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v36】 守得云開見月明 鮮血染紅了程俞嘉的半個身體,那種急劇流逝的生命力讓程俞嘉心里沒由來的產生了恐懼感,她的左手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動了,只能夠用右手勉強撥出了電話,等待電話接通的那幾秒,程俞嘉覺得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她害怕自己堅持不到電話接通的那一秒,害怕再也不能夠聽到白含章的聲音。 她才發現,這么些年,她對這個人的感情和執念,早就深入了骨髓,堅硬到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地步。 白含章……求求你,快點兒接電話…… 白含章看了一眼響起來的手機,電話是陌生的號碼,歸屬地,是靠近帝都的那個省份。 白含章的手機上很少會有人打錯電話,所以這個電話必定是找他的,是誰? 眉宇里的愁云在白含章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密布了,那種整顆心都懸了起來的感覺,第一次出現。 至于心里到底為什么揪著,連他自己都沒有搞清楚。 按下了通話鍵,電話接通,電話那頭是粗重卻緩慢的呼吸聲。 光是呼吸的聲音,就已經足夠讓白含章分辨出來了。 “俞嘉?”白含章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她的任務完成了?不然怎么會這個時候給自己打電話? “小……小白。” 虛弱的,沙啞的,有氣無力的聲音,和平時的程俞嘉大相近庭,讓白含章心里一緊:“你怎么了?” “我……我就是想…。告訴你,其實我真的……挺喜歡你的,要是我能夠活下來……我……”我就不要再這么辛苦的喜歡你了……可是我真的能夠做到嗎?我只知道自己會一天比一天的喜歡你,喜歡到自己都害怕的地步。 周圍打麻將的熱熱鬧鬧的聲音都像是潮水般洶涌的退去,整個世界仿佛都萬籟俱寂了,連雨水滴在屋檐上的有節奏的咔噠聲,白含章都聽不到了,全世界都化為了荒蕪,難以言說的心慌全部擠在一起,人生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巨大的恐慌感通通籠罩著白含章,讓他握著電話的手指無意識的捏緊,指尖都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白。 白含章聽到自己莫名顯得顫抖的聲音:“你在哪兒?” 程俞嘉躺在車子上,她的隊友正駕車前往附近最近的醫院,而她,此時因為失血過多,整張臉慘白的沒有點兒生氣,渾身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手機都已經是靠小王舉在她的耳邊。 看到小王的表情,程俞嘉想,難道是自己堅持不到醫院了?不過自己感覺還不錯啊,意識也挺清醒的,就是特別累,特別想要睡覺而已。 于是程俞嘉大概是用盡了自己最后的一點力氣和勇敢:“你聽到我剛才說的話了嗎?我喜歡你啊白含章……如果能夠活下來……” 后面的話,程俞嘉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眼前甚至出現了一片白蒙蒙的光,她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白含章,高傲又冷漠的一張臉,背著書包走在前頭,根本就不等她,好像不耐煩的樣子,卻每次都會在她說慢一點的時候,悄無聲息的放慢腳步,然后和自己并肩而行。 他總是那樣,外表看起來那么不近人情,那雙帶著勾的鳳眼里盡是冰冷的情緒,可是程俞嘉知道,那是因為別人沒有資格看到他眼里燃氣的那些不一樣的光芒,只有她可以。那時屬于她一個人的白含章,只有她能看到的白含章。 小小白……你等等我啊,等等我啊好不好? 程俞嘉想要追隨那個聲音而去,電話里卻突然爆發出了白含章撕心裂肺的一聲吼:“程俞嘉!你要是敢出任何事情,我就去跟別人結婚!” 本來已經快要閉上的眼睛“唰”的一下就睜開了,程俞嘉想,那可不行,要是我死了,你不就跟別人結婚了?但是你怎么能跟別人結婚呢,你現在可是我程俞嘉一個人的,不行,絕對不能讓你跟別人在一起! “……你敢。” 