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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庶得容易在線閱讀 - 第69節

第69節

    程思慧還道:“我們家倒沒這些個,你家里光是這些一旬有多少事要辦,你娘也忙得過來?”原是每家規矩都不相同,還只是看了男人的,若想辦得大總有法子。

    趙靜貞抿了嘴兒就笑:“不是我娘,還有哪個做?”長子媳婦不做,別個誰來沾手,她說得這一句,明洛幾個換了回眼色。

    顏家倒沒這等事,一則是長房媳婦袁氏一意盯著妾室的肚皮,這些個逢著大節才作,小節便混過去罷了,二則是梅氏這個長嫂并不愿意攬事。

    梅家這些個祭禮都能寫成書了,旁的尤可,一年一回的祭孔子先師卻是斷斷不能少的,隴西梅家的祭孔還是大盛會。

    靜貞跟明湘兩個原來都不多話,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又哪里經逗,幾個一湊趣兒,她也活泛起來了,聽見她們論書談詩,也只嘆一聲:“我爹要是肯松口就好了。”

    她身邊無人識得字,不給請師傅哪里能學會,連帖子信件都看不成,只能同明沅兩個換些繡件,把滿腹心事繡到帕子上。

    明沅是知道紀氏的心事的,她想把趙靜貞說給澄哥兒,到這會兒又請了來,怕是心里已經定了主意的,澄哥兒再幾日就要考童生試,自年后有兩個多月不曾見著,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個什么想頭,讓紀氏挑人,總好過讓黃氏挑人。

    原來只當靜貞不識字總有些不美,這會兒看也只她挑得起宗婦的擔子,若真給澄哥兒討個吟風弄月的進來,身上這負擔子又有誰來挑?

    明沅心頭服氣,幾個姑娘越說越是熱絡,那頭明潼帶了鄭辰幾個過來了,鄭辰得著一套水晶瓶子,里頭還有西洋的花露,她抹了點在帕子上頭,隨身帶了走到近前才覺出香來。

    鄭辰笑道:“我家里哪本手札上也曾見過,說這是拿花蒸出來的,只咱們這兒的花不如南洋那邊,這才沒這樣香。”

    明潼知道鄭辰自來掐尖好強,聽過便罷,也不當真,倒是明沅聽見手札二字暗暗點頭,那個種馬文定侯倒真是有兩把刷子的,連制香水都會,怪不得能騙這許多女人回家。

    到散宴的時候,鄭夫人還是一臉春風,明潼這回不露臉了,鄭衍情之所至,目光繞了好幾回不曾見到她,垂了頭回去了,鄭辰捏捏哥哥手:“看你這樣兒,娘都替你說定了。

    ☆、第131章 鼠麹餅團

    紀氏扯了太子的大旗給女兒抬身份,可心底卻實是怕太子來作這樁“媒”的,明潼十二了,再沒幾個月就要十三,這個年紀的姑娘相看起來都算是晚的,太子若是提起來,難道他們還能不應?

    她抬出太子來安撫住了鄭夫人,心里卻惴惴不安,前頭宴一散,就由卷碧扶了回去,拆了頭發換過衣裳,也不叫女兒來說話,只在燈下一意等著顏連章回來。

    “去吩咐了門房,老爺今兒怕是要醉的,睡在別處我也不安生,廚房里備上醒酒湯,等回來了,先過來喝一碗。”紀氏穿家常衫子歪靠在貴妃榻上,吩咐得這一句,揮手讓卷碧出去。

    卷碧應了一聲,開了香盒兒往爐子里頭放了一塊香餅,這才退出來,凝紅等在外頭問:“太太可是累了要睡?”

    被子都是熏過的,只等著洗漱,里頭一聲喊,小丫頭就得把水拎進去,卷碧擺了擺手:“太太等老爺呢,先叫她們預備著,我看太太宴上沒吃什么東西,問問廚房可有軟和的面食,若有先上些來。”

    自打瓊珠瓊玉那事之后,上房里的規矩就比原來要更嚴了,凝紅也不敢十分往前湊的,她也確是不如卷碧得紀氏看重,卷碧一說立時應了,轉身出去吩咐六角八寶兩個。

    卷碧在外頭守了燈,打發了明潼那里過來問訊的松墨,告訴她紀氏累著了,正預備歇下,凝紅卻拉了她的袖子:“太太今兒怎么等起老爺來了?”

