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段琴聽他不停的碎碎念就覺得腦仁疼,抬手揉了揉額頭,突然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叫他來做什么,“好了,你先回去吧。” 聽到老夫人趕客,黎天延才驟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有些緊張的站起身來辭道,“是孫兒一時失儀了,孫兒先告退。” “嗯。”段琴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就差開口讓他快些滾蛋。 “老夫人,您就這么讓三少爺走了。”蔡嬤嬤盯著黎天延走出去的背影說道。 “廢物一個,眼不見為凈。”段琴以前最討厭就是黎天延這副無能又嬌縱的模樣,本以為這段時日有長進了,今日一見心里的無名火頓時燒得旺盛。 第26章 毀容 蔡嬤嬤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見老夫人這般也不好再勸,只在心里嘆息一聲,原還以為三少爺也是個可造之材,沒想到卻是這種結果。 “宴席的事情底下的人都安排得怎么樣了?”段琴不想再提黎天延這個人,轉而問起自己最在意的事情。 “內府管事那里已經初擬了一份壽宴的菜品食譜,還有一些要采辦的物品也已經列了單子,一會就讓人送來給老夫人過目。”蔡嬤嬤笑著回道,這次老爺的壽宴正是彰顯黎府風光的時候,自是要好好準備的。 “算了,你親自跑一趟內府,把東西拿來我看看。”段琴等不及的吩咐道。 “老奴這就去。”蔡嬤嬤知道老夫人心急,說完便動身離開。 “等等。”段琴又突然開口叫住她,“你去內府的時候順便讓管事把黎天延分出府的東西清算一下,直接給他送過去,等壽宴結束就讓他搬走。” “老夫人,三少爺的事情您要不再想想吧,等壽宴結束以后再做決定也不遲。”蔡嬤嬤有些猶豫的道,還是覺得再謹慎考慮較好。 段琴沒有說話,只對蔡嬤嬤揮了揮手,示意她不用再說。 內府管事的動作很快,得了蔡嬤嬤的話后,當天下午就按照庶少爺的最低規制,清點了一份資產讓下人送去青竹苑。 “交給我吧,我會親手轉交給我家少爺的。”出來應門的只有黎午,黎天延之前太出風頭險些誤了事,決定還是暫時少在人前出現。 “那東西我就給你了,一會讓你家少爺在這份分家文書上簽字,你再拿到內府給我。”這下人見三少爺房門緊閉也不多在意,才十幾歲就被長輩趕出府去,換了誰都會覺羞愧無顏,把話跟東西帶到就轉身離開。 黎午目送對方走遠,才敲開少爺的房門進去,“少爺,東西全在這里了。” 黎午剛悄悄看了一眼,黎府只分給少爺五百兩銀子跟一套郊外的小院,還有兩畝地。 五百兩銀子在普通人家眼里已經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是對一個黎府的少爺來說確實少得可憐,而且郊外的院子又怎能跟晉城里的比,地方偏僻不說房子也不值錢,兩畝地就更少了,收的租一年下來也不夠一個人的口糧。這哪里是分家跟凈身出戶也差不多了。 其實老夫人倒不是有意苛扣黎天延的,奈何收到消息的黎裴與洪蔓這對夫妻難得默契一回,都差了人去跟管事打過招呼,于是規制一降再降東西一減再減,拿到黎天延手里時就剩這么些了。 黎天延滿不在意的看著手里的東西,從幾張紙契里頭挑出一張賣身契,“黎午,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自己決定跟我離開還是留下。” 既然他們要離開,黎天延也就不用擔心洪氏再給他塞人,不過這段時間黎午用著還算順手,這家伙也確實會看人眼色,若是他自愿跟隨帶上倒也無妨,如果不愿意黎天延便清除他這段時間的記憶,讓他繼續留在黎府。 