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黎午兩人才離開沒多久,譚鱷的身影也出現在院中,看到老神在在端坐在此處的尹冢撇了撇嘴,“你倒會享受。” 自己在外頭跟鬼拼死拼活,這老頭竟然在院里躲懶。 尹冢聽了笑呵呵的恭維道,“鬼上道行高深,定能鎮得住那幾個,我就沒去給鬼上添亂了。” 譚鱷聽了心里才舒坦些,也不再浪費時間找個地方原地打坐,開始吸納院里充盈的陰氣,雖然不知道臭小子為何會吐出這么精純的陰氣,不過這一年多的相處,譚鱷對澄琪特殊的體質也多少多點認知。 別苑里恢復了寧靜,而此時廂房中的兩人卻緊緊交纏在一起,嚴格來說是一個人死命的纏住另一個人。 黎天延趴伏在床上還有些猶豫是不是要像上次那樣做的時候,澄琪卻已經像聞到腥味的貓一樣纏了過來,甚至將他當成樹干手腳并用的攀附在他身上,整個人都騰空離開了床板。 看到主動送上來的朱唇微微張著,加上澄琪身上的迷情香味沖擊,黎天延終于徹底淪陷,低頭吻上那兩片嬌艷又冰涼的唇瓣,不似上次那樣只單純的雙唇緊貼在一起,這回兩人之間好像多了一絲道不清的纏綿。 黎天延淺嘗了幾下才稍稍恢復理智,當即運轉五行訣快速抽取澄琪體內的陰氣,連同彌散到房間里的也不放過,通通被他收歸到自己的丹田中。 原本這次進階四層,丹田中另外五個氣團的體積已經遠遠超過黑色的那個,此時吸收了這股陰氣,黑色氣團也在迅速漲大。 沒過多久譚鱷便察覺到院里的陰氣逐漸稀薄,已經不夠被她吸納時才惱恨的睜開眼睛嘴里罵道,“可惡的家伙竟連鬼食都搶,這黎天延到底是什么怪物。” “鬼上也不必過于心急。”尹冢看譚鱷氣急敗壞的模樣,撫了撫下顎的胡須說道。 “鬼上如今這身造化恐怕是經歷無數輪回才有的,我看兩位公子將來必定不凡,你若肯收一收邪念好好跟在鬼主身邊修煉,說不定有朝一日能脫離六界當個鬼仙。” “說得倒輕巧。”譚鱷突然聽到這番話,心里還有些不以為然,隨即才發現今晚的尹冢似乎有些不太一樣,“老頭,你不會……” “老朽生前因太過固執,以至尹家手藝失傳而心有不甘,渾渾噩噩在陽間游蕩是鬼上將我喚醒,如今尹家的傳承已悉數傳授出去,老朽心愿完滿可安心回陰間等待輪回轉世。”尹冢一臉淡然的對譚鱷笑道。 鬼主聰慧這一年便已經將他這身廚藝學得八九,如今他也再無什么可以傳授,繼續留在鬼主身邊只是累贅罷了。 他有幸在鬼主身旁待上一年,加之今晚得到的陰氣便足以讓他在輪回時少受些罪,尹冢心里也已是知足,只是在離開之際卻忍不住想對譚鱷說幾句。 譚鱷怔愣的聽著對方所言,心里突然五味雜陳,心愿圓滿超度輪回對陰魂而言是好事,但譚鱷自認自己做不到這份超脫,沉思一番后心里才終于有了決定,臉上露出坦率的笑容,“那便恭喜你了。” “多謝鬼上。”尹冢看她想通也終于放心了,對譚鱷行了一禮才消失在院中。 … 廂房中的陰氣已經幾近于無,不知道是不是澄琪修為提高的緣故,黎天延發現這次從澄琪身上抽取到的陰氣飽和不少,那個黑色的氣團已經是其他幾個的兩倍大小,黎天延忍不住舔了舔唇角,居然有種飽腹一餐的滿足感。 沒了那股陰冷的氣息作祟,澄琪的神智也漸漸恢復清明,還沒睜眼就已經察覺到自己手里正緊摟著一個人,而且這個人他再熟悉不過了。 這一刻澄琪已經明白發生了什么,剛才他雖處在迷糊之中卻仍舊對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印象,頓時不知該如何面現下的情況,只能繼續閉著眼睛裝睡。 沒了胎斑遮掩,黎天延清楚的看到澄琪臉上的睫毛一直在不停抖動,心里不禁暗笑一聲,伸手悄悄摸上他左邊的軟肋捏了捏,攀附在身上的人果然立馬破功笑得跌落在床上。 “我不裝了,我不裝了,少爺你快停手吧。”澄琪在黎天延身下左右翻滾,拼命閃躲他的魔爪,嘴上一邊求饒一邊笑得快斷氣,最后終于抓住那只使壞的手。 