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第21章 我一定會告他 梁奎見他們兄妹倆已經商量完,插話說:“你們要是愿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們的忙。” 霍明珠狐疑地看著梁奎。梁奎拿出的這份報紙讓她懷疑起梁奎的來意,她是天真不是蠢,要是梁奎不愿開誠布公地說明自己的真正意圖,霍明珠不想他來幫這個忙。 梁奎是人精,哪會不明白霍明珠的懷疑?他坦然地說:“我確實是看了這樁報道才到常嶺來的,本來是想找你哥哥了解一下整件事,采訪一下你哥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沒想到還沒真正接觸,意外就發生了。我送你哥哥他們到醫院之后,大致也了解了你哥哥的性格,所以我相信你們的話多于相信報紙上的話。” 霍明珠說:“但是這還不足以讓梁叔叔你幫我們。” 成年人的世界沒那么單純,不會因為這種原因而對他們伸出援手。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梁奎苦笑說:“你這小姑娘還真是精明啊。”他把霍明珠手上的報紙拿了回去,“我下定決心幫你,是因為我想看到這家伙倒霉。” 霍明珠順著梁奎指著的地方看去,只見標題下寫著個記者的名字。她點頭:“我一定會告他!” 梁奎說:“這個人他一向收錢辦事,只要肯給錢,白的他都能寫成黑的。有失足落水被他包裝成救人英雄的,有混跡夜店被他包裝成參加慈善晚會的,總而言之,他那支筆和他的相機都是黑的,顛倒黑白、蒙混視聽……”他冷笑,“我早就看不慣他,只不過他針對的人一般無權無勢,他洗白的人往往又后臺強硬,所以他一直混得風生水起。這種人是新聞界的敗類!敗類不除,遲早臭了整鍋。” 霍明珠聽得吃驚:“還有這種事?” 梁奎說:“當然有,”他指著報紙上的頭條標題,“你不是看見了嗎?你要是想告他,就得告得狠一點準一點,讓他翻不了身。如果能證明曲子是你哥哥寫的,那你還可以再告他誹謗罪。” 霍明珠認真地記在心里。 梁奎看向霍彥:“那個齊賀是你老師,你把曲子給他后他又給你修改過曲譜嗎?留著他筆跡的那種。” 霍彥頓了頓,才說:“有,我都存著。” 梁奎說:“那就好。這樣吧,我先給你們說說我知道的事兒。”本來征集剛剛截止,那么多歌不可能一下子過完,巧就巧在霍彥和白珊珊的歌都趕在征集最后一天送到。評審員走馬上任后隨手拿起幾份來翻開,恰恰翻到了這兩首——喲,兩首都不錯!巧妙的創意讓人眼前一亮。 結果仔細一分辨,兩首曲子居然高度重合! 這下評審團炸開了。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孩子,一個是成名已久的“音樂才女”,評審團當然是先找白珊珊了解情況。白珊珊一聽,事情敗露了!她以自己檔期很滿為由延緩了一天,馬上聯系齊賀,讓他偽造一份有著“修改意見”的曲譜,她會讓經紀人上門去取。 齊賀當然知道自己在助紂為虐,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對白珊珊的百依百順似乎已經刻入他骨子里,只要白珊珊開了口,他永遠拒絕不了。 從梁奎轉述的情況來看,齊賀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白珊珊表示自己好友好心好意白教霍彥兩年,霍彥卻狼心狗肺地偷看她和齊賀往來的書信,并從中盜取了她的曲子。為了證明自己是被抄的,白珊珊還展示了蓋著郵戳的信封和寫滿修改意見的曲譜。看到白珊珊坦然而大方的態度,眾人對于“忘恩負義”的霍彥自然沒什么好感。 這一切若是沒有齊賀配合,絕對不可能做到。 霍彥聽完后徹底寒了心。 梁奎見霍彥臉上沒了猶豫,心中滿意。他說出這些內情就是想讓霍彥真正下定決心維護自己的權利。 不管做什么事可怕的都不是困難,可怕的是不堅定。這少年明顯是個重情的,要是他中途心軟了,那他們想出再多辦法都是白瞎。 梁奎說:“小彥,你參加征集那首曲子有給別人看過嗎?” 霍明珠眼前一亮:“我想起來了!哥哥當時把曲譜給過省報的趙主編!主編很喜歡哥哥那首歌,還給哥哥留了個名片。”她掏出隨身攜帶的小本子,“因為怕名片丟了找不著,我還把趙主編的聯系方式記在這上面了。” 