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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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簡單客套了幾句之后,宋慈文看向蘇淳風,道:“淳風,等菜上齊可能還要幾分鐘,正好我有件事想和你談談,你看……” “好。”蘇淳風起身。 兩人走出包廂,乘電梯到辦公樓層,來到了總經理辦公室內。 坐到沙發上,宋慈文直來直去地說道:“淳風,奇門江湖聯盟成立的第一屆大會,還有半個月就要召開了。按理說,現在正是緊鑼密鼓的準備時期,不瞞你說,我們宋家早已做好準備,要為大會的召開出錢出力,我想你也能夠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更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世家。” “嗯,當然。”蘇淳風點點頭表示理解。 “可問題是,現在奇門江湖上,很突兀地靜了下來,官方那邊似乎也沒了什么消息。”宋慈文皺眉說道:“我父親給李全友教授打了兩次電話,第一次李教授還說讓我們等電話,大會肯定是要召開的。但第二次打電話時,李教授的態度莫名其妙地變得很惡劣,讓我們等消息……這,有點兒反常啊。” 蘇淳風微笑著打趣道:“那就等消息吧,你邁入社會這么久,平時和各種人打交道也多了,還不熟悉官方部門的辦事習慣嘛,許多事情說變卦就變卦,說拖,就會拖下去,但前提是,他們能拖,能變卦,但咱們不行。” 宋慈文苦笑道:“這是兩回事,奇門江湖性質不同,再說李全友教授的行事風格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向來是激進派,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已然在整個奇門江湖上公開了的事情,變卦,或者拖延下去啊?” “兩種可能。”蘇淳風斟酌了一下,道:“一,這件事泡湯了,江湖聯盟不會成立;二,要做調整,李全友教授可能要被邊緣化。” “為什么?”宋慈文正色道。 “明知故問,老兄你這是在給我挖坑啊。”蘇淳風笑道。 宋慈文哭笑不得,面露一絲尷尬,道:“其實上次召開的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議結束后,我們宋家就認真地討論過李教授的發言,而且還談了你當時的表現以及發言……淳風,我嚴重懷疑,你當時那么做,是故意的。” “宋兄,當時我未發言之前,李教授講完話之后,你是怎樣的心態?”蘇淳風答非所問地問道。 “我,挺熱血澎湃的。” 蘇淳風點點頭:“我也是。” 宋慈文怔了怔,瞬間了悟,自己剛才又說錯話了——有些事想明白了,就放在心里,是不可以說出來的。 “淳風,很抱歉,你知道我沒別的意思。” “嗯。”蘇淳風微微一笑,全然不介意的樣子,起身邀請道:“宋兄,一起下樓,喝兩杯?” “不了,一會兒如果沒什么事,我再去敬酒。”宋慈文婉拒道。 “那行,我先下去了。” “好。” 第604章 公子與血奴 隨著既定的奇門江湖聯盟成立的大會時間,一天天臨近,江湖中人也就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頭。 江湖聯盟,八成是真要黃了啊。 原本興師動眾搞得沸沸揚揚,突然間仿若一口沸水鍋里,被傾入了大半鍋的冰塊,抽走了鍋底的柴火,平靜下來后就再無一絲波動。 這是什么情況? 絕大多數的江湖中人直到此時,才后知后覺地聯想到了那次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議,想到了當時慷慨激昂脫稿即興發揮的蘇淳風,以及他那一番極具煽動性的話語——嘿,你小子到底是和官方一派,還是故意這么做把李全友教授給捧殺,并暗中警告威脅官方,重新考慮如何管控奇門江湖? 具體官方內部是否因此而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動,無人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力推動奇門江湖聯盟成立的李全友,失勢了。 天氣越來越熱。 又到了每年的校園離別季。 蘇淳風能感受到諸多即將畢業的學子們復雜的心情,有欣喜的激動,有彷徨的迷茫,有不舍的悲傷等等。