笑聲停下床上的兩人突然又陷入尷尬,黎天延看身下的人因剛才劇烈的動作臉蛋紅撲撲的,竟有種想咬一口的沖動,而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臉上突然被人啃了一口,澄琪還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連抓著黎天延的手都因為驚訝掉落了,似乎想象不到他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回過神來黎天延也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些突兀,輕咳一聲才取出一個黑色手串戴在澄琪的左手上,“以后不許拿下來。” 這手串還是黎天延進階練氣四層后,才能從乾坤界中取出來的,是一種特殊的護身法器,與其他擁有防護作用的法器不同,這隱靈石本身并不蘊含靈氣,卻能掩蓋各種不同的靈體,就算下次澄琪再出現體質爆發的情況,它也能起到暫時壓制的作用。 “哦。”澄琪抬手摸了摸黎天延送的手串,才小心的藏進褻衣袖中,又對黎天延彎眼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正對著澄琪的笑顏黎天延有一瞬間看呆了,或許就是他這種無論遇到什么厄境,轉眼便又能笑得干凈不染的天性,才讓黎天延忍不住被他所吸引,甚至想要一直護著他。 黎天延心里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澄琪毛茸茸的腦袋才翻身在他旁邊的位置躺下,“睡吧。” 見黎天延似乎打算要留在這里睡,澄琪的心突然跳得砰砰直響,眼珠左右亂晃,過了一會才壯著膽子側頭看去,果然黎天延已經閉眼入睡了。 這還是他與黎天延頭一回同床共枕,澄琪有種很奇妙的感覺,躺了一會又心癢癢伸出一根手指悄悄與黎天延的身體接觸,感覺到對方真實存在澄琪終于心滿意足的睡著了。 等到旁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黎天延才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還戳著自己手臂的指尖露出無奈的笑容,最后卻也沒有把他的手拿開。 … 尹冢在第二天向澄琪提出辭行,得知尹伯心愿已了要輪回超生澄琪也替他高興,二話不說便解了尹冢身上的鬼契放他離去。 這天之后小柳跟黎午兩人都對那晚的事情閉口不提,譚鱷得到黎天延給的魄修錄后,也時常躲在自己房中修煉,很少像以前那樣整天四處晃悠,別苑似乎又恢復了往常平靜的日子,卻又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悄然改變。 這天黎午在別苑門口謝絕前來拜訪的客人,卻遇到一位婦人剛下馬車便想硬闖入內,黎午趕緊上前將人攔下,“我們別苑的主子不見訪客,還請這位夫人留步。” “留步?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澄琪的親娘,你個沒長眼睛的東西三番幾次將我派來的人攔在門外,是誰給你的膽子,是不是澄琪那賤骨頭叫你這么干的。”羅氏被黎午攔下當即惱怒的指著他鼻子罵道。 原本被黎午拒之門外準備離開的人,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停下腳步看熱鬧。 黎午見這婦人竟當著其他人的面罵得難聽,臉上的表情也沉了下來,“澄公子是我們主子的夫郎,還望這位夫人自重。” “沒有我能有他今日,你進去告訴澄琪,今日若是不出來將我請入內就是不孝。”羅氏叉著腰理直氣壯的叫囂道。 就澄琪那德行若是再加一個不孝的名聲,黎天延還不得休了他,看那小賤種還敢不敢跟她拿喬。 “我們家兩位主子這會都還在忙,小的也不能進入打擾,這位夫人您若是有要緊事找我家少夫郎,可以交代小的替您傳話,其他的請贖小的無法聽從。”黎午見她胡攪蠻纏,語氣也強硬了幾分。 第47章 澄氏 “你……”羅氏見這下人油鹽不進,心里暗恨的咬了咬牙,又抽出帕子一臉傷心的哭訴起來。 “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又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才生下的孩子,好不容易把你拉扯長大,沒想到竟養了個白眼狼,成親一年多連歸寧都不曾,你是不打算認我這個娘親了嗎?” 聽到歸寧黎午臉上僵了僵,就少爺與少夫郎成親時那情況,誰會記著歸寧的事情,少爺當時對少夫郎厭惡萬分,不一紙休書把人直接送回去就不錯了。 少夫郎年紀小又不受少爺重視,在黎府連說話的地都沒有,最后可不就把歸寧的事給漏了,現在少爺跟少夫郎感情好了,娘家人卻找上門來,黎午還真有些說不清楚了。 “主子,您已經哭了好幾天了,再哭下去擔心傷了眼睛。”羅氏身邊的丫鬟適時的上前勸慰,說出的話卻讓人更加同情這個女人,只以為她真是思子情切。 就連還沒離開的男子都忍不住對黎午說道,“要不小哥你就幫忙通傳一聲,這位好歹是你家少夫郎的親娘。” 躲在門后的小柳將外頭的對話聽得清楚,氣得在里頭直跺腳,少夫郎剛入黎府時整個人都瘦得脫形,看著比他還像個粗使下人,記得第一次幫少夫郎換衣裳,他身上那些新傷舊傷更是讓人觸目驚心,這女人真的有把少夫郎看做自己的孩子嗎。 現在卻還敢反過來指責少夫郎不是,如果不是怕少夫郎被外頭的人看笑話,小柳早就沖出去破口大罵了。 “你在這里生氣有什么用,看我的。”譚鱷突然出現在小柳身后,聽著外頭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身影一晃已經消失在原地。 小柳見譚鱷出手頓時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悄悄從院里掏出腦袋查看。 “我在府里日盼夜盼就等著你帶新夫婿回來給娘親看看,誰知這一等就是一年,我讓人上門來問,你卻一次次將人趕回去,你個小沒良心的一出嫁就忘了根。” 羅氏一見有人幫她說話,心里得意臉上哭得更加賣力,她身邊的丫鬟卻突然像中了邪似的兩眼無神,拉住羅氏的手臂道,“主子,公子會不會是因為您以前經常打他,他才不愿意出來與您相見。” “你胡說什么,我什么時候打過他了。”羅氏睜大眼睛瞪著自己丫鬟。 “主子您忘了,您以前天天拿公子撒氣,說他生得不好不得老爺歡心,累得你在老爺面前失寵,每次都將公子打得半死,您還經常不給公子飯吃,想把他活活餓死呢。”丫鬟一臉煞有介事的說道。 “所以公子肯定是傷透了心。” “臭丫頭你給我閉嘴。”羅氏聽自己丫鬟突然胡言亂語,氣得渾身發抖,她哪里是因為失寵才打罵那賤種的,這丫鬟肯定是被人收買,才在這里胡說八道。 “可是公子現在不愿見主子,您就要不到銀子了,瞞著老爺偷偷欠下的賭債可怎么辦?”那丫鬟卻依舊自顧的說道。 小柳聽到譚鱷這胡編亂造的話,躲在門后笑得險些直不起腰來。 剛剛還幫羅氏說話的人,此時臉上浮現幾分尷尬,對黎午歉意的拱了拱手就趕緊乘上馬車離開,沒想到自己險些好心辦壞事,就這樣的娘親他還是不要插手多管閑事了。 羅氏一看那人的反應頓時有種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感覺,氣急敗壞的罵道,“你住口,是誰讓你這么污蔑我的,我幾時欠了賭債,你再亂說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丫鬟這時才仿若大夢初醒一般,嚇得跪倒外地,“剛才那些話不是我說的,主子您相信我。” “這位夫人,我看您還是回去吧。”黎午心里憋著笑,語氣卻無比嚴肅的對眼前這婦人下逐客令。 羅氏恨恨的瞪了黎午一眼,才轉身回到馬車上,那丫鬟見狀也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追了上去,這別苑邪門得很,她可不想被主子丟下。 回程的路上羅氏看著坐在身邊的丫鬟就來氣,惡狠狠的擰著她胳膊后背出氣,“居然敢壞我的好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羅氏前不久聽到消息,才知道晉城這一年來頗受追捧的丹閣藥師,竟然就是黎天延,想到丹閣的生意紅火黎天延肯定也賺得不少,那個賤種就躲在別苑里享福,羅氏心里的怨恨再也收不住了。 