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那天晚上,她先是聽到邱子建摔東西和吵鬧的聲音,接著便聽到了雪卉傷心的啜泣聲,稍后邱子建便氣沖沖摔門而去。 邱子建出來時,開門和關門的動作太快,她雖然站在門口,卻并未看清屋里的情形。 而邱子建離開后,她再未聽見屋內有任何聲音傳出,直到最后聽到雪卉墜樓的聲音。她之所以認定雪卉在713房間里,只不過是因為隱約聽到的那一段雪卉的嚶嚶低泣聲。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當時她聽到那哭泣聲時,雖然能明顯的感知是雪卉的聲音,卻也隱隱感覺到似乎與雪卉平常的聲音稍有不同。 她以為雪卉像大多數女孩一樣,哭泣的時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導致聲音有些壓抑,所以心中那個異樣的想法只是一閃而逝。 現在再想一想,只怕并非如此。 她覺得那一段低低的哭泣聲,并不是雪卉用手捂住自己嘴巴后發出的,而像是某種器材播放錄音時效果不佳稍稍有點失真的聲音。 她猛然一拍腦袋:對,是錄音,當時聽到的雪卉的哭泣聲,確實是從微型錄音機或手機里播放的錄音! 也就是說,那天晚上,聽起來似乎是邱子建在雪卉的宿舍里跟雪卉吵架,而實際上,他只不過是對著一部微型錄音機在唱獨角戲,因為當時雪卉并沒有在自己宿舍里。 既然那時雪卉沒有在自己房間里,那她又去了哪里呢? 小蕊抬起頭,望向八樓,望著那個被樹梢遮擋住的窗口。 既然雪卉是從813房間窗口墜樓的,那么當時她應該就在813房間里。而且很有可能被人打暈了,以致被人從窗口扔下,也全然不覺。 而那個將她從八樓扔下來活活摔死的人,自然就是住在813房間的邱子建。 那天晚上,邱子建將蘇雪卉約到自己八樓的宿舍,趁其不備,將她打暈,然后從她身上搜出鑰匙,悄悄下樓打開蘇雪卉的713房間溜了進去,一面在屋里摔東西大吵大鬧說自己要跟蘇雪卉分手,一面用微型錄音機或手機播放早已錄好的雪卉的哭聲,給外面偷聽的鄰居造成他在屋里跟蘇雪卉因為分手而吵架的錯覺。 獨角戲演完后,邱子建將713房間的球型門鎖從里面鎖住,關上房門,回到八樓自己的房間,看到宿舍樓后面沒人,就將昏迷中的蘇雪卉從窗口扔了下去。 經過之前的一番掩飾,他相信所有人都會以為蘇雪卉是因為跟他吵架,鬧到要分手的地步,一時想不開,所以從713房窗口跳樓自殺。 再加上最后關頭,他向警方拋出蘇雪卉曾被強jian懷孕這一線索,蘇雪卉因想不開而跳樓自盡就更有說服力了。 由此看來,這已不僅僅是邱子建涉嫌抄襲和嫁禍給歐陽成剛那么簡單了,而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謀殺。 那么,邱子建為什么要殺害蘇雪卉呢? 原因很簡單,因為蘇雪卉不肯和他分手。 為了甩掉蘇雪卉這只已經不配跟自己結婚的“破鞋”,邱子建便對她動了殺機…… 小蕊想到這里,立即拿出手機,撥通了上次給她名片的那個刑警隊副隊長范澤天的電話。但想了想,還是掛了電話。 她把自己的推理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發現自己所有的推斷,都是以雪卉墜樓時,夾在她發卡上的那半片樹為基礎的。 而現在雪卉的尸體已經火化,那半片樹葉早已不復存在。自己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能證明邱子建就是殺害雪卉的兇手,警方會相信她嗎? 她皺著眉頭想了好久,最后決定冒險向邱子建主動出擊,逼他現出原形。 5 這天中午,邱子建開著他剛買的廣州本田從外面回來,剛到學校門口,就看見一個人從校園里跑出來,差點撞到他車上。 他趕緊踩了一腳剎車,把頭伸出車窗一看,那人竟是中文系的助教小蕊,不由笑了,說:“小蕊,追男朋友呢?跑得這么急。” 小蕊喘著氣說:“對不起,我要趕著去公安局。” 邱子建一怔,問:“去公安局?干什么?” 小蕊說:“雪卉給我發了個郵件,我要送去給公安局的范澤天隊長看看。” 邱子建不由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雪卉給你發郵件?” 第26章 墜樓疑云(3) 小蕊忙解釋說:“是這樣的,我雖然申請了電子郵箱,但平時與人聯絡多用qq,郵箱兩個月難得開一次,幾乎已經廢棄不用。今天中午我無意中打開郵箱,卻發現里面有一封雪卉發給我的郵件。雪卉在郵件里說如果她發生什么意外,就讓我把附件里的文件交給警方。我一看發件日期,正是雪卉墜樓的前兩天。我想這封郵件也許跟雪卉的死有關聯,所以就將郵件內容及附件拷貝下來用優盤裝了,準備送去公安局。” 