梁奎說:“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 霍明珠記性挺好,簡明扼要地把當時的情況給梁奎重現了大半。 梁奎說:“不錯,這是一個很好的證據。白珊珊拿出來那封信的日期雖然在那之前,但假期你們都沒有到過齊賀家吧?” 霍彥點點頭。 梁奎說:“這就對了,你連他家都沒去過,怎么可能偷看到他們往來信件的內容?再加上你以前的手稿、修改稿,足以做一次漂亮的反擊!” 霍彥低頭想了想,說:“好,我們來一次漂亮的反擊!” 霍明珠說:“就這么辦!”她看向霍彥,“不過哥哥你先休息一下吧,你剛受了傷,不休息好會影響恢復。” 霍彥看了眼身側睡得香沉的孩子,搖搖頭說:“再等等,我們來醫院這么久,孩子父母不知道會急成什么樣。要是高巖他們找不著人,我們得馬上帶著孩子去報警,讓警察幫忙找他的父母。” 霍明珠說:“好,我們再等等!” 霍明珠拉了張椅子坐到床邊,看著那孩子熟睡的側臉。小男孩長得很漂亮,翹翹的鼻子,彎彎的頭發,皮膚白嫩得像剛剝了殼的雞蛋,又水靈又有彈性。再看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雖然都是普普通通的款式,料子卻一等一的好,摸上去柔軟細致,一點都不磨人。 這說明這孩子家里經濟條件不錯。而這孩子看起來干干凈凈,連指甲都被修剪得短而整齊。如果這孩子智力真的不是很正常,那他家里人應該特別寶貝他…… 他父母一定急壞了。 梁奎順著霍明珠的目光觀察了一番,暗暗懊惱自己還沒霍明珠敏銳。雖然孩子身上沒什么能說明他身份的東西,但蛛絲馬跡還是有的! 把范圍縮小到“家境好”,找起來應該不難才對。 梁奎說:“我在這邊也有幾個熟人,等我打電話問問我朋友看有沒有聽說誰家的孩子丟了,或者問問他誰家的孩子是這樣的。” 梁奎一出馬,很快有了消息:還真有這樣的孩子,眼睛深灰色,唇紅齒白,頭發卷卷,是個漂亮的混血兒。這孩子父母都是外科醫生,可惜他生下來就有點不對勁,從小不搭理人,也感受不到外界的變化。本來他母親已經準備辭職照顧孩子,卻在辭職前夕被征調去給老領導做手術。這個手術難度比較高,必須他們夫妻默契合作才能完成,他們推脫不了,只好請了個全天候護工先帶孩子幾天。 那邊說幫梁奎去問問看。梁奎耐心地等在電話旁邊,幾分鐘之后,那邊語氣微凝:“他們家沒有人接電話。” 梁奎說:“可以把他們家住址給我嗎?我過去看看。” 那邊給梁奎報了個地址,并說:“搞清楚情況后打個電話告訴我,要不然我會一直惦記得心癢癢。” 梁奎一口答應,出門找了輛小三輪前往朋友說的住址。一跳下車,他發現屋里正亮著燈,并有爭執聲傳來:“都怪你,都怪你!我說了不去你非要應下來!” 這是女人的聲音,凄厲而絕望。 男人疲憊地應道:“不要無理取鬧!老領導對我們恩,于公于私我們都該去的——” 女人說:“那我們兒子呢!現在我們兒子不見了!你是不是很高興?你是不是松了口氣,覺得終于甩掉了一個負累?” 男人說:“夠了!別說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你冷靜一下,我先去報警。” 很快地,門打開了。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從屋里邁出來,臉上滿是煩躁和焦急,急匆匆地就要往警察局的方向趕。 梁奎立刻上前說:“您好,是葉先生嗎?我叫梁奎,是一個記者。” 中年人皺緊眉看著梁奎。 梁奎說:“打擾你兩分鐘時間。”他簡單把傍晚碰上的事說了出來,“我冒昧地請朋友拿到了你的住址,還請不要見怪。” 中年人激動地說:“你說的是真的?我的孩子現在在醫院?” 梁奎說:“特征基本吻合,不過你最好還是親自去認一認。” 中年人說:“你等等,我把我老婆叫上。” 三人一同往醫院出發。 而這時小孩子已經醒了,坐在霍彥和霍明珠中間安安靜靜地坐著,看起來非常乖巧。霍彥在一邊拿著口琴吹給他聽,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霍彥,目光非常怪異,因為他深灰色的眼睛里面仿佛沒有任何感情。這樣的眼神出現在小孩子身上難免有點奇怪,霍彥卻從其中讀到了一絲好奇。 霍彥耐心地說:“吹不同的位置就會發出不同的聲音。吹你知道嗎?”他做了個吹氣的動作,“很簡單的,要試試嗎?” 