本以為這次至少能扒下那賤骨頭一層皮,最后竟被自己的丫鬟壞了好事,現在人沒見著銀子沒撈到,羅氏臉上滿是不甘的道,“今日算你走運,下次可就沒這么容易了。” “主子,剛才奴婢真的是身不由己啊,那些話都不是奴婢自愿說的。”丫鬟一臉委屈的解釋道。 “身不由己?難不成還有鬼上身逼著你說。”羅氏嘲諷的嗤笑一聲。 就在這時馬車的車廂突然劇烈搖晃起來,隨即又整個翻倒在地,車廂里的兩人都被甩了出去跌落在草地上,羅氏還沒看清發生了什么,就讓強風扇了兩個耳刮子,頓時嚇得尖叫出聲,“有鬼啊。” … 澄府。 “那羅氏一聽丹閣的事情果然坐不住,今早就跑去別苑鬧了。”李嬤嬤從外面進來,在澄夫人面前小聲說道。 田氏聽了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哼,羅英這個女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不過今天羅氏去了好像討不了好,有人看她回來的時候一張臉腫得老高,她身邊的丫鬟說是路上被風刮的。”李嬤嬤聽到這事還覺得有些奇怪,是什么風這么厲害,能把人刮成那樣。 “聽說黎天延這人有點邪乎,懂得不少旁門左道,現在看來傳聞應該不假。”田氏第一反應便覺得與黎天延脫不了干系,心里越發凝重。 “夫人,您說黎天延對那雙兒這么好,會不會是發現了什么?”李嬤嬤心里頭忍不住猜想。 按理那雙兒的長相黎天延不可能真看得上才是,但是這一年多來,黎天延對他確實不錯。 每次只要黎天延在晉城現身,旁邊一定會有澄琪的身影,而且他還時常花重金給那雙兒買好東西,一會是兩萬兩的匕首,一會又是十萬兩的鼎器,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還真說不好。”田氏有些不確定的喃喃自語道。 想到十幾年前突然收到澄家嫡支那邊的來信,說是有個孩子要托付給他們照看,當時與那嬰兒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好幾箱東西,無論是礦石、半靈器還是靈草,都是他們這里見不到的好物。 雖然主家送來的信中說辭含糊不清,卻也不難猜到那雙兒的體質有些特殊,不能被仙修者發現,托付之人也只說讓她幫忙將其養大成人,再找個普通男子成婚即可。 田氏見到那些送來的東西時就妒意橫生,駐扎在仙宗腳下的澄氏嫡脈隨便送點東西出來,便是他們終其一生也難見得,可想而知他們平日里享受著怎樣的好資源,卻從未想過要幫扶一下旁支,若不是這次有事相托,她還不知道澄家背后有這么龐大的嫡系家族呢。 原本就有怨氣的田氏看到那嬰兒的長相后更是厭惡,恰巧又碰上羅氏臨盆生下一個死胎,她便決定將那嬰兒充當羅氏的孩子,讓她去撫養。 只是另她沒想到的是,本以為把澄琪許配給黎天延一切就都結束了,卻突然傳出黎天延得仙者指點的消息,這一切都發生得另她措手不及。 李嬤嬤看夫人臉色不好,又趕緊轉移話題,“再過幾天小姐就要定親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羨慕著呢,我聽說黎府的琬小姐已經哭鬧了好幾日了。” “活該。”田氏聽了冷冷一笑,看洪蔓這回還怎么得意。 每次一想到壽宴當日洪蔓冷傲的態度,就讓田氏氣憤不已,這回終于叫她扳回一城,田氏的心情才好了起來。 … “黎午,什么事這么好笑?”關顥然的車攆在別苑門口停下,就看到站在門外捧腹大笑的黎午,有些奇怪的問。 “關少您來了,快進堂屋坐,小的這就去叫少爺。”黎午看到關顥然出現,才想起他今日與少爺有約,趕緊將人迎進去。 關顥然才剛在堂屋坐下,黎午還沒來得及去通報,黎天延便已經走了進來,“關少今日來得真早啊。” 經過這一年的悉心調養,加上黎天延的丹藥,關顥然如今已是后天四重武者,雖然在同輩之中依舊落后,但是底子卻也扎實不少,說不定有朝一日真能像黎天延說的追趕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