黎午卻想都不想便急著開口,“少爺,小的當然是跟您離開了,我對您的忠心絕對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鑒的,您不能拋下小的不管啊。” “別貧嘴,你不用擔心,我若放你走,自然會解了你身上的血咒。”黎天延掃了黎午一眼,淡然的說道。 “少爺,小的不是因為身上的血咒才說跟著您的,我是真心想留在少爺您身邊伺候,只要您不嫌棄小的。”黎午聽到解開血咒確實有點心動,卻還是堅決搖頭的說道。 他一直在少爺身邊伺候,如果留在黎府以后想要一份好的差事不容易了,更何況見識了黎天延的本事,黎午也不想再追隨其他主子。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黎天延聽他這么說才點了點頭。 “那小的先把今天的藥浴給少爺準備好。”黎午見少爺同意心里松了口氣,又趕忙殷勤的說道。 “去吧。”黎天延想起還有藥浴,臉上露出些許嫌惡的表情,卻還是點了點頭。 雖然泡藥浴的效果甚佳,也有助修煉進境,不過……聞著那藥味確實是種折磨。 如果澄琪能跟他一起泡就好了,有他身上的香味或許還能覺得好受些,這么想著黎天延腦海中突然浮現他與澄琪一起泡澡的畫面,趕緊搖了搖頭把腦中的想法甩掉。 … 青竹苑的事并沒有影響黎府喜慶的氛圍,整個府上的下人都在為壽宴的事情忙進忙出,加上其他幾房頻繁走動,就顯得更加熱鬧了。 就在幾房夫人都開開心心的忙著挑選壽宴穿戴的衣服首飾時,林氏卻只能躺在床上哭訴,“老爺,您可算來了,孫香那女人她要害奴家,您一定要替我好好整治整治她。” 黎昆躺了一天身上的傷剛開始愈合,便迫不及待的跑到林氏房間,進門后卻被眼前看到的畫面嚇得連連后退。 林氏一見他來立馬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哭訴,只是忙著哭泣的林氏卻沒有注意到,此時的黎昆臉上哪里還有往日的心疼憐惜,反而一臉驚恐的瞪著她。 因為孫香有意忽略,導致林氏的皮膚被侵蝕得更加嚴重,哪怕后來上了藥傷口不再發癢,腐爛的皮膚卻絲毫沒有愈合的跡象,看起來十分恐怖。 “老爺,您干嘛這么看著我?”林氏哭了好一會也不見人來安慰她,才終于覺出不對的睜眼看向對方。 “你你你先在床上養著,有什么事以后再說。”黎昆看一眼林氏的模樣只想作嘔,說完一句就連滾帶爬的離開她的房間。 林氏見黎昆這副反常的舉動才突然意識到什么,趕緊爬起身來跑到梳妝臺前照看自己的模樣,當看清鏡子中面目全非的女人時,林氏嚇得再次失聲尖叫。 整個院里的人都聽到林氏凄慘的叫聲,孫香對著鏡子梳妝,臉上露出愉悅的神情。 “夫人,老爺被林氏嚇跑了。”孫香身邊的丫鬟滿是幸災樂禍的跑進來說道。 孫香一聽嘴角的笑意更甚,“我就知道會這樣,沒了那副容貌我倒要看看她還有什么能耐。” 雖然這件事她被人當成妒婦,卻也擋不住她的好心情,早知道這樣能讓老爺那幫妾室都老老實實的,她以前又何必處處忍讓那幾個小賤人。 … 經過兩日的發酵,黎天延已經被晉城的人傳得神乎其神,與之相反被他重傷的簡宇豪卻時常讓人拿來當笑話。 孫和堂的掌柜每每聽到有路過的人說起那日的情形,都忍不住搖頭嘆息果然世道無常,也不知道小哥兒手里那張符箓到底是否有此神力。 “掌柜的,你們孫藥師呢?”關夫人一走進藥堂,就對店里的掌柜問道。 藥堂掌柜聞聲回過神來,見眼前站著一位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婦人,立馬認出來人的身份,臉上頓時心虛的道,“關夫人,我們孫藥師出門去了。” “出門?那他幾時回來?”關夫人一聽秀眉一挑,這話她聽著一點也不陌生,幾個月來不知有多少藥師用出門的借口將她拒之門外。 “前段時間孫藥師突然說想出去游歷,恐怕一時半會的不會回來。”掌柜陪著笑臉說道。 “他前幾日不是才給我兒看診,怎么就去游歷了?”關夫人臉上略有些失望。 