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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妻憑夫貴在線閱讀 - 第65節

第65節

    李氏當即回道:“家丁哪能要這么多?”

    “過幾月便要收葡萄釀酒了,我怕二伯與姐夫忙不過來,這才多買幾個家丁幫忙,若二嫂覺得多了,那便退掉兩個如何?”

    李氏還是心疼丈夫的,聞言便不再拿家丁說事了,轉而又道:“那婆子也用不上這么多,現在家里才這么些人,兩三個足矣,弟妹也是太不會持家了。”

    宋小芬先前不說話,她是聽了娃他爹回來說二嫂要去清遠縣帶孩子的,因此覺得就讓二嫂逞一時口舌之快,到二嫂走時也能消停些,因而一直沒出聲打斷她,此時聽她越說越過,才擔心的看了蘇婉一眼,隨即不贊同的看向李氏:“弟妹也是考慮周到,在京里自然與老家不同,平日子恒還要與同僚來往,若家里撐不起來,丟得何嘗不是子恒的臉面?二嫂這話卻是過了。”

    蘇婉恍然,她道李氏為何又開始針對自個兒,原來是看不慣她在京里管家,不由失笑,就是她再不會持家,也輪不到李氏,真不知李氏從何來的自信,以為這般說幾句,就能把管家權要過去?

    思及此,蘇婉更是佩服宋子恒,三言兩語便把李氏搬走了,且合情合理,省了她日后許多麻煩。

    瞧見蘇婉笑得有些不對勁,李氏新心驚,不由脫口而出:“弟妹笑甚么?”

    “二嫂這般會持家,我也放心了,日后侄子們在清遠縣進學,一切便仰仗二嫂了。”

    李氏愣住:“什么意思?”

    “二嫂還不知道?”蘇婉驚訝狀,耐心的解釋,“相公特意找掌院學士大人要了清遠書院的推薦信,此書院據說聞名遐邇,歷來中秀才的學生不知凡幾,只是清遠縣離京里有些路程,不便每日來回,二伯覺得良玉年歲最小,怕人生地不熟無法適應,便打算叫二嫂去清遠縣照顧侄子們,是以我買這么多婆子,也特意預留了一個過幾日跟二嫂一道去清遠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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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大部分行李都搬到新宅子去了,第二日搬家時卻仍有些壯觀,一是人多,二來還有日常生活用具,浩浩蕩蕩的往新宅子搬去。

    這回搬家宋子恒并沒有請太多人來,他一介書生,才考中狀元沒一年,冷不丁買了座五進的宅子,便是在貴人多如牛毛的京里,還是有些打眼的,雖這錢來路正,宋子恒也不想太高調,叫言官盯著沒事參一本,便是不是他的錯,在上頭眼里怕是印象分就要少一截了。

    當然沒請什么客人,自家本身有這么多人,這個暖房酒倒也不算寒酸。曾長安上午便過來了,宋子恒抽空把自家大哥和姐夫介紹給他認識,又說了提前支錢置地的事,曾長安果然沒多意見,爽快的同意了,甚至意味深長的道:“支多少錢都無所謂,盡管多買些地便是。”

    得了他的同意,宋子恒當即鋪紙寫了一張條子,從鋪里支了一千五百兩,聽得曾長安想讓他一口氣多支些,宋子恒笑道:“先支這些,日后若不夠,再支便是。”

    “說的也是。”曾長安點頭,想了想又道,“買地一事,讓我家管家出面即可,他認識人多,等談成了,你們直接去換地契就好。”

    安遠侯的管家,直接代表著安遠侯,曾長安這話便是打算幫宋家弄好了。生意都一塊做了,曾長安要幫這忙,宋子恒當然不會推辭,如此便直接定下來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家里買這么多人也不是吃白飯的,幾乎蘇婉他們剛把家搬過來,一個時辰不到便都被收拾得整整齊齊了,如此一來,客人來家便沒有見到亂糟糟的場景——雖沒請多少客人,然與宋子恒同科、然后也一同考進翰林院的幾個新科進士,自來與宋子恒交好,且都是不起眼的庶吉士,宋子恒便喊了他們來,加上各自的女眷,也有十來個客人了。