    顏連章自個兒還不覺得,這些上房的丫頭卻覺出來了,老爺太太不如原來恩愛了,算著就是從升官回來開始的,老爺那里還熱鬧,太太這兒卻淡了下去,原來哪有姨娘什么時候事兒,這會兒竟連蘇姨娘都肯抬起來了。

    卷碧睨她一眼:“你可別裹亂了,仔細她們聽見。”凝紅不是在卷碧面前還不敢多口,張張嘴咽了聲兒:“我不過白說一句。”

    到宵禁前,更香都快燒掉一半兒了,前頭還沒動靜,眼看著今兒是不回來了,紀氏卻還在等,送進去的面食也一口未動,凝紅急起來:“不是有什么大事兒罷?”

    紀氏自來風雨不動,除開瓊玉那事兒她拍了桌子,平素再沒有動氣的時候,這么安靜的歪著,倒不如拉人出來打兩下罵兩聲呢。

    卷碧心里也跟著打鼓,可又不敢進去擾了紀氏,幾個丫頭挨燈站著都有些睏意,八寶還側了臉打起哈欠來。

    里頭一聲響動,卷碧趕緊掀了簾子進去,見紀氏睜著眼兒,笑一聲:“太太可是要水?”說著過去扶她坐起來,給她腰上又加了個小錦枕。

    紀氏搖搖頭:“幾更了?”

    卷碧拿簪子撥了撥燭火,燭花“噼啪”一聲響:“一更二刻了,太太要不要歇?”三刻就敲暮鼓了,便是想回來也回不來的。

    紀氏才要叫水,外邊凝紅進來了:“太太,老爺家來了。”

    顏連章吃的大醉,東歪西倒的叫小廝扶到了二門上,原來想在外書房里歇了,既是有紀氏吩咐的,便由著丫頭扶進來,他瞇了眼兒還分不清楚地方,吃得滿面通紅,見著紀氏喉嚨口里哧哧喘氣兒:“咱們家的姑娘,有大造化了!”

    紀氏心頭一陣跳,她今兒一天都心神不寧,落到這句話上,不好立時接口,怕叫丫頭們聽出來,扶著他坐到床上,又是茶又是水,把他外裳脫了,洗干凈蓋上被子。

    紀氏一揮手:“你們也都下去罷,今兒就不必守夜了。”才剛脫下來的外裳里頭還裹著一個香荷包,腰上的扇子也是不曾見過的,卷碧幾個都不敢說話,抱了鋪蓋睡到外間。

    紀氏看看床上大睡的丈夫,拎起那把扇子,打開來里頭是畫得一只蜜蜂鉆花蕊,她冷笑一聲扔回榻上,坐到床沿上,推了丈夫一把:“你說咱們家的姑娘有什么大造化?”

    酒醉還有三分醒,顏連章打得兩聲鼾,夢里還笑:“叫太子瞧中了。”他面上帶笑,顯是得意已極,紀氏冷眼看了他,絞了一把冷巾子給他蓋在臉上,眼看著醉中就要掙扎起來,這才掀開來,給他抹了把臉,這事兒只當再沒聽過。

    顏連章同東宮賓客走的近,三月三前幾日就收到了帖子,請他這一日往城郊別院中飲宴,又是曲水流觴這一套文人玩意兒,作得幾句酸詩,請些女樂彈琴歌舞蹈,再作得一幅行樂圖。

    到今年卻有些不同,太子如今一只腳邁進了道門,拿別個起宴,他得看人才能定奪來不來,這些個他是必是得去的,便事務纏身,也得略坐一坐。

    三月三本來就是民人往真君廟圣佑觀上香的日子,朝中還司禮的官員抬了三牲去靈明顯佑宮里頭祭祀,他們便把這曲水流觴同北極真君的誕辰放在一道作了。

    果盤餅餌新茶一樣不少,以太子為首,行起了三叩禮,再打馬往田間一走,自然有人吹捧說蛙聲一片米價大賤,再請太子去別院中吃酒聽唱,吃到半醉間,顏連章去如廁,進門就碰見太子跟前的小黃門,那小黃門笑一聲:“顏大人養得好千金。”

    太子身邊跟著的人,有些好惡枕邊人不一定知道,這些太監卻都知道的,太子喜歡什么他們再清楚不過了,有時候不得如愿,就拿身邊的人泄火,大太監領了小徒弟,這些個徒弟就沒一個超過十二歲的。

