營一趟。 …… 這還怎么出去見人! 梳妝鏡前,阮婉氣得面色通紅,面色越紅越與右邊的熊貓眼形成鮮明對比,實在是不忍入目。 葉心一邊搖頭嘆氣,一邊俯身替她輕輕擦著藥膏,“侯爺先前同那個人鬧什么?何苦為了逞一時口頭之快,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我又不知道他會突然動手!”阮婉憤憤不平,“況且,是他先鬼鬼祟祟的!”言罷又起身將臉貼到鏡子前,仔仔細細端詳了幾分,唉聲嘆氣,“阿心,大夫真的說了不會留疤?” 今日已問了百遍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