藥堂掌柜聽了心里卻是一驚,擔心這位夫人是來找他們藥堂麻煩的,趕緊開口澄清道,“關夫人您誤會了,前兩日關少爺的確來了孫和堂,不過孫藥師當時已經出行,并不在藥堂里。” “掌柜的說笑吧,孫藥師不在藥堂那是誰給我兒開的方子,又是誰給他抓的藥?”關夫人一手叉腰似笑非笑的看著掌柜說道。 第27章 爆發 她這反應看在掌柜眼中卻像是來砸場子的,抬手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解釋道,“藥確實是在我們藥堂抓的,不過藥方卻不是我們孫和堂的。那天黎家三少爺在這里賣了一張藥方給關少,關少爺便是拿著這張藥方抓的藥,當時我就讓關少回去得實話跟您說清楚。” 掌柜心道,這關少爺鐵定是不敢讓關夫人知道藥方的來歷,才故意隱瞞,這下可誤會大了,若是關少爺喝了藥有個好歹,關夫人以為他們孫和堂推卸責任怎么辦,這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早知那日就該勸他去其他藥堂抓藥。 “你說那張藥方是黎天延賣給我兒的?”關夫人聽到黎家三少臉上有些狐疑。 黎天延最近在晉城里名聲不小,不過也沒聽人說他還會開方治病,難道那藥方是從其他藥師手里得來的? “是是是,事情就是這樣的。”掌柜點頭如搗蒜,只恨不得指天發誓了。 “怎么不早說,害我白白浪費表情,春兒我們走。”關夫人得知真相后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白了藥堂掌柜一眼就轉身出門。 春兒一看自家夫人就這么走了,趕緊提著東西追上去,“夫人,那這些謝禮……” “真笨,當然是帶回去了。”關夫人頭也不回的說道,心里卻忍不住抱怨,然兒也真是,這種事竟然也瞞著她。 藥堂的伙計都被關夫人這說變就變的臉色弄得一頭霧水,“都說關家夫人善變,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掌柜也看得云里霧里,直到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難不成黎天延的藥方真湊效了?” 這么一想掌柜暗恨的拍了拍腦門,“失策啊,失策啊。” … “動作都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地毯呢?怎么還沒鋪上。這桌子你們自己看看,整齊嗎?還不趕緊弄好。這簾子怎么用紅色,全換掉,老夫人喜歡淺金色的,別弄錯了。”蔡嬤嬤在宴客用的大堂中不停走動,仔細檢查每一處細節,深怕有什么錯漏的地方沒被發現。 眼看老太爺的壽辰還有兩天就到了,黎府的下人沒有一個敢松懈,若是壽宴當天出了半點差池,他們恐怕難逃老夫人的責罰。 除了設宴席的大堂,整個黎府也張燈結彩,被裝扮得煥然一新,只是黎府中的氛圍卻絲毫沒有感染到青竹苑,這里依舊冷冷清清。 黎天延簽下分家文書的事,黎府中不少人都知道了,不過黎天延現在已經對他們沒有絲毫威脅,林氏也因毀容自顧不暇,青竹苑反而像被人遺忘了似的,其他人連提都懶得提起。 這對黎天延來說卻是求之不得,每天泡泡藥浴,偶爾指點澄琪修煉過一把當師尊的癮,沒有人來打擾的日子過得悠閑自在,最主要的是澄琪在修煉上很讓人省心,許多事情一點就通,黎天延教起來倍有成就感。 這天澄琪剛得黎天延點撥略有所悟,便在廂房的踏上修煉,入夜時黎天延卻突然聞到,澄琪身上一直纏繞的香味變得濃郁。 察覺異樣后黎天延立即從入定中清醒過來,一睜眼就見澄琪體內不斷有黑氣涌出。 曲指掐算后黎天延的眉頭微皺,天陰之體一旦踏入修途,體質很容易被激發出來,特別是在陰氣較重的時候,但他料想不到的是爆發竟然來得這么快。 黎天延只慶幸他們所在的地方沒有修者,否則小家伙的體質爆發很可能會引來麻煩,為了以防萬一黎天延還是取出符筆,在澄琪周身畫上一套鎮符。 