氣若游絲的一聲威脅,讓白含章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一些,那些被他剛才一聲怒吼嚇到的同事連麻將都不敢打了,都在暗暗猜測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畢竟白含章屬于那種泰山壓頂都可以面無表情的人,這會兒居然突然情緒爆發了,跟座火山差不多。 小王見到程俞嘉沒有力氣了,趕緊接過電話,雖然他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可是聽剛才程俞嘉說的那些話,就知道她和那人的關系肯定很親密。 于是小王三言兩語的將事情簡單的告訴了白含章,包括程俞嘉怎么受傷,犯人怎么逃跑的事情。 白含章聽了之后,沉默了一秒鐘,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里已經帶上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在哪家醫院?” 小王報出了名字。 白含章又問:“那群人往哪里逃的?” 小王說是往進京高速這條路,其他隊員已經在追捕了,高速上也有關卡。 “知道了。” 白含章掛了電話之后,小王莫名的松了口氣,天吶跟局長說話都沒有這么壓力好嗎! 白含章的同事問他:“白大隊,出什么事兒了?” 白含章看了他們一眼:“你們繼續玩,我有事兒先走。” 要踏進雨里的時候,白含章又轉過頭來:“車鑰匙在誰那兒?” 這種聚會白含章并沒有開自己的車子,他的車價值小于一百萬的就根本沒有,公務人員開出來還是有些顯眼,畢竟現在的風頭也緊,即使他身家干凈的很,平時也要多加注意,而且和那么多人一起,他一向很低調,不希望遇到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坐的是同事的車。 “白大隊要用車?那你先開走,到時候我們剩下的人擠一擠。”說話的人毫不猶豫的就扔出了自己的車鑰匙。 “一會兒我讓人來接你們。”說完這句,他才踏進了雨里,往停車的地方去。 其他人看著他的背影,都覺得隱隱有著壓迫感傳來,而且他像是壓抑著滔天的怒氣。 踩下油門往高速的方向開過去,白含章在心里冷笑,誰叫這家農家樂就在進京高速的邊上呢,還真是趕巧了。 一邊打電話給四九城里最好的醫院,讓他們趕緊派最好的外科醫生到程俞嘉就診的醫院去,一邊在大雨里加速行駛,最后直接違規停在了高速的出口。 既然他們都有本事逃過最初的逮捕,證明這些人都是有備而來,高速上的關卡說不定根本攔不住他們。 所以白含章準備在這里守株待兔了。 不親手將這些人解決了,怎么能夠泄憤? 后視鏡里的白含章,那雙上挑的鳳眼里此刻一片血紅,像是從閻羅地獄走上的惡魔,帶著滿身的煞氣。 提前知道了車子的型號,一如白含章所預料的那樣,那伙人根本就還有著后招,他們的背后大樹幫他們安排好了一切,高速上的關卡因為一場連環車禍,而徹底失去了效應。 遠遠看到駛過來的黑色轎車,窗戶上全是窟窿眼,白含章看到之后,眼里的戾色又加深了一分。 他已經可以想象出,程俞嘉那時候遇到的是什么樣的危險。 只是當程俞嘉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卻根本不知道,也不能保護她,這種挫敗感是白含章活了這些年,第一次出現。 眼神沉穩的看著車子朝自己駛過來,白含章冷冷一笑,加大油門就對撞了過去。 他知道那伙人一定會避開的,而旁邊就是隔離欄,他們的車子就會被逼在那里停下。 踩了剎車,白含章幾乎沒有猶豫的拔出槍,對著里面的兩個人就直接開槍了。 大魚的手下被白含章射中了手腕,剛才的意外來的太快,本來以為沖破了高速上的防護網之后他們就可以安全了,所以都有些松懈,誰知道還會有人在這里等著他們,而且一上來就是這么不要命的辦法,直接開車撞過來? 車子撞上隔離欄之后,轉眼間就已經有一個人失去了戰斗力,剩下的那條大魚,此刻已經滿臉驚恐。 白含章那一槍直接將舉著步槍的那個人放倒了,手腕受傷,就意味著他無法再開槍。 緊皺著眉頭,白含章此刻黑沉著的一張臉里殺氣畢露,盯著人的目光滿是戾氣,讓人渾身發冷。 “這位好漢,你今天只要放過我,那么你想要什么,我一定替你辦到!” 大魚想要拔槍,卻沒有辦法逃過白含章對著他的槍口,而且這人身上的血腥味,可一點不比他們這些混跡在黑道上整天打打殺殺的人少。 