    正巧宋子恒與曾長安已商量完正事,一一將客人迎進屋,蘇婉則抱著孩子在花廳招待女眷們。蘇婉如今與宋子恒同僚的女眷們也算熟識了,不說她家辦了幾次酒,便是其他人家中也好事不斷,有了人情往來,自然就熟了,蘇婉去年還喝過新科探花許幼林的喜酒。

    說起探花,就不得不提一提這屆科舉里質量頗優的一甲,狀元榜眼探花俱是青年才俊,其中榜眼年紀稍大了些——其實也才堪堪過而立之年,只是與年輕俊美叫人驚嘆的狀元與探花比起來,少了些存在感,這科的狀元與探花打馬游街之時,有沒有惹得閨秀們芳心蠢動還未可知,卻吸引了不少等著嫁女的朝廷大員,榜下捉婿時狀元和探花的人沒捉到,那些個家丁卻幾乎打起來了,可想而知當時的盛況。

    探花許幼林雖不比宋子恒,但反應過來后也飛快的溜走了,躲過了榜下捉婿的家丁,卻沒躲過古道心腸、酷愛給人做媒的上峰,也就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陸大人,陸大人自來愛才心切,對宋子恒與許幼林這般青年才俊尤為滿意,本來他先盯上的人是宋子恒,只是得知宋子恒已娶妻之后,嘆了一聲,隨即又調整了心情,將目光放到許幼林身上,狀元郎已娶妻不打緊,還有個同樣風流俊美且家中還未定親的探花郎!

    于是在陸大人的熱情撮合下,許幼林娶了如今的妻子,中書舍人陳大人的女兒——別小看中書舍人,雖官職小,陳大人卻是清流派的中流砥柱,且是天子近臣,許幼林做了陳大人的女婿,日后仕途也要比旁人順暢許多,且陳家小姐溫婉秀美,一看便知是賢妻良母,他們成親時柳家小姐還沒在蘇婉他們面前出現,蘇婉當時還拉著宋子恒問過他后不后悔,若不是有她,那時娶得賢妻的人便是他了。不過后來柳小姐毫無預兆的現身,蘇婉倒不再問宋子恒這個問題了。

    因著當時參加過其婚禮,后來蘇婉他們搬家到許幼林家隔壁,兩家來往便比旁的多了許多,許幼林之妻陳氏也幾乎算是看著宋良辰出生的了,一上來便從蘇婉手里抱了宋良辰過去,宋良辰也配合,兩只小胖手搭在陳氏脖子上,小臉上掛滿笑容,逗得其他女眷笑個不停,蘇婉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這小子,見著漂亮的人兒就什么脾氣都沒了。”

    顧榜眼的妻子劉氏年級大些,此時便溫和的笑道:“如此甚好,以后像宋編撰一般,將美麗女子迷得神魂顛倒。”

    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進了屋。李氏難得見這么多太太,有心上去打個訕,卻被宋小芬不動聲色的扯住了:“新買的下人不懂事,灶上沒個成算,不如二嫂陪我去看看罷。”

    李氏權衡了一下,這些個太太與蘇氏關系看來不錯的樣子,自個兒上去說蘇氏的事,她們未必會信,若不小心傳到丈夫耳里,怕是更要糟,若不為了揭穿蘇氏的面目,她又委實沒必要上去討好這些太太們,她們不見得看得上自個兒,討不到好不說,沒得送上去叫人嘲笑,倒不如去灶房,瞧瞧那些下人是如何笨手笨腳的。李氏一琢磨,果真點了頭,昂首挺胸的走在宋小芬前頭,還沒進廚房,氣勢卻已經擺足了。

    其實有干活麻利的劉媽和小綠在,用不上新買的下人,然下人剛到主家,見了新主子算是比較溫和的,卻仍有著天然的敬畏,畢竟自個兒的生死都捏在對方手里,并不敢偷懶,都搶著在跟前干活,是以廚房的工作效率瞬間提高了一倍有余,李氏根本沒有插手的余地,叉著腰站在中央一通氣的亂指揮,其余人該應的應,該表示的表示,其他卻沒有真正聽進去,不過李氏也不在意,瞧見他們一副誠惶誠恐、特別怕自己的樣子,成就感瞬間就來了。