直到最后一筆點在他的眉心上,澄琪身上的黑氣rou眼可見的暗淡下來,黎天延心里才松了口氣。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澄琪身上的陰氣雖然被壓制,但是香味卻半點也抵擋不住,甚至與平日里不同,傳入嗅覺竟變得格外誘人。 這一刻黎天延終于明白為何陰元體被稱為頂級爐鼎了,若此時有修者拿他采補,自然能得到不少好處,反觀陰元體自身天賦透支,只能淪為修者的孌物。這些黎天延心里都很清楚,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陰元體爆發時居然還自帶迷情香的,這是怕沒人對他下手嗎。 為了不被這香味迷惑,黎天延只能不斷默念清心咒讓自己保持清醒,但隨著時間推移這股香味不僅沒有淡去,反而越來越囂張,直到丑時終于徹底爆發開來,澄琪身上的符咒也壓不住了,連同陰氣都跟著一起釋放出來。 此時的澄琪也不好受,只覺得有一股熱氣與一股冷氣在他體內互相較勁,整個人仿佛置身在水深火熱中,身體也被這兩股氣流撐得無比難受,他卻像溺水者一般無力自救,只能微張著嘴艱難的呼吸。 不知過去多久,澄琪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唇好像觸碰到了溫熱的東西,他體內的寒氣一點點被吸走,就連那股燥熱感都暫時得到疏解。 嘗到甜頭的澄琪頓時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手腳并用的攀附住身前的東西,深怕讓他跑了自己又要回到剛才那種求救無門的處境。 黎天延被主動投懷送抱的人勒得險些喘不過氣,卻不敢在此時將人推開,只能不停的運轉五行訣,消化從澄琪身上吸取到的陰氣。 剛才有那么一瞬間他被迷情的香味沖破理智,短暫的失去意識,等到回過神來發現兩人已經觸碰在一塊,澄琪身上的陰氣也從兩人相接的唇上蔓延到他體內,黎天延本能的運轉五行訣想將這股陰氣排除。 卻不想這些陰氣竟然主動轉化為一股新的能量,沉入丹田后自成一個黑色氣團,與其他五個不同顏色的氣團分庭抗禮,隨著從澄琪身上吸收到的陰氣越來越多,這個黑色的氣團也逐漸撐大,直到黑色氣團漲到其他幾個的三倍大小才終于停了下來。 廂房里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緊密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也是一動不動,只能看到環繞在他們周身的黑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被其中一人吸收殆盡。 澄琪的身體剛一恢復正常,便迫不及待的睜開眼睛,想知道剛才是什么東西救了他,入眼的卻是黎天延放大的面孔,澄琪還以為是自己產生錯覺了。 黎天延在看清澄琪的模樣后卻不由怔愣一瞬,可能澄琪體內的陰氣經過剛才被他抽取一空,臉上的胎斑竟不見蹤影。 沒了黑色的胎記遮掩,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就這么暴露在外,讓這張白凈的面孔瞬間變得生動,左眼上那顆鮮紅欲滴的孕痣,更另稚氣未退的臉增添了幾分艷色。 清麗與妖艷兩種截然相反的長相,竟然同時出現在一張臉上還毫無違和感,縱是黎天延以前見多了各類貌美絕色的女修,依舊被眼前這張容貌驚艷到了。 過了好一會澄琪才終于反應過來,趕緊縮回纏在黎天延身上的手腳,一臉局促的站起身,“少爺,我不是故意的。” “嗯。”沒了身上的束縛,黎天延面無表情的往后退了一步站直身子。 “那我先回去睡覺了。”澄琪窘迫的套上鞋子,說完就趕緊從黎天延的廂房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