    太子自打見了明沅之后,雖不知到底是第幾女,回來卻念了幾句西洲曲,這些個太監打太祖始就不能習文,可再沒什么人的心眼比太監更多了,里頭也有識得字的,把那整首曲子一通讀,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這一句說的除了顏家女兒,還有哪個,若不是這些人記在心頭,太子隔得一段許就忘了,可怎么經得身邊人想要鉆營,既揣摩了上意,就得叫他如愿。

    小黃門原來也是太子榻上弄過的,只年紀漸長,骨頭硬起來,便常辦差不侍候了,這樣的人得過寵,如今眼看著后頭來的年歲少容貌姣好,自家連個站的地兒都要沒了,還不趕緊想著法兒的拍馬屁。

    顏連章得著這一句,酒醒了大半,他也不是蠢人,太子當面夸一回,還能說是看在成王的面子上,連他身邊的人都夸獎起來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打腦子里頭一過,想著總歸是明潼了,自個兒的親生女,那番見識教養,說不得往后就是貴妃娘娘。

    他逢得這樁喜事兒,越發放開了吃酒,只等女兒長成了,露出些意思來,送進宮去還不青云直上,到宴散時,小黃門還特意吩咐一聲叫看著顏大人回去,顏連章越發樂的找不著北,他只當這輩子到五品都難,哪里知道時運一個接一個落到他頭上。

    醉里還在夢囈,紀氏闔了眼睛一夜未睡,聽丈夫夢中口齒不清的笑談,原來涼了一半兒的心,這下子徹底冷透了。

    宿醉起來自然頭痛,紀氏一面嗔他一面給他揉額角,又叫廚房溫醒酒湯來,顏連間此時哪里還記得他說了什么,紀氏給他打水凈面,再親手換上衣裳:“老爺今兒還出去么?便是外頭交際也該停一停的,便是鐵打的身子骨也得熬壞了。”

    顏連章心中襯意,扶了她的肩:“今兒還得往王家去,統共這幾日假,倒沒一日閑的。”紀氏嘆一聲:“別個說陌上枝頭楊柳色,我如今也得嘆了。”

    顏連章大笑一聲,正要告訴紀氏太子的事,紀氏卻笑:“老爺一心忙外頭,也不問問八丫頭昨兒抓著了什么。”

    抓周不過是些胭脂水粉針線,還能有什么,顏連章沒問的打算,紀氏卻又道:“昨兒幾家夫人都給了添盆兒,鄭夫人拿了一塊玉燕,想給明潼呢。”

    顏連章一怔,他原當這事兒不曾有定準兒,此時一聽,心里翻騰起來,兩人夫妻這許多年,他的臉色自然逃不過紀氏的眼去,她微微一笑:“那只玉燕,可是太祖時候留下來的東西,我忖著老爺說太子要給做媒,接是接下來了,還想請老爺略提一句呢。”

    說著不等顏連章反應就自顧自的道:“鄭夫人說了,進了門就世子妃,往后也得進宮去拜見太后皇后,正好有個明蓁在里頭幫襯著,來往倒比如今更便宜些。”

    這些個侯爵里頭,世襲本就不多,在圣人太后那里都是掛了號的,侯夫人世子夫人俱得進宮問安,一旬一回,便跟親王妃也是平輩兒論交的。

    顏連章回過神來,他心頭打算落了空,可仔細一想確是這么個理兒,紀氏卻還嫌不夠,又說一句:“往后宮里頭飲宴,一處坐著咱們一家就有二個在呢。”

    鄭家也不過是她這個當親娘的覺著差,人口簡單,家財不豐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進了門就是世子妃,就在眼前的侯夫人位,怎么不動人心。

    “真個瞧中咱們明潼。”顏連章還再追問一句,紀氏笑了:“你呀,連東西都給了,還能有錯不成?”