他也就難免會和寢室里的哥們兒一樣,感慨著轉眼間,他們已經在京大的校園里度過了三個春秋,明年,他們也將各奔東西。 當然,蘇淳風更加感慨的是,自己重生至今,已經過去了七年。 似乎一切,都很好。 然而有違初衷的是,自己終究是踏入了奇門江湖,并且身不由己地越陷越深,參與,甚至直接決定推動了奇門江湖的走勢。 清晨。 天光微亮。 修行完畢的蘇淳風,站在紅湖岸畔,望著水波如鏡的湖面,感慨萬千中,不禁輕輕嘆了口氣。其實直到現在,他也無法確定自己所做的一些事情,從大局上來講的話,是對是錯。譬如這次以退為進,生生掀了李全友的桌子,讓已然成了定局的奇門江湖聯盟成立一事,就此泡湯。 對奇門江湖,對這個社會,會帶來什么樣的后果? 蘇淳風不知道,雖然說前世的奇門江湖經歷中,并沒有江湖聯盟這樣一個形式的組織存在,也沒有對整個社會造成什么明顯的破壞,但他在2012年年末時,死了……再后來,有沒有江湖聯盟出現?奇門江湖會是個什么樣子? 一切,無從所知。 然而從個人利益的自私角度出發,蘇淳風必須掀掉李全友的桌子,把李全友從大權獨攬的位子上拖下來。 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后的小樹林中響起。 蘇淳風微皺眉。 以他當前煉氣中期的修為,以及醒神的超強心境,稍加留意自然能夠清晰感知到來者的修為深淺。當然,前提是來者的修為不會比他的心境修為高出太多。譬如天下無敵的縱仙歌,譬如被縱仙歌一擊斃命的世間仙人胡四。 蘇淳風轉過身,看著從林中緩步走來的李全友,微點頭躬身,道:“李教授,這么早就來京大了?” “找你。”李全友目光陰冷。 “哦?”蘇淳風神色平靜地走到一塊臥石旁,坐下。 李全友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盯視著蘇淳風那平靜淡然的臉頰,語氣冰冷地說道:“我可以提前告訴你,我們已經做出決定,不再組建奇門江湖聯盟,也就是說,計劃取消……你的陰謀,得逞了。” “然后呢?”蘇淳風問道。 “我很想知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李全友冰冷的眸子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燒。 蘇淳風笑了笑,道:“李教授,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了什么……首先,組建奇門江湖聯盟這件事,我沒有反對,而且在京城大學生術士協會的會議上,我還公開表態對此一定會強力支持。當然,現在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訴你,一直以來,我確實從內心里反對奇門江湖聯盟的組建,而且因為那天你我之間的談話,更讓我清楚地意識到,如果江湖聯盟成立,您大權在握的話,對我,對我的師父,都將極為不利。但很顯然,在召開那次會議的時候,每個人,包括我在內,都知道江湖聯盟的成立已成定局,所以我不得不違心地表態支持,從而爭取得到您的諒解,期望能夠借此化解以前您對我的不滿。事實上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您為什么會對我有那么大的成見。” 李全友沉默著,目光神情仍舊陰冷。 他知道,自己沒有誤會,而蘇淳風也知道他沒有誤會。所謂誤會,其實不過是蘇淳風用相對委婉的態度,來闡述他這么做的目的罷了。 幾秒鐘后,李全友說道:“周末,昌平與延慶交界的山區,你我斗法,敢否?” “理由?” “依著奇門江湖的規矩……”李全友冷冷地一笑,道:“相互之間如果有了難以化解的矛盾,斗法似乎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蘇淳風點點頭,道:“我拒絕。” “理由?” “我不認為和你之間有難以化解的矛盾,江湖規矩中,似乎也有拒絕斗法這一條。”蘇淳風起身,一邊往小樹林走去,到林邊后,停下腳步扭頭淡淡地說道:“李教授,不論你現在是什么樣的想法,有多么的惱怒,我只想送給你一句話,做人,是要講道理的。另外,你之所以提出斗法,不過是賭氣想要名正言順地教訓我一番罷了,如果你敢于和我生死斗法,我可以考慮。” 說罷,蘇淳風慢悠悠地離去。 李全友那張臉瞬間鐵青,一言不發地看著蘇淳風消失在樹林間。 