邱子建臉色一變,忙問:“雪卉在附件里說了什么?你有沒有打開看過?” 小蕊搖頭說:“沒有,那是一個加密文件,我打不開。我想公安局里應該有電腦高手能解密吧。” 邱子建暗暗松了口氣,忙說:“那你快上車吧,我送你去公安局。我也很想知道雪卉到底在郵件里說了什么。” 小蕊也不跟他客氣,打開車門,一屁股在副駕駛座上坐了下來。邱子建把車從學校門口退出來,一打方向盤,拐了個彎,駛上了一條城市主干道。 他猛踩油門,把車開得飛快。在寬闊的大路上行駛了約莫十來分鐘,小車忽然拐進了一條只能單向行駛的岔道。 小蕊“咦”了一聲,說:“這條路好像不是去公安局的吧?” 邱子建說:“沒事的,我順道辦一件事,等下我抄近路,很快就可以到公安局,不會誤事的。”小蕊瞧了他一眼,不再做聲。 又過了十來分鐘,邱子建東一拐西一繞,竟然把車開出了市區,來到了郊外。 又行駛了幾公里遠,小車最后在一處人跡罕至的爛尾樓后面停了下來。 小蕊抬頭看了一眼,說:“這不是東方豪苑那幢爛尾樓么?咱們到這里來干什么?” 邱子建嘿嘿一笑,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說:“把你的優盤給我吧。” 小蕊一怔,忙護住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說:“不行,不到公安局,不見到范隊長,我絕不把優盤拿出來。” 邱子建忽然變了臉色,干笑道:“你已經落到我手里,哪還能由你說了算。”猛然將她撲倒在座位上,掰開她的手,把手伸進她口袋里,很快就將那只優盤搶到了手里。 他又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這個郵件,應該還保存在你郵箱里沒刪掉吧?把你的郵箱地址和登錄密碼寫出來,我要用手機馬上打開你的郵箱,徹底刪掉那個郵件。” 瞧著他這副做賊心虛氣急敗壞的模樣,小蕊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沒有錯,盯著他道:“原來你真是殺害雪卉的兇手!” 邱子建神情一變:“你、你說什么?” 小蕊冷笑道:“我說雪卉不是跳樓自殺,而是你害死的。你為了不讓吳東揭露你抄襲論文的事,竟拱手將自己的女朋友送給他糟蹋。而在得知雪卉懷上了吳東的孩子之后,你便又開始嫌棄她,最后竟然向她下了毒手。雪卉死后,為了將歐陽從系主任的不二人選上拉下馬,你又將強jian雪卉的罪名嫁禍給他……” 邱子建如遭電擊,顫聲道:“你、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優盤,恍然大悟似的說,“原來雪卉發給你的文件并沒有加密,其實你早已打開看過了,是不是?雪卉在郵件里,把什么都告訴你了,是不是?” 小蕊瞧了他一眼,冷笑著不說話。 邱子建氣急敗壞地大叫起來:“不錯,雪卉是我殺死的,那又怎么樣?我已經當了五年副教授,按照慣例早該晉升教授了,為什么一直晉升不了?還不是因為發表的論文篇數不夠。為了能早日晉升教授,我好不容易炮制出一篇論文,本以為波蘭語專業是個冷門專業,懂波蘭文的人不多,咱們學校除了我,更找不出第二個人。誰知吳東這個老家伙居然也學過波蘭語,他只對著我的稿子看了一遍,就瞧出我這篇論文是剽竊的波蘭物理學家的學術成果。這個老色鬼,還以此威脅我,叫我讓雪卉跟他睡一晚,他就替我把這件事隱瞞下來。” 小蕊盯著他冷冷地道:“你居然就答應了他?” 邱子建大叫道:“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表面上答應了他,暗地里卻跟雪卉商量,叫雪卉跟他去外面酒店開房,等到兩人衣服脫得差不多的時候,她再悄悄用手機拍下吳東想要性侵犯她的照片,然后在吳東得手之前伺機溜走。” “雪卉為了你,竟然違心地答應了你的要求,是不是?” “是的,她很快就拍到了我想要的照片。我拿著這些照片去威脅吳東,叫他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我就把這些照片發到學校的bbs上去,大家鬧個魚死網破。” “那后來呢?吳東在美國出了車禍,正好去掉你一個心頭大患。你為什么還要向雪卉下毒手?” “吳東死了,正在我拍手稱快之際,雪卉卻跑來告訴我說她懷上了吳東的孩子。我這才知道,那天晚上她居然真的讓吳東這個老畜生給強jian了。你說我堂堂一個大學教授,怎么可能跟一個遭人強暴還懷上別人孩子的邋遢女人結婚?” 小蕊看著他說:“于是你就向雪卉提出分手?” 邱子建點點頭,嘆了口氣說:“誰知她卻死活不肯分手,還叫我帶她去將孩子打掉,然后立即跟她結婚。我不肯,她就威脅我說如果我要跟她分手,她就把我的丑事宣揚出去。