    顏連章撫掌笑起來:“好好好,我今兒便同王大人說一說,央他同我一道說項,再給幾位宮人塞些銀子,咱們的女兒嫁的風風光光。”

    紀氏還不知他心里打算,想著他到底還顧念了女兒,放柔了眼色:“那便再好不過,真是太子作媒,兩家都得臉。”

    桌子才端上來,上面還擺著鼠麹草跟蜜汁面粉做的餅團,紀氏拿筷子挾了一個:“知道昨兒老爺定吃過了,也嘗嘗家里做的。”

    顏連章咬了一口便不再吃,急著往王大人家去,一面走一面在心里打算,嫡出的女兒當世子妃,庶出的女兒送進宮去作太子嬪妾,往后宮中擺宴,可不就是三個顏家女兒在。

    ☆、第132章 烏米粥

    紀氏看著膳桌半晌,半口也吃不下去,揮的退了膳桌,卷碧掖了手勸她:“太太,總要吃一些,昨兒便沒用什么,我叫廚房里做些粥菜來,請了姑娘來,一同吃些罷。”

    本來就要請明潼的,紀氏不愿讓丫頭瞧出什么來:“叫了她來罷,這油膩膩的,我也吃不下,叫換了烏米粥來。”

    早膳桌上哪有油膩的東西,俱是平日里就上的,豆腐皮的蝦仁包子,拿油煎的兩面黃的白玉蝦餅兒,還有一道鴨掌,一道鵪鶉腿rou,已經少見油花了,卷碧一看就知道紀氏是怕吃葷的,趕緊叫人撤了下去,吩咐廚房上一桌全素的來。

    這時節才有的青精米,熬成粥送了上來,幾樣醬脯小菜,擺在各色瓷碟里頭送上桌來,明潼穿一件杏黃衣裳,頭發挽起來,頸中掛著一串明珠,身上別無飾物,珠光卻襯得她明艷嬌俏,嘴角噙了笑意,親手舀了一碗粥送到紀氏面前:“娘用一些,我看今兒的筍心很嫩。”

    看紀氏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多半是成了,到這個地步財帛已經不能動人心了,能動人心的只有權柄。

    顏家幾代沒有出過高于五品的官兒,到這一代,忽的出了個成王妃,跟皇家搭上了線,一步步往高處走,天下的男人都一樣,便是親爹也是一樣。

    明潼倒不似紀氏這樣忽的冷了心腸,她的心腸早就冷了,紀氏能知道的事,她也一樣能打聽出來,先是把鄭家當作后手,可是越看就越是知道,這一步并不是保穩的,滿盤棋子只能走這一步,也只有這一步可走了。

    傷心失望上輩子就已經嘗了個遍,這一世掙扎至今,總算有了個好結果,不進宮作妾,不作墊腳石,于她已經是好結果了。

    紀氏卻不這么想,便是再好的人家,女兒進門都怕她受了委屈,何況還是這樣的人家,她看著明潼幾番開不出口來,明潼卻端了小瓷碗,一口口吃的香甜:“把木樨蜜拿些來,我拌著粥吃。”

    一倒就倒了小半瓶,拿勺子拌過舀一口送到嘴里,舌尖上甜的發膩,明潼卻還是一口口咽了下去。

    據說漢武的陳皇后幽閉長門,死前想食一杯蜜水都不得,時人皆嘆,明潼卻笑,真個在冷宮里頭,連麥飯都少見,更不必說蜜水了。

    她把碗里的烏米吃了個干凈,見紀氏還是少動,挾了一筷子紫姜給她:“雖是春天了,這幾日只怕要下雨的,娘吃這個袪袪寒氣。”

    紀氏擱了筷子:“大囡,那家子,我原不想應,里子爛了,外頭看著還光鮮,于咱們倒是高嫁了,可如今不能不應……”高嫁說的是爵位,可作娘的想的卻是實惠。

    “娘說的我都知道,是我求來的,我曉得分寸。”她們兩個說話,卷碧見機退了下去,知道這事定然不一般,再怎么也想不到母女兩個會說起這些來。

    明潼輕笑一聲,頭一回在紀氏面前吐露:“都說女人嫁人是投的二回胎,有那運道高的,婆母慈和小姑友愛,譬如大伯娘,可她這樣的福分幾世也修不來,難道外頭便都是這樣的親事了?”