走出樹林,沿著小路慢跑回寢室樓的蘇淳風,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他知道,剛才李全友和自己簡單談話的時候,羅同華就在不遠處的樹林中窺視著,但很顯然,李全友不知道。 而羅同華,應該不知道蘇淳風其實知道他在。 待蘇淳風遠去,羅同華神色平靜地從樹林中走出,道:“事已至此,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江湖,不至于真的失控。” “羅同華!”李全友目光如劍,冷冷地說道:“蘇淳風是顧及到被我報復,所以采取了如此卑劣的手段,生生破了已經定下的大局。可是我不明白,你,又是圖什么?權力?籌委會是你自行退出的,我沒有和你爭,奇門江湖聯盟成立之后,你再不濟,也會被安排一個副會長的職務,你我攜手,掌控奇門江湖……這樣難道不好嗎?現在,奇門江湖聯盟的組建計劃,取消了,你又得到了什么?” 羅同華輕輕搖頭,道:“老李,你有沒有想過,假使奇門江湖聯盟成立了,又被你掌控,可一旦將來的某一天,上面后知后覺,要取消江湖聯盟的組織形式存在,到那時候,會發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可能?”李全友怒道。 “我從來不想針對你,但我必須保護剛剛進入繁榮階段的奇門江湖……”羅同華正色道:“凋零百年,奇門江湖不能再受到太大傷害了。” “你覺得我的做法,會害了整個江湖?”李全友冷笑。 羅同華輕嘆口氣,他知道,自己和李全友之間是理念上沖突,這樣的對立,不是靠解釋和勸導就能夠化開的,所以他沒有再解釋什么,而是說道:“老李,奇門江湖聯盟的事情,到此算是畫上了句號,你也該離京了。” “你憑什么命令我?”李全友神情猙獰,道:“你我管理大學生術士,劃江而治,界限分明。至于對奇門江湖,你我更是有著相等的職責權力去管控!怎么?是不是因為這次沒能把我徹底扳倒,心里不高興,想要借此在我面前彰顯一下你的地位,你在部門里比我的地位聲望,要高?” “我不想和你爭執,好吧,你愿意在京城多留幾日,隨意。”羅同華搖搖頭,轉身就走。 李全友冷笑著,轉過身去,背對羅同華。 羅同華淡淡的話語聲從林中傳來:“李全友,奉勸你最好別妄想在京城做什么事……我羅同華答應了蘇淳風,要保護他。” “你,保得了嗎?”李全友頭也未回地說道。 “這里是京城。” 李全友沒有再說話,面色愈發陰沉。 羅同華已然消失在了樹林中。 …… 夜色下的京城,斑斕多姿。 京城大學南門對面的一家咖啡館里,蘇淳風安靜地坐在半封的隔間座位上,捏著不銹鋼小勺的一端,輕輕攪拌著杯中guntang的咖啡。 穿著淺色唐裝,右手把玩著一串烏木芯串珠的褚卓延,頗有些世外高人風范,閑庭信步地走來,到蘇淳風所在的座位旁時,才微微躬身,神色間滿是敬意地輕聲道:“公子,您找我來,有什么吩咐?” “坐吧。”蘇淳風表情淡然地伸手示意。 褚卓延乖乖坐下。 蘇淳風扭頭喊服務員又要了一杯咖啡,放到褚卓延的面前,這才不急不緩地和聲說道:“亞星影視公司這段時間以來,挺好的吧?” “是的,多虧了公子您的幫助。”褚卓延恭恭敬敬說道。 “以后別一口一個公子的叫,這都什么年代了?”蘇淳風皺眉面露不喜之色。 褚卓延笑了笑,很自然的樣子,道:“既然做了公子的血奴,各方面都理當恭敬,當然,公開的場合下我不會這樣稱呼,甚至還需要犯上地稱呼公子的名字,但私下里,唯有稱呼公子才顯恭敬,如果稱呼您主子,我想您會更加厭惡了。” 蘇淳風懶得在這方面和褚卓延較真,點點頭拋開了這個無傷大雅的小問題,道:“你回去之后,和詹又平打個招呼,以后你別在亞星影視工作了,去豫州省,找一位叫做石林桓的相術大師,我會讓他安排你,進入萬通物流集團,負責協助董事長蘇成的工作,當然,主要是為了保護他的安全。” “公子的父親?”褚卓延語氣恭敬地問道。 “是的。” “老爺他……” “我只是擔心他在外受到術法所傷。”蘇淳風瞇眼看著褚卓延,道:“你除了確保他的安全之外,也要盡可能保護好我母親的安全。不過,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這段時間我會親自制作護身的法器,到時候你只負責想辦法勸說他們佩戴在身。另外,相術大師石林桓,在公司以及我的家里,都有布下防御型的風水術陣,所以對你來說,只需要跟隨在我父親身邊,以防萬一就好。” 褚卓延恭敬應道:“是。” 他沒得選擇。 因為這是命令。 而他,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