    因此李氏在廚房待得很舒心,一直到上菜開飯,她才回廳里。

    因著都是熟人,女眷用飯的桌上,唯一的男性宋良辰便也有這個榮幸上桌。小家伙如今長了牙,可以稍微咀嚼了,每日便會多給他喂些主食,比如說熬得香噴噴的米粥,爛爛的rou糜與魚rou,蛋羹,還有些煮爛的青菜,自從可以吃rou,小家伙終于不再每日為了爭取多喝點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卻又有讓蘇婉頭疼的事,他挑食,只吃rou糜與魚,實在不行才會碰一點蛋羹,若喂了青菜和米粥給他,他會恨不得全都吐掉去。所以每回喂飯,幾乎都是災難。

    開飯前,蘇太太把小家伙從依依不舍的陳氏手中抱過來,給他穿上小圍兜,下巴處墊好帕子,小家伙也配合蘇太太的動作,順利配齊裝備,跟著大伙兒一道上桌,便開始掉鏈子了,蘇太太舀了勺粥到他嘴里,吃了第一口,第二口便絕不張嘴,無奈何只能換成青菜,也不配合,連蛋羹都不敢碰,蘇太太本想趁蘇婉不注意剔點魚rou給小家伙吃,勺子剛放進碗里,蘇婉便轉眼瞧見了,二話不說的將人接過來:“娘你先吃飯罷,我來喂他。”

    蘇婉喂飯的方式很簡單粗暴,勺子遞到嘴邊,愛吃不吃,不吃就餓著,要哭就把人抱回屋哭個痛快,哭完回來還是得吃青菜喝米粥,沒得商量,偏偏小家伙也倔強,每次都要鬧,鬧到最后還是乖乖把愛吃的不愛吃的吃完,然而第二天又開始鬧,周而復始。蘇婉把人接過去時,是做好了長期抗戰準備的,然而剛把裝著青菜糊的小勺子遞到嘴邊時,他扁扁嘴,雖是一副委屈不已的可憐樣,卻仍是配合的張嘴吃下去了,粥和蛋羹也同樣配合的吃掉了,只是速度有些慢,每回都要看蘇婉好久,直到確定她不會動搖時才肯張嘴,把東西含進嘴里又是一副要吐不吐的樣子,跟吃毒藥一樣艱難的把東西吞下去,小可憐的樣子看得旁邊的女眷們五一不母性大發,紛紛指責蘇婉太冷酷無情,孩子這般小應該先依著,等他懂事了再和他講道理不遲。

    蘇婉一邊應著,另一邊該怎么做照舊,不過也不全是指控,仍有不少人夸她有耐心,蘇婉對此表示得意,只要小家伙不哭不鬧,他吃多慢她都不會不耐煩,畢竟她是一個慈祥的mama。

    而后,喂完了青菜糊糊和粥,終于等到小家伙期待已久的rourou了,吃rou糜與魚羹的他與先前的表情截然不同,每一口都是驚嘆,那雙大眼睛亮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吃的是怎樣的人間美味——其實并沒有,他小人兒身體還沒發育健全,灶房給他做飯時,什么調料都不敢放,連鹽都叮囑了不準擱,這樣做出來的東西能有多好吃?

    可是除了蘇婉他們,其他女眷都不知情啊,此時見小家伙一臉幸福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一個個笑道:“可憐見的,終于吃到rou了。”

    “小表情這么豐富,看著就比尋常孩子聰明伶俐許多。”

    小家伙是不是比別的孩子聰明,蘇婉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兒子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現在還要加一個表情帝的稱號,每到此時蘇婉總是憂傷,順便祈禱兒子以后要越長越像他爹,她實在不敢想象兒子頂著長與自己類似的臉干盡逗比事——那畫面太美,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飯前不久蘇婉已經到里屋給宋良辰喂過奶,如今吃這些東西,小家伙已經徹底飽了,一飽就開始犯困,敞開肚皮窩在蘇婉懷里打哈欠,跟個小豬似的,劉媽見狀趕緊上來把人抱去屋里睡覺,蘇婉這才安心開始吃午飯,她吃得不多,自從宋良辰開始吃輔食,她就不用擔心自己吃得不好從而影響小家伙的營養了,從上個月開始便慢慢的在減肥,每頓只吃六七分飽,多蔬菜少葷食,弄得蘇太太每每用責怪的眼神看她,覺得她在假公濟私,為了自己漂亮減肥,這才逼得小家伙不得不吃輔食。