    紀家挑到顏連章算是低嫁了,早七八年看著是好的,如今又怎么樣呢?外頭看著依舊是好的,究竟如何只有紀氏自家知道,她回娘家,哪一房的嫂子弟妹不來巴結了她,說她丈夫有能為,說她往后還要享兒女福,她俱都笑著應下來,真個如何也是蓮子心中苦罷了。

    到如今女兒嫁的這家也是一樣,只當他們上趕著,于丈夫也確是上趕著的,這口氣卻不平,明潼握了紀氏的手:“我知道娘的難處,娘的難處也是我的難處,鄭家,是再好不過了。”

    紀氏一驚,看她臉色像是知道什么,才要問卻見女兒輕輕搖頭,面上帶著真心實意的笑:“娘,如今就很好。”

    顏連章的打算紀氏也是昨兒才有了定準,見女兒像是知道,也跟著吐露了一句:“我只同你說一句,若不是這家,就要進宮門了,你爹這會兒已經去尋了門道,請個大媒,你嫁過去也更好看些。”

    明潼半點也不詫異,可卻立時想到了底下的meimei們,紀氏猜測不到,明潼卻明白過來,縱她逃開來,底下還有meimei們,怪道這樣早就出得門去,心里怕是打著那個主意呢。

    明潼斂一斂神,捏了一顆腌梅子,念頭在心里轉了幾轉,先想明湘,再想明洛,這兩個在宮里怎么活得下來,她回家后重病一場,姨娘們嘴里不干凈,兩個meimei卻也來瞧過她。

    雖不過說些個場面話,送些點心藥材,陪著紀氏說一回話,到底也是走動過的,若由著父親把她們中的一個送進去,只怕挨不到那時候就已經沒了,里頭要是再生出變故來,她自家無孕,幾個meimei都是生養的,若是再生下皇孫來,又當如何?

    明潼抿了唇兒,笑意斂了去:“娘,明湘明洛的人家,可有眉目了?”

    紀氏先是一怔,忽的恍然,微張開嘴定定看著女兒,明潼把梅子送到嘴邊咬了一口,才吃了蜜粥,這梅子腌得再甜也還是酸,她一皺眉頭:“既我的事差不離了,meimei們的也該辦起來。”

    紀氏捂著心口直跳,一陣陣的恍惚,還沒說什么,卷碧在簾子外頭道:“姑娘們來請太太安。”

    明湘在最前,明沅牽了灃哥兒立在最后,灃哥兒還背著書包袋子,官哥兒也由著養娘抱了來,連明漪都叫蘇姨娘抱過來了。

    幾個已經知道昨兒紀氏不曾睡好,問過了安也不多話,紀氏卻把目光來回在兩個庶女身上看,宮門里頭的事兒攪和不得,可她要往哪兒再去尋兩個襯頭的人家,叫丈夫打消這個主意。

    顏連章果然托了東宮幕僚,往太子跟前一說,不意太子竟一口應下了,說是他當大媒,也無他什么事兒,不過派了身邊的太監跑一趟,鄭家滿門上下喜不自勝,文定侯家許久沒有宮門中人上門了,給太監封了個大紅封,這門親事就這么做定了。

    紀氏這頭送了一枚玉佩過去,還是紀老太太當日帶著嫁過門的,獨給了她,如今算作兩家信物,只等著官媒過門了。

    明潼定親的事傳到幾個女孩耳里,倒都沒什么驚奇的,原來就別出苗頭了,這會兒不過坐實,倒都感嘆兩聲:“咱們家出了個王妃,又要出個侯爺夫人了。”

    小姑娘們還不曾為著這事兒如何,姨娘們先樂起來,這可好了,一家子姑娘的婚事都不會差,張姨娘哼哼唧唧裝了幾天的病,這下子全好了,只把原來的事當作煙云,又帶了她一套二十四件的梳頭家伙往上房獻起殷勤來。

    明洛臊得慌,她還點著女兒道:“你可真是個榆木腦袋,敲都敲不響的,接下來可不就是你跟明湘了,不趁著那院里的尋死覓活撈點好處,真等著她回轉來同咱們爭?”

    紀氏也打點起人來給明潼辦嫁妝,她心里覺得虧欠了女兒的,東西只往好里頭辦,連著顏連章都說:“是太子作的媒,這樣的好事別個想也想不著的,我們家嫁女兒,可得風風光光的辦了。”

    他是比著明蓁來的,雖不能跟親王妃比,到底也是世子妃,一樣要報上去的,兩家定下這樁親,文定侯還特特寫了奏章上去,他上一回送奏還是給兒子請封世子,圣人最喜歡這樣不聲不響的侯爵,看見是親事,揮手一筆就給批了,又按著例賞下東西去,等要賞女家了,這才發覺是顏家。

    元貴妃倒是想攔,可她知道消息的時候東西都已經賜下去了,再想反口已是不及,她是打小就聽文定侯故事的,捧了湯送到圣人跟前:“那顏家的女兒就這樣好,好事兒都落到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