意識到今天這關不好過了,他只能用最大的利益去誘惑對方。 白含章唇角的笑越發冷了,他說:“我要你的命怎么樣,你也給我?” “不……你要錢還是要權力,我都可以給你!你相信我!”這人還在做著最后的掙扎。 白含章看著他,目光漸漸冷下去:“可惜這些我都不喜歡。” 沒有再廢話,白含章一槍斃掉了邊上的人,然后一掌劈在他的腦袋上,讓人暈了過去。 這個人留著還有用,不能就死在這里。 聽到遠處的警笛聲,白含章也知道自己在這鬧出的動靜不小,警察一定會立馬過來的。 天上的雨有了逐漸變大的趨勢,煙雨彌漫的完全不像是冬天,這種氣候已經很少見了。 白含章等警車開到這里,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這個人看好了,重要的通緝犯,多找幾個人來關押進起來,我還有事兒先走。” 來巡邏的小警察當然能夠分辨出白含章警官證的真假,看到他的職位,也不好阻攔,即使滿頭霧水,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離開,然后自己打電話叫援助。 想做的事情做完了,白含章幾乎沒有任何停頓的開車出京,那家醫院距離不算太遠,下了高速應該十幾分鐘就可以到達。 白含章一路上不斷的在打電話,詢問程俞嘉目前的情況。 只是都得到了同一個訊息,人現在還在手術室里,沒有辦法知道情況。 白含章只能加快了車速,簡直不要命的狂奔。 整個車子里都因為他緊抿的嘴唇而殺氣彌漫,要是有人此刻經過他的車子,估計都會嚇得退避三舍,生怕惹了這不知道怎么回事兒的男人。 而從京城醫院過去的醫生比他還快,早就已經到了,并且參與了對程俞嘉的治療手術。 所以當白含章寒著一張臉,帶著一身血腥味趕到手術室門口的時候,手術剛剛結束。 手術燈熄滅,大門緩緩推開,白含章看著被推出來的程俞嘉,整張臉都揪在了一起,寒云圍繞,即使是英俊的那張臉看起來都有些嚇人。 被退出來的程俞嘉因為手術的麻藥勁兒還沒過,腦袋偏在一邊特別安靜乖巧的睡著了,只不過她的臉色蒼白的不像個活生生的人,白含章知道這是因為失去過多而造成的。 兩步跨到旁邊,白含章撫上程俞嘉的臉頰,只要這人還活著,還活著就好。 可是醫生的下一句話,卻讓白含章的真顆心都懸了起來。 “含章你過來,我和你聊幾句。”說話的人是京里最權威的外科醫生,絕對的老教授了,這次要不是為了白含章的請求,還不會這么輕易的就出山。 “吳伯……”白含章的眉心擰在一塊兒,冷漠的臉上有些茫然,“您要跟我說什么?” 吳教授看著被推去病房的程俞嘉,嘆口氣:“這姑娘啊,命大,那顆子彈打在手臂上,不然要是其他部位,很有可能就……” 那一顆子彈是從步槍里射出來的,比手槍的威力大了不知道多少,所以程俞嘉能保住命,已經算是幸運了。 “您就告訴我,是不是有什么后遺癥?” “左邊肩膀粉碎性骨折,神經都已經斷了……以后這只手,怕是……” 后面的話不用說,白含章已經明白了吳教授的全部意思。 他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在知道她受傷之后那些怒氣和擔心都統統化為了灰燼,現在只覺得,那一槍若是打在自己手上,他這時候還要好受一些,不會感到這么心痛,就跟有人拿著刀在一片片的刮著他心臟上的rou一樣,血rou模糊的。 白含章閉上眼,仿佛在壓抑著許多可怕的情緒,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清明,他看似淡定的說:“怕是廢了?” 這句話,在他的喉嚨里轉了一圈又一圈,他看似語氣平靜,其實內里早已經波濤洶涌。 “咳……也沒這么嚴重,看你說的。”吳教授安慰道,“就是以后可能使不上太大的勁兒,不過對生活還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但是按照他的意思,白含章也知道,對于程俞嘉來說,刑警生涯怕是也快要到頭了,一只手有了毛病,就不能夠再勝任這么高強度的工作了。 “謝謝您,吳伯,我會派人送你回去,麻煩您了。” “你還跟我說這么客氣的話……她的家人通知了嗎?” 白含章眼神一凝:“知道了,會通知的。” 送吳伯離開之后,白含章到病房門口,透著小窗戶往里面看,程俞嘉特別安靜的躺著,除了臉色還太過于蒼白之外,其他地方看起來都那么正常,睡顏也是安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