    在蘇太太滿滿責備的眼神下,蘇婉無從辯解,只能將黑鍋背了,索性蘇太太責備歸責備,到底沒阻止她的行為,想是在蘇太太眼里,蘇婉能忍到現在才開始減肥,也是叫人驚訝的。

    節食配上適當的運動,蘇婉這一個月成果可見一斑,先前穿著合適的衣裳,如今穿在腰圍處已經松了一指半,堆在腰間如游泳圈一般的贅rou,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小著。此番搬家,她便穿上了新做的衣裳,自己看自己,終于依稀能瞧見當初玲瓏的身形。

    客人們吃過午飯,喝盞茶聊會兒天,便紛紛告辭了。

    于衡遠就像是有千里眼一般,這邊宋家的客人剛走不到半刻鐘,他便過來了,還帶了一份厚禮。彼時蘇婉他們正在廳里開了一桌,蘇老爹見蘇太太一臉躍躍欲試,便主動退出,坐在蘇太太旁邊圍觀加指點,于衡遠高調的騎著匹通體黑亮的駿馬到院里,瞬間吸引了整個屋子人的視線,反應最快的是幾個男孩,也不管來的人從未見過,對馬的好奇壓倒了一切,歡呼一聲,紛紛沖出去圍觀了。

    “抱歉我來晚了,這匹馬就送給子恒做喬遷之喜的賀禮罷,你家翰林院有些路程,有馬畢竟方便些。”

    其實宋子恒已經叫大牛去聯系買馬了,只是他看過一輪,都沒有喜歡的——古代男人對馬,絲毫不比現代男人對車的熱忱低,要么干脆不買,既然決定要買了,那就不能講究,定要買一匹特別合心意的才行,宋子恒就是不愿將就,所以直到搬家都沒有選中合心意的馬,于衡遠這份禮物送的及時又貼心,讓本就沒打算拒絕的宋子恒心里頭又添了一團火熱。

    蘇太太和蘇老爹先前見過于衡遠的大手筆,知道他家有座玉山,估摸著家底都富可敵國了,一匹馬也不算什么,雖是驚訝,卻沒有宋有福宋小芬他們的震驚了,蘇婉一邊低聲跟他們解釋于衡遠與宋子恒就差沒拜把子的關系,一邊在心里瘋狂吐槽,往上傳聞楚仁宗蕭瑱與宋辰關系不一般,她現在瞧著非常像這么回事啊,領了差事公務繁忙的于衡遠許久未出現,一出現就是如此貼心的禮物,簡直是急人之所急需人之所需,委實叫人無法不想入非非!

    于衡遠一來,蘇婉也退位讓賢了,回屋抱兒子去了。宋良辰也剛好才睡醒,見蘇婉一走進來,整個人便往外撲,索性床邊上放了椅子,無論如何他也滾不下來,蘇婉不急不慢的走了過去,一把將兒子抱起來,對方就毫不客氣的扒著她的胸口。

    “睡飽了就吃,你屬豬啊。”蘇婉輕輕戳了戳小家伙的額頭,小家伙還以為她跟自個兒玩,見她連上帶著笑,便也咧嘴一笑,露出小米粒般大小的牙齒,可愛是可愛,只是蘇婉看得心驚,又一次叮囑道,“吃奶就好好吃,不準咬我,不然讓你餓一天。”

    不得不說,小家伙聽話起來,還是很惹人疼的,蘇婉和宋子恒都是瓷白的皮膚,細膩光滑,小家伙也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早已褪去了剛出生時紅猴子的窘狀,小身子小臉一天天白起來,如今已變得雪白,小臉上漂亮的眼睛跟蘇婉的如出一轍,仿佛會說話一般,水汪汪的一眨一眨,直叫人疼到心底。今天他乖乖的吃奶,不作妖不干嘛,吃飽喝足任由蘇婉給他把尿穿衣裳

    京里的四月,還有些涼意,宋良辰仍穿著薄襖,今日穿的也是新縫的大紅色,襯得小臉紅潤又雪白,蘇婉抱了他出去,本想進堂屋卻被還在院里研究馬的孩子們叫住了:“三嬸,帶良辰來看馬啊,這馬可漂亮了。”