這個時候,我已經收到了一家國家級核心期刊即將刊用這篇論文的通知。我馬上就可以晉升教授,而吳東空出來的物理系主任的位置,我也很有可能競爭到手。如果她把我的事抖出來,非但這一切都成了泡影,而且我也將身敗名裂,再也不可能在教育界立足。為了不讓這個瘋女人破壞我的前途,我被逼無奈,只好對她、對她……” 小蕊接過他的話頭說:“只好對她下毒手,是不是?你利用自己正好住在她樓上房間的便利,巧妙的設計了這場看似自殺的謀殺。你先將她打暈后藏在自己房間里,然后又跑到她的宿舍大吵大鬧,并播放提早錄下的她的聲音,故意將七樓的老師吵醒,讓大伙來證明事發時只有雪卉一個人在713宿舍。而你卻從容不迫地回到八樓自己房間,將昏迷中的雪卉從窗口扔了下去……就這樣,雪卉與你吵架之后一時想不開而跳樓自殺的假象,就被你天衣無縫地導演出來了。” 邱建點點頭說:“你說得沒錯,的確是這樣。雪卉死后,我又將強jian她的罪名嫁禍給遠在澳大利亞的歐陽成剛,只要能將歐陽拉下馬,物理系系主任的位置,自然非我莫屬……” “可是歐陽遲早都會回國的,他一回來,你誣陷他的謊言,豈不就要被當面戳破?” “哼,當面戳破?可沒那么容易,雪卉不是有寫日記的習慣嗎?那天晚上,我在把她騙到房里將她打暈之前,用水果刀逼著她在幾個月前一篇沒有寫完的日記里,詳細‘補充’了黃志剛強jian她的‘經過’。歐陽回國后,我就將這本日記拿出來,反正雪卉已經死了,死無對證,看我不鬧得他身敗名裂。” 小蕊氣得臉色發白,指著他道:“你、你的用心,可真險惡啊!” 邱建卻是一怔:“咦,對了,你怎么會知道我殺雪卉的經過?那郵件是雪卉死前兩天發給你的,她不可能把兩天后發生的事提前告訴你吧?你、你……” 小蕊輕蔑地瞧了他一眼,冷笑道:“實話告訴你吧,這優盤里什么也沒有裝,雪卉也根本沒有發郵件給我。” 接著就把自己從吳東電腦里保存的一個網頁和夾在雪卉發卡上的半片樹葉開始,暗中偵查這件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然后盯著他道,“我之所以要導演今天這場戲,只不過是要你親口承認自己的罪行而已。” “臭娘們,你竟敢設計算計我!” 邱子建臉色大變,惱羞成怒,忽然從座位下拿出一把尖銳的螺絲刀,兇狠地往她胸口刺來。 小蕊早有防備,在學校業余跆拳道班那兒學到的東西終于派上了用場,不待對方螺絲刀刺到,早已暗中打開車門,一個側滾翻跳了出去。 邱子建發瘋似的追下車來,卻忽然聽到一陣警笛聲由遠而近,三輛警車風馳電掣般開了過來,將他夾在了中間。 他臉色煞白,疑惑地看著小蕊:“這、這是怎么回事?” 小蕊從牛仔褲的另一邊口袋掏出手機朝他晃了晃:“我忘了告訴你,我手機里存有范澤天隊長的電話號碼。你將我帶到這里之后,我就把手伸進口袋,悄悄按了一下重撥鍵,所以咱們剛才在這里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應該聽得清清楚楚。” 看著刑偵大隊大隊長范澤天一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一手拿著槍朝自己走過來,邱子建不由面如死灰,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第27章 密室裸殺(1) 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雜貨店裸尸案 案件編號:a52130113120120305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時間:2012.3.5 結案時間:2012.4.17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1 青陽市皇叔街24號是一幢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商住樓,一樓是商鋪,二樓以上為住宅。 在一樓的商鋪中,有一家“曹記雜貨店”,店主名叫曹一寶,今年四十歲,離異單身,在一樓做生意,住在四樓402號房。雜貨店生意不錯,所以請了一個伙計幫忙打理。伙計名叫阿峰。 這天早上,阿峰來上班,在雜貨店門口等到九點多鐘,仍不見老板曹一寶下樓開店門,就覺得有些奇怪,爬上四樓去敲曹一寶的門,防盜門從里面緊鎖著,無人應門。又大叫了幾聲,沒人答應。 曹一寶的臥室靠著走廊,阿峰走到窗前,窗戶外面安著防盜網,里面的窗子打開了小半邊。 他把手從防盜網里伸進去,撩起窗簾一看,只見曹一寶赤身裸體,兩只腳橫擱在床上,人卻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