霍明珠蹲下和小孩對視:“對呀,很簡單的,玩玩看吧。” 小孩子靜靜坐了片刻,輕輕地抬起手。抬得不高,幅度很小,霍明珠還是看見了。她高興地對霍彥說:“哥哥,他想玩,給他吧!” 霍彥把口琴遞給小孩。 小孩抬手握緊,避開霍彥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口琴看。 霍明珠和霍彥對視一眼,沒有催促,耐心地等待小孩的下一個動作。 過了大概十分鐘,小孩抬起手把口琴往嘴邊送。最開始幾聲用氣不足,吹出來有些不成調。他木然地把口琴拿遠一點,定定地看了看,又湊到嘴邊。 來回試了幾遍,小孩居然慢慢還原出霍彥剛才吹的曲子! 霍明珠睜大眼,轉頭望向霍彥。 霍彥朝她比了個噓聲的手勢。 中年人夫妻倆抵達病房,看到的就是小孩坐在霍明珠兩人之間吹口琴的畫面。聽到那靈動悅耳的旋律從口琴上傳來,他們不敢置信地對望一眼,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正好一曲吹完,小孩把口琴抓得緊緊的,眼睛看也不看霍彥和霍明珠,更不關心中年人夫婦的到來。 中年女人紅了眼眶。 霍明珠發現他們的到來,問道:“梁叔叔你找到人了?” 梁奎望向中年人夫婦倆:“葉先生,這是你們的孩子嗎?” 中年人的聲音也有些顫抖:“是的,他是我們的孩子,謝謝你們!真是太謝謝你們了!”他上前想抱住自己的孩子,卻又頓步在病床前,靜靜地看著小孩。 霍明珠說:“您還是寶寶他吧,小孩子都喜歡被爸爸mama親親抱抱的!而且他今天嚇壞了!” 小孩安靜地轉動著手里的口琴,沒對親親抱抱表現出半點期待。 中年人黯然地說:“他不喜歡……” 第22章 我相信你 霍明珠第一次在身為父母的人的臉上看到這種不自信、不敢靠近的表情。 不僅是中年男人,連他身旁的中年女人也一樣。痛苦、猶豫、哀傷,統統擺在他們臉上。 霍彥打破僵局:“為什么這孩子會一個人出現在馬路上?” 中年男人說:“我們有事離開了幾天,請了個護工看著他。沒想到回來后兩個人都不在,家里還失竊了。我剛準備去報警,梁先生就找上門來。” 霍彥驚訝地說:“那是護工偷了東西把孩子扔下跑了?” 中年男人說:“現在還不清楚,得報警之后才能查出真相。護工是我們親自選的,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孩子已經找到,女人也冷靜下來:“對,護工家人都在這邊,不會做這種事。” 梁奎把目光放到孩子身上:“要不問問他?” 中年男人眼底掠過一絲傷痛:“沒用的,他不會說話,也不喜歡理會別人。即使是我們兩個是他的爸爸mama,他都不想和我們交流。” 霍明珠小心地問:“他是‘雨人’嗎?” 《雨人》是一九八八年出的新電影,講的是弟弟突然發現自己有個哥哥,而且父親把遺產全都留給了這個從未出現過的哥哥。這個哥哥就是“雨人”,對數字特別敏感,能瞬間計算出多位乘法,但無法和人正常交流、生活無法自理。霍明珠正好看過這電影,隱隱覺得這孩子和電影里的哥哥有點像。 中年男人一頓,看向自己兒子。《雨人》他也聽說過,但一直沒看,他和妻子甚至不敢再給兒子生一個弟弟或meimei,怕下一個孩子會出現一樣的癥狀。而且要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肩負起兄長的一生,未免太不公平。 目前來說,他兒子的病癥還沒有找出明確的病因,治療方法更無從說起。 當初他們工作忙,兒子交給他爺爺奶奶照顧,孩子爺爺去世沒多久奶奶也走了。等他們意識到自己兒子和別家的小孩不一樣,早已為時已晚——有時他們想抱一抱兒子他就會尖叫或發狂。 中年男人說:“小海的情況現在還不好確定。噢,忘了介紹,我叫葉景行,”他正正經經地向霍明珠兄妹倆說明情況,“這是小海的mama卓婭,小海叫葉小海。我父母不在了,小海mama的父母又移居蘇聯,所以我們只能把小海托付給信得過的護工。原本想著去一天左右就能回來的,結果情況比想象中復雜,我們去了足足五天。不過在回來前我們每天都和護工通過電話,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霍明珠問:“護工叫什么名字啊?你們怎么向小海介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