    宋良辰不知道哥哥們在說什么,但是人來瘋的他本來是乖乖趴在蘇婉肩上,此時卻轉頭熱情的揮著小手,嘴里念念有詞,蘇婉見他高興,便也把人抱過去一塊兒看馬。

    被這么多人當作猴子似的圍觀,馬也是有脾氣的,氣勢十足的嘶吼了一聲,而后又打了個噴嚏,噴了離它最近的宋良玉滿臉口水,眾孩子爆笑,小家伙也湊熱鬧的拍著小手。蘇婉莞爾,遞了塊帕子給宋良玉,宋良玉接過擦了擦臉,紅著臉仰頭看著蘇婉懷里的小家伙,嚴肅的道:“良辰,我是你哥哥,要尊敬兄長,不許笑我。”

    蘇婉笑瞇瞇的點頭:“哥哥說得對,不許再笑了。”

    宋良辰見這么多人看著自己,更加起勁的拍著小手了,宋良玉頓時扁了扁嘴,不等蘇婉開口,其余幾個孩子便圍了上去安慰他,宋良文老氣橫秋的道:“良玉還聽不懂你說話呢,你像他這么大的時候,不是照樣不知道哥哥是什么。”

    張志強點頭道:“你別難過,等良玉長大懂事了,就知道尊敬哥哥了。”

    “他什么時候才會長大?”

    張志榮怯怯的道:“大概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吧……”

    宋良玉:……

    對于終于知道自己當了哥哥,異常興奮且自豪的小男孩來說,這真是個讓人悲傷的答案。

    陪小朋友們玩了會兒馬,蘇婉才把人宋良辰抱進廳里,蘇太太瞧見心肝外孫來了,當下牌也不摸了,起身將位置讓給蘇老爹,笑瞇瞇的迎過來要抱外孫,哪只小家伙頭一撇,張開雙手沖于衡遠要抱抱去了。

    整個屋子的人頓時全都將視線鎖定在宋良辰身上。

    蘇婉委實有些莫名,她根本沒教兒子這么抱大腿好嗎,這技能他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

    于衡遠倒是高興,也顧不上輪到自己出牌,當下起身朝小家伙伸出手,宋良辰立刻摟著他的脖子,笑瞇瞇的在他臉頰親了一口,兩口,于衡遠還在笑:“良辰是個好的,這么久沒見也沒忘記我,不枉我疼你一場。”

    等到自個兒被小家伙糊了滿臉口水時,于衡遠終于笑不出來了,神色有些微的僵硬,知道他有潔癖的曾長安頓時忍不住大笑,一邊道:“可不是,良辰最喜歡表哥了,每回對表哥總比旁的人不一般,頭一次見面是童子尿,今天是口水,不知道下次還有什么?”

    于衡遠只是僵硬了片刻,隨后又恢復一派淡定,慢條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臉,順便將小家伙下巴的口水也擦一擦,道:“知道你見了我心里歡喜,難以抑制,可也得克制,男子漢大丈夫,哪能做這等黏糊之事?”

    小家伙根本聽不懂,依舊樂呵呵的趴在他肩上,一臉的癡漢狀,于衡遠無語又得意,懷著中矛盾的心情重新坐下來,準備繼續打牌,宋子恒卻在一旁笑道:“衡遠兄想多了,良辰不過是喜歡與漂亮的人在一塊罷了。”

    于衡遠似笑非笑的瞥了宋子恒一眼:“子恒這是嫉妒良辰更喜歡我?”

    “這有甚好嫉妒的,相公長得不如您很正常。”蘇婉冷不丁出聲道,“方才良辰還抱著一個女眷的脖子不肯放手呢。”

    于衡遠方才還頗有些得意的臉色,頓時又僵硬了,看著自家被小家伙緊緊摟住的脖子,心情未免有些微妙,他自來生得好,比女子也不遑多讓,太后甚喜他的模樣,卻也曾因此被貴妃抓著向圣人進言說他有些輕浮,然后被罰抄了整整一千遍的《弟子規》,然而被人當著面說他像女子,這還是頭一遭。

    曾長安瞧見他的臉色,已經克制不住的捧腹大笑了,火上澆油的道:“難怪只要表哥抱,不找我們呢,良辰還不到一歲就有這般眼力了,叫人佩服。”

    于衡遠遂陰森森的看了曾長安一眼,到底沒把小家伙從自個兒身上扯下來,小家伙于是一臉幸福的趴在“美人”懷里,在于衡遠懷里待了大半個下午,竟然也不哭不鬧,頂多就是時不時涂于衡遠一臉口水,于衡遠脾氣也好,自個兒拿帕子擦干凈了,到后來對小家伙的口水都沒半點反應了——論潔癖患者是如何治愈的。

    全程圍觀的蘇婉也不知是該自豪還是該自豪呢,能這樣肆無忌憚涂未來皇帝一臉口水,她兒子也算真的猛士了。

    打完了麻將,準備吃飯前,曾長安瞧見宋家幾個大些的男孩仍舊蹲在馬前瞧稀奇,都看一下午了也不見煩,遂走過去,挨個把人抱上馬帶他們跑了一小圈,孩子們如銀鈴的笑聲傳進屋里,惹得原本乖乖待在于衡遠懷里的宋良辰也開始不安分的把頭往外探,于衡遠索性抱著他出去,見他拍著小手一眨不眨盯著馬上的人看的樣子,等曾長安下了馬,于衡遠也一手摟著他,一邊帥氣的躍上馬,宋良辰也是膽子大,半點不知道怕,還樂呵呵的摸了一把馬毛。

    宋有福不想耽擱孩子們進學,搬家的第二日,便要送他們去清遠縣,李氏雖然不情不愿,但事關自家唯一兒子的前程,也不敢忤逆了丈夫,只得皺著眉收拾了行李,因著還要在清遠縣租屋子,事比較多,宋小芬丈夫也跟了他們一道去,如此一來一邊帶了孩子們去見山長,另一邊可以先找合適的屋子,不過馬車上行李不好放,這么多人坐著已是擠的,宋小芬便沒跟過去,只是再三叮囑兩個兒子要好好聽舅母的話,認真念書,還要帶好弟弟。張志強與張志榮兄弟兩個,其實比宋家的孩子要沉默許多,也聽話許多,不僅是遺傳了父母的憨厚,想來從小也見了伯母嬸子們對宋小芬的冷嘲熱諷,而他們娘卻不敢回嘴的樣子,才漸漸養成他們怯懦的性格,不過如今比一年前他們剛住到宋家時,已經要好上許多了。

    每每見到他們,蘇婉帶孩子的時候總告誡自己也要以身作則,孩子的性格,天生是一部分,卻也會在后天生活中潛移默化的形成。

    雖然宋有福他們一早趕去了清遠縣,本是打算當日趕回,入了夜卻也還沒見他們的消息,直到第二日巳時才見到他們回來,倒不是給孩子們辦入學出了問題,而是屋子那頭沒弄好,這才耽誤了一晚,不過一切還算順利。

    幸好宋有福早先送孩子們去了書院,兩日后曾長安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地已經瞧好了,讓他們去看看,若覺得合適就直接買下來。宋子恒在當值,便只讓宋有福和蘇老爹他們去看了,要大面積的買地,在城里自然沒合適的地兒,只能到郊外,安遠侯府管家看重的地兒,竟然就在于衡遠的莊子附近,有兩三百畝地,價錢竟然出奇的便宜,手頭盈余的,加上先前從鋪子里提前支,才用一半便將地買下來了,換了地契,直接花錢找了一個葡萄園,叫他們出葡萄苗出人,將這幾百畝地都種好——委實不是宋家財大氣粗,一是他們沒這么多人手,二來四月份了,再有三四個月葡萄成熟,他們總得去周邊個個地兒聯系好,得的葡萄別摘別碰,他們家都收購了,釀葡萄才是重中之重,無奈何只得把能請人做的都叫人弄了。

    四月到五六月期間,家里大人忙得熱火朝天,人仰馬翻,小話嘮的宋良辰小朋友開始學說話了——其實他一直都有認真的學說話,只是奈何全是火星語,沒人聽得懂,而現在嘰里呱啦的一堆話中,終于有一兩個字是蘇婉聽著算耳熟的,雖然仍聽不懂他表達的什么意思。

    小家伙學會喊娘的時候,蘇婉在給他畫玩具,她有心完善兒童房,打算在里頭給他建個小型游樂園,奈何有些玩意兒九曲八彎,不方便給宋子恒形容,蘇婉只得自己拿起筆來畫,她穿越過來已經幾年了,平時無所事事居多,偶爾也會練一練軟筆,正是有遠見的行為,導致她現在自己拿筆能畫得個七七八八出來,再用圖給宋子恒解釋,他就能畫出完整清晰的圖紙了。

    蘇婉執著筆,一絲不茍,沒發現床上原本熟睡的小家伙正睜著大眼睛瞧著她,小胖手掰著腳丫子直往嘴里送,吐了一腳的口水,咧嘴笑了,口水又流滿整個下巴,樂呵呵的開口,喊了聲:“娘……”

    其實發聲很不準,然而蘇婉近來一直在教他喊這個字,冷不丁聽到安靜的臥室里響起小孩兒奶糊糊的聲音,蘇婉的心頓時就軟成一片了,因為失神導致筆下墨暈了一塊她也不在乎,隨手擱下筆,快步走向床邊,一把將小家伙抱起來:“你剛剛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小家伙樂呵呵的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齒,仍舊是小小的一粒,如珍珠如白玉,粘乎乎的又喊了聲:“良——”

    “是娘。”

    “良——”

    蘇婉反復教了幾遍,小家伙仍在喊“良”,終于放棄,“良”就“良”吧,起碼發音很接近,誰都聽得懂他在喊誰。

    宋良辰小朋友于是樂呵呵的摟著蘇婉的脖子,一個勁的喊“良”,蘇婉抱著他心里一陣柔軟,此時聽到這聲軟乎乎的叫喚,只覺得受再多苦都值得了。

    母親果然是個偉大的職業,蘇婉一邊想著,一邊興致勃勃的抱著兒子出去跟大伙兒分享心頭的喜悅,只是她的得意在見到小家伙沖個人就喊“良”的時候戛然而止,方才的激動欣喜全是錯覺,她現在恨不得倒提小家伙將他胖揍一頓,她費盡千辛萬苦懷胎十月,痛得死去活來才順利把他生下來,他倒好,見個人就喊娘。把蘇婉氣得!

    晚上宋子恒回來,蘇婉仍是一臉的不忿,“快教訓教訓你家宋良辰,居然沖著所有人都喊娘。”

    蘇婉的話剛剛落音,床上的小家伙冷不丁做起來,沖著宋子恒笑容燦爛的張口:“娘!”

    蘇婉瞪大眼睛,這么字正腔圓的一聲娘,居然是對著娃他爹去的,擺明了欺負人么,果然生個兒子就是上輩子來討債的!蘇婉氣得轉身不想理他。

    偏生宋良辰還不自覺,一個勁的沖宋子恒喊娘,有時口齒不清,偶爾一兩聲卻是字正腔圓,宋子恒哭笑不得,顧不上自豪自家兒子學習能力強,還不到一歲就能吐出這么清晰的字來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哄好較真了的娘子。宋子恒把兒子抱起來,放在蘇婉背上,小家伙雖然能惹禍,哄人的本能也是一流的,當然也可能是以為玩游戲,當即抱著蘇婉的脖子,一聲迭一聲的喊著娘,比之前喊宋子恒還好聽些。

    又不是多大的事,蘇婉也不過是一時氣憤罷了,不過再大的氣性也在這一聲聲軟乎乎的聲音中被撫平了,終于忍不住轉過身把兒子抱下來,臉色也沒繃住,要笑不笑的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下次再見你亂喊娘,你娘就真的要見一次打一次了,打到你學乖為止!”

    宋子恒見蘇婉笑了,這才松了口氣,往床上一坐,幽幽的道:“良辰會喊娘了,卻不知何時才能學會喊爹。”

    蘇婉笑瞇瞇的逗著兒子,將他抱著正面看向宋子恒,道:“快去喊爹。”

    宋良辰眨著眼睛看了蘇婉一眼,又看向宋子恒,長長小嘴巴:“良!”

    蘇婉道:“爹。”

    小